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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心想大不了便是一頓訓斥吧,可不想衛(wèi)長青聽罷卻只是了然笑笑,什么旁的也沒說。周遭一時間沒了聲響,他二人一個背靠大樹,一個坐著輪椅,就在雪地里靜默著,四下里悄然無話,唯有獵獵北風卷起枝頭殘雪,倏忽“啪”的一聲。 衛(wèi)長青輕輕開口問她:“連笙,你為何入府?” “嗯?” 她撇過頭,只見衛(wèi)長青一雙碧眼定定地望著她,誠如那一日書房當中,彌漫在煙雨過后,天盡頭的柔軟微光,連笙忽覺心尖一動,淺淺答道:“為了尋人?!?/br> “要尋何人?” “一個十六年間,夜夜入我故夢的人?!?/br> “那你尋到了嗎?” “嗯。”她柔柔笑笑,“尋到了。我自有生以來,夜夜與他夢里相見,見過他的一顰一蹙,見過他彎弓馭馬,而今已然尋到……” “兄長?!?/br> 身后忽如其來一聲喚,打斷了連笙的自話,她抬眼望去,夢里那位手執(zhí)銀槍身披鐵甲的少年,就站在雪地里,站在距她的身后不遠處,如同十六年間一夕大夢,夢醒時分,卻知是夢非夢一樣。 “長恭?!毙l(wèi)長青回眸,推了推輪椅,轉(zhuǎn)過身去,“宴席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宗親們回府守歲,依次拜別后,便遣府衛(wèi)各自送回去了?!遍L恭說著上前行了兩步,卻是一眼也未看連笙。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br> “無妨?!彼挳咁D了頓,又問長青,“只是兄長,我有一事,尚要同你商量。” “請講。” “明日兆惠將軍五十壽辰,設(shè)宴兆將軍府,因是整壽,赴宴者眾,衛(wèi)將軍府所備禮單如何,還想請兄長過一過目?!遍L恭說著,一面又從懷里取了份赤封的禮單出來,交與衛(wèi)長青。 衛(wèi)長青抬手接過,借著雪光細細翻看,然而禮單還未翻過兩頁,便覺身旁悄無聲息湊了一個腦袋:“五十壽宴?我能一并跟去嗎?” 他抬起頭來,只見連笙也不知何時踱到了他身邊,蓋因長恭正挨著他站在近前,連笙要與長恭說話,便也不得不挪到他的身后來。她巴望著一雙眼睛,顯然是想要湊個熱鬧,然而長恭瞥了她一眼,張開口卻是冷冷的兩個字:“不能。” “為何不能。” “為你太會惹是生非。” 長恭說罷又是一眼橫斜,連笙立時便明白過來他在指些什么。 當日之事,誰叫衛(wèi)無雙出言不遜在先,又非全是她的錯,巴巴的卻還要算到今日!連笙攢了許久的一肚子火,好不容易將息了些,這么“噌”的一下,又紅彤彤地燒上了。 她一腳踢向雪地,踢起飛雪伴著一聲硬梆梆的“哼!”,扭頭又回樹下抱著手去靠著。 衛(wèi)長青看在眼里,只覺好笑,兀自笑著搖了搖頭,又低下臉迅速翻看了禮單,合好抬手:“挺好的,就照此送吧?!?/br> “行?!遍L恭接過禮單,也不理連笙,徑自說道,“那我便去忙了,席后尚還有些攤子未收的,兄長也需早些回去,外頭天寒地凍,腿疾還是少受久寒的好?!?/br> 衛(wèi)長青笑笑:“知道了,你去吧?!?/br> 長恭收好禮單,點一點頭便走了。待到他的影子一拐,消失在路盡頭后,衛(wèi)長青才轉(zhuǎn)回身來,笑向連笙道:“你與長恭,還為著無雙一事賭氣呢。” 連笙忿忿不平地一跺腳:“長青公子,你也知道你那堂妹什么性子,此事……” “就叫我兄長吧。”衛(wèi)長青忽而前言不搭后語地說起。 連笙一愣:“兄長?” “是,我虛長你幾歲,就和長恭一樣,喚我兄長吧。”衛(wèi)長青微昂著腦袋注視連笙,眉眼倏忽彎了彎,“如此,往后若是無雙再要與你難堪,便也不懼只身入府,無人為你撐腰了?!?/br> 他斜月一般柔而分明的笑眼,好似塞了一爐旺火到她心上,連笙只覺滿心涌起的暖意席卷,歡歡喜喜應道:“好,兄長?!?/br> “兄長也不是白叫的,我出來已久,天冷不適,你且推我回屋吧。” “好?!?/br> 連笙喜滋滋地上前接過他的輪椅,白撿一個兄長,方才與長恭的那點不快便也跟著煙消云散了。她推著輪椅軋過茫茫雪地,忽然又想起似地問:“那位兆惠將軍,是什么人?” 長青坐在輪椅上,偏了偏頭,答道:“他是與我爹同列三公的大將軍,當朝太子妃蕭氏的親娘舅,也算半個皇親國戚了?!?/br> “那他祝壽,排場大嗎?” 長青一聽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又笑道:“雖說他是正月初一生辰,不便宴請,但是此番年滿五十,知天命之年,既然請了,必是……排場非凡的。” 話畢他又回頭看了連笙一眼,果不其然便見她的眸子亮了一亮。 “只是長恭不是不讓你跟去嗎?” 他故作不解地問了一聲,就聽得連笙嗤之以鼻的一聲嘲諷:“腿在我自己身上長著,他還能砍了不成。” 雪地里兩行轱轆與一雙腳印,伴著長青輕輕的兩聲淺笑,連笙不由也跟著笑出聲來。 她抬頭望了望遠天,天高而遠,初入將軍府的舊年,北風吹雪,嘉瑞天教,十六年恍然如夢,再睜眼,那便已是新歲了。 第15章 卷四 新歲(壹) 大年初一。 一早,長恭練完劍,向墨白二位先生與長青拜過年后,便忙不迭地準備賀禮一事。兆將軍府的壽宴設(shè)在午時,長恭巳時出發(fā),登了馬車便向兆將軍府行去。他坐在車中行到半路,忽然便覺身下的墊子動了動,他瞬即起身將那座蓋一揭,猛地竟真從里頭直起一個人來:“我的娘!可快憋死我了!” “連笙!”長恭一聲怒喝,嚇得車夫都勒了勒馬。 “少將軍,出了什么事嗎?”車夫回身探了個腦袋問。 長恭正皺著眉頭盯著連笙,半晌還是板著臉回了一句:“沒事,繼續(xù)走吧。” 那車夫應聲“好嘞”,又揮著竹鞭駕馬去了,長恭這才在一旁坐下來,看連笙訕訕地從座廂里往外爬,再厚著臉皮將那掀翻的蓋子蓋好。 “不是不許你跟來,你還學會偷跑了?!?/br> 連笙撣了撣一身的塵,厚著臉皮笑笑:“大年初一呢,我在將軍府上憋了那樣久,總得許我出來放放風吧?!?/br> “你若覺得將府憋悶,大可以一走便是,我不留你?!?/br> 長恭別了她一眼,冷臉幾乎快要拉到了地上去,連笙卻是依舊死皮賴臉面不改色道:“那不成,我可不走?!?/br> 她說著又盤上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好似試探一般??匆婇L恭未置可否的神色,才又腆了臉喚他:“長恭?!?/br> “何事?!?/br> “先時放蛇的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錯了,便翻篇了吧?!?/br> 連笙語帶歉疚,長恭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