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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腰帶都用玉的,卻少之又少。一個是因為那玉腰帶對佩戴者身材的要求甚高,大族皇室,終日酒宴,極少沒有大肚子的。今日多食一盤酒rou,明日里那玉腰帶便系不上了,若是編些絲繩擴展連接,又不甚美觀,而且若是想要戴的舒適,更不能佩戴整塊的玉板腰帶了。 可是眼前的這條,卻是采用了鏤雕的技藝,玉板與玉板之間以挖空的玉環(huán)相連接,可以隨著身形服帖變化,整個腰帶不用半根絲繩連接。屋外此時夕陽正在西射,道道金光透過玉帶的鏤花,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這玉帶,她見過,親眼見過一雙有力的大手一點點地將它雕琢出來…… “爹爹,這玉帶甚美,給珠兒帶可好?” 那個魁梧的男子聞言,笑著將她舉起道:“珠兒的小腰都沒有爹爹的胳膊粗,可能帶上?” 這話逗得那時年幼的她咯咯直笑…… 就她看得直了眼之際,堯二少終于也飲干了自己的那一杯,望著六姑娘側影問道:“好看嗎?” 這一次六姑娘回神得略慢了些,也沒有問二少所問何物,臉色有些微白道:“堯少屋舍之物無一不雅,哪一樣都好看……” 堯少脫了木屐,干脆盤腿坐在寬大的軟椅上,寬大的衣袖舒展在兩側,眉眼不動,卻添了幾分冷硬道:“小姐口齒伶俐,能言善道,為何見到了你父親的雕品,反而夸贊不出幾句好的來?” 玉珠有些屏息,靜默了一會后,俯身跪倒:“罪人之后袁玉珠見過二少。” 既然堯暮野說得這般的篤定,想必是派人詳查的了。她的身世是隱藏不住的,當年父親被攪入了袁黨巫蠱亂宮的案件中,差一點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過父親那時身染惡疾,未及等到圣旨,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當今圣上也算是個仁君,罪不及亡者,只罰沒了袁中越的所有家產(chǎn),盡數(shù)充公,這才保全了當時只有六歲的玉珠性命。 如今當年攪動風雨的事主就坐在眼前,玉珠也不知這位堯二少為何心血來潮,將自己打聽得這般清楚,可是無論如何,總歸不會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見六姑娘俯身跪下,施以大禮,堯二少也不著急叫她起身,只淡淡道:“看來蕭家的大膽,真是由來已久,罪人的女兒也敢收留,也難怪能雕出敗筆的玉雕,嘲諷太后……當年你父親沒曾領旨受刑,蕭家人可以代領了……” 堯少因為嗓子受傷的緣故,音量并不大,如同一旁香爐里的青煙一般,裊裊出口便消散了??墒锹犜诹媚锏亩袇s是不寒而栗。 只因為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尋常的高門弟子,更是曾經(jīng)朝中的太尉,如今依然隱身其后,執(zhí)掌堯家大權的堯暮野。言語輕落,便是幾十口的人命消逝。聽他話里的意思,是要罪及蕭家…… “玉珠當年尚且年幼,蕭家的不過是憐惜貓狗一般將我養(yǎng)大,然因為玉珠不堪,已經(jīng)被逐出蕭家,并改回袁姓,還請君上明辨,若是要懲處,也是玉珠一人領受,以免因為螻蟻一般的女子而辱沒了君上公正廉明的清譽……”玉珠俯跪在地上,說出這席話后,便靜候著堯二少的發(fā)落。 堯二少垂著眼兒,看著那俯跪在地的女人,雖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可是那露出在衣領外的脖頸處隱隱有汗?jié)n,可見說這番話時,著實是心內(nèi)發(fā)了急。 而從方才這女子踏入暖閣以來,應該只有此時,這位甚是狡詐老熟的女子總算是泄露出心內(nèi)的一點真實情緒。 他依然慢聲道:“起身說話吧?!?/br> 玉珠不敢不聽,站了起來,立在堯二少的身前,那一雙若秋波的眼兒,因為心內(nèi)的情緒,沾染了一層薄霧,顯得更加水潤閃動。 “聽聞了姑娘的事跡,某深覺姑娘處事老道,倒不似個十六歲的小女子,自己往臉上涂抹葵花的花粉,借此接近溫將軍,更是心機縝密。這樣聰慧的女子,雖然出身鄙薄,可是找尋個好丈夫還是不成問題的??墒捈覅s將你嫁給了個病癆,處處苛待于你這個養(yǎng)女,緣何你如今自顧不暇,卻因為蕭家滿門的性命,而真心實意地發(fā)了急?” 玉珠抿了抿嘴,并沒有詫異男人看出自己故意毀容的小計,可是被這男人一直居高臨下的審視盤問,經(jīng)猶如回到小時,感受到在書房被祖父檢查書畫功課時,被申斥筆力不足的困窘。 她輕吸了口氣:“只因為求告無門,玉珠略施拙計,自然逃不出二少的法眼。可是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玉珠只記得蕭家對玉珠的恩德。至于您說的那些不好,又豈可用曾經(jīng)領受的恩情來加減抵消?若是因為君上因為蕭家收養(yǎng)玉珠的緣故,而降禍害了蕭家,玉珠……真是罪重以極……” 堯二少一邊聽著一邊瞇著眼,道:“劉小姐之言甚妙。恩仇不可相抵消……卻不知若是我看在小姐你苦苦哀求的情分上放過了蕭家,免了他們在貢品上除了紕漏了的罪責,小姐能否銘記在下的這份恩情呢?” 玉珠能聽的出,這堯少的話語里有回旋之意。事實上,自己也是因為摸不透這份堯少的脾氣秉性而一時心內(nèi)大亂。她如今聽了這松口之意,心內(nèi)頓時微微一松懈,同時有些懊惱的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子當真是可惡以及,也不虧是浸染宦海已久的老油棍,從自己入了暖閣起,便一直在言語間刺探拿捏著自己的軟處七寸。 不過身居高位者,都是喜歡掌控把握全局的。玉珠雖然心有懊惱,更是因為心沉堯二少千方百計拿捏自己的緣由,但依然適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道:“若是堯二少肯如此,玉珠自當感恩銘記二少的恩情。” 堯暮野雖然知道這女子jian猾得很,可是看她此時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櫻唇微啟,露出潔白皓齒,竟是比方才矜持而做作的笑要更加的明媚動人,不由得讓二少的眼兒又瞇了瞇。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玉珠的近前道:“你因為在臉上涂抹了毒花粉的緣故,除了臉上長了疹子外,對于與紫葵相克的檀香也變得敏感了些。而我身上的衣物恰好俱是熏染了檀香,所以小姐你才會被迷暈,因為怕小姐余毒未消,故而在見小姐前,在下沐浴更衣,也沒有再穿熏染過香的外衣,衣衫不整了些,六小姐不會太過見怪吧?” 軟硬兼施,恩威并重,這等拿捏人的伎倆,玉珠自問就算琢磨透了其中的精髓,恐怕也不如堯少這般運轉自如??煽偸且浜虾昧藞蛏俚那橹?,當下微微紅了臉道:“謝堯少的體貼……只是不知玉珠這等被休離出門的下堂之婦,該是如何感激堯少的恩德?” 玉珠是故意說得這般輕賤的。堯少雖然照比溫將軍之流,對她要來的冷淡的多,可是從他的眼里,玉珠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一點點危險的氣息,而且這位公子如貓兒戲鼠一般,慢慢地折騰于她,也不是什么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