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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而去,所以聽不得你要離開南陽,見不得你將跟兄長一并去兗州!哪怕當日氣得發(fā)上沖冠,臨了還是得腆著臉跟上來,偏你卻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于我,你說我當氣不當氣?!?/br> 他雙眉緊鎖,像是要將幾日積攢的一腔怨氣統(tǒng)統(tǒng)倒個干凈,連笙被這一頓訓斥,抬頭看見他眼里怒火,因氣結還在起伏不定的胸口,竟卻驀地笑出聲來。 他有小人之心。 長恭兩手抵在墻上,低頭正盯著她的一雙眼,瞧見她眉眼彎彎翹了翹,正為她這樣忽如其來的一笑感到莫名其妙,旋即就見她兩手一環(huán),摟住他脖子,在他面上親了一下。 “說好了,兩清了,往后不許再氣了?!?/br> 她附于耳畔這樣低低一語,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已先從他懷中鉆出,低頭快步回房去了。 長恭尚且怔在原地,半晌回過神來,終于嘴角浮起淺淺一抹笑。 望向連笙走遠的方向,他遂而才又低了低頭,預備回房。 然而轉過身來,倏忽卻見拐角暗處一道身影,坐在輪椅上,只靜靜瞧向他。足尖一頓,便見那對青瞳黯然垂下,轉身走了。 兄長…… 第98章 卷十八 兗陽(叁) 長恭當夜沒能睡好, 只一合眼,眼前便全是那雙黯然失落的眼睛。平日里遮掩得極好的,唯有在這樣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當口, 暗暗流露出來, 被他不慎撞見了。 長恭知道,是兄長讓步了。 當初與他殿前飲酒, 酒后真言,兄長雖未明說, 卻也從那黯然傷神的口吻里, 聽得出端倪來。長恭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漏夜輾轉難眠,直到四更天了才勉強睡去。 這一覺并不算深,實也睡得不長, 卯時一過便醒了。聽見外頭已然有了旁人起身的動靜,他便也趁早下床來,洗漱完畢與眾人一道往醫(yī)館去。 再見長青時,他已像是沒事人一般, 言談依舊,推著輪椅走在他的前面,與左右大夫商討疫情。 長恭與連笙并行其后, 眼瞅著他的背影,不知不覺卻是沉默了一路。 直至醫(yī)館前的些許人聲鉆入耳畔,他才驀一醒神,發(fā)覺身側連笙頗有些擔憂的眼神望向他,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問。 “我見你一路無話,可是有事?” 他才悄悄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抿著嘴角含笑答她:“無妨,只是昨夜睡晚了些,精神略有不濟。” “那今日德仁堂中諸事,你可還應付得了?” “行軍打仗都應付得了,照看病患自然更不在話下。” 他做出極是輕松的模樣略一頷首,好教她安心。昨夜大夫行們散會以前叮囑,連笙與長恭既于醫(yī)理不通,便只同醫(yī)館當中小徒一道,照看病患,他二人自是無不應的。但照看病患勞碌繁瑣,連日下來只怕身子骨也要散架,是以連笙憂心忡忡。眼見長恭柔聲寬慰于她,遂才又略略寬下心來,正要開口再說些什么,不想倒被一聲“長恭”打斷了。 “長恭,連笙。”身前不遠處的長青回過頭來喚他二人,“走了?!?/br> 她望向長青的眉眼,見他二人面對面地立在原地,眼里有一瞬的失魂落魄,但旋即又被笑容掩蓋過去:“莫不是想到今日將要照顧病患種種,有些怕了?!?/br> “兄長打趣我,說的什么話?!?/br> 連笙一聲嘟囔,方才走上前去,接過他的輪椅。 “不怕便好,若有不解與難處,只管過來問我?!?/br> “好。” 她推著長青往醫(yī)館里走,長恭便也足尖一轉,跟了上去。 德仁堂中,天才亮不久,卻已是人滿為患。晏大夫原只留下一些病得重的安居后堂,其余輕癥患者便都開了藥方遣回家中醫(yī)治,以期如此能夠松和些。但既得疫病,哪里會有病患以為自己是病得輕的,于是烏泱泱的都擠在堂上,仿佛德仁堂是處遠離疾疫的避難之所。外頭瘟疫成災,唯有此處供著大羅神仙,能夠救命的神仙。 只如此一來,便苦了連笙長恭與一眾醫(yī)館小徒勞累異常了。 連日下來,連笙忙得連軸轉,哪怕是喝口水的功夫也無。后堂里頭人聲嘈雜,往往又聽不見彼此說話聲,更帶累著把嗓子也喊得喑啞。 連笙啞著嗓子,說話間竟也只見出的氣,不見進的。 此番疫病患者與以往略有不同,病情來勢綿緩,是故拖延時日甚久,病癥又多見四肢癱軟無力,唇指甲床發(fā)紺,且惡心暈眩,不時作嘔。連笙跑前跑后,才為這廂患者清理了污穢,收拾干凈,那邊廂卻又“哇”地一聲吐了。 長恭替她提水更換巾帕,做些粗使的活兒,每一抬眼,便見她滿眼疲憊之色,然而面上卻還要做出無妨的模樣來。她埋著頭,仔細擦拭病患沾染的穢物,又忙不迭給人喂水服藥,連額上冒汗也來不及揩去,眼見著,不禁又有些心疼。早知如此,那日豫王府里,何必要犟那一下,不然如今也不必連累她跑這里來受苦。 心里這樣想了,便越發(fā)感到萬分懊喪,于是也顧不上大庭廣眾多少道目光注視著了,時不時就將她肩頭一攬,按到一旁命她休息。自己則去替她,以換她喘息片刻。 連笙擠在墻邊坐著,望著長恭前后忙碌的身影,心頭一時又極是動容。 想他如今身份已然大不相同,統(tǒng)帥十數(shù)萬兵馬,麾下精兵強將數(shù)不勝數(shù),一令山呼,卻甘愿陪自己在此隱姓埋名,做些下等粗活。 于是也許借了周身的過度疲勞,心下委屈與熨貼交相翻涌,鼻尖一時發(fā)酸,兩眼驀地又有些發(fā)潮。 正在眼前氤氳不明的當口,卻見身旁一雙小手遞了一張帕子來。 在連笙照顧的這片病患里,便有當日初來乍到時,拽了她衣角喊娘的那位小姑娘。連日來的相處,連笙得知姑娘乳名喚作“小妮”,雙親前陣子已然因病亡故了,如今便只由婆婆帶著,前來求醫(yī)問藥。 小姑娘懂事非常,雖是病得有氣無力,卻也還在連笙替她喂藥的當口,虛弱喚她:“謝謝jiejie……” 連笙見之可憐,又添心頭感動,便也格外照顧她一些。 眼下坐在墻邊,就挨著她的病榻,見到連笙雙眸潸然兩道淚下,小姑娘更是抬手遞了帕子來:“jiejie莫要難過……” 連笙趕緊抹了頰邊兩滴眼淚,擠出一抹笑來,謝了她接過。 “小妮今日可覺爽利一些?”她柔聲問她。 然而回頭卻見她眼圈淺淺發(fā)紅:“jiejie,我怕是快要死了吧……” “小妮說的什么話,”她抬手撫上她的前額,“你有菩薩佑著,會熬過去的?!?/br> 可她轉過頭去,兩眼直直望向房頂,眼角豆大的淚珠滾落:“我想爹娘……若我死了,便可以見到他們了。” 連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