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2
。 這場瘟疫,其怪有三。 一是不知病因為何。以往疾疫,多見禽畜染病,中尤以鼠疫為最,且常發(fā)于旱澇等天災過后,然而此番兗陽城中得疫,既無天災,更非人為,各家禽畜亦是毫無征兆。官府與各醫(yī)館查證許久,皆查不出病因所在,遂才只覺奇怪至極。 二則是病發(fā)之勢與以往不同。過去疫病自發(fā)病之初,便是大舉來襲,死者不勝枚舉??捎^如今態(tài)勢,疫病從初被發(fā)覺至今,已然過去了數(shù)月,卻似細水長流一般,并未成大勢,直至前陣子方才大肆爆發(fā),收不住場。 三是得病之人星羅棋布。過去疫病多以區(qū)域而分,如今卻是遍布兗陽城中。 “且更奇怪的,老夫今日于后堂問診,隨口多問了一聲,卻發(fā)現(xiàn)此番瘟疫患者,多是一病便是一家子人,然而左鄰右舍卻無礙的,竟是數(shù)不勝數(shù)?!贝蠓蚶镱^一位老先生捋須念道,“若以此看,這場疫病似乎并不染人?!?/br> “老夫亦有同感?!绷碛幸话醉毎酌嫉拇蠓蚋胶停扒铱瘁t(yī)館里頭照顧病患的幾位小徒,與患者相處時日已久了,卻未有一人得病的。若是疫病染人,即便再如何小心謹慎,總不妨也要沾染上一兩個,可如今境況卻是不同?!?/br> “與其說是疫病,倒更像是中毒……” 中有一人話音落地,當場屋內(nèi)便是陷入一片靜默。先時隱隱橫亙在幾人心頭的一點揣測,忽被這樣明目張膽地提了出來,雖是各自皆有過的想法,卻也還是暗暗驚了一驚。 今日德仁堂中所見,患者大多唇指發(fā)紺,且覺惡心乏力,亦是中毒之相。 “但若為中毒,此番病情為何卻會盛行如此之久?古往雖有惡水停蓄,蒸而為毒的,有因食罕物,久滯成毒的,卻無一不是迅速得治,且患者不出方圓數(shù)里,一病便以片計。如今病患久治不愈,且患者分布之廣,分布之怪,前所未見?!?/br> “中毒一說,有待商榷……” 屋內(nèi)幾人眾說紛紜,一時商談不下,白先生坐于正中,蹙眉思忖,一時一言不發(fā)。 便在這個當口,長恭忽而問了一聲:“那眾位大夫可有法子來解?” “不知病因,再好的法子也是治標不治本?!?/br> “那倘若我做病患呢?” 長恭面色鄭重,問道。 “衛(wèi)將軍此言何意?” “讓我與病患同吃同住,若我染病,不知眾位大夫可能看出些許端倪來。” 他要以身作引,一席話出口,滿室還未及驚愕,卻已然當場便被長青喝?。骸叭f萬不可!” “你肩負三軍重擔,此行讓你跟來,已是極其不妥,如今竟還要以身犯險?你不拿自己性命當一回事,總也該為旁人多加考慮!”他說時目光微微移開了分毫,也不知是否長恭的錯覺,竟見他無意盯了連笙一眼,“你若要試,不如便由我來!” 他面有厲色,放話的當時,青瞳也是帶怒。 長恭略一凝眉,旋即便感到小指被人勾了一勾。 他靠坐在椅上,一手斜斜撐在一側(cè),垂于扶手旁,扶手近旁,坐的便是連笙。 人在角落里頭坐著,又被前方交疊暗影擋住的,連笙蓋在衣袖底下的手,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指。長恭回頭望向她,便只見到她抿嘴搖了搖頭。 是在為誰搖頭? 心頭一念而起,頓了一下。 是不愿讓他去冒這個險,還是兄長…… 他一時語塞,就聽久未開口的白先生出聲打斷了他二人的一點爭執(zhí):“你們也不必費心了,這樣的事,已然有人做過。晏大夫曾有一愛徒,而今尸骨就葬在西郊墓園里……” 她說時一如既往的平靜,長恭聽來,卻驀然感到勾在自己小指上的手又緊了緊。 終于白先生站起了身,只說今夜已然十分晚了,一行人初來乍到,也應及早歇息,明日晨起回醫(yī)館,還有得勞累忙碌的。見白先生引了頭,于是幾位大夫才也紛紛起身。今日所商討的,已然十分詳盡,再有多的,只怕也是紙上談兵再談不出來的了。是故幾人又就分工安排上叮囑了幾聲,便各自散了回房休息去。 這一日勞累非常,幾位大夫也是沒了說話的勁頭,只四顧無言出了房門。連笙走在后面,待到一眾大夫皆散完了,離她住的屋子還有一小截,她顧自往前走去,卻不想剛過拐角,冷不丁竟被人拉住了手。 一只寬厚大手,牽住她便帶去了側(cè)旁暗處。 “長……” 甫一站定看清了眼前的人,可話未說完,卻先被兩根指頭捏住了半邊的臉。 長恭捏了捏她的臉頰,問她:“你方才在屋里,同我搖頭是什么意思?!?/br> 這幾日行路匆忙,一直未曾好生與他說過話,值此夜深人靜時分,此地晦澀不明幽暗處,連笙本還在想他叫住自己是要做些什么,卻不料他張口竟先是問出這番話來。一時心頭有些發(fā)羞,低下頭紅了臉道:“也沒什么……” “沒什么你特意來勾我的手?”他說著也拎了拎她的小指,佐證一般。 連笙原本捏在袖中的一只手,驀地被他牽起,想縮也縮不回來,只得由他攥著,跺了腳低聲道:“是了是了,擔心你……” “你既會擔心我,那當日豫王府中,可又不想一想我是否會擔心你?!?/br> 連笙聽罷抬起頭來,便見他目光如炬,先前還略微帶笑的眉眼,眨眼已然泛起凝重深沉來。于是不由感到心口被堵上了,堵得慌,遂而小聲問他:“所以你才跟了來……” “不然如何?眼睜睜看著你撇下我來兗州?” “何況,”他忽而又低低別過了頭,“你是要隨兄長一并來的兗州……” 這一聲提及兄長,連笙方才瞥見他眼中的一抹小心翼翼。 不敢正眼瞧她,只肯盯著地上,嘴唇微微咬著,神情頗有些倔,仿佛竟是有些吃味。 連笙心下瞬而明白過來的當口,忽然間竟又笑了:“愿你當日拂袖而去,氣的是這個?” 她打趣一般,又歪了腦袋去瞧他的臉,卻不想被他猛地抬手一個栗子敲在腦袋上。冷不防這一記吃痛,連笙悶哼一聲拿手去揉腦袋頂,可才揉兩下就又讓他一手擒住。長恭盯著她的兩眼,道:“還氣你黑白不分冤枉于我?!?/br> 兩道目光秋后算賬,直直落在她的眼里。 連笙登時惴惴低下頭去,小聲囁嚅:“當日的事情,是我口不擇言,我已知錯了,你要怪要罰,都是應當……” “連笙,我同你說聲實話,”他忽而將她轉(zhuǎn)了個身,抵在墻邊,“那一日你言下之意,分明是指我有小人之心,我雖氣惱,卻也承認,我確實就是小人之心。但這小人之心,我絕非是對旁人,只是對你。” “對我……” “是!我唯一怕的,是你有朝一日會跟了旁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