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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初披著外裳出去,只見玉綴舉著燭臺站在東廂門口,與疏桐正在說些什么,見到蕭如初出來,便揚聲道:“小姐,您先回屋去,夜里風大,可別著了涼?!?/br> 蕭如初搖了搖頭,道:“不妨事?!?/br> 玉綴見勸她不住,便讓玉露過來伺候著,就在這時,卻見吹綠打著傘從前院過來了,到了東廂門口,對玉綴低聲說了句什么,不知怎的,竟然惹惱了她,玉綴的聲音微微提高道:“我說把鎖匙拿出來!” 吹綠撇過頭,不言語,疏桐連忙扯了她一把,小聲說了句話,因隔得遠,蕭如初聽不真切,只隱約聽到幾個字眼。 然而吹綠卻全然不為所動,疏桐急出了一腦門的汗,蕭如初走得近了幾步,便聽她壓低聲音勸說道:“你別耍脾性,這鎖匙本不該你拿著的,少夫人來了這些日子也沒找你要,如今正房漏了水,不能住人,你總不能讓少夫人淋雨罷?” 吹綠固執(zhí)道:“西廂的房屋也是空著的?!?/br> 玉綴聽了這話,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見蕭如初披著單薄的外裳站在正房屋檐下,一手端著油燈,正欲過來,而這吹綠卻跟個石頭人似的,絲毫不松口,一時間火便上了頭,猛然提高聲音道:“今兒你要么滾出去,要么把鎖匙拿出來!” 這一聲暴喝,劃破寂靜的院子,仿佛就連雨聲都小了下去,蕭如初一愣,玉綴與玉露不同,她的性子向來和軟,不愛與人交惡,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看上去比較好揉捏,但是只有蕭如初知道,她平日里都只是忍著罷了,此時就連她都忍不下了,可見是真的動了氣。 生了氣的玉綴可不比玉露,只聽她怒聲罵道:“主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你算什么東西?明清苑如今是由得你來做主?” 她幾句罵畢,又高聲喚道:“李嬤嬤!李嬤嬤何在?!” 前院立刻奔出一個婦人來,口中答應道:“來了來了,玉綴姑娘,老婦在這呢?!?/br> 玉綴冷聲吩咐道:“去灶房取那斧子來,我就不信今兒沒了這鎖匙,我還開不了這門么?待伺候小姐妥當了,再來與你們說道!” 李嬤嬤干巴巴地笑著勸道:“玉綴姑娘且消消火氣,這大晚上的,動刀動斧子的到底是不好……”她說著,又推了推吹綠,道:“你倒是拿出來呀,你捂著那鎖匙在懷里作甚?又不會下崽兒!” 吹綠仍舊不動,玉綴冷著聲音道:“還不快去!” 見她鐵了心要劈鎖,而吹綠也遲遲沒動靜,李嬤嬤無奈,只得轉身往前院去了,疏桐急得又扯了扯吹綠的衣角,道:“你這又是何必?西廂屋子里連褥子都沒有,縱然是少夫人去了,又怎么能睡?” 蕭如初見狀,便往東廂的方向走了幾步,玉露見了,連忙撐開傘來,兩人一道過去了,雨還是沒停,細密的雨絲落在油紙傘面上,發(fā)出綿軟的絲絲聲音。 待到了東廂門口,玉露把傘收起來,擱在一邊的廊柱旁,蕭如初舉著油燈,輕聲問道:“這東廂原是做什么的?” 疏桐聽了,連忙答道:“回少夫人的話,這東廂原是少爺用作書房的,少爺從前偶爾呆得晚了,便會在東廂睡下,褥子寢具也是一概齊全的。” 聽了這話,蕭如初了然,正欲說什么,外邊傳來李嬤嬤的腳步聲,回來得倒是快,眾人應聲望去,只見她手中果然拎了一把斧子,那是灶房砍柴火用的,想不到還能這后院兒里派上用場。 就在這時,一直垂著頭的吹綠動了,她從懷里摸出一把鎖匙來,上前去將那門上的銅鎖打開,咔噠一聲,鎖落了地,李嬤嬤方一過來,見了這場景,便舒了一口氣,欣慰笑道:“正該如此呢,好好兒的鎖,打開便是了,動刀動斧的,嚇死個人?!?/br> 吹綠雙手捧著,將鎖匙送到蕭如初面前,黃銅的鑰匙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光滑的鎖匙邊緣在油燈下面折射出一絲冷冰冰的光芒,蕭如初伸手拿過鑰匙,對眾人道:“先都散了罷,有事且明日再說?!?/br> 聽得這話,李嬤嬤如蒙大赦,連忙告退離開,走時還不忘帶走那柄斧子,吹綠也低著頭快步往前院去了,蕭如初注意到她有些踉蹌的腳步,在夜色中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臉。 疏桐端著燭臺,進了東廂屋子里,然后把幾盞燈都點亮了,蕭如初看著她小心地撥弄著燈芯,隨口問道:“吹綠原來常跟著三少爺么?” 疏桐微微一愣,這才回道:“這倒沒有,少爺不愛奴婢們近身伺候,正房和東廂,若是沒有少爺答允,一概是不許我們進去的,倘若論起隨侍的時間,瞧著倒是奴婢要比吹綠更多?!?/br> 蕭如初點點頭,笑了一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問了一句:“你們少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聞言,疏桐想了想,細聲細氣地回道:“少爺平日里不大回來,回了院子就經(jīng)常讀書,說話也是斯文有禮,待誰都好,從沒與人紅過臉的?!?/br> 蕭如初聽罷,若有所思,過了一會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燭臺擱這就行了,玉綴會收拾的?!?/br> 她說完,又催促玉露也趕緊回去,兩人便一道去了,屋子里又安靜下來,蕭如初這才得以仔細打量東廂的房屋擺設。 廂房自然不如正房大,但是也是十分不錯了,屋子被隔成了三個隔間,進門便是幾張梨花木的椅子,正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水墨畫,乃是寒江獨釣圖,身披蓑衣的老者坐在孤舟邊,遠處是白雪皚皚的青山,只寥寥數(shù)筆,那種幽靜清寒的意境便躍然紙上。 蕭如初站在畫前端詳了好一陣子,這才舉著燭臺去了左邊的隔間,只見墻邊立著一方書架,足有半面墻那么大,里面密密麻麻地塞著各式書籍,收拾得整整齊齊,靠窗下是一張梨花木的書案,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桌案上一塵不染,似乎常有人來收拾打掃。 桌角上還以鎮(zhèn)紙壓著一頁宣紙,上面以行楷寫著半闕小令:晚晴風歇,一夜春威折,脈脈花疏天淡,云來去,數(shù)枝雪。 小令沒有下闕,許是寫的人來不及寫完,蕭如初甚至能想到,寫的人寫到一半,忽而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有人喚他,立刻匆匆擱下筆,離開了屋子,此后再沒有回來,丫鬟們收拾打掃時,便將那半闕小令壓在桌角,等著那人回來,再添上下半闕。 蕭如初舉著燭臺看了半晌,便離開了這里,到了右邊的隔間,玉綴正在收拾錦被,見她過來,便道:“小姐,東廂打掃得勤快,倒也干凈,被褥也是新晾曬過的,夜深了,您先睡下罷,待明日請匠人去修一修正房的屋頂?!?/br> 聞言,蕭如初看了看,只見一張小小的床榻之外,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睡了,便道:“你且回去,今日不必守夜了。” 玉綴蹙眉道:“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