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我們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但是程爺，求您走吧，不要管我，也別再回這里來。我已經(jīng)看出葉令閻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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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載，青城君執(zhí)政后，一日將妖界七公主請于殿中，并向妖界東境王重提婚約一事。妖界東境王出言不遜，并當(dāng)場拒絕青城君。青城君大度忍讓，未料妖界于十日后出兵魔界。由此，天地諸界第二次大戰(zhàn)開始。

    妖界兵敗，東西南北四都與中都作為反抗魔界的核心要塞。皆遭屠戮。妖界終為魔界吞并。

    青城君因此一戰(zhàn)，名震八方。

    第10章 第十章

    我已經(jīng)忘記自己有幾個月沒有和葉令閻講話了。

    一開始，在大殿一事后，我徹底地知道了自己就是一顆棋子，而且還是功能挺多的棋子。

    心灰意冷。

    可也是在心灰意冷的這一刻，我發(fā)現(xiàn)，我心中竟已經(jīng)有了葉令閻。我想看到他再笑一笑，想看到他的眉毛再抽一抽。光是這樣想想，我便不自覺露出笑容，可發(fā)現(xiàn)自己因為這樣的想象而開心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真是太沒尊嚴(yán)了。

    “孽緣?！蔽矣浀贸虪斣诖蟮钌险f的這話。他怎么能看得那么明白、預(yù)測得那么準(zhǔn)呢？

    我氣他，也氣不能更氣他的自己。于是便不與他講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懲罰他，還是在懲罰我自己。

    “你怎么了？最近都不說話?！苯K于有一天，他竟然這樣問我。從吞并妖界之后，來訪的客人明顯多了，而他召喚我的次數(shù)也變多了。可我卻從沒和他說什么。我甚至養(yǎng)成了習(xí)慣，只要一進(jìn)入他的體內(nèi)，我就能沉沉睡去。甚至有點像，我的眼睛都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了。

    可是在他體內(nèi)睡去的時間多了，奇怪的事也漸漸發(fā)生。就好像那里面有很多小劇場，我每次都不小心闖進(jìn)去。而且里面還都是我和他。只是，結(jié)局都不好。

    有幾次的，我印象特別深。

    有一回，我夢見我穿著以前人間界古代人的衣服，而他則是一個將軍的樣子。我記得我成為了他的弱點，使得他無法得到他想要的勝利。我記得這樣的事發(fā)生得太多。

    后來的后來，我來到一個崖邊，即使是古代的我也還是很神經(jīng)大條，站在崖邊干了一碗很香的酒，然后一下把那個碗砸碎在腳下，就朝著面前的遼闊天地大喊：“我們要再見的話！你去要天下吧?。?！”

    喊完這話我只覺得內(nèi)心一陣通暢，然后就跳下了那懸崖。

    我記得從這夢里醒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葉令閻的體內(nèi)，而是躺在一個榻上，哭得滿臉淚痕，哭到幾乎是掙扎著都醒不過來。半夢半醒間我記得是葉令閻輕輕搖了搖我，然后擁我進(jìn)他懷里，不停跟我說話。

    “醒來了嗎？到底是什么夢，你都能哭成這樣？你說你是不是喝海水長大的？淚痕里的鹽都要結(jié)塊了。”

    也不知道他的聲音里是什么力量，我真的慢慢平靜了下來也清醒了一些。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忘記了我那么討厭他了，也那么無法討厭他了。這個忘卻的瞬間帶著一股清香，讓我有一種就要獲得幸福的錯覺。

    所以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真是很難得的被嚇了一跳。我一把想推開他，想要趕緊離開他，越快越好。

    可他仿佛在我警覺的那一刻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在手下多用了一分勁道，我便根本掙脫不開。

    “魔界終歸是要統(tǒng)一天地諸界的！妖界如今的事，不靠你挑起，我也能找別的法子挑起，只是你是最快的法子罷了。妖界最終什么遭遇，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而且，我也已經(jīng)放過了程辛和李歧巾，甚至放過了妖王整個家族，無非從此后妖界是魔界下屬的異界罷了，你還有什么好生氣的？！”

    他對我說了這一連串話，怒氣隱隱越來越強。我聽見天邊有雷聲暗涌。

    可我說不出話。我是因為什么這么不開心？是因為我被蒙在鼓里，害得對我好了半輩子的程爺和李爺都差點生離死別？或是因為你說你明明有別的法子，卻終究為了快一步進(jìn)行計劃而利用了我？還是因為我明明只是你的一顆棋子你卻對我如此不放手？還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有了你，于是越是努力要改變這件事，卻越只有陷越深？

    我看著葉令閻，看著從相識第一刻起就讓我看不厭的臉龐，想著這一切，想著我如今看著他的臉，能想到的，卻早已不同初識之時。

    不知不覺，淚落了下來，打在了衣襟上。他似乎是聽到了一般，抬手，指尖撫去了我的淚痕。我感到他還有一只手將我貼近了他，意識到他要做什么的念頭剛剛在體內(nèi)升起，他已地將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那天晚上，整個獨山的山嶺，連綿的層巒疊嶂，包括落英峽在內(nèi)，都下了整夜不絕的滾滾雷雨。雷暴之聲，甚至千里外都有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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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以后，只要有空，我就去爬山。而且吞并一事也過去些時候了，一開始急躁的諸界也漸漸忘了那一時的痛，又在一片太平中麻木，也不再常派使節(jié)來。因此我漸漸多有了些空，于是一直爬山，也一直累得很，即便在他身體里睡過去了，能記得的夢也少了，醒來時，也立刻就清醒。

    還記得有一天，風(fēng)特別大。但因為已經(jīng)很熟悉附近的山路，再加上是一座小山，我很快到了山頂。

    我站在那里看風(fēng)景，竟然還看到了落英峽，心中不禁有些歡喜。原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那里當(dāng)做家了啊。我想著。也可能是因為太美了。

    就在那時，我看到一個男子，出現(xiàn)在了峽谷中。他的身形，明明近距離看著的時候那么修長又挺拔，可站在這山頂看，卻仿佛單薄得只有一片紙一般。

    我看著他慢慢踱步，走走停停，很久了才到小竹屋門口。我看著他又停下腳步，低頭踟躕。又看著他收回想敲門的手，走回了紛紛的落英中。又在那花瓣雨中久久站著。很久很久，他一動不動，好像在聞花的香，又好像在等一個回家的人。

    我就這樣遠(yuǎn)遠(yuǎn)看著，而他也一直看著峽谷里的一切。直到日落流金，他的肩膀也落滿了霞色。那長長的影子，卻只讓他看起來更孤獨。

    棋子會愛上下棋的人，那下棋的人，會愛上棋子嗎？

    覺察自己在這樣想著的那一刻，我也終于發(fā)現(xiàn)，其實答案根本不重要了。連世界，都變得不重要。就好像此刻，整個天地在我眼中，都只剩下了那個花瓣灑落肩頭也渾然不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