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丑八怪，遮住了也還是丑。你怎么沒給你爸爸一刀砍死呢？長這么丑，死掉算了?！?/br>
    葉琬站住了，渾身微微發(fā)抖，課本幾乎被她嵌進胸里。

    燕紀(jì)來見燕兆青站在騎廊上，揮手要他加入他。但燕兆青今天情緒低落，他搖搖頭，單看著他們。

    燕紀(jì)來此舉，卻惹怒了葉玨。她開始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呆呆在旁看著，可越看越不對勁，待見響鈴撇了撇嘴，悄聲說：“神經(jīng)病，一天到晚欺負(fù)人。”葉玨對自己說：明白了，琬jiejie被人欺負(fù)了！

    她頓時跑上前，抓住燕紀(jì)來褲子，對他又打又踢。

    燕紀(jì)來吃了一驚，惱怒地說：“喂，小不點，你滾遠點?！?/br>
    葉琬也說：“玨兒，你走開?！?/br>
    然而葉玨說：“我不走。他欺負(fù)你，我就打他，打他！”

    燕紀(jì)來冷笑。他忽然想到個讓葉琬氣急敗壞的好辦法。他一把拎起葉玨，任由她短手短腳在空中亂打亂踢。

    葉琬果然變了臉色，慌張地說：“快放下她！”

    燕紀(jì)來說不出得高興。他拎著葉玨走了兩步，來到一個水洼旁。他說：“你要我放的。”說著，他蹲低身子，手一松，葉玨“噗通”一聲，落到水洼里，被泥水濺了一身。葉玨咧了咧嘴，卻忍住不哭，狠狠瞪著燕紀(jì)來。

    葉琬沖過去，問明她沒事，她隨即忿忿然走去院子那棵香蕉樹旁。她放下課本，抱起那塊于嬸剛墊過腳的石頭。

    響鈴正大膽向燕紀(jì)來抗議，說他不該總欺負(fù)客人，忽然身后一個冷森森的聲音說：“讓開?！?/br>
    她本能一閃，就看到葉琬雙手舉著塊石頭往燕紀(jì)來臉上扔去。燕紀(jì)來大叫一聲，額頭被飛來的石頭擦過，出了血。

    葉琬飛快抱起落地的石頭，繼續(xù)沖向燕紀(jì)來。燕紀(jì)來嚇壞了，轉(zhuǎn)身逃往東邊。葉琬不依不饒，抱著石頭在后面追。

    眾人大多沒反應(yīng)過來，只有燕兆青沖上去，從后抱住葉琬。葉琬瘋了一樣掙扎：“放開我，我要殺了他！”但燕兆青忍著手被石頭砸到的痛也不松開。他叫響鈴幾個：“你們快來幫忙！”

    眾人終于行動起來，七手八腳搶下了葉琬手中石頭。

    葉琬忽然xiele氣。燕兆青抱不住她，任她順著自己身體滑坐到地上。燕兆青直喘氣，檢視自己起烏青的雙手。葉琬卻泥菩薩似的一動不動。

    葉玨撥開眾人，鉆到j(luò)iejie身邊，抓著她衣服大哭，哭到一半，又開始打嗝。葉琬將她抱在懷里，她想：“這次完了。”

    周圍很吵。很快，又有侵略者闖入。葉琬聽到盧香與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是你？是你用石頭砸的人？”

    ☆、小黑屋

    葉琬聽到聲音抬頭，盧香與的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方而冷硬，顯得比平常更大。她想到那次她偷跑來看燕兆青，他因彈子球輸贏和燕紀(jì)來起了沖突，引來盧香與的干涉。那時她就對這女人又恨又怕。她加諸于燕兆青的不公和殘忍，像通過某條隱形的管道，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這次，輪到她了。

    盧香與剛看到燕紀(jì)來額頭的血。這要差一點，砸到眼睛，或者砸到太陽xue，她的寶貝不死也殘廢了。小孩子吵架是常事，但下這樣狠手，是稀奇事，可見這種有多么壞了。

    盧香與見葉琬不答她話，更認(rèn)定她心虛。她居高臨下地說：“你是老爺帶回來的人，我們?nèi)胰舜愫湍鉳eimei不薄，冒著給江湖匪徒屠殺的危險，供你們吃，供你們住，不指望你們報答，但也不至于干出要我們性命的事吧?！?/br>
    周圍聚了不少人。話傳話，大多信了葉琬拿石頭追打二少爺。他們跑來看熱鬧，聽了盧香與一番話，尤其那句“冒著給江湖匪徒屠殺的危險”，都受了刺激，憤慨起來，七嘴八舌數(shù)落葉琬。有幾個老婆子更威脅葉琬：“明天趕走你們，讓你們喝西北風(fēng)去！”

    葉琬聽這許多人異口同聲批評自己，一個為她辯護的聲音也沒有，反而激發(fā)起內(nèi)心的倔強。她看著盧香與冷酷無情的雙眼，心想：“你不就要我道歉嗎？我偏不。大不了睡大街去，誰怕誰！”

    盧香與不知道從她眼中讀出了什么，她的嘴一歪，扭曲出一個憤怒的表情。旁邊人也像煮沸的水，斥責(zé)得更加兇猛。

    葉玨在jiejie懷里不斷打冷嗝。她不明白怎么回事，為什么親切的人一下子對她惡言相向。她想到那天晚上的辮子頭們，也是毫無關(guān)系的人，突然就奪走了她的父母、她熟悉的一切。葉玨小嘴一咧，放聲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周圍的罵聲小下去了。有的覺得可憐，但大多數(shù)仿佛是獲勝了，集體踩倒了一個罪人，他們露出不自覺的舒心微笑。

    葉琬有些狼狽，尤其看到盧香與也露出微笑時。

    盧香與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大獲全勝，她制止眾人繼續(xù)攻擊葉琬她們。她說：“論理，我該動用家法，好好教訓(xùn)下這孩子，但念在她是初犯，棒子就免了。你們把大的這個關(guān)到花園黑屋里去，等老爺回來，看他怎么說?！?/br>
    盧香與獲得一片稱頌。很多人忿忿不平，認(rèn)為她心太軟，這種“貨色”，就應(yīng)該拿藤條好好抽打一頓。

    葉琬被迫和葉玨分開，被一個婆子帶到后花園，關(guān)在靠近盤山公路的一間小屋中。

    這屋子是花匠放雜物用的，朝北，潮濕而陰冷。屋子里沒有燈，也沒有窗戶，房門一關(guān)，整個房間就成了黑洞。

    葉琬一個人在黑暗中站了會兒，漸漸適應(yīng)了，看清了屋中花盆、花鋤、麻袋等雜物的輪廓。屋子里的東西這兒那兒，不時發(fā)出些雜音。葉琬生氣的時候，血液沸騰，并不受黑暗和異聲的影響。但她的氣漸漸平了，思緒從西邊的院子來到此處，她忽然就感受到一股陰冷之氣。

    屋子角落的一只花盆響了一下，把她嚇了一跳，懷疑是老鼠。一想到老鼠，她全身汗毛管都豎了起來。

    她靠門坐下，將自己縮成一團。怕得狠了，她又恨起來。和剛才抵觸式的憎恨不同，這次的恨里，彌漫著無邊的悲傷。她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連恩人都得罪了。也許，他們說得對，她的確是個壞胚子。

    意識到這點沒有讓她反省自我，反而自暴自棄起來。她想：“這次肯定要被趕走了，說不定走前還要挨一頓揍。早知這樣，剛才應(yīng)該更狠一點，把那小子砸出腦震蕩才好呢?！?/br>
    ××××××××××××××××××××××××

    大夫替燕紀(jì)來擦好藥，又在他要求下，替他額頭貼了塊紗布。

    大夫走后，燕紀(jì)來得意地向燕兆青顯擺他額頭的紗布。燕兆青先不明白，后來想到：葉琬不久前額頭也有這么塊紗布。真是令人咋舌。

    燕兆青拉二哥去外邊玩，盧香與不準(zhǔn)。她受了場虛驚，恨不得將小兒子用針線縫在自己身上，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