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大伯母也太能胡說八道了，我就說你一個男的怎么好生孩子，還嫁人，簡直天方夜譚?！闭麓笕A替王小呆鳴不平，“據(jù)說她在你大伯走沒多久就搬去她兒子家了，反正我這兩年很少見她回來，你們王家親戚有事都叫不動他們，你也不用擔(dān)心撞見她?！?/br>
    王小呆都記不清他大伯母長什么樣了，聞言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能省點心也是輕松的，不過他在章大華家里沒坐多久就坐不住了，聽著客廳里的大擺鐘滴滴答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想回家看看的心就愈發(fā)迫切。

    章大華在說什么他長發(fā)剪短了很可惜之類的話，王小呆是一點也沒聽進去，他忍不住打斷道：“小華哥，我這趟回來是準備先回家看看，順便打掃一下家里，家里肯定很臟了，我得早點忙活，等弄好了咱們有空再聊?！?/br>
    章大華聽完后站起來，兀自走到一面墻前拿過常用的掃帚和簸箕：“你一個人怎么行，我陪你去吧，那房子這么多年沒人住，肯定難搞得很?！闭f著，他拿著掃帚就要往王小呆家里走。

    在他身后，王小呆皺了皺眉，他不想麻煩別人又不好拒絕發(fā)小的好意，只能抬腳跟著對方一起，兩個人沿著寧靜的小路越走越偏，直到看見一間破舊的小院子才停下。

    一圈水泥圍墻灰蒙蒙的，不含一絲人煙氣，院子正中央的兩扇大門銹跡斑斑，荒蕪得令人窒息。

    王小呆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怔怔地看著自家的院子，近鄉(xiāng)情怯，淚水忽然從他的眼尾滑落，他難受地捂住臉在大門前慢慢蹲下來。

    “唉……”章大華彎腰蹲在小聲嗚咽的王小呆前面，摟過他脖子讓他將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安慰地拍著他的后背。

    時光流轉(zhuǎn)，物是人非，他們被迫成長，不得不承擔(dān)起生活的重壓。

    “都過去了。”

    章大華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撫摸王小呆的發(fā)絲，燙人的淚水猛的澆灌在他的脖頸項間，燙的他心尖都燥熱起來，王小呆哭得一抽一抽的狼狽樣讓他這個糙漢也不由跟著紅了眼眶。

    為他可憐的發(fā)小，也為他自己，為他們這些小人物的艱難。

    兩個人蹲在院門前互相擁抱著，發(fā)泄這些年來的委屈，最后王小呆哭夠了，抹干凈眼淚站起來，他也不想為自己剛才突然的情緒崩潰解釋什么，擦干眼淚就走到門前。

    從包里掏出褪色的鑰匙，王小呆對著鎖眼戳了戳，才發(fā)現(xiàn)根本戳不進去，“怎么回事？”他握著鎖頭翻來覆去轉(zhuǎn)了一圈，輕皺起眉疑惑道：“這個鎖好像不是我以前用的那把?！?/br>
    “對，你不說這個我都忘了。”章大華驚醒一般走上前來看了看鎖，解釋道：“你侄子，應(yīng)該是你侄子吧，他這幾年每年都會回來幾次，鎖應(yīng)該是他換的，說起來他一直在找你呢好像，我還有他留下的電話號碼?！?/br>
    聞言，王小呆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冷淡了幾分，他低頭無情感地把玩著鎖，濃墨般的眼瞳似乎穿透了時光變得無比深邃，刻滿了復(fù)雜：“不要告訴他我回來了?！?/br>
    “??？你們鬧不愉快嗎？我看那小子人還挺不錯的?！?/br>
    搖搖頭，王小呆忽然有些乏力：“過去的人和事了，守著自己的家人不好嗎，總?cè)サ胗浤切┻^往云煙有什么意義。”

    章大華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承諾了不告訴王遠明，一個是發(fā)小，一個只是比較欣賞的同齡人，心向著哪邊自然不用說。

    他們兩個人空著手沒法開鎖，章大華回去拿了工具過來，兩個人研究著一起把鎖翹了。

    推開陳舊的院門，里面比想象中整潔的多，包括屋子里也只是灰塵重了一些，看起來是有人定期打掃過的。

    兩個人收拾好屋子，又拿布浸了水到處擦擦，準備把柜子里的被褥抱到院子里曬。

    收拾完，屋子里的灰塵味還是很濃，畢竟很久不通風(fēng)，柜子里的被褥長久沒有曬過，一股潮濕的悶味，章大華扯過晾在繩子上曝曬的被子一角放鼻子底下聞了聞，發(fā)現(xiàn)還沒曬好，熱心道：“這里沒法睡啊，你今天干脆睡我家里吧?！?/br>
    王小呆有些猶豫，章大華看出他的不情愿，直率道：“咱倆還用介意嗎，不把我當朋友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回鎮(zhèn)上也是一樣的?！?/br>
    “上山下山的麻不麻煩，在我家將就一晚唄，反正房間也是空著?！?/br>
    最后王小呆還是沒拗過章大華，在他家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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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辰俊這兩天有些點背，先是之前談的差不多的單子被競爭對手以低價搶走，暈頭暈?zāi)X忙了幾天又后知后覺自家婆娘好久沒在家了。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抽空去王小呆工作的那家日料店堵人，結(jié)果堵了個空不說，一問人老板才知道，王小呆竟然已經(jīng)辭職好幾天了。

    辭職了？那人呢？去哪了？他能去哪兒？

    曹辰俊跟店里的員工要到王小呆的電話號碼，憋著氣回到家才撥號打過去，電話那頭“嘟嘟嘟”了幾十秒秒，最后竟然被掛了！！

    “你去哪了你？”他忍著脾氣發(fā)了條信息過去，但沒想到這次很快就收到了回復(fù)。

    “老家。”

    “別逗我了，你要是回老家，咱媽能不打電話給我？”

    “不是你家，是我自己家?！?/br>
    自己家？曹辰俊恍然，這些年從沒聽王小呆說過他的家庭，只有兩人剛認識的時候?qū)Ψ教徇^一嘴，好像是叫什么冬瓜還是西瓜山的？都不知道具體地名，這讓他怎么找人？

    “王小呆你自覺點啊，別跟我找不痛快，趁我沒發(fā)火趕緊回來，我就不和你追究了?！?/br>
    “我一個人呆著很好，不回去了，你找你的狐朋狗友去吧?！蓖跣〈艨粗娨暎鏌o表情地打字。

    曹辰俊這里聽了著急得上火：“賤得慌啊你，日子過得好好的，你跟我肘什么？又開始作了？”

    王小呆氣笑了：“不賤我會跟你這種人過日子？”他身體一歪，倚上身旁同樣聚精會神看電視的章大華，調(diào)整角度對著手機鏡頭拍了一張照片，照片都沒露出兩人的臉，只能看出是兩個男人的下巴。

    他把這張照片調(diào)出來，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毛病，就給曹辰俊發(fā)送過去，并配上一個微笑的小黃臉。

    曹辰俊點開信息的第一時間就炸了，要不是身子骨硬朗，指不定就直接氣暈過去了，他用氣得發(fā)抖的手把電話打過去，萬幸的是這次電話終于接通了。

    王小呆扯了一個借口，走到昨晚睡的房間接了電話，本來他就想讓曹辰俊感同身受一下，沒想到這男人開口就放出個炸彈。

    “那男人是誰？你以前的姘頭嗎！王小呆！”為了不讓心臟爆炸掉，曹辰俊狠狠深吸一口氣：“你真有種，我以為你好歹是真心和我過日子的，曹予然不是我的種我都沒跟你計較什么，結(jié)果你和你姘頭一直沒斷啊？那我算什么啊王小呆？”

    仿佛當頭被錘了一榔頭，王小呆腦子一嗡，狠狠皺眉道：“你瞎嚷嚷胡說什么，誰不是你的種？”

    “呵，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在我之前就和別人睡過了吧？怎么那么巧我們做兩次就懷孕了，還不嫌棄我是個賭棍，現(xiàn)在看來我不僅是個接盤的，還給你當烏龜王八了！你染個綠毛是明目張膽地諷刺我！你真厲害??！”一想到王小呆在床上勾人的媚態(tài)都是別的男人調(diào)教出來的，曹辰俊就跨不過這道坎。

    王小呆卻覺得莫名其妙，染綠毛是他諷刺自己，而且顏色好看才染的？不過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綠色不綠色，而是曹辰俊為什么會說曹予然不是他的種。

    “你說清楚，你憑什么說予然不是你兒子？”

    “當初孩子生病，我去醫(yī)院意外發(fā)現(xiàn)血型對不上，就去做了親子鑒定，結(jié)果出來就印證了我的猜想，只是我一直忍著沒說，就想和你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你倒好?！?/br>
    “你等等，”王小呆放下手機，不靈光的腦子慢悠悠轉(zhuǎn)了一圈，才重新拿起手機：“你是說曹予然是在醫(yī)院抱錯了，還是說這孩子爸爸不是你，是我和別人的？”

    “我家那么多人看著怎么可能抱錯，你找借口也不用這么拙劣的，曹予然長得不是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是曹辰俊那還能是誰的，王小呆懵了，難不成還能是王遠明的？

    不能吧？！這也太荒唐了，王小呆并不肯接受這種可能性，他對電話那頭解釋說：“剛才發(fā)給你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我發(fā)小，人家女兒都四歲了，你氣什么呢？”他現(xiàn)在有些四神無主，手指頭摳著褲子，軟了一點態(tài)度：“孩子就是你的，你別瞎說了?！?/br>
    知道他軸勁兒上來不肯承認，曹辰俊壓抑著自己的怒氣：“不管是不是我的，我有和你計較嗎？你現(xiàn)在跑出去是幾個意思，是不想和我過了？”

    王小呆不吭聲了。

    曹辰俊冷笑一聲：“還想過就給我趕緊回來，”

    “你把兩個小的接過來我就回去?！蓖跣〈袈掏陶f了一句。

    “你別太過分，還想讓我替你養(yǎng)野種？把曹予然接過來干嘛？誠心膈應(yīng)我？”

    這話說得太過分，王小呆只覺得耳邊火辣辣的，積攢下來的火氣也一股腦爆發(fā)了，他尖聲回道：“曹予然不是你孩子，予婕也不是嗎？那好，孩子我都帶走，離你們老曹家遠遠的行了吧？”

    王小呆說完就掐了通話，靠著床頭捂住胸口，心跳因情緒劇烈波動跳的飛快，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