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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母后見過禮后,皇祖母因為這難得的喜事更是久違地給了劉徹一個好臉:“進(jìn)去看看阿嬌吧,懷孕乏的很,阿嬌已經(jīng)睡下了?!?/br> 王太后見了太皇太后的和煦態(tài)度也是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繼續(xù)追問太醫(yī)相關(guān)的注意事項。她生了三女一子,照說應(yīng)該經(jīng)驗豐富。但是阿嬌這一胎來的太及時了,太是時候了。聽說她們來之前太皇太后已經(jīng)留著淚給先帝上香說徹兒有后了,叫王太后欣喜的慎重又慎重地追問著太醫(yī)。 劉徹?zé)o暇他顧,徑直進(jìn)了內(nèi)殿。阿嬌散著青絲在榻上睡的正香,侍立在一旁的海棠玉蘭輕輕行禮。他突然有些緊張,竟然覺得沒了力氣向前走。他和阿嬌朝夕相對,耳鬢廝磨。她的一顰一笑,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但卻在此時生出了一股少年春心初動般的緊張情怯,還不同于迎娶阿嬌前夜的興奮激動。 他看著榻上的阿嬌,睡夢中的她眉眼溫柔,發(fā)黑如墨散落了滿榻。他看著她,想到此刻她正懷著他無數(shù)次期盼的孩子。他提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地坐在榻上瞧了瞧阿嬌,臉色紅潤。 看了得有一刻,他心滿意足地自殿中出來。又召過海棠細(xì)細(xì)地詢問昨日情形,這才轉(zhuǎn)到殿外,叫過春陀:“把明光宮中選好的都放到掖庭去,不許叫誰生了不該有的心?!?/br> 春陀心領(lǐng)神會地領(lǐng)命下去,皇后娘娘都有孕了,這些人也就不需要了。陛下要是真想選妃,大可選宮外良家女子。宮內(nèi)侍女選妃,不過是為了生母低賤,為皇后所計罷了。 吩咐完這些,回到殿中正想也問問太醫(yī)昨夜阿嬌跪求暈倒會不會于胎兒有所不利。太皇太后拄著陰沉木地拐杖自枰上站起身來,欣喜中帶著威嚴(yán):“皇帝,也是做父親的人了。沉穩(wěn)點,有太醫(yī)在呢。漢室江山還指望著你呢,隨哀家進(jìn)來。”說完摸索著朝里間走去,太皇太后已不能視物多年了。但是,長樂宮中生活許久,老人家?guī)缀醪挥梅鲆材苌畹母H藷o異了。 太皇太后話中之意昭然若揭,她之前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地想要換帝之意隨著阿嬌有孕已經(jīng)淡去了。 王太后眼中怦然跳動出火花,她看了一眼劉徹,用灼熱地眼神催促著他。 進(jìn)了內(nèi)室,祖孫倆經(jīng)過短暫的沉默后,還是太皇太后先開了口。她斜靠在榻上的枕上,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前些日子祖孫倆的不快:“哀家一直擔(dān)心阿嬌,如今可算放下心來了?!?/br> 她眉目多了些許悵然,但更多的是開懷。劉徹正欲答話,太皇太后又開口了:“哀家聽說那趙綰和王臧已經(jīng)死在了獄中,很好。” 她語氣輕松,刺地劉徹心中微痛,卻臉上不露分毫。他已經(jīng)不敢像從前那樣只當(dāng)祖母是個疼愛子孫的慈愛祖母,隨意表達(dá)自己的情緒了。 劉徹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是太皇太后并不介意,她一臉平和隨意地問道:“聽說陛下今早免了竇嬰和田蚡,叫他們兩個賦閑在家了。那皇帝想好要叫誰來繼任丞相了嗎?” 劉徹心中一緊,嘴上已經(jīng)謙和地回答道:“孫兒愚鈍,還望皇祖母指教?!碧侍箅p目常年合著,但她行動說話前卻光芒四射,渾不似年邁失明的老婦人。她聽了劉徹的回答,似是滿意地輕笑:“那么,哀家替陛下想好了。朝中老臣許昌可為丞相,莊青翟為御史大夫,石奮的公子石建為郎中令,石慶為內(nèi)史?!?/br> 許昌是朝中出了名的黃老之臣,一向以太皇太后馬首是瞻。莊青翟就更不用說了,是太皇太后忠心耿耿的不二之臣。石奮這個人,才華沒有什么,謹(jǐn)慎小心是滿朝皆知的。他的兒子還能不是循規(guī)蹈矩、墨守成規(guī)之人? 劉徹在袍服中攥緊的雙手想到母后和阿嬌再三囑咐的退讓,再看向太皇太后雖精神矍鑠卻到底抵不過時光的蒼老,一下一下地舒展開。他狀似平常地答道:“孫兒遵命。” 太皇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和藹可親地接著問道:“叫你看的黃老之書,看了嗎?”劉徹答是,她和顏悅色仿佛尋常人家地祖母關(guān)切地說:“讀了就要行動,陛下還須好好學(xué)學(xué)怎么當(dāng)這個陛下呢?!?/br> 劉徹倏然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還是那般平靜,那般和藹地笑著。她身形清瘦,但身軀下卻似乎蘊藏了無盡的力量和威勢。 太皇太后似乎感受到了劉徹毫不避諱的打量,她微笑著迎向他,差點叫劉徹懷疑老祖母并沒有瞎。但是他看來看去,干癟的眼眶下是死去的眼珠無疑。 她輕輕地向劉徹招手,示意他坐到她身邊來。像極了劉徹童年記憶中每次見到祖母一般,她也是這樣慈愛地招手示意他到身邊去,拿給他好吃的點心。 待劉徹坐到她身邊后,老祖母卻輕輕搖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側(cè)耳微聽了好一會兒。握過劉徹的手,示意他再靠近一點。 劉徹已經(jīng)許久不曾像小時候這樣和祖母親近過了,他幾乎是在這刻才驚覺記憶中不怒自威的祖母竟然蒼老至此。她的手還像小時候般溫暖,但卻枯瘦了不少。他忽覺有些沒來由地鼻酸,也就順從地如祖母所要求地靠近祖母。 祖母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著,漸漸地,劉徹變了臉色。他驚詫地看向祖母,想問什么。祖母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示意他聽她說完。她接著在劉徹耳邊呢喃細(xì)語,劉徹的臉色卻慢慢舒展開了,只是眉間帶著些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震驚的意味。 過了再有兩刻,竇太皇太后終于說完了。她似乎是看不到劉徹滿臉的欲問之色,摸過手邊的拐杖摸索著起身,只輕輕地說了句:“去吧,要陛下做的還有很多呢?!?/br> ☆、第四十三章 孕事 漆黑的夜空,放佛變成了王羲之洗筆的墨池,連星星的微光都沒有。清涼殿中,陣陣輕煙正從梅子青褐釉香爐上含苞欲放的三層立體的蓮瓣中冉冉升起,像極了離花而去的花蕊。卷裹著阿嬌串就的珠簾,彌漫著整間宮殿,案上放著一把支起的古琴,顯眼的位置昭示著主人對它的珍愛。 阿嬌正哭笑不得地坐在榻上,她想彈琴海棠說太醫(yī)說了不能勞神,和玉蘭幾個非逼著她回榻上坐著。行吧,她剛想看會書,木筆又說晚上費眼。 自從被診出有孕來,滿宮上下都當(dāng)她是瓷娃娃一樣,不肯叫她磕碰一點。大概,這個孩子是未央宮上下暗地里盼了好久的吧。就是館陶公主也帶著隆慮公主連著到清涼殿來了好一陣,館陶更是私下幾乎垂著淚說幸好沒有叫阿嬌給劉徹納妃。 王太后就更不用說了,從前還對阿嬌三年未孕怕是暗地里也是多有埋怨的。要不然,平陽也不會在府中選美。不過是礙于太皇太后還在,后宮中尚且輪不到她說話,再加上阿嬌還算得上如她的意。還沒有在臉上露出什么來,但是自阿嬌有孕了阿嬌總算體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