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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澳門舊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

分卷閱讀10

    看她。

    她皺皺眉,還是沒有辦法喜歡這個人。

    自從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后,劉先生的課就成了她的一大寄托。她倒沒有多熱愛學(xué)習(xí),也完全沒想過以后要拿學(xué)位、出人頭地等,她單覺得有樣事情,可以占去她大半精力,讓她沒時間再去回憶那天晚上的事,在半真半假的影像中把自己嚇個半死,是好的。何況,有燕兆青陪她一起上課。

    燕兆青在家中,依舊對她冷冰冰的,仿佛她不過一件新添的擺設(shè)。但在只有他倆一起上課時,他態(tài)度就溫和許多。她有了錯,他還會好心指正。

    葉琬很喜歡這樣的時光。

    可燕紀(jì)來過來后,燕兆青變了。他只傾向他二哥,對葉琬不理不睬。

    葉琬也知道燕紀(jì)來是這家女主人的心頭rou,在家里分量不輕,她討厭歸討厭,臉上還是做出微笑的樣子,不時主動和燕紀(jì)來說說話??赡芩齻窝b得太好,一來二去,燕紀(jì)來以為他們很熟悉了。

    于是,討厭的事就發(fā)生了。

    一放學(xué),燕紀(jì)來就跑來拉葉琬的辮子,或者在她身上這里一戳,那里一拍,等她回頭,他遠(yuǎn)遠(yuǎn)跑開,沖她做鬼臉。

    葉琬對他積了一肚子火,只不好發(fā)作。偏偏他自己并不覺得,繼續(xù)以這種方式引她注意。

    葉琬有點指望燕兆青幫她解圍,但燕兆青非但沒幫忙,反倒從燕紀(jì)來的行動中得到啟發(fā)似的,也欺負(fù)起她來。

    他第一次拉葉琬辮子時,她沒有反抗,只是吃驚而困惑地看著他。

    燕紀(jì)來在一旁看到,嫉妒起來,命令弟弟:“把她另一根辮子也拉了?!毖嗾浊嗾账脑捵?,然后把手上頭繩扔到樹上。兩個男孩勾肩搭背,又跳又笑,沖女孩扮著鬼臉。

    葉琬披頭散發(fā)站在那里,傷心地盯著燕兆青。

    鹿縈紅趕來,把男孩們趕跑了。她抬頭望著樹枝上晃晃悠悠的頭繩,喃喃自語:“甩這么高,要怎么拿下來呢?”

    葉琬一言不發(fā),回到自己屋中。后來鹿縈紅把頭繩取下來給她,她塞在抽屜里,從此再也沒用過它。

    第二天上課時,燕兆青把劉先生遞給他的一本參考書傳給葉琬看。他身子一靠近,她就往后一躲。他一愣。葉琬接過參考書,從此和他也不接近了。

    燕兆青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從面上,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不出任何變化。

    燕紀(jì)來對此很不滿。這不是他要的。他要什么呢?他又說不清楚。于是他換了個法子欺負(fù)葉琬,管她叫“刀疤臉”。

    葉琬額頭的疤好得很快。燕翅寶咨詢中醫(yī),給她敷了不少藥。然而如警署中英籍官員的預(yù)測,深紫的疤漸漸脫落后,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淡的痕跡,宛若梅枝在玉石上刮了一下。

    疤痕不丑,反而給葉琬端秀的臉龐添了一點與她年齡不符的媚致。

    葉琬不怎么注意這道疤,下意識里排斥它,排斥葉永年向她揮刀的事實,可抵不過燕紀(jì)來和燕兆青兩個天天在她耳邊提醒。

    一次,她聽到鹿縈紅也悄悄和人說:“真是可惜。一個美人胚子,額上有了這條疤,以后很難找到好人家了。這些男孩子,嘴巴真是賤,說什么不好,偏挑人家的痛處說。”

    “男人看女人眼光最毒,就算是男孩,也是一樣?!?/br>
    “唉,有時我夜里想想,也為那孩子難過?!?/br>
    ……

    葉琬聽到這話,就回自己房間。葉玨正和響鈴等幾個丫頭在房中玩耍,看到她,很高興地叫了聲“琬jiejie”。

    葉琬問她們:“有鏡子么?”

    響鈴掏出塊菱花鏡給她。

    葉琬拿著鏡子,跑到光亮的地方,對著看了半天自己的額頭。她實在看不出什么不妥來,然而她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回頭問響鈴幾個:“這道疤難看嗎?”

    除了響鈴十二、三歲,已經(jīng)懂得分辨美丑外,其余都是小孩子,聽了這話只是瞪眼。響鈴認(rèn)真端詳了葉琬一會兒,實際也沒看出不好,但她想起其她人的風(fēng)評,便拖長聲音說:“還——好——。”其余幾個也點頭附和:“還——好——?!?/br>
    葉琬跑出去找燕兆青。她看到他又和燕紀(jì)來在一塊,兩個人在騎廊上對面坐著下棋。

    燕紀(jì)來一見她就眉開眼笑:“刀疤臉來了!喔,喔,刀呀么刀疤臉……”

    葉琬不理他,問燕兆青:“這道疤難看么?”

    燕兆青看了看她。很奇怪的,一瞬間,空氣仿佛停滯了。

    燕紀(jì)來很不滿,他是外人,插不到那兩人中間,只好緊張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燕兆青的臉面無表情時,就像張石膏面具。他從葉琬的臉上輕易就讀出了她的心思:期待、又恐懼。他猶豫了一下,石膏臉上還是慢慢展開了一個惡意的笑容。他說:“難看,難看死了?!?/br>
    葉琬眼淚汪汪地又盯著他看了會兒,轉(zhuǎn)身走了,完全不理會燕紀(jì)來的嘲笑和挑撥。

    這晚,葉琬讓meimei拿著鏡子,她自己用剪刀給自己剪了個參差不齊的流海。流海鋸齒狀的波浪線正好到眉毛上方,飄飄拂拂,與眉毛玩著親吻的把戲,完全遮住了額頭的刀疤。

    次日,燕翅寶在早飯前看到葉琬的流海,心里吃了一驚。他當(dāng)時什么也沒說,后來才在早飯桌上問侍候他吃飯的鹿縈紅:這流海到底怎么回事。

    鹿縈紅說:“可能是青兒一直說她‘刀疤臉’,說的她傷心了?!?/br>
    燕翅寶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罵了聲:“這賤貨!”

    恨歸恨,他也沒去抓兒子來揍一頓。只是出門時正好碰到他,燕兆青叫了他一聲,他當(dāng)作沒聽見,跨著大步,從他身邊走過,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這天,早起就下雨。葉琬和燕兆青兩個各懷心思,上課也無精打采。劉先生上了兩個鐘頭的課就走了。

    他走后,雨停了。外面院子濕漉漉的,沒鋪好的石頭凹處,積了幾洼水。葉玨和響鈴在院子里跳水洼。鹿縈紅的老媽子于嬸趕緊拉根繩子,把一臉盆手帕子曬了。繩子斜穿過天井,一頭連著廊柱,一頭連著香蕉樹樹身。繩子上五顏六色、文彩燦爛的帕子,像給頭頂灰楞楞的天空貼了一條翠鳥的羽毛。

    葉琬抱著書本走到院子里,抬頭看這天和這手帕子,覺得有些像燕宅外墻上那些彩色的嶺南風(fēng)格裝飾。鮮艷的顏色,是混在一起不覺得,襯著單調(diào)的黑白灰,才顯出美麗,但也寂寞。

    燕紀(jì)來忽然跑到她面前,笑問她:“刀疤臉,你怎么把刀疤遮住了?”他伸手要撩她流海。

    這一刻,葉琬突然非常恨這個人,比此前任何時刻都恨他。

    她一手擋掉他的手,陰沉沉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燕紀(jì)來有點受傷。他近來在家很少受人頂撞,難免脆弱。他追上葉琬,繞著她跑,邊跑邊叫:“刀疤臉,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