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dāng)那樣英俊的帝王對她微微一笑，包容著她的小脾氣時，她到底還是不可救藥地淪陷了。

    她想或許她比皇后也是不差了，皇后比陛下還大一歲了。就是再美，也該不如她正當(dāng)好時候吧。

    她還想會不會在陛下心里也有了她的一點位置？所以他才寵慣著她。

    卻沒有想到，一個昱字諧音就踢到了陛下的忌諱上，叫他翻臉無情。

    難道他以為她是故意的？

    她是心氣高，可是也從未覬覦過皇后之位。

    又或者說，因為皇后病重。她心里總是想長病在榻的人還能有幾分顏色，還能留住陛下幾分心？

    所以她滿心打算著在皇后有心無力時留住陛下更多的心，等皇后薨逝后，即便成不了繼后，也能為寵妃。

    卻沒有想到這個連一面也沒有見過的皇后，這樣緊緊地占據(jù)著陛下的全部心神。

    她躺在榻上，想到這里，嗤嗤冷笑起來。又想起這些日子原本被她連看也不屑看一眼的寧蒗卻是撿漏張揚(yáng)起來了，陛下今天又去看了她。

    雨聲嘩嘩，傾盆而下。一個閃電把殿內(nèi)照的通明，瞬間又重新陷入黑暗。

    尹月娥一下一下?lián)崦∑鸬亩亲?，滿心不甘地想著就是為了孩子她也不能認(rèn)輸。

    她不信她在陛下心中還比不上寧蒗，只要她肯低頭，陛下不可能一輩子再也不到她宮中來。

    皇后和陛下青梅竹馬地長大，現(xiàn)在又病重，說去也就去了。她何必計較一個將死之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呢？

    陛下這般長情，更加值得她去愛戀。

    以后永遠(yuǎn)陪著他的人，會是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抄家流放

    深秋澄清的天空，宛如大海般平靜。微微飄動的白云，同海面上泛起的淡淡微波一般無二。

    陽光已然有些清冷了，一群南飛雁高高地在耀眼的白光中飛過。

    阿嬌坐在竹林下享受著最后的溫煦秋光，光澤流轉(zhuǎn)微微透明的玉盤中整整齊齊地擺著半透明的桂花糕。

    她同張亮坐在岸邊，也不說話，只默默地就著溫?zé)?***享受著花香襲人桂花糕。

    細(xì)細(xì)咀嚼，清甜細(xì)膩、軟糯花香。唇舌品嘗間，恍若在嘴里綻開了朵朵桂花。重重層層，細(xì)細(xì)地開著，直叫人回味無窮。

    兩人一塊接一塊，須臾間便把一盤子桂花糕吃的干干凈凈。

    張良捧著玉杯輕輕抿了口****，才暢快地開口。“清香陣陣，好似把秋天吃到了嘴里啊?！?/br>
    阿嬌便笑道：“您喜歡就成?！?/br>
    他望了阿嬌一眼，在這秋意濃重時卻忽然有了談心。“你的悟性算不好，但也不太差。明年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能教完你了，回去后去她陵前看看，說來老夫還沒有去看過她?！?/br>
    張良說起呂后語氣淡淡，見不出多少起伏波動。但就憑他不叫高后也不稱以名號而是模模糊糊地她，就該知道他的心里還是復(fù)雜難言。

    如果當(dāng)初她選的是他，或許不可能站在最高處傲視天下，但想必會幸福很多吧。

    聰慧通透如張良，為什么連一試的勇氣都沒有？而要用這漫長的幾十年去回憶她。

    “為什么？”阿嬌低聲問，目光清澈。

    張良一愣卻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沒在意她的唐突。反而認(rèn)認(rèn)真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好一會才輕輕開口。

    “我第一次見她，她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我們一開始就是錯過?！?/br>
    他的聲音幾分黯然，眉眼卻似乎釋然了，淡淡地笑著。說起呂后，幾多追憶，就連自稱也不覺間也從“老夫”換到了“我”。

    “后來這許多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當(dāng)初果斷一點，家仇國恨拋下，什么都舍棄，她會不會跟我走？”

    他望向阿嬌，目光純粹。不待阿嬌回答，就自顧自說了起來。

    “不會的，她不會的。而我也做不到，報仇雪恨建一番功業(yè)到底就是那個時候我活著的理由?！?/br>
    他的目光浸滿了哀傷，卻又悲痛的那樣清醒。因為他接下來說的話，讓阿嬌連安慰的話都不出口。

    “這全都是借口，自欺欺人的借口。她這一輩子根本就只是把我當(dāng)可以信賴的師兄，我又怎么能？怎么能？”

    他連連搖頭，滿臉無可奈何。

    這世間感情本就只有三種，彼此相愛是最妙也是最難求的，被人愛最幸福，而張良恰恰屬于最叫人心碎的第三種??愛一個永遠(yuǎn)不會愛自己的人。

    阿嬌當(dāng)下默然，想開口說什么卻又覺得現(xiàn)在什么都是多余。

    陡然間，卻有一道聲音凌空而出。

    “她根本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你！”

    尋聲望去，正是張博達(dá)。

    張良聽了這話當(dāng)即面上一沉，阿嬌見勢不好便要起身去阻他。阿嬌還不知道老太公是張良時就看出了，張博達(dá)心中對老太公小師妹很是不喜。

    張博達(dá)話忍了許多年，怎么會是阿嬌攔得住的。他完全無視阿嬌的眼神暗示，一步一步緩緩從廊下走來，話音鋒利，像一柄刀釘在張良心口上。

    “王父！到了今時今日，還要一直騙自己嗎？你在前朝一次次地支持她，為孝惠保住太子位，以致把她扶上天下之尊，我爹也不過是聽你的吩咐！”

    他越說越順，而張良只是沉默地聽著，絲毫不曾反駁。

    阿嬌疾步上前，拽住他低聲呵斥道：“張博達(dá)！別說了！”

    張博達(dá)看了她一眼，用力掙脫她?？觳阶叩綇埩几?，“王父！其實你早就明白對嗎？要不然你不會隱居到這里，哪怕她勸你留下?！?/br>
    “諸呂之亂，誅殺功臣，遍殺宗室，給自己的兒子娶外孫女。這種種，她還是以前你的那個小師妹嗎？她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掙扎，就算是一直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的你也知道不能再幫她了，天命所歸，她無力回天！”

    張博達(dá)說的痛快極了，在山中的這大半年已經(jīng)叫他褪去了羸弱，顯出了幾分結(jié)實來。

    他說完后，定定地望向張良。

    “說完了？”張良輕聲問道，張博達(dá)有些遲疑地點頭，張良便悠然起身轉(zhuǎn)頭就走。

    張博達(dá)呆呆地望著張良走遠(yuǎn)，有些鬧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當(dāng)頭棒喝都不能引起一點波動。

    阿嬌走到他身邊，見他一臉茫然輕聲問：“張博達(dá)，你覺得對你王母很不公平是嗎？”

    “是！”他沒有遲疑，“我王母也是韓國貴族之后，溫柔嫻靜，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只是在我還小她就去了，為什么得到我王父一輩子眷戀的不是她？難道不該是她嗎？”

    阿嬌發(fā)髻間步搖被風(fēng)吹動的一搖一擺，“那你阿爹同你阿伯怨過嗎？你王母怨過嗎？”

    過去的往事太遠(yuǎn)了，不是當(dāng)事人誰也說不清究竟誰對誰錯。但甘心付出卻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