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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七,大婚前夜,小魚仙倌按禮數避嫌,不得與我見面。 我跪坐在爹爹墳前,漫天螢蟲飛舞。我取出發(fā)簪,濃密的長發(fā)奔瀉而下,拈了一段葡萄藤變幻成一柄刀刃,手起刀落,利落割下發(fā)梢一段頭發(fā),用一張澄心堂紙包裹妥當,喚來一只飛蛾,將這小紙包覆在它背上,切切叮囑它一定交與火神。 那小蛾子似懂非懂鄭重接了我的托付展翅飛去,眨眼便消失在nongnong的夜幕之中。 “爹爹,我說過要孝敬您老人家的。我沒有忘記,不曉得你忘了沒有?”我對著墳頭叩了三叩,站起身,仰頭一笑。 青絲,情絲矣。 吉時已到!起轎!——” 三月初八,傍晚時分,二十四位芳主嫁到相送,花靈仙子飛蟲精怪落蕊重芳起聚水境結界外到花界三洲十道之門,千里之遙,三千六百六十六萬朵盛放之花編就的長毯一路鋪來,前來迎親的十六仙侍駕起裝點得莊重大氣寶光四溢的花轎蹬得霞光祥云,排場浩蕩地踏過長毯,步步生花,一路飛出花界奔赴天庭。 我坐在偌大的轎子中,頭上頂了一塊天蠶絲織就的喜帕,擋了眼界,不過幸好這喜帕織得并不是那么密,還能半透得些許光來,叫我隔著帕子仍然勉強看得見外面,只是并不那么清晰罷了。花界之中但凡能數得出名目的奇葩異草現(xiàn)皆鋪陳在這轎中,濃烈馥郁的香氣熏得我一時不辨方向,只隨著這大轎忽忽悠悠一陣晃,波濤中起伏一般。 少頃,轎穩(wěn),落地。 轎簾從外被人揭開,一只凈白修長的手伸了進來,春風撲面,有個溫和的聲音低低道:“覓兒?!闭切◆~仙倌。 我將手放入他的手心,被他一把握住輕輕一捏牽出花轎。 頓時,仙樂齊響,天籟奏明。彩蝶繞梁而飛,仙鶴交頸起舞。 我與夜神比肩而立,隔著喜帕望向他,但見她頭戴玉龍冠,身著簇新大紅喜袍,烏眉水眼,面容雅潤,泛著珍珠一般淡淡的光澤,與周遭喧鬧嘩眾色彩濃烈的裝飾形成鮮明對比,像是濃墨之中的一滴朝露,固守清凈本心,絲毫不被周遭所云然。 他含笑看著我,莊重執(zhí)起我的手,一路穿過前來觀禮的六界諸仙向殿首行去。許久不見的梅花魘獸脖頸上亦系了團紅色的花球跟在我身旁,時不時低下頭用頭頸貼著云磚地面偷偷地從喜帕底怯怯向上看我,見我瞪它方才蹦蹦跳跳繼續(xù)跟著走。 一路行去,殿心兩旁幾案成排水酒壇壇,各界神仙聚首,連鬼界幽冥司的諸位閻羅也受邀在列,坐于天帝右下首端。 天帝端坐殿首,金冠云袍,神色隆重,眉眼略一低,看見我和小魚仙倌牽勞的手欣慰地淡淡一笑。 天帝身旁站著的月下仙人亦低頭看了看我和小魚仙倌牽得牢不可破的手,又看了看我們并肩親密無間的距離,滿面擰成一團苦瓜,眉間攏起的褶子溝壑分明,緊得夾死一兩只蚊蠅想來不成問題,少頃便聽他用密語傳音與我道:“小覓兒,你怎可喜新厭舊移情別戀忘恩負義紅杏出墻拋棄糟糠?!這叫我家苦命的鳳旭可怎生是好?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我密語一咳打斷狐貍仙詩興大發(fā)的碎碎年,關切與他道:“月下仙人莫要激動,且坐下慢慢說,站著說怪累的?!?/br> 狐貍仙神態(tài)糾結了一番,密語道:“我是來主婚的。不能坐。” 我默了默,實在看不出狐貍仙方才那番慷慨陳詞的架勢是用來主婚的……橫豎瞅著倒像是跟棒打鴛鴦的棒槌。 天帝胃炎掃了眼賓客盈盈的大殿,轉頭低聲問狐貍仙:“怎么不見旭鳳?” 月下仙人看了看我,道:“天界盛事,門庭擁堵,旭鳳想來正被堵在趕來的半道上,不若再等等?!?/br> 好牽強的一個理由,天帝輕輕一蹙眉顯然對于狐貍仙抱怨天界路況的說辭不甚滿意,直接道:”不等了,開始吧.” 狐貍仙還想說什么卻被天帝揮手阻止,于是只好端起主婚人的架勢,唱喏了一句:”禮樂起!”一時間陽春白雪的天籟之音頃刻變作吹拉彈唱的喜慶之樂,周遭眾仙家看著我和夜神嘖嘖贊嘆,,”好一對璧人!” ”新人拜天地!” 小魚仙倌攜了我的手向著天帝一拜,后又轉而向著諸位青面獠牙的閻羅一拜,天為天帝,地為閻羅,自古不變。 “新人拜高堂!” 小魚仙倌母親早已仙去,只剩的父親天帝,故而這第二拜還是拜的天帝。剛抬起身,便聽小魚仙倌道:“父親于潤玉非但有生養(yǎng)之父子情,”兼有教誨之師生義,更有指婚之賜緣恩,非二拜不足以盡我內心之感激,今日大婚之喜,特以清水一杯敬父帝,聊表潤玉寸心?!?/br> 天帝接過小魚仙倌手上變幻出的青玉耳杯,欣慰道:“難得潤玉有心?!崩^而仰頭將其間見底清水一飲而盡。 “夫妻交拜!”婚典繼續(xù),這一拜之后便是禮成,我心下一時惴惴,只聽得狐貍仙不甘不愿將“夫妻交拜”四個字字字拖了長音念,一個字倒念得比一句話還要長。 話音剛落,便聽得殿門一陣驚響被一股股如起來的勁風隆隆推開,諸神回頭,我一把揭開喜帕。 “且慢!” 鳳凰一身銀藍錦袍邁步入殿,與滿堂滿殿如火如荼的喜色赫然相沖,桀傲不屈盡顯期間. “旭鳳!”天帝聲音一沉,“你這是做何?” 鳳凰將手邊提著的人往殿心一丟,諸人方才注意到他竟是單手擒著一人入內的.鳳凰長目一翕銳利掃過,抬起手中長劍,直至小魚仙倌,“父帝怕是問錯人了。應該問問夜神想做何才是!” 小魚仙倌看向殿心被縛之人,神色不變,只是面上流光黯了黯,“火神這是何意?” 鳳凰斜睨他,并不答言,只是對著跪伏在地上的人命道:“煩請?zhí)认扇颂痤^來?!?/br> 眾神聽他喊出此人名號,不禁大驚,紛紛投以注目,但見那人跪直身體將頭抬了起來,雖散發(fā)且面有錯落傷痕,仍叫人一眼便赫然認出了這個手握一方重權兵力的天將太巳。 “夜神大婚之日,倒不忘調兵遣將。此處迎親嫁娶好不熱鬧,彼處卻趁諸仙赴宴守衛(wèi)空置之際派太巳現(xiàn)任竊取帝璽天印,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此話一出,平地驚雷。殿中諸神皆嘩然,皆將目光轉向小魚仙倌,驚疑不定。 眾人皆知天兵天將共分八房,其中東、南、西、北、東北五方為火神掌握,其余東南,西北,西南三方為夜神所轄,而太巳仙人便是東南方主將,平素忠心耿耿追隨夜神,今日被擒,幕后指使之人不言自明。 “殿前迎嬌娘,殿后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