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教齊境上下匪夷所思。而后衛(wèi)家軍以兗陽府為據(jù)，半月之后，迅速便攻占了整個(gè)兗州。

    兗州一役，戰(zhàn)局急轉(zhuǎn)。

    因自兗州以后，豫王軍與衛(wèi)家軍的口碑便再不一樣了。

    過去將兩支兵馬看作叛軍對待的，而今竟無人再提。人人皆道的是，豫王麾下有神兵神將相助，更有觀音大士，下界普渡眾生，就下在衛(wèi)家軍軍中。加之當(dāng)初益州百姓傳言紛紛，只說豫王成事乃是天意，是故經(jīng)此一役，豫王與長恭竟是所向披靡。

    二人以襄州兗州為據(jù)，迅速攻占周圍小州，一年多的光景，竟收復(fù)了齊境半壁河山。

    建元四年秋，衛(wèi)家軍攻下江州，江州故里，長恭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

    第103章 卷十九 故里（壹）

    連笙于襄州南陽府中接到衛(wèi)家軍拿下江州的消息時(shí), 正是正午，時(shí)已入秋，外頭不復(fù)夏日暑熱, 她與少陽兩人用過午飯, 便攀上樹間小憩。

    這里的小院里，栽了一棵香樟, 連笙時(shí)常望著，便時(shí)常總是想起衛(wèi)將軍府中成片成片的樟樹, 于是閑來無事老愛一人獨(dú)坐樹上出神。直到有一回少陽撞見了, 非央著她帶她一道。

    連笙初時(shí)曾應(yīng)過少陽的許, 若有機(jī)會，定要教她爬樹。當(dāng)初不過信口一言，沒成想于少陽卻是一樁極認(rèn)真的大事。連笙踐諾教她, 卻不想這一教，竟真就教會了少陽爬樹。

    看著少陽袖子一卷，縱身一躍抱上樹枝，兩腳再一晃一蹬, 三兩下便手腳利落地爬上樹去，哪里還有一副公主的樣子。連笙晚她一步，只連連在心底嘆息僥幸, 若非這一年多的光景，豫王大半時(shí)間都在外征戰(zhàn)，否則還不定要如何看待她。

    好好生生一個(gè)小姑娘，未來大齊長公主, 竟教她帶成這副野丫頭的模樣。院中那些老嬤嬤雖也時(shí)常說教，但左耳進(jìn)右耳出的，說再多也是無用。少陽與連笙一樣脾氣，不喜管教，與誰投緣，便只聽得進(jìn)那人說話。

    想著，又不覺有些汗顏。

    少陽已然爬上了枝頭，坐在枝上，俯首喊連笙上來，連笙方才提了提衣裙，爬上樹去。

    她二人于香樟樹上并肩而坐，頗是悠閑自在地晃蕩著兩條腿。閑聊起這幾日前方捷報(bào)，聽聞衛(wèi)家軍收編江州駐軍，主帥幾人，許是不日便要返回南陽城來向豫王復(fù)命。正在談?wù)摰漠?dāng)口，卻忽見從院外走進(jìn)一道人影來。

    連笙眼尖，余光一瞥已然先看見了，方要回頭喊少陽，卻不想少陽乍然一見，竟會驀然慌張，仿佛光天化日見鬼一般，身子不自覺地一顫，直直便往連笙側(cè)后方躲。

    “你躲什么……”

    “噓！——”

    連笙才剛開口，便被她一指按在唇上打住了。

    她順著少陽的目光往下看去，單庭昀正入院中來，徑直往連笙住的屋子走去。連笙屋門大開著，里頭空無一人，單庭昀在門前喊了兩聲，見無人應(yīng)，又探個(gè)腦袋朝屋里瞅了兩眼，正在奇怪。

    “是來找我的?！彼仡^小聲對少陽嘀咕一句，再見單庭昀轉(zhuǎn)身卻要走了，于是也顧不得少陽方才按于唇上的噤聲示意，拍了拍少陽的手，兩手一撐便要跳下樹去，“單將軍——”

    單庭昀忽一抬首，望向樹間，連笙人還未能下樹，就先已感到身側(cè)少陽急急想要起身，往樹后頭躲。

    可不想她這一起身來，卻會倏忽足下一滑，身子未穩(wěn)，當(dāng)場便掉了下去。

    “少陽——”連笙一聲驚呼，伸手便去撲她。

    可縱然她身法再快，少陽這樣一大活人，連笙雖撲過去勾住了她的衣角，卻還是擋不住她直直落下樹去。

    然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連笙驚呼聲還未斷，便已見房門方向沖過來一道黑影，旋風(fēng)一般，人往前猛然撲過去，兩手穩(wěn)穩(wěn)一抱，接住落下的少陽。

    少陽落在他的懷里，跟著兩道身影斜斜一倒，迅速往旁滾了兩圈。

    “少陽，單將軍——”連笙急急跳下樹來。

    大樹底下，兩人正是倒在一處，單庭昀仰面躺在地上，少陽人就趴在他的身上。聽見連笙落地一聲喚，少陽趕緊便是面紅耳赤從他身前爬起來，忙地又退了兩步。

    “可嚇壞我了，”連笙趕上前來，拉住少陽的胳膊迅速前后看了兩圈，“可有傷著的地方？”

    少陽被她牽著動了動手腳，搖搖頭。

    “得虧無妨，若你要是有個(gè)好歹，我可如何向殿下交代?！?/br>
    連笙嗔怪一番又放下她的手，抬頭卻見她漲紅了臉，雙眸直直還盯在地上。地上單庭昀仍舊躺著，笑一笑，露出側(cè)臉兩只深深酒窩來。

    “單將軍，可也無妨？”連笙剛要伸手前去扶他，卻見他兩手往腦袋后頭枕了一枕，竟是沒要連笙扶他起來的一絲，如同耍賴一般。

    連笙一怔，便見他向自己笑笑：“無妨無妨，只是小公主，”他又朝少陽道，“公主近來怕是吃得挺好？”

    少陽通紅的臉，啐一聲：“活該你摔在地上，就該得教你躺在地上受些寒，若著涼了拿苦藥將你的嘴巴堵上才好?！?/br>
    “我方才才救了少陽公主一命，公主非但沒個(gè)‘謝’字，反倒還來咒我。”單庭昀咧開嘴角，“是該回頭面見王爺時(shí)秉上一秉，王爺若是家風(fēng)不治，傳言出去可不好服人。”

    他一面笑著，一面只管賴在地上不起，少陽有些急，跺了一腳，道：“你敢?！?/br>
    “公主敢做，我又有何不敢告的。況且連姑娘親眼見著，莫不是公主還想我將姑娘教你爬樹一事也悉數(shù)秉了？”

    這番話一出口，少陽登時(shí)才是軟了下來。

    自己如何再沒規(guī)矩，告到王兄跟前不過也就一頓數(shù)落，倒是爬樹一事牽扯連笙，單庭昀這廂口無遮攔，若真要這樣提上一提，只怕連笙也要跟著遭殃。

    心里想著，終于才又眨了眨眼，將先頭怒氣沖沖瞪圓了的一雙眼睛垂下來些，只道：“你要稟明兄長也可，只是今日這事話說回來，與你也逃不了干系?！?/br>
    “公主此話作何解釋？”

    “我之所以會摔下樹來，不過就是躲你罷了，若非你時(shí)常戲弄于我，我又何須見你便躲，今日我本是與jiejie在樹上坐得好好的，哪想你竟來了，我不躲你，自然不會落下樹來。我既因你栽個(gè)跟頭，則你救我自是應(yīng)當(dāng)，不過是你我兩清罷了，又談何欠你一個(gè)‘謝’字?！鄙訇栒f著又一歪腦袋，“你看，一你有過，害我墜樹，二你誣蔑于我，意指我王兄治家無方，今日這事，你哪能逃得了干系。”

    單庭昀聽她伶牙俐齒一番狡辯，話鋒竟是急轉(zhuǎn)直下，反倒成了他的不對了。只他被她這樣說了一通，卻也不惱，非但不惱，還連辯白也不再辯了，仍舊笑瞇瞇的，躺在地上道：“有一陣子未見，少陽公主的嘴皮子倒是磨得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