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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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jié)束以后,李朝恩拿回荷包,就此告別,卻聽老頭子挽留,兩人相讓再三,老頭子道:“老朽實話實說,閣下劍法高強,我等要去關(guān)內(nèi),正需要這樣的人保護,野外滿人的游騎兵很多,被他們追上了,若是打不過,就要被殺光、搶光?!?/br> 李朝恩挨不過他一個老頭子苦苦哀求,又心想用這些人作為誘餌,引出滿人的游騎,活捉了一個打聽打聽滿洲的消息也是好的,于是應(yīng)承下來。 這時候那青年刀客一拍額頭,叫道:“喲,要緊的事情給忘了,哥哥你的傷好些了么?” 李朝恩扒開自己肩膀的衣裳,看著傷口已經(jīng)發(fā)黑,刀客從懷里掏出一瓶藥膏道:“這是解藥?!?/br> 他湊了過來,要替李朝恩吸出毒血,李朝恩讓了讓,畢竟盛情難卻,刀客吸了幾口,起初是黑血,后來是紅血,然后敷上藥膏,說道:“好啦?!?/br> 李朝恩道:“你要記得漱口,否則毒藥殘留……” 刀客搖頭晃腦的說:“那是自然,還用你說?” 眾丐的計劃是,自鎮(zhèn)子出發(fā),過一片大沼澤,逃到山海關(guān)內(nèi)去,聽說李自成在招撫流亡,許多地主逃走了,留下無主的土地?zé)o人耕種,李自成下令說無主之地、誰耕種三年就是誰的,眾丐計劃去領(lǐng)一些無主之地,好好做良民為生,再也不流浪了。 一婦人道:“我們家原來住在鐵嶺大樹樓桑……” “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啦,”另一婦人叫道,她把自己的破衣裳全都穿在身上,又抗了一把鋤頭,沖眾人笑道:“畢竟老娘深謀遠慮,逃難的時候還帶著農(nóng)具?!?/br> 眾丐齊聲噓她,一人道:“李二娘,你的鋤頭回頭少不得借我們用用,他用一天,我用一天,以后這鋤頭就在我們的新村子里成了公器?!?/br> 這婦人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朝恩牽了馬,眾丐推著一輛破車,載著他們的東西,一群人跟在李朝恩身后,大家緩緩而行。 自此鎮(zhèn)往山海關(guān)去,是要向東走,路上一片荒漠,沒有水源,所以出鎮(zhèn)的時候,大家在鎮(zhèn)外的水塘里用許多葫蘆裝滿了水,都背在腰上,一丐道:“這若是在荒漠之中,萬兩黃金都難換。” 眾人一路東行,風(fēng)沙滿眼,有破舊衣服的都蒙住頭,跟著人群瞎走,沒有衣裳蒙頭的就鉆到人群后面去,貼在人家背后擋住風(fēng)沙,大家不住‘呸呸’,原來是風(fēng)沙吹到了嘴里,李朝恩也學(xué)著用衣衫蒙住口鼻,在風(fēng)沙中行進。 大風(fēng)沙過后,行到天色已晚,眾人找了一塊背風(fēng)的巨石后面歇息,都貼著石頭坐著,人群里傳起一張綠豆面的餅,一人咬上一大口,然后傳給后面一人,傳到李朝恩他沒咬,遞給后面的人,自己拿出懷里的干糧嚼了幾口,和水咽了下去。 和眾丐言談中,李朝恩得知這小小乞丐中的幫會名字叫做乞活幫,已經(jīng)存在了十幾年有余,起初只有老頭子和兒子兩人,后來逐漸發(fā)展到如今四五十人規(guī)模,拖家?guī)Э谠谶@方肅殺世界中謀求生路,幫里有許多寡婦帶著孩子,都是丈夫為了抵擋滿人而被殺死,寡婦帶著孩子逃生的。 眾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這一日忽然走在前面的沙山上一個乞丐叫道:“滿人來啦!” 眾人紛紛心頭一凜,從行李中、衣服里掏出匕首、耙子、削尖了的木棍來,老頭子叫道:“將大車拉過來,將大車拉過來?!?/br> 李朝恩雖然不長于行軍布陣,但也看得懂老頭子這一手的高明之處,他率領(lǐng)眾丐在一處巨石前,用車擋住一邊,只露出一邊需要人去防守,滿人騎兵從沙坡后出現(xiàn)時,眾丐拿著家伙列陣以待,已經(jīng)布置好了。 李朝恩見到滿人騎兵,就想起了李自成當(dāng)日跟他說的“就是十個對十個,你也不如張鼎他們”,他知道李自成所言非虛,自己的劍術(shù)是單對單才能顯現(xiàn)出威力來,敵人一多便不靈了。 戰(zhàn)國時代齊國有許多劍客,人稱技擊士,但秦國的士兵都不練劍術(shù),只練陣法和簡單的刺砍,齊國的劍客們各個單打獨斗都武功高強,但對秦國的步卒聯(lián)合起來的陣法沒有辦法,最終齊國被秦國滅亡了。 此時正如彼時,若十個滿人一同來上,李朝恩便沒有什么辦法,老頭子恐怕也知道這一點,他只是找個好手幫忙,卻不倚重李朝恩,此時排兵布陣,全然沒有李朝恩的事。 滿人騎兵背著弓箭,見乞丐們陣法嚴明,用大車攔住一面,巨石又攔住一面,只剩下一面,騎兵沖進去便有去無回,索性不去沖,而是遠遠的射箭。不多時眾丐被射死好幾人,老頭子急忙點了兒子刀客和四五個叫花子,沖出陣去主動攻擊滿人們。 誰知滿人騎兵并不以為意,刀客和乞丐們腿短,追他們不上,他們退一陣,射幾箭,一會下來乞丐們連騎兵的毛也沒摸到,又折了三人,刀客退了回來,氣喘吁吁,叫道:“不行了,跑吧!” 老頭子啐他一口道:“荒漠之中,人不如馬跑得快,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命令眾人將破舊衣服和陶罐陶碗等東西拿出來,用木棍架成一面墻,眾丐們都鉆到墻后躲避箭雨,滿人騎兵們果然沒有招了,于是湊了過來,一等他們靠近,刀客和眾丐們便從墻后沖出,騎兵們慌忙大退,已經(jīng)被刀客搶到一匹馬,他一刀劈死馬上的人,自己飛身上馬,李朝恩與他并駕齊驅(qū),兩人追著滿人騎兵去了。 騎兵們見對方有馬,各自恐慌起來,繞著圈子溜李朝恩與刀客,一邊逃跑一邊放箭,李朝恩在馬上舞起劍抵擋箭雨,擋的煩了,把寶劍扔了出去,正好刺中一名滿人騎兵,那人落馬氣絕身亡,李朝恩騎馬過去,身子一沉拿回寶劍,又瞄準(zhǔn)一人扔了過去。 剎那后那人又倒,如此一來,三番五次李朝恩擲劍殺傷六名滿人,只剩下七八名騎兵,這幾人見李朝恩驍勇,大驚失色,索性一溜煙的逃了。 眼見李朝恩投劍殺敵數(shù)人,敵人氣沮忽然逃了,眾丐歡天喜地,迎回李朝恩大加夸贊,刀客道:“我呢?我也殺了一個?!?/br> 老頭子道:“你也是好樣的!” 眾乞丐又守了一天,將死去的同袍埋在沙漠之中,弄了幾個小包,各自哭了一陣后結(jié)束了葬禮。直到夜色將晚才收起大車和行李,再次上路。 夜間很冷,眾人把爛衣裳都穿在身上也難敵嚴寒,一丐說道:“老頭子,這也太冷了,歇息歇息再上路如何?” 老頭子道:“晝伏夜出是最穩(wěn)妥的,夜里冷,你不愿走路,滿人也不愿出來,你是愿意在白天跟他們打仗呢,還是晚上在這受嚴寒呢?” 這乞丐道:“我哪個都不愿意?!?/br> 他插科打諢了一會,回到隊伍中去。夜里月明星稀,風(fēng)沙不大,眾人加緊趕路,第二日中午又遇到有滿人騎馬來攻,這一次沒有巨石,老頭子將車布置防守一面,眾丐防守住兩面,滿人騎馬射箭來攻,眾丐被沖殺了一陣子,死傷慘重,幾個婦人被馬踏死,懷中的嬰兒也已經(jīng)殞命,不多時眾人人群中悲聲大作,李朝恩與刀客上馬前去追趕跑遠了的滿人騎兵。 這回滿人們學(xué)聰明了,知道李朝恩擲劍的厲害,不再一味逃跑,而是幾人聯(lián)手一同向李朝恩攻來,使他臉色大變,三四個滿人騎兵同時縱馬趕到,齊齊用馬刀劈向李朝恩,他閃身躲過兩刀,用劍去格第三刀,但第四刀無法抵擋,被砍中大腿,登時鮮血淋漓,刀客見李朝恩受傷,急忙前來援護,被滿人在背上斬了一刀,落馬大叫而死。 李朝恩連忙牽馬向左近逃生,一個騎兵拍馬趕到,被他點出一劍,正中咽喉,內(nèi)力一催劍鋒穿喉而過,這滿人落馬死去。 一瞬后又有兩人趕到,同時從左右攻來,李朝恩刷刷戳出三劍,穿過左邊人的臂膀,直刺到他肋骨,穿過肋骨點爆了他的心臟,只聽一聲‘噗’,那人面色蒼白,在馬上噴出丈余長的血花,右邊這人卻得了手,李朝恩回攻之際,被他使馬刀架住鵓鴿劍,一腳踢在李朝恩左腹,讓他內(nèi)力一滯,隨即岔氣,劇痛起來,頓時無法掌御胯下棗紅色馬,這馬馱著他橫沖直撞起來。 李朝恩消失在沙坡后面前一瞬,回頭看了看眾丐正被騎兵剿滅,大勢已去,自己一使勁咬住牙牽過馬韁繩要回去救援,卻被幾名騎兵攔住去路。 這邊他與騎兵激斗,那邊眾丐邊戰(zhàn)邊逃,往一處高坡而去,一個穿著儒生爛袍的乞丐被騎兵追上了,那騎兵獰笑著一舞刀花,旋掉了他的腦袋,乞丐群中登時有人慘叫了一聲‘丈夫’,然后嚎啕大哭起來。 老頭子引領(lǐng)著眾人上到高坡,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刀客的尸體,定了定心神,咬咬牙道:“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說這話,現(xiàn)今我們敗了,倘若被他們抓走,為奴為娼,還有人日子可過嗎?我們自殺罷!” 他一下令,幾個婦人神色慘然,但很堅決,把自己的孩子用衣裳捂住口鼻弄死了,自己用短刀割破了喉管,在地上掙扎了一會也死了。其余的乞丐還想活,不想自殺,猶豫不決,李朝恩在坡上與眾騎兵激斗半晌,終于占了上風(fēng),但一身是傷,短時間無法脫身,見乞丐們想要集體自殺,連忙高聲勸阻,但他內(nèi)力經(jīng)如此久斗幾乎枯竭,干張嘴發(fā)不出聲音。 那邊老頭子說道:“寧愿做死鬼,也不去做異族的奴才,我們死了吧。” 他不等眾丐回話,就抓起手邊一根尖木棍,捅向自己胸膛,其余乞丐放聲大哭,一個乞丐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做奴才又怎樣了?” 他向騎兵們招手,叫道:“投降,投降!” 空地上跑來的騎兵見他高喊投降,便不殺他,一人從馬上扔下一捆繩子來,讓他自己把自己捆住,其余騎兵笑了一會,又朝高坡上眾丐攻來。 李朝恩這邊左支右絀,費盡全力與兩名騎兵相斗,提起最后一口氣,劍法越來越快,支過左邊便去點右邊,越打越快,越打越順手,過不幾個回合,三匹馬長久的并駕齊驅(qū),他胯下這匹許久不曾吃豆料,力氣已經(jīng)耗盡,一低頭將李朝恩險些甩了出去,這馬見甩不出去主人,一下子委頓在地,口吐白沫。 李朝恩被這馬連累,手上中了一刀,兩根手指被削斷,手中長劍也脫手了,兩名騎兵下馬來拿他,他便就坡下驢,大叫一聲然后裝死。 可這騎兵留了心眼,還沒靠近就先用馬刀刺李朝恩的腿,眼見千鈞一發(fā),幾乎刺中,這若是刺中了大腿動脈,他哪還有命在? 李朝恩急忙躲過,飛身一撲,點中這騎兵的背后椎骨的死xue,騎兵悄沒聲的一翻白眼,倒在地上,腰間一塊令牌掉了下來,上面寫著‘佟家堡子’四個大字。另一人見他傷勢過重,舉著馬刀攻了上來,李朝恩萬念俱灰,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抵擋,被對方砍中手臂,劇痛之下猛然跳了起來,雙腿坐上騎兵的肩膀,然后一招千斤墜,那騎兵被他拉的前身撲倒在沙地之中,李朝恩搶過他手中馬刀,一刀斬斷了這人的脖頸,再往腰里翻去,也翻出一塊‘佟家堡子’的令牌,當(dāng)即記憶在心。 眼見兩個騎兵相繼死去,他長出一口氣,如此血腥搏斗,使他耗光體力,幾乎要昏死過去,在沙地里躺了片刻,強撐著自己挺起身來去看眾丐,發(fā)覺他們早已全部自殺、被殺,尸體在高坡上躺了一地,眾滿人騎著馬向自己而來。 這十九歲少年若非久經(jīng)沙場,此時哪有耐力和決心再行抵抗?尋常人等若是現(xiàn)在,一定是寧愿死了也累的再也起不來。 只是當(dāng)初他跟隨李自成在潼關(guān)南原與孫傳庭做最后大決戰(zhàn)時,比這時還要慘烈疲累,人與馬作戰(zhàn)一整天都不帶歇息,跑死的何止一匹馬?每個大順騎兵都要跑死兩三匹馬,打仗到最后,刀劍都提不起來,全靠韁繩把自己拴在馬上作沖鋒。 現(xiàn)在他歇了歇,發(fā)覺身上力氣已盡,渾身酸痛無力,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努力了半天方才顫顫巍巍撐起身體,眼看眾滿人奔馬趕到,他咬著牙飛身上了身邊的一匹馬——他的棗紅馬已經(jīng)死了,上的是死去的滿人騎兵的馬,李朝恩全身劇痛,如此惡斗下來,又加上相處了幾日的眾丐全都死了,心里悔恨羞愧和憤怒交加,用韁繩把自己拴在馬鞍上,一劍刺中馬的屁股,胯下馬吃痛發(fā)狂飛奔出去,不一會將眾滿人甩在了后面。 在沙漠中狂奔一陣子,李朝恩越想越難過,眾丐的音容笑貌都一一在他腦中閃回,方才還一同趕路的活人如今與他生死相隔,恨的他咬牙切齒,心下默念著‘佟家堡子’四字,冤有頭債有主,此生不報復(fù)這仇恨,還算什么英雄好漢、漢家兒郎。 他正想著,突然之間風(fēng)沙滿眼,他自幼孤苦伶仃,最曉得天大地大、世事艱難,可年少又讓他時不時幻想著自己可以超脫出這世上眾生——雖然他們各有各的可憐,可自己也許不必如此,但現(xiàn)實是他超脫不出,如今渾身是傷,到了傍晚,他發(fā)起高燒來,清醒一陣,昏迷一陣,在戈壁中胡亂騎行,有時候突然驚醒,還聽見自己說的胡話,要么是與老頭子閑聊,說自己叫李朝恩,要么就是夢見了和佟家堡子的滿人賊寇動手,大叫著‘殺呀,殺呀’。 如此亂繞了一整夜,到第二天他再也支持不住,落下馬來,口渴的要死,看著馬上系著一個鐵壺,應(yīng)該是水壺,但他沒力氣起來拿,中午時分一陣風(fēng)沙過去,馬受驚跑了。 在如此戈壁之中,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他心思煩亂,千頭萬緒想了一陣子,昏死過去。 冥冥之中,李朝恩感覺到自己身上劇痛,強睜開眼睛,發(fā)覺是一些怪鳥在吃自己傷口的爛rou,急忙用手去驅(qū)趕,但鳥飛走了,一會又落下來吃他,他哪有力氣一直看著?于是一天下來,身上傷口被啄食的更加重了,鳥越來越多,都環(huán)在他周圍的中天之上,撲剌剌的成群結(jié)隊而來。 “我要死了?!崩畛鞅У南氲馈?/br> 半夢半醒間,他一直感覺到自己身體被啄食,但沒力氣去看,身子痛,心也痛,十幾年來點滴回憶在他眼前重現(xiàn),在洛陽城外和饑民們搶奪王府的泔水果腹,投身大順軍中,跟隨著李自成兵敗逃入群山,開封大戰(zhàn)、明朝官員挖掘河堤,導(dǎo)致大水漫灌的壯麗,楊嗣昌死前的求饒,和曹cao羅汝才被他一劍穿喉后滿臉寫著的不可思議的神情,一一浮現(xiàn)眼前,他仿佛還聽得到楊嗣昌道:“我若死了,圣上如何?大明如何?我一定不能死……這位少俠,你要什么?金銀?還是美女?我都能給你……” 又夢見他和眾丐在山海關(guān)分別,過一年他故地重游,眾丐已經(jīng)通過耕田成了不缺衣少穿的殷實農(nóng)民,歡快的宰羊殺雞請他吃宴席,那些被母親殺死在沙丘上的小嬰兒也都復(fù)生了,穿著虎頭鞋,帶著虎頭帽,圍在他膝下叫他哥哥,央求李朝恩給他們買糖人吃。 突然之間,天地變?yōu)檠?,這一切都消失了,數(shù)不清的片段閃回又閃去,唯有刻骨銘心的‘佟家堡子’的令牌,和那殺人的眾滿人韃子的殘暴笑容。 他失去了知覺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