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jiejie這么正直”，文景淮的手掐上蘇白的下巴，“應(yīng)該不會不幫我脫罪吧，你以前就幫我了啊”

    蘇白雙手被反綁在椅背后，粗糙的麻繩把鎖骨磨出縷縷血痕，嘴巴上的膠布也已經(jīng)因為掙扎起了褶皺

    文景淮是職高的學(xué)生，陰鷙、冷靜，皮膚一度病態(tài)的白，細(xì)碎的劉海遮住了部分眉眼，單單是坐在那里就有生人勿近的標(biāo)簽

    此刻的他坐在蘇白的對面，翹著腿，腳尖似有似無的點著節(jié)奏，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指間夾著一根香煙，他不抽，卻饒有興趣地把玩

    “唔！唔！”膠布封住口，蘇白只能發(fā)出凄厲的悶哼

    “嗯？jiejie有話說嗎？”文景淮撕下了膠布，動作過于凌厲，引得蘇白一陣刺痛，但她來不及呼痛

    “文景淮！你別沖動！”，蘇白用盡全身力氣叫喊，聲音在空蕩的爛尾樓跑了幾個來回，消失在文景淮耳邊

    文景淮把玩香煙的手停了動作，“我？我沖動了嗎？”，他繞到蘇白身后，彎腰伏在蘇白的耳邊，“可不是jiejie先來招惹我的嗎”，話畢，文景淮一口咬上蘇白的耳尖

    蘇白感覺文景淮的體溫靠近她的身體，也沒想到他會直接咬上來，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去，文景淮咬的并不用力，耳尖輕易從口中脫離，同時也漫上一層淡淡的粉紅

    文景淮低聲在蘇白耳邊淺笑，“jiejie這是？害羞了嗎？”，他站在蘇白的對面，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可那天jiejie你不是這樣的”，又鉗住蘇白的脖子，細(xì)白的脖子立即出現(xiàn)了紅印

    文景淮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雙眼，“還是晚上jiejie叫得可真好聽，現(xiàn)在一點也不乖”

    【2】

    文景淮的母親是高校的文學(xué)系教授，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也是抓著文景淮的手讓他和父親好好生活下去，文景淮的眼淚在那一天流盡，他發(fā)誓以后再不會落下半滴眼淚

    文景淮不明所以，自從記事起，文斌就沒做過一件好事

    嗜酒如命，常常飲酒到半夜，幼年的文景淮即使死死捂住雙耳也能清晰的聽見文斌對母親的毆打。然后第二天，母親依舊神色如常的去教書育人

    以賭為常，要賭債的人追到家里，母親毫不指責(zé)，只是一點一點掏空家產(chǎn)，為了填上那些大窟窿。只要家里有人砸門，母親就會把小小的文景淮藏進(jìn)衣柜，囑咐他不要發(fā)出聲音，即使外面有什么聲響也不要出來

    無煙不活，每次進(jìn)家里都是煙霧繚繞，潔白的墻壁似乎已經(jīng)因為煙氣肆意橫行被染上了黃色。母親有咽炎，可她沒制止過文斌，只是每次回家就打開窗子散一散味道

    誰也沒想過，在外人以為端莊優(yōu)雅的老師，在家里都遭受著什么

    可母親從沒有說過一句不是，她常常說的話就是，“你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有自己的苦衷”

    母親去世的那年文景淮正值初三，一蹶不振，從年級的首位一落千丈，棄考，上了一所職高，文斌并不管他，母親去世后沒多久就二婚。文斌跟他說給他找了個“新媽“，文景淮走上前去給了文斌一巴掌

    “這一巴掌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爸”，文景淮收拾好東西走了，此后再也沒回過家

    走在路上，文景淮不禁笑了，才多久，就給他找了個“新媽“

    文景淮剛剛進(jìn)學(xué)校的時候總受欺負(fù)，白、弱、少言寡語，讓他成了眾矢之的，沒有理由，人性就是這樣，弱rou強食，你弱就有人欺負(fù)你

    有次所有的小混混圍著他，都不惜得上手，只以腳往他身上狠狠的踹著，文景淮記不得起因，只記得那次以后，局勢大轉(zhuǎn)

    在所有人發(fā)泄過后，留下衣衫襤褸的文景淮，他扶著墻，用手擦掉嘴角流下的血，撿起路邊遺留的廢棄鋼筋，奮力向那混混的頭目捅去。頭目的大腿瞬間血流如注，周圍的人也嚇傻了眼，人多勢眾，紛紛向文景淮撲去

    文景淮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揮動著手里的鋼筋，雙目猩紅，一眾人皆被劃破了皮膚，可是文景淮一個人始終難以抗衡

    事情的結(jié)束是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響，文景淮的傷是舊傷加新傷，混混都是常年霸凌，懂得怎么樣不會致人于死地，可文景淮不知道，那頭目的腿廢了，落下了殘疾

    在警局里，文景淮閉口不言，沒錢、沒家人，什么都沒有，任由處置

    文景淮的傷實在慘不忍睹，嘴角的結(jié)痂還沒好透，又在一旁覆上了新的傷

    混混都是家里有背景的，警察不敢多說，幾個人一起毆打一個，最后就扔下500塊錢，像是打發(fā)叫花子一樣

    文景淮沒有錢賠償，等著被拘留，原本15天的陰暗，在第3天就重見光明

    那是文景淮第一次看見蘇白，律所派來的法律援助，不是什么大案件，蘇白剛剛走馬上任，一切都還不熟悉，就被指派過來

    蘇白沒有不愿意，人人都說她太心軟，太善良，熬了許久終于是熬出了頭，聽了警局幾句軟話就來白幫忙

    【3】

    出來的那天，蘇白在警局做完了記錄，交完了文件，在大門口等文景淮

    文景淮看見蘇白，嗯，和他不一樣，嬌生慣養(yǎng)、細(xì)皮嫩rou、眼睛里說不盡的溫柔。也是，也就這樣一個人能幫他，換做是誰都不會來幫他這么一個毫無益處的人

    “文景淮”，蘇白叫了他一聲，遞過去一個袋子，里面是零零散散的日用品，蘇白不知道現(xiàn)在小男生都用些什么，只是隨便買了些

    文景淮沒有接，站在蘇白面前，“為什么幫我”

    蘇白的手放了下去，“因為你需要”

    “我打了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文景淮冷笑了一聲，“我不是故意傷了他一條腿，我本來是想殺了他的”

    蘇白聽見他那一聲冷笑，心里抖了一下，這不是一個16歲的男生該說出來的話

    氣氛凝固

    “我沒地方住”，平時用來對付的爛尾樓在文景淮腦子里一閃而過

    蘇白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布滿了血跡，還有在地上的泥巴

    “去我那吧”，轉(zhuǎn)身指了下那輛小車

    文景淮看向那輛紅色的小車，不貴，但如果真的像警局里那人說的，這是個剛剛?cè)温毜男÷蓭?，?yīng)該是買不起的，可見家境屬于小康

    “嗯”，文景淮走到了車邊，身上的衣服實在是臟，他不想臟了車

    蘇白坐上車，探過身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來吧，帶你去買幾身衣服，順便吃點飯吧，我還餓著呢”

    文景淮沒拒絕，自己孑然一身，用什么拒絕

    吃完飯，買了衣服，文景淮跟著蘇白去了她家，精裝小一居，簡約而不失生活氣息，想起自己住的地方是何等腌臜

    文景淮洗了澡，生活用品的袋子里沒有浴巾，回頭看見架子上掛著的白色浴巾，定睛看了兩秒，拿過來圍在胯上。從浴室出來，蘇白正在客廳桌子與沙發(fā)之間的空隙坐著，手里拿的是住宿申請

    “我給你申請了住宿”，說著把文件遞給他，“吶，以后學(xué)校里沒人欺負(fù)你了”，蘇白這才回頭看見了文景淮裹著自己的浴巾，用毛巾擦著水，水滴依然順著發(fā)梢落在肩頸上，腰腹的線條流暢，看得蘇白臉頰一紅

    “我不住”，文景淮一把奪過來扔回桌子上，坐在蘇白身側(cè)的沙發(fā)上，“我住這”

    蘇白一愣，她查過文景淮的家庭背景，不知道其成因，但是不好傷害他，正值青春叛逆，自己也日夜加班，回來就進(jìn)臥室

    “那行”，蘇白撐著沙發(fā)站起來，“但你只能睡沙發(fā)，不適應(yīng)就去住宿”

    文景淮不明白，自己恬不知恥的要求這女的都能接受，她在干什么，一度想起來自己的母親，不反抗、不爭辯，說什么是什么，跟在文斌后面給他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