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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修鉑空出一只手去輕拍少年的臉頰,確認懷里人清醒不到一秒鐘又昏睡過去之后,輕輕嘆息一聲,把人安在副駕上,上車往市公安開去。 這少年是他不久前在離公司不遠的湖心公園撿到的——確切地說、是救下。 那時他剛剛審理批復好之前堆積下的文件,其中有個打回去很多次的項目報告他仍舊不是很滿意,不忍心再打擊剛進公司的小朋友,他自己埋頭改了——年后的事務一大堆,忙碌程度比起年前不遑多讓。于是本來下班就晚的他那天更是接近凌晨才走。 他開著車從車庫倒出來,沒幾分鐘就從公司開到了老人公園。付修鉑習慣性地停車,從老人公園一個隱蔽的角落穿過打算買兩杯奶茶回來。 結果路正走到一半,他就看到了讓人噴火的一幕!——幾個紅毛綠毛混混樣的人正滿嘴污言地對一個少年上下其手,而少年人事不知地歪倒在樹旁。 “住手!” 幾個小年輕頓時讓這聲語氣沉沉的低喝嚇住了,愣了兩秒。下一刻滿場嘩然?!澳闶钦l?管得著小爺做什么?!”為首的黃毛小年輕外強中干地推了推大跨步上前的付修鉑——沒有推動……從看到付修鉑起就莫名氣虛的黃毛頓時更加氣虛起來…… “我管不著,榮老爺子總管得著吧?”付修鉑撫開黃毛的手,定定地看著對方:“‘親孫子大半夜不睡覺,帶人猥丨褻未成年(誤)未遂被捕’——要是收到這樣的消息,不知道榮老爺子的胡子要氣掉幾根?” 為首的黃毛被付修鉑的鷹眼一照,頓時腳軟得站都站不住。他顫顫巍巍地扶住小弟一號,強撐道:“小,小爺可是要做好事送小美人去醫(yī)院!你……你可不許在老頭子面前胡說……” 剛剛因為樹叢遮擋了視線,他沒看清這混混樣的是誰,一走近就認出來了——不是壺彩集團的長公子榮升是誰? 因為榮老爺子樹大,這榮升也跟著“聲名鵲起”。據(jù)傳說這壺彩集團的長公子無惡不作、五毒俱全,簡直是混世魔王再世云云……一些瞎話,不過是有心人的編排罷了。在付修鉑看來,這黃毛小子就是人蠢,壞倒是壞不到哪兒去。 看到那伙小年輕走遠,付修鉑反身檢查樹下的少年。 (路燈代)月涼如水,(白雪壓)樹影婆娑。精致的小少年神態(tài)安詳,一動不動地睡著,只那被夜風拂過的額發(fā)輕輕揚起,帶來一點動感——忽略少年不太完整的衣衫,畫面靜美得好似一幅油畫。 “小弟弟?”付修鉑輕搖了對方兩下,見少年毫無反應,忍不住伸手去試探對方的鼻息——呼吸若有似無,不過確實還是活著的。付修鉑緊皺的眉頭松開一點。 付修鉑把人抱起來,準備先送去醫(yī)院再說。 觸手的皮膚冰涼滑膩,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臻e時就愛把玩把玩玉器的嚴肅正經(jīng)的付總一個沒忍住就多摸了兩下——“咳?!狈磻^來自己做了什么的付修鉑輕咳一聲,迅速將人送進車里…… —— “小同志,這種情況我們這里不收的?!弊o士jiejie柔聲細語地說。 付修鉑看著被推回自己懷里的小孩,略感頭疼——如果不是醫(yī)療診斷書上白字黑字地寫著“因未知原因陷入深度沉睡無法蘇醒”,他都要懷疑這是一次對方臨時起意的碰瓷了。 或許真是誰的惡作?。?/br> 付修鉑抱著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一籌莫展。 剛剛給邱澤做檢查的大夫看到付修鉑還不走,頓時眼神犀利地走過來,“小同志,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就把人帶走吧,我們醫(yī)院非常忙?!币荒樥龤獾尼t(yī)生將鋼筆掛回到白大褂上,語氣嚴肅地說道,其眼神之意味深長,就差直白地說:你放心,有我在,我們醫(yī)院是不會留下哪怕一點機會給你們碰瓷的! 付修鉑被醫(yī)生看得,也是又好笑又無奈。他歉意地對醫(yī)生點了下頭,在一圈人的注視中抱起昏睡的少年,帶走。然后就在他要再次將人放進副駕的時候,少年毫無預兆的醒了——一瞬。 手剛剛撫上少年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打濕的小臉,就對上了那雙漆如點墨的眼眸。然而還不等他問什么,少年在吐出“你是”兩字之后竟然轉瞬又陷入沉睡。 …… 回憶結束,付修鉑看看腕表——已經(jīng)十二點了。第二天還要開個早會,企劃也等著完善,如果三點之前不能安置好少年……如果三點之前不能安置好少年,那他今天就不用睡了。 視線轉到在副駕恬然沉睡的少年身上,付修鉑左右看看,似乎看到了大寫的“無憂無慮”四字——還是上交給國家吧。付修鉑嘆息一聲,揉了揉少年細軟的額發(fā),驅車往市公安開去…… —— “小付啊!好久不見你這小子越長越人才了啊~付老爺子最近身體還好吧?今天過來有事?”剛剛進門就有個一米八丨九的壯漢笑呵呵地迎上來。 “李叔好,爺爺身體不錯。今天過來是因為這個小朋友?!备缎捭K松了松手,露出懷里人嫩生生的小臉。 “這是?”邱澤粉雕玉琢的小臉一露出來,李樹海的臉色立馬沉重起來。他看著小孩昏睡不醒的樣子,腦子里閃過一連串不好的聯(lián)想…… “這是我在下班路上撿到的,不知道是誰家孩子,身上干干凈凈的,一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备缎捭K帶著人跟李樹海進了里間。 “醫(yī)院去看過了吧,醫(yī)生怎么說?”李樹海扭頭交代一個年輕人道:“查一下這兩個牌子,看看是哪家買的。順便把元德路到水苑小區(qū)的監(jiān)控調出來。還有走失記錄,也翻出來讓大土他們找找?!薄昂谩!?/br> “醫(yī)生說什問題都沒有,就是深度睡眠狀態(tài)。” 李樹海聞言一愣——他本以為小孩昏睡是因為藥物。他扭頭看看沙發(fā)上不似真人的小孩,嘆道:“先看看監(jiān)控再說吧。” “嗯?!备缎捭K給小孩調整了下姿勢,起身就準備走人了,“那李叔這孩子就放您這兒了,我回去還有工作……” “等等!”李樹海見他要走,趕忙喊住他,“我這兒怎么放他?我這兒沒地可以放啊……你再等兩分鐘,等我們給他做個基本檢查,完了你就可以把人帶回去了?!?/br> “李叔……” “李叔信得過你!就先在你家放兩天,等我們這邊有結果了就給人送回去,好吧?好的,就這么定了!” “……” “別那么不情愿嘛~人都是你撿到的,這就是緣分呀!這么漂亮的孩子別人想撿還撿不到呢……”剛剛還一臉正經(jīng)長輩樣的李叔,說耍賴就耍賴,招呼都不打一個。 付修鉑最終在李叔的念叨中捏著鼻梁把人抱走了。 這么大一個寶貝,怎么就上交不了國家呢?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