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為何這么做？”黃忠問道。

    “有一次，他和五兒在藥鋪后面的窄巷子里親嘴，被我撞上了，他讓我不要說出去。其實(shí)，他不送我東西，我也不會(huì)說的，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說的?！蓖醮髩颜f道。

    “眾位大人容在下說句話?！碧孟聡^眾人中，一位年輕公子手搖折扇跨前幾步，風(fēng)度翩翩眉目含笑，“我就是和錢少爺喝酒的楚子材，敢問姓王的這位小哥，你看到的，是我嗎？”

    王大壯回頭上下打量著他，搖頭說道：“不是，不是你?！?/br>
    楚子材拱拱手退回人群當(dāng)中，黃忠招招手：“楚公子別忙，本官想問問，你為何請錢少爺喝酒？”

    “在下的侄子今年七歲，家中長輩嬌慣，兄長想送到他黃州書院去，聽說文生回京，特讓我相邀一敘，問問黃州書院的情況?！背硬墓笆终f道。

    “楚公子的大名，本官聽說過。常陪伴楚公子左右的那位名伶，叫做楚少春的，今日可在場嗎？”黃忠問道。

    “少春回鄉(xiāng)祭祖去了，半月前剛走?！背硬奈⑿Υ鸬馈?/br>
    “一個(gè)無名無姓，打小被買進(jìn)楚府，訓(xùn)養(yǎng)成優(yōu)伶的孤兒，故鄉(xiāng)何處？祖上貴姓？”榮恪冷眼看向楚子材。

    楚子材微笑道：“上個(gè)月少春尋著根了，就在徽州，高興得直哭，兄長不愿放他走，我?guī)退蠛脦状吻椋趴戏潘厝?，他答?yīng)了我，很快就回來?！?/br>
    話音剛落，就見幾位差人押著一名人犯走了進(jìn)來。

    那名人犯披著重枷，衣衫破碎身上帶血赤著雙腳，長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臉，顯見是被捕前經(jīng)過激烈的掙扎廝打。經(jīng)過楚子材身旁時(shí)，往后仰一下頭，將長發(fā)甩在臉側(cè)，一雙俊俏的眼濕漉漉看向楚子材，哀叫一聲公子。

    楚子材驚愕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少，少春，你，你怎么了？犯了什么案？”

    大堂上跪著的王大壯跳了起來，指著人犯喊道：“他就是楚公子，我說的楚公子，和五兒親嘴的楚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頭面，首飾，頭部裝飾品。一整套頭面首飾的最基本配置應(yīng)該是：三支發(fā)梳，釵一對，步搖一對。

    第18章 斷案②

    楚少春來到堂前雙膝跪地，伏下身叩頭哀求道：“求求各位大人，別再打了，我受不住了，我都招認(rèn)，是我毒死了何五兒。我愛吃一品齋的點(diǎn)心，有一次在鋪?zhàn)永镉鲆娢鍍海乙驗(yàn)榕卤蝗苏J(rèn)出，特意戴著帷帽，可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追在我身后叫我楚公子，她說我曾去馮府老夫人壽宴上唱過戲，因?yàn)槲议L得像她的哥哥，她就牢牢記住我了。認(rèn)識(shí)后常能碰見，有一次她嚷嚷口渴，我就請她進(jìn)茶樓喝茶，她跟我說起她的事，說老夫人把她賞給了小公子，可小公子被選作駙馬，住進(jìn)公主府再不理她，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看著年紀(jì)一天天大了?！?/br>
    楚少春說著話抬頭看一眼馮茂，接著說道：“她說話的時(shí)候眼淚直往下掉，我是孤苦的身世，見不得別人哭，很同情她，就幫她拭了拭眼淚，她一把抓住我，撲進(jìn)我懷里嚎啕大哭。從那以后，我就總牽掛著她。有一次去一家大宅里唱戲，給那家老爺做壽，點(diǎn)名讓我唱貴妃醉酒，我唱完到后場卸妝，那家老爺竄上戲臺(tái)，扯開帷幕進(jìn)去，一把將我抱住，說他也喝醉了，我是醉酒的楊妃，他就是醉酒的唐明皇，我拼命掙扎躲避，他家夫人跑了上來，一把揪住我就打，說我不男不女狐媚事人。這么些年了，我堂堂正正唱我的戲，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邊上的人還勸著我給這位夫人賠罪，我不愿意，他們就拿大公子嚇唬我。我從小是被大公子打大的，特別怕他，忍氣吞聲磕頭賠了不是，出來后滿腔憤恨，到酒樓連喝幾壇子酒，隔窗看到了五兒?！?/br>
    “我突然有了一個(gè)念頭，我要做一個(gè)真正的男人。” 楚少春哭了起來，“那家夫人說我不男不女，大公子也總逼我裝扮成女人給他看，我一穿上戲裝，他就摸我的手摟我的腰，他說要不是顧忌小公子，我早就是他的人了，少奶奶每看到我，就像看到一只蒼蠅，一臉作嘔的表情。想到這些人，我恨得咬牙切齒，我領(lǐng)著五兒到了我家，我在城西有一所小院，我問她愿不愿意跟了我，她如果愿意，我就向駙馬爺討要她，讓她做我的妻子?！?/br>
    楚少春娓娓述說，聽的人表情不一。榮恪邊聽邊在紙上寫畫著什么，魏如和黃忠不停交換著疑問的眼神，刑部幾位堂官面目冷肅，方太師扭臉不看楚少春那動(dòng)人的風(fēng)致，孫智周看著徐泰，徐泰身子略前傾，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楚少春。

    馮茂快要站不住了，兩位差人扶著他，勉力支撐。

    堂下的人悄悄議論，他說的大宅是誰家？他是楚府豢養(yǎng)的家伎，楚府那是一等一的大戶，也只有王公大臣才請得動(dòng)他，也有的說那夫人混賬，不打她家老爺打人家楚公子，也有的說楚家大公子是不是斷袖啊，有妻有子的，真是作孽，又有的說楚子材跟他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楚子材面無表情呆立著。

    “五兒說她愿意，我借著酒興成了她的男人，那是去年十一月的事，后來我們常常在小院子里幽會(huì)，進(jìn)入正月后，許多勛貴之家開始搭臺(tái)唱戲，我的黃歷排得滿滿的，顧不上與她見面，我答應(yīng)她，忙過正月就去請求駙馬爺將她給了我，也想借著這個(gè)月多積攢些銀子，求著小公子幫我恢復(fù)自由身，我好帶著她遠(yuǎn)走高飛。二月二那日，我再見到她的時(shí)候，本來想跟她說說我的打算，可她很冷淡，也不讓我碰，說是來了月信，我記得不是那幾天，覺得她在騙我，她回去的時(shí)候，我一路跟在她身后，跟著她到了生藥鋪，看到她跟錢文生打情罵俏。她出來后，我一氣之下拖著她到墻后窄巷中，跟她說了我的盤算，把她壓在墻上親她，她一直冷笑，說這些日子打聽清楚了，以為你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某?，誰知是個(gè)家伎，我尚是自由身，你卻只是個(gè)奴仆，而且你永遠(yuǎn)擺脫不了楚大公子的手掌心，她說自己寧愿做妾也不要做戲子的妻。她還嘲諷我不男不女，我當(dāng)時(shí)就想殺了她，手掐上她的脖子，聽到巷子口有響動(dòng)，回頭一看，王大壯正呆呆站在那兒，手里的藥缽掉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br>
    “我傷心了一場，把何五兒拋在了腦后，可三月的時(shí)候，她突然來找我，說是有了身孕，是我的孩子。又說那日是因?yàn)樵掠嘁姴坏轿?，以為我不管她了，說的都是氣話，回去后中想起我的打算，感動(dòng)得直哭，說還沒有人像我一樣真心待她好過。可那日窄巷中她無情的話傷透了我的心，看到她也沒了之前的情意，又懷疑孩子是錢文生的，任她說什么，都不理她。她看我不為所動(dòng)，就哭鬧起來，威脅我說要告訴大公子，說你在楚府做大公子的禁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