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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飯后小甜點在線閱讀 - 10.最終章完 大少爺?shù)姆?

10.最終章完 大少爺?shù)姆?/h1>
    林安記事很早,又聰慧可愛,林氏帶著他過得辛苦,每日靠洗衣縫補才能勉強維持家中口糧,他不吵不鬧,還知道用自己的力氣做些力所能及的小小事情。

    林氏很欣慰,也很心痛,這是她的孩子,卻不是他的孩子,每每忍不住到謝府旁的小巷里駐望,想著那人在咫尺之遙吟書潑墨,佳人在側(cè),再看看一身破敗的自己和面黃肌瘦的孩子,總是心如刀絞,黯然淚下。

    后來突然就好了很多,他還被送進(jìn)了私塾,林氏摸著他的頭笑的慘淡,說安兒你在這好好讀書,莫要掛念娘,娘有空就來接你回家。他點點頭,無比乖巧。

    他在書院呆了幾年,書念的最好,朋友卻越來越少,有次他進(jìn)去的急,終于聽到同窗的竊竊私語,那個“妓”字砸的他頭腦發(fā)昏。

    拼了命的跑回去,不理沿路街坊看好戲的惡意眼光,剛要推開緊閉的門,娘一聲隱忍不住的哭喊讓他僵在了當(dāng)場。

    雖然還不通人事,但他模模糊糊的覺得,這是不對的,娘是被欺負(fù)了。可他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失魂落魄的走到一個巷子里,是娘經(jīng)常來看的地方,這里有人能救她么,她現(xiàn)在在受苦,那個人會來么?他死死的盯著謝府門口胡思亂想,眼淚流了一臉。

    被人踢醒的時候他還在恍惚,滿心想的都是能救林氏的人,看眼前的人一身華服,迷迷糊糊就撲上去抱住,口齒不清的哭喊:“救救我娘吧,求求你,救救我娘?!?/br>
    叛逆任性又暴躁的謝家小少爺被一個臟兮兮的小童生牢牢的抱著一只腿,眼淚鼻涕全沾在今日剛送來的華貴衣物的下擺上,本來是要再一腳踢出去的,只是看到那張小貓般哭花的臉上,望著自己的眼睛濕漉漉的像盛著光,暴力任性的小少爺,第一次軟了心。

    林安哭了一會,清醒了才發(fā)現(xiàn)面前也不過是個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少年,想想剛才自己的樣子,又是難過又是尷尬,癟著嘴巴掙扎著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結(jié)果被小少爺一把抓住,又是恐嚇又是逼問,狠狠戲弄了番,他沒聽清小童生的哭求,只當(dāng)是他逃課出來玩,把自己當(dāng)成是來抓他的才嚇哭的。他本就玩劣,謝父與母親鄭氏不和,連帶著他也很是不喜,母親更是每日與謝父斗與下人斗,分不出精力來照看他,父母無教下人捧溺,養(yǎng)成了這么個叛逆無理又無法無天的性子。習(xí)慣性的又把人欺負(fù)哭了,才后知后覺的想到自己原本是想跟這小童生玩的。

    ……又拖著淚水未干的小林安去街上集市,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吃食玩意哄他。

    到底還有些孩子心性,縱然心里還有些難過,也被這些新鮮的玩意跟吃食轉(zhuǎn)移了視線,小少爺見他喜歡,愈發(fā)出手大方,又收了性子好好跟他說話,林安被同窗孤立已久,有人同他親近,自然慢慢敞開心扉來。

    兩人轉(zhuǎn)了許久,小林安抱著一堆零碎小物跟小少爺告別,“大哥哥再會。”小少爺扯著衣領(lǐng)把人拽回來,“你叫我什么?”小林安見他又板起臉,聲音漸低,“大哥哥……”“我叫明淵。”“明淵哥哥……”“叫我明哥哥。”“明哥哥。”

    謝小少爺心滿意足,對這個乖巧的小跟班非常滿意,捏著小花臉豪氣沖天,“以后受了欺負(fù)告訴我,我?guī)湍愦蚧厝?,那些干巴巴的夫子有什么怕的,我都打過兩回了。他還是不敢拿我怎么樣的!”見捏的紅了又松手,改在瘦弱的小肩膀上拍了拍,“以后明哥哥罩著你!”

    林小安笑的眼睛彎彎,點頭答應(yīng),“好。”

    九歲與他相識,他性子正惡,本來把自己欺負(fù)的眼淚流個不停,誰知轉(zhuǎn)臉又拖著自己買了一堆東西哄開心,還信誓旦旦說以后都要罩著他。

    十歲終于跟私塾鬧翻,頂撞夫子打了同窗,他身量瘦小,吃了很多虧。謝明淵見了他一身傷,大怒,氣沖沖砸了整個書舍,若不是他死死攔著,明淵怕是要連夫子都要揍個半死。

    后來硬是把他帶進(jìn)自己的私塾里聽課,明淵說小跟班就要緊緊的跟在頭領(lǐng)身邊才對,大不了我再交份束修就好了,你不要怕。他抬頭看看夫子,夫子很和藹的沖他點點頭,沒有趕他出去。

    第一次過生辰,謝明淵悄悄買了所有鋪面上所有的吃食和玩意,稀里嘩啦鋪滿了一大片,他高興的直哭,被謝明淵板著一張臭臉嫌棄他,然后給他擦眼淚。

    十二歲他終于有了爹爹,娘很開心,他也很開心,爹爹給他們找了一個家,也給他找了一個新先生,他不用再去蹭私塾了,可也不能經(jīng)常去找明淵了,新家好遠(yuǎn)好遠(yuǎn)。

    明淵果然很生氣,他難過也沒辦法,只有假裝開心提起了他的新名字,謝明淵沉默了會,摸摸他的頭,“林檀軒?我還是覺得小安好聽?!?/br>
    ……小安是比檀軒好聽?;厝サ穆飞纤拿南胫?,有些臉紅的承認(rèn)了。

    再然后便見得少了,離得遠(yuǎn),路上便要耗的許多時間,謝明淵長他兩歲,已經(jīng)開始著手學(xué)習(xí)府里事務(wù),有時他在外面站了一天,謝明淵也未曾出的門來。

    十五歲生辰,謝明淵帶他去最好的酒樓給他慶生,十七八的少年身量初成,氣度初顯,看的林安滿心歡喜,鼓起勇氣表示想跟明哥哥結(jié)為金蘭兄弟,謝明淵看了他許久,低笑一聲,“我不缺結(jié)義兄弟,小安還是先做我的小跟班吧?!?/br>
    ………還是我高攀了。林安又是賭氣又是傷心。

    后來爹爹說要搬回城里去,那便離明哥哥更近了,林安有些雀躍,娘卻有些郁郁寡歡,他見林氏在魚池邊出神,還當(dāng)是她舍不得親手喂大的錦鯉,心說等回城了便去找明哥哥,讓他陪自己再去挑些頂好看的錦鯉來。

    后來他再也不想去挑錦鯉了。

    謝府的門口莊重冷肅,面色如冰的謝明淵母子冷冷的站在門里,高高在上的看著他們,那聲明哥哥堵在心口,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這才知道,原來他和他的娘親,只是被養(yǎng)在外面沒有名分的野妾和孽子而已。

    他鼓起勇氣看向他的明哥哥,謝明淵正定定的盯著他,眼神充滿怨恨,他說真是好一個謝檀軒,這么多年,林安你真是,好手段。

    前塵往事一朝亂,掛完嫁妝換白喪。

    鄭氏終究容不過,一尺白綾了結(jié)了性命,謝明淵守在靈堂門口,語氣冰冷的說這兩個賤人不配污我母親的清凈。謝父大怒,狠狠摑了一掌轉(zhuǎn)身帶他們母子離去,林安回頭去看,他的明哥哥形單影只的站在靈堂門口,雙眼通紅,一身孝衣遮不住的蒼白消瘦,孤獨凄涼。

    他曾與自己說過,父母與他皆不親厚,不過有個名頭情分在罷了。如今父子反目母子永隔,他的明哥哥成了孤家寡人,卻是被他們害成這樣子的。

    所以爹帶娘親離府時,他拜別了擔(dān)心的二老,順從謝明淵留在了謝府。不管是歉疚還是什么,他想陪著他的明哥哥。

    可他低估了謝明淵對他的恨意和滿腔怒火,這么多年的真心實意照顧有加,換來的是蓄謀接近鳩占鵲巢,連他當(dāng)初試探說想與謝明淵義結(jié)金蘭,也被曲解成徐徐圖之和旁敲側(cè)擊,他不知道自己在謝明淵心中早已是不堪入目。

    被欺辱,被囚禁,自從在一次醉酒后,被謝明淵徹底拉下深淵,兩人名為兄弟卻在背倫失德的欲海里沉浮,謝檀軒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可是父母遠(yuǎn)離,旁無親友,他已是逃脫無門。

    在昔日最重要的人身下輾轉(zhuǎn)承歡,受盡侮辱,痛苦懼怕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終于明了自己的感情,卻已經(jīng)無法再說出口,他怕謝明淵不相信,又怕謝明淵會相信,愛是太鋒利的刀,他身體已然被糟蹋至如此,心不能再被毀成渣滓。

    可謝明淵卻愈發(fā)變本加厲,他不知從哪找了一個與自己九分像的人安頓在隱松苑,好讓自己完全呆在他身邊,還強迫自己換了裝束隱了聲音,日日頂著暗娼的名頭與他在府里歡好。

    下人不知情,他們兩個卻心知肚明,謝檀軒在他惡意的懲罰和羞辱中幾乎要瘋掉,多年積累的愛意被磨成恐懼,他多愛以前的明哥哥,就有多怕現(xiàn)在惡鬼一樣的謝明淵。

    你別想跑,謝明淵一邊拽著他的頭發(fā)狠狠cao他,一邊咬著他的耳朵威脅,也別想著死,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我寧愿死,也不想以這樣的身份陪在你身邊。他閉目流淚,長發(fā)在身下撞散成一片。

    他自殺未遂,被早有準(zhǔn)備的謝明淵救下,暴怒的謝明淵把他關(guān)在自己的密室里,鞭笞,木馬,yin籠,所有的刑具和yin具輪番上陣,將他折磨的形神俱散,差點死在那個陰冷的密室里。那次可怖的懲罰之后他便對可怕的謝明淵不敢有絲毫的忤逆,但凡有一點冒犯,都恨不得立刻以身伏地去討好求饒這個瘋狂的魔鬼。

    本以為一直都會這么毫無希望渾渾噩噩的過去,直到青大夫師徒的到來,讓他看到了轉(zhuǎn)機。

    他記得顧寒夜,那個武功高強俠義心腸的少俠,在他們母子還住在暗巷時,曾出手救過他們一命。時至今日,天道輪回,他決定賭一次,賭上天垂憐。

    他知道這樣是冒險,萬一敗露被謝明淵打死也說不一定,可他愿意冒這個險,他不想再這么屈辱而卑微的呆在他身邊,他們本該相守相愛,可是謝父的攤牌和鄭氏的自溢讓他們走向了彼此的極端,謝明淵在他面前越來越像一個瘋子,無盡的索取,侮辱和傷害,終于把他推向了崩潰的邊緣。再不離開,他終究會死在謝明淵面前。

    可最后還是難逃天命,他在水上遇了劫匪,給了銀子卻鬼使神差的想護(hù)住玉佩,惹怒了頭目,狠狠劃他一刀,推進(jìn)了水里。

    河水很涼,沉下去卻依稀有點暖,他模模糊糊想起那人的懷抱,想起那人在他耳邊說過,除非你死,否則永遠(yuǎn)不要逃離我身邊。

    你看,明哥哥,我沒有食言。

    姜陸是個小村子,零零散散不過二三十戶人家,依水而居,捕漁為生。人少,彼此也就照應(yīng)著點,誰家有年紀(jì)大的,或是行動不便的,哪家打的多了就送去一些,小漁的父親是個老漁手,又有哥哥在一邊幫忙,回回魚打的都要比別家多半網(wǎng),就虧了小漁,見天的往村頭阿嬤送一條,村尾張叔家送一條。

    可最喜歡送的,還是村角私塾的林夫子,林夫子腿腳不方便,又不會水,可有了他村子里的孩子才能認(rèn)字,都喜歡他的緊,可要送條大的好好補補。

    小漁趴在魚盆里挑了半天,總算挑了個中意的大胖魚送過去,正碰到私塾下學(xué),林夫子站在門外跟那群嘰嘰喳喳的小鬼頭交待課業(yè),摸摸這個哄哄那個,笑的如沐春風(fēng)。

    林夫子笑起來真好看,小漁站在原地偷偷歡喜,不像一般漁家漢子風(fēng)吹日曬的粗糙,就穿著一身洗的發(fā)白的青布衫,斯斯文文的,就像天上月光般好看又溫柔。

    她豆蔻年華,正是嫁人的好年紀(jì),爹爹前天還去問了她和夫子的八字,若是沒什么波瀾,他便是她以后的夫君了。小漁想到這里,只覺得心里止不住的歡喜,連那群小鬼頭路過淘氣鬧她,也只是同他們笑鬧兩句就罷了。

    只是他一走過來心就開始狂跳,臉也紅的不成樣子,看著那平靜俊顏想撲上去又想跑………結(jié)結(jié)巴巴說明了來意,把魚往他手里一放便跑走了,連魚簍是自家的都忘的干凈。

    留下林安看著她匆匆跑走的背影苦笑不得,這丫頭當(dāng)初古靈精怪的很,他剛被王叔救回來養(yǎng)傷的時候,天天見她扒著窗戶看他,現(xiàn)在卻看到他就跑走,怕是王叔把提親的事也跟她講了,思此不禁嘆了口氣,只覺得手里的魚簍有千斤重,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他的命是王叔救回來的,當(dāng)初他挨了一刀掉進(jìn)水里,昏昏沉沉的不知被沖到了什么地方,多虧出來打漁的王叔父子把他撈了上來,還帶他回去養(yǎng)傷,這才撿了一條命。見他有意留在這里,連住的房子都是王叔張羅的,這等恩情,真是沒齒難忘,如今王叔有意招他為婿,于情于理,他都沒有回絕的余地。

    前塵已斷,謝檀軒已死,如今活下來的是無依無靠,無束無縛的林安,無人知他過去,無人左右他將來,現(xiàn)在就是他所渴望的桑麻綠水人家,小漁是個好姑娘,他們?nèi)羰浅捎H他定然會一心一意待她,他們會有個溫暖的家,會有乖巧可愛的孩子,這么平靜安穩(wěn)的生活,是他一直以來的向往。

    可是心里總有個地方不甘心,他把驚懼,憤恨,自惡統(tǒng)統(tǒng)鎖在那個角落里,卻壓不住最底下的,名為思念的東西。

    他走過院門,暮色已經(jīng)四合,濃重的夜色吞沒天邊最后一絲霞景,映在荒涼悲哀的瞳里,落成一片深沉灰影。

    沒過幾日,村里便是一派喜慶熱鬧,老王父子里里外外張羅婚事,一對黑臉樂成了兩朵花。

    村里被小漁送過魚的可不少,知道這善良活潑的小姑娘要嫁人了,嫁的還是最有學(xué)問的林夫子,這可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親事,紛紛湊了些錢,托人去集市上買了花生桂圓,高高興興的去老王家賀喜。

    路上正好碰到下學(xué)回來的林夫子,熱情的嬸子大娘們圍著新郎官賀喜玩笑,讓他應(yīng)了好些要對娘子好的事,要不是天色已晚,她們還要趕著去給新娘子說些體己話,怕還不會這么容易放過。

    太久沒有被人這么關(guān)懷祝福,林安眼里發(fā)著熱心里發(fā)著暖,更堅信了自己沒有做錯,小漁是個好姑娘,而他也會努力做個一個好相公,這門備受祝福的婚事,將會是他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他長出一口氣,蒼白的臉頰依然有些消瘦,卻是真真切切浮上一個溫暖的笑來。

    可幸福從來都像流花幻影,你離得越近,它碎的越快。

    成親那日萬事俱備,只待李家兄弟按照那漁家風(fēng)俗祭完河回來,稟明水神后新人便能拜堂成親,從此掌船入水,永得水神庇佑。

    今日卻是拖的久了些,林安與王家大兄在河邊等了許久,才隱隱看到遠(yuǎn)處一星半點的船影。等人上了岸,才知道原來李家兄弟剛祭完河,船就漏了水,要不是旁邊恰好有船經(jīng)過,誤了時辰不說,這兩人今天怕是要游回來了。

    幾人自是向船家道謝不提,更因今日喜宴,便要拉著船家去吃酒,船家為難,便問船上公子意思,船里人一聲低笑,說道,“既然趕著了,便去蹭點喜氣也好,謝云,拿些禮錢出來,我們?nèi)コ韵簿迫??!?/br>
    有人低低的應(yīng)了聲,一聲簾響,船中一前一后出來兩人。為首的青年玄衣華貴厚重,氣質(zhì)清朗,一看便是大家公子,王家大兄尚在推辭禮錢,卻聞身后衣物簌簌摩擦聲,好奇回頭,“妹夫,你這是怎么了?”

    林安背對幾人,漿硬的紅衣隨著他不能自制的顫抖摩的嚓嚓做響,他臉色蒼白牙齒打戰(zhàn),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個地方,可是他心驚膽戰(zhàn)到腿腳都發(fā)軟,驚弓之鳥般站在那里,一步都邁不動。

    他的久違的噩夢,找到他了。

    旁邊的嘈雜呼喊他統(tǒng)統(tǒng)聽不見,耳邊只有那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像踏在他的心上。

    肩膀被用力的扳回來,謝明淵死死的箍住他,力氣大的像要把他的骨頭捏斷,他疼的眼淚都要出來,卻不敢抬頭看一眼那人發(fā)紅的眼睛。

    “謝、檀、軒、”,那人咬著牙一字一頓,手指都要印在他的rou里去,想把這人緊緊擁在懷里,又想狠狠把他掰碎了揉進(jìn)自己骨血里去。

    “謝檀軒?。?!”

    他怎么敢逃,他怎么敢死,他怎么敢……敢讓自己心傷欲死悲傷欲狂,而他卻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在這小漁村,一身紅衣要娶新嫁娘!

    謝檀軒,你真是好樣的!

    謝明淵胸口悶痛,心口那團(tuán)血簡直不吐不快,他被這大喜大悲的情緒沖的腦子發(fā)昏,隱約又是發(fā)病前兆,趁著還有少許神智,牢牢的拽著林安就往船上走。

    幾位漁民雖不知兩人恩怨,但看謝明淵表情幾欲發(fā)狂,硬拉新郎官上船的舉動,紛紛上前阻止,謝明淵今日本打算去水難處祭奠一下亡魂,隨從只帶了謝云一個,對方又是無辜漁民,他倆不能重手傷人,幾番撕扯下來,對方人越來越多,林安終是被他們拽了過去,謝明淵赤紅著眼眶,發(fā)瘋般向他撲過去,聲嘶力竭,“謝檀軒,你別走!你給我回來??!”

    再次失去的恐懼太強大,他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只是拼了命的往前擠,被人狠狠揍了幾拳他也不在乎,眼里只有越來越模糊的紅衣,消失在視野里。

    他腦袋嗡嗡響,再也提不起力氣去掙扎,人群把他擠到河邊,想逼他上船,他搖晃了一下,終于不堪重負(fù)般,昏倒在河里。

    這堂終究沒有拜成。

    小漁哭的梨花帶雨,王家父子臉沉如鍋,看著林安在喜堂上長跪不起。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做了個夢,就被謝明淵輕飄飄的一個指頭戳碎了。

    回來時聽見有照明彈的聲音,是謝云發(fā)給其他人的信號,要不了多久,謝家的人就會把這里團(tuán)團(tuán)圍起,他知道謝明淵的做事風(fēng)格,他不可能逃的掉。

    只是到底負(fù)了恩,也負(fù)了那個無辜少女的情意,他伏地叩首,只能如此拜謝給他新生的淳樸漁民。

    謝云同謝明淵關(guān)在一個廢棄屋子里,謝明淵始終昏迷不醒,謝云也不知何時同伴才能找到這里,正在憂心忡忡,房門被推開,一個單薄青年走了進(jìn)來。

    謝云對這個三公子并不了解,他來的晚,只知道大少爺對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很是厭惡,但后來三公子猝死的消息傳來后大少爺便發(fā)了瘋,久而久之他們這些手下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一點,因而一見來人是謝檀軒,便告禮出去,在不遠(yuǎn)處守起門來。

    林安站在離謝明淵兩丈遠(yuǎn)的地方,不肯再走近一步,以前怕極恨極的時候也曾想過,干脆殺了他好了,殺了他然后再自殺,恩怨相泯,大不了重來一世??墒敲鞲绺绲哪镉H因自己而死,自己應(yīng)該是要下畜生道的,他不怕受苦,卻怕再找不到下世的明哥哥。所以幽憤糾結(jié),最后也只是自己狼狽奔逃。

    就是這個自己寧肯逃離也不忍傷害的人,現(xiàn)在頭臉青腫又渾身濕透的仰躺在灰塵遍布的破舊床板上,俊朗眉眼閉的死緊,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他眼眶發(fā)酸,還沒等他擦掉眼中水汽,昏迷的人輕輕掙動了下,悠悠轉(zhuǎn)醒??粗浅梁陔p眼緩緩動了動向自己看來,林安僵硬站直,一時竟不知道是先求饒還是先逃跑,連表情都有些凝滯。

    謝明淵意外的很是狂喜,他掙扎著從床板上下來,踉蹌著過去抱住僵硬的林安,絲毫沒意識到身上濕透的衣物沾滿了泥灰,他素來有些潔癖,可抱著眼前這人,卻連自己都忘了。只是緊緊擁著他,撫著他,一遍遍的叫他,“小安,小安。”

    林安被這久違的稱呼叫的想哭,從他改名謝檀軒后謝明淵便再沒這樣叫過他,在那段不見天日的昏暗時光里,他聽的最多的,是充滿嫌惡的“賤人”。而他這次鼓足了勇氣進(jìn)來,也不過是想著先被謝明淵折辱一番出出氣,好讓他別遷怒于王家父子等漁民而已。如今被謝明淵這樣抱在懷里,聽著他叫著以前的小名,他心酸又害怕,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謝明淵只當(dāng)他乖巧,抱了一會后終于舍得松開,摸摸他的臉,認(rèn)真盯著他的眼睛,目光溫柔,“小安你最近跑哪里去了,私塾也不來上,功課都落下許多了?!绷职裁偷奶痤^來,看著與數(shù)年前別無二異的關(guān)懷眼光,心頭大震,但拿不準(zhǔn)是不是謝明淵新起的逗弄樂趣,也不敢隨便答話,剛猶豫著回了個我字,便見謝明淵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輕笑道,“你看我這腦子,我居然忘了你已經(jīng)隨你父母住到城外去了,真是,”看著林安瞪著眼睛望著他,又拿手去彈了彈他的額頭,“小安這是怎么了,太久不見明哥哥,怎的變成小傻子了?”

    這久違的語調(diào)實在太溫柔,林安忍不住眼淚,他張張口,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慢慢把頭抵在謝明淵胸口,低低叫了一聲明哥哥,眼淚帶著guntang熱意浸透一片衣襟,欺騙也好,逗弄也罷,他不管了,哪怕一會又是天翻地覆,他現(xiàn)在也要緊緊抱著他的明哥哥。

    他哭的渾身都在顫抖,謝明淵溫柔拍打他的后背,從小看他長大,他比誰都知道該怎么讓他高興起來,只是現(xiàn)在他頭疼的厲害,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連自己怎么到的這里都不知道,而且,小安今年不過十五六歲,怎的看起來這般大………

    天旋地轉(zhuǎn),腦海里突然閃過無數(shù)畫面,白綾孝衣,低著頭的女子,船,大夫,紅衣,他頭疼欲裂,搖搖欲墜了兩下就往地下倒去,視野最后定格在懷里那張淚痕宛然的臉上。

    小安,不要怕。他習(xí)慣性的把人護(hù)在胸前,背朝地面倒了下去。

    林安被安全的捂在他懷里,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謝明淵是被胸前的重量壓醒的,他有一瞬間的茫然,但隨即就被沉睡在自己身前的人給吸引,謝檀軒紅腫著雙眼趴睡在旁邊,乖巧的哪還有以前一見他就想鉆到地底下的樣子,他出神的盯著這張安靜睡顏看了許久,要不是對謝檀軒一身大紅喜服的印象太深刻,恐怕又覺得這是一場幻夢。

    想到喜服,謝明淵眼里的溫柔慢慢褪去,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他掃視了一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破屋當(dāng)中,身上濕意nongnong的,躺在舊床板上臟的一塌糊涂。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就要起身,謝檀軒睡的不沉,被他輕微一動就要驚醒過來,謝明淵手比心快,心里還沒想好主意,手就已經(jīng)伸到謝檀軒頸后,輕輕一掌,謝檀軒便歪頭昏了過去。

    謝明淵看著自己的手:…………

    也罷,自己既然找來,自然不會讓他再留在這里,與其看他掙扎反抗,不如打昏了直接帶走。他拿定主意,出門去找謝云安排離去事宜,卻見其他隨從也已經(jīng)來到,正與謝云在一處等著,他們見謝云信號彈還以為是兩人遇水難,特地帶了兩身干凈衣服過來,倒是真派上了用場。

    在謝明淵換衣服的間隙,謝云站在門外秉告打聽到的所有事宜,從三公子被救到難違情意允婚,件件分明,謝明淵沉吟片刻,道,“你去看看我們帶了多少銀子,全給王家賠罪,等回去后再備大禮道謝,另外找人把這里的私塾也修一下,再找個夫子來,錢從我們謝府出?!?/br>
    謝云自去辦理,謝家隨從向來行動力驚人,等謝明淵抱著昏睡的謝檀軒出來,船只等一切都已準(zhǔn)備好,他實在沒心思跟人寒暄,直接抱人上了船,謝云無奈,只能自己去跟眾人斷后道別。

    船行飛快,卻仍然抵不過歸心似箭。船艙里還放著今日祭水的清酒和瓜果,他拿了一個蘋果放在謝檀軒手里,再用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這有些幼稚的舉動讓他心情很好,他還記得來時的沉痛和悲傷,跟現(xiàn)在滿心的喜悅相比,真是恍如隔世。低頭看著蜷在懷里安安靜靜的人,只覺得心里要被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充滿。

    他緊緊擁著懷里的人,粼粼水光反射在眼里,一片濕潤水意。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還是找到了你。

    不知是謝明淵下手太重,還是大起大落傷了心神,謝檀軒一路上連昏帶睡,什么時候下的船,又什么時候登的馬車,他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等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馬車都快駛到青陽城了。

    身后靠著的不太像是坐墊的觸感,他用手撐著想坐起來,卻聽到耳邊一聲熟悉的悶哼,心里一驚,驚悚緩慢的轉(zhuǎn)頭去看,果然是謝明淵在他身后,皺著眉頭輕輕抽氣,很難受的樣子。

    原來自己一直坐在他懷里!這個認(rèn)知讓謝檀軒感到恐懼,習(xí)慣性的往一邊躲開,連滾帶爬的往最遠(yuǎn)的一個角落里縮,這幾年他沒少被謝明淵調(diào)教,坐在懷里面對面的插入,后xue都要被磨破還要顫巍巍的抱著他取悅聳動,吞精也好騎乘也罷,謝明淵一個眼神他便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照做,可現(xiàn)在……他偷眼看向坐在一邊的高大男人,臉色不渝雙腿僵直,行動很不便的樣子……

    謝明淵被他的眼神看到惱火,他抱著這昏迷的小家伙上上下下寸步不離,在馬車上都舍不得放下,硬是當(dāng)了好幾個時辰的人rou坐墊,現(xiàn)在雙腿酸麻的像被無數(shù)針扎,罪魁禍?zhǔn)走€溜到一邊目光閃爍的觀察自己是否有能力去逮他。

    他沉下臉,暫時把對他的思念和憐惜丟到幾丈遠(yuǎn),冷言冷語的命令到,“過來!”謝檀軒最怕他這個樣子,幾乎是立刻就膝行到他身邊,謝明淵一聲冷哼,果然還是這樣才會聽話。

    這聲冷哼聽在謝檀軒耳里卻變了意味,他唯恐謝明淵會在這里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看著依舊僵直的長腿,連忙用手替他按摩,想要以此來消除些他的怒氣與不滿。

    只是他忘了謝明淵的雙腿并非是奔波后的酸軟,而是被自己坐麻了,正在復(fù)蘇的酸麻雙腿哪能如此按壓,恐怕正有一千根針?biāo)嵬锤幸惨黾拥絻汕Ц樍恕?/br>
    謝明淵緊繃著腿,整個人都快被按的發(fā)抖,但看著那低著頭的安靜側(cè)臉,他又舍不得開口讓他停下,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又把他放在了身邊,就這么看著,都覺得滿心都是說不出口的溫柔。

    他終于認(rèn)了輸,終于愿意承認(rèn),他的暴烈和殘忍,其實都只是源于他對林安太懦弱的愛,和太強烈的占有。

    撥開那層看似慘烈的背叛,鄭氏的死,謝父的偏心,他其實都沒那么在乎,爹不疼娘不愛,他也長了這么大,唯一放在心上也被人放在心上的,只有那個小小的乖巧少年。他是他心中的火光,為了他收了自己的頑劣任性,試著飽讀詩書修身養(yǎng)性,甚至還主動向母親要求學(xué)習(xí)府中事務(wù),他努力做好一個長子的本分,就是希望能在接掌謝家的時候,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把喜歡的人接進(jìn)來。

    林安想跟他結(jié)拜的時候他拒絕了,看著小家伙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心里在想,傻小安,我是你的明哥哥,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他連結(jié)拜都拒絕了,最后卻還是被強加上了兄弟名分,一個屋檐下,情何以容身。

    謝檀軒按得手都要酸了,可頭上的目光太炙熱,他不敢停,手上的力道越來越控制不住,最后按摩變成了撓癢癢,連自己都看不過眼去,剛想抬頭告罪,就被修長手指捏緊了下巴,炙熱逼人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

    他傻楞楞的感受著火熱薄唇在自己唇上輾轉(zhuǎn)碾壓,心里一團(tuán)漿糊,謝明淵親了這傻乎乎小木頭半晌,無奈命令,“張嘴!”謝檀軒條件反射般照做,隨即被攻城略地,節(jié)節(jié)敗退,連縮的小小的舌尖都被拖出來玩弄吮吸,滿嘴都是他的味道,而謝明淵始終覺得不夠,還是不夠,少了背叛的壓制,他的愛意噴發(fā)的太洶涌,經(jīng)歷了死亡般的分別,他一步都不會再讓他離開。

    謝檀軒被他罕見的強勢溫柔弄的腦子發(fā)昏,心神不定的趴在謝明淵腿上喘氣,身下的雙腿肌rou矯健,映著下身高高支起的帳篷,很是生龍活虎。隱隱有些雀躍的心慢慢涼下去,謝檀軒慢慢坐起身來,緩慢卻熟練的解起他的腰帶來。

    你還在期望什么呢,這幅殘破的身子,不就是你最后的價值么?

    謝明淵一把抓住他的手,眉頭緊皺,“你在做什么?”謝檀軒慢慢抬起臉,面容早已從紅潮退成蒼白,“要用嘴么?”眼看謝明淵怒氣更甚,他甚至不自覺瑟縮了一下,車?yán)锊⑽礈?zhǔn)備脂膏類的東西,要是不用嘴……果然是逃跑的懲罰要來了么……

    看他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謝明淵又是生氣又是痛悔,五味雜陳,干脆一掀簾子出了馬車,吩咐就地露宿,明日再做進(jìn)城的打算。隨從領(lǐng)命而去,他空站許久,回頭看向安靜到?jīng)]有一絲聲響的馬車車廂,神情復(fù)雜。

    而車廂里邊,謝檀軒面色蒼白的縮在角落,望著謝明淵離去的方向,滿心驚懼惶恐。

    謝檀軒還是怕他。

    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tuán),看謝明淵上來還往角落里擠了擠。謝明淵面無表情坐到一邊,心里卻像有一只小獸在撕咬,百爪撓心,鮮血淋漓。

    他懸崖勒馬,想從頭再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捧在手里放在心上的寶貝,曾經(jīng)被如此的對待折磨過,就恨的想插當(dāng)時愚昧癡傻的自己兩刀。如今看著謝檀軒恐懼瑟縮的樣子,只覺得心被滾油煎過,熱辣痛悔,難以言語。

    是他活該。

    謝明淵沉痛閉眼,悔不當(dāng)初。

    所以到了落腳的客棧便忍不住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堂堂謝家大少爺,趴在桌子上似哭非笑的自言自語,狼狽心酸的像條喪家之犬。隨從實在看不過,硬是奪了他手里的酒壇,將人架去了三少爺?shù)姆块g。

    謝檀軒正要入寢,見謝云兩人架著人進(jìn)來,大吃一驚,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戒備的看著他們,謝云知道這位三少爺跟大少爺?shù)年P(guān)系糾纏復(fù)雜,可他是大少爺?shù)娜?,自然事事以謝明淵為主做考量,大少爺之前的失心瘋在找到三少爺后幾乎沒再犯過,足以表明三少爺?shù)闹匾?,所以縱然謝明淵今晚已經(jīng)單獨開了一個房間,謝云依舊是把他帶到了謝檀軒這里。

    謝檀軒聽謝云講完來龍去脈,低著頭看了醉熏熏的人半晌,才低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謝云兩人應(yīng)了一聲,帶門而出,房門合閉的瞬間謝云抬頭看了一眼,蒼白瘦弱的三少爺定定的望著趴伏在圓桌上的人,目光癡纏綿綿。

    他心里暗暗替三少爺惋惜了一下,關(guān)好房門下樓去了。

    房間里只剩謝檀軒癡癡的站著,燃燒的燭火晃了晃,連帶著他的影子都抖的可憐。他也覺得自己可憐,被人欺辱到那般地步,也只會狼狽奔逃罷了,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想重活一回,也還是被人打回原形捉了回來,而最最令人無奈的是,他費盡心機的逃離,逃不過的,卻還是他心里的那道魔障。

    那道看不見的,牢不可破的魔障,是他縱然逃過千山萬水,也會被一步步拉回原點的堅固繩索,那個讓他臨死都不會感覺到恐懼的東西,那個讓他傷痕累累都放棄不了的東西,叫zuoai。

    兄弟luanlun,背道失德,他被逼著在欲望的深淵里沉浮,受盡良心譴責(zé),可每一次的肌膚相親,擁著那個最不應(yīng)該擁抱的人,心底總會有個小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叫,抱住他,抱的緊一點,他是你的!他是你的呀!

    沒有人知道,在他一身紅衣拜堂成親的時候心里有多茫然,他迷惘又堅定的要掀開自己的新篇章,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謝明淵打亂,他驚懼恐慌不知所措,卻壓不住心底那一絲絲的,歡呼雀躍的驚喜。

    他不知道謝明淵對他還有多少恨意,渾沌的幾年下來,他早已不敢再去想這個問題,這次回程雖然得到了善待,但他并不知道這種待遇會持續(xù)多久,兩天,三天,或許等謝明淵膩了這種玩法,他又會變成以前那個沒有尊嚴(yán)的,下賤yin蕩的玩物。

    他呆呆的走過去,靠在謝明淵的旁邊蹲坐下來,像一只乖巧的寵物依偎著主人,謝明淵還在嘟嘟囔囔說著醉話,他一句一句的聽著,叫到小安時還會輕輕應(yīng)上一聲,慘淡笑意漫上嘴角,映著流淚的溫柔眼眸,無比落寞悲傷。

    到了半夜謝明淵發(fā)起酒瘋,摁著謝檀軒狠狠親了一遍,咬了一遍,啃的白凈瘦弱的軀體上全是水淋淋的牙痕,謝檀軒嚇得眼淚漣漣,又不敢掙扎,任由謝明淵翻來覆去的,時而暴烈時而溫柔的cao弄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謝明淵醒來時頭疼欲裂,他坐起來扶了半天額頭,當(dāng)看到一片狼藉的床鋪和更加狼藉的謝檀軒時,心里一涼,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補償對謝檀軒的傷害,就又不自覺的傷害了他一次??粗x檀軒疲憊的睡臉和全身遍布的指痕牙印,不由得暗罵自己是畜生。

    只是罵歸罵,看著無數(shù)次在自己身下婉轉(zhuǎn)承歡還帶著情色痕跡的美好身子,謝明淵不可控制的,又起反應(yīng)了。

    他長嘆一口氣,從謝檀軒離府之后他便沒再動過自己的欲望,一是沒心情二是自己也不愿意,找回檀軒后更是滿心想著如何彌補他,怕他想起不好的事情連房間都要開兩個,誰知昨晚這一醉酒,一切又都被打回原形。

    心中無奈,腦子里卻想的是昨晚如何把謝檀軒翻來覆去吃的干凈的情景,謝明淵閉著眼睛,猶豫著要不要用手舒緩一下,胯下硬熱發(fā)燙,燒的他煩躁不堪,若不是心存憐惜,謝檀軒哪會有時間休息,怕是現(xiàn)在還要被他拉著被翻紅浪,強赴巫山。

    想著想著又暗暗罵了一聲,謝明淵認(rèn)命起身,打算去沖個涼水澡冷靜一下,胯下硬挺卻突然被人握住,他猛的一下睜開眼,看到謝檀軒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拖著一身的情愛痕跡跪趴在他身邊,乖巧安靜的幫他消解著欲望。

    技巧嫻熟。

    是他特別混帳的那段時間,把謝檀軒鎖在床上日夜調(diào)教出來的,聽話,yin浪,乖巧到每日里都是含著他的分身將他喚醒。

    ?。?!心里罵了自己無數(shù)次,卻推不開伏身舔弄的謝檀軒,沒人比他更知道自己的敏感點,一次深喉跟著一次吮吸,謝明淵舒爽的渾身發(fā)緊,他沒存著折辱謝檀軒的心思,便不肯多折磨他一會,沒多久便順著xiele身。

    沒想到自己這么輕易被放過,謝檀軒嘴角還掛著一絲濁液,有些愣愣的看著他。謝明淵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發(fā)酸,把人扯起來抱到懷里,想說些好聽的哄哄他,又想認(rèn)真的給他道個歉,只是想到以前做過的混帳事說的混帳話,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剮了來賠罪,一個輕飄飄的道歉,他實在沒臉說出口。

    最后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吻遍那張蒼白瘦弱的臉頰,把人緊緊護(hù)在心口處,低啞開口,“小安,你別怕我?!?/br>
    我會對你好,任你打罵,彌補你以前受過的所有傷害,你給我時間,我給你寵愛,小安,你別怕我,只要你別怕我。

    謝檀軒蜷縮在謝明淵懷里的身體顫了顫,不自覺將自己抱的更緊了些。

    不要相信,他對自己說,他是騙你的。

    他不會再相信燈火了,他被燒的太疼了。

    而謝明淵卻是打定主意要護(hù)著這只小飛蛾似的,事事盡心盡力,體貼入微,比往日的明哥哥都要親切幾分,只是膽小的謝檀軒丟不掉自己心里的戒備,每日依舊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謝明淵對他百般溺愛。

    每日里洗漱更衣,添衣加飯,事事親為,甚至前日晚間還打了一盆熱水要為他洗腳,謝檀軒被嚇的半死,窩在床上死活不肯下來,最后被強拉硬拽下來還踢了謝明淵一身水。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瑟瑟發(fā)抖的坐在床上,可謝明淵一聲責(zé)罵都無,只是把他不安分的雙腳擦干,然后親密的抱著他睡去。

    他像是突然掉進(jìn)一個甜的發(fā)苦的美夢里,一邊小心翼翼的品嘗甜蜜,一邊心驚膽戰(zhàn)的倒數(shù)著時間,他本以為謝府就是夢醒盡頭,誰知卻被謝明淵看出端倪,方向一轉(zhuǎn),干脆領(lǐng)著他四下出游。

    舊城高樓,村野小鎮(zhèn),謝明淵牽著他走過淳樸熱鬧的鄉(xiāng)下集市,也共乘一騎在滿樓紅袖招的楊柳道上漫步,謝明淵難得心情很好,逗他說了許多的話,這段時日以來,他膽子已是大了許多,不再患得患失的怕來怕去,謝大少甚感欣慰。

    偶爾趕上熱鬧些的節(jié)日,謝明淵總要把人拉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買些零碎吃食,謝檀軒嘴上不說,心里卻是默默的有些開心,看著謝明淵努力把兩人拉回多年前的樣子,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所以心里雖然還是忐忑不安,面上依舊做出個歡呼雀躍的樣子來。

    猜疑,怨恨,躲避,種種不甘癡怨都化在那一片無邊包容的溫柔里,時光冉冉,一轉(zhuǎn)便是許多年。

    謝明淵果真如他所說,盡心盡力的愛護(hù)著他,不讓他受一絲委屈。他放棄了謝府家主的榮貴,帶著謝檀軒走南闖北,結(jié)交豪爽有趣之人,順便提攜下自家生意,天長日久,竟還得了個“俠商”的名號。

    他把這事當(dāng)做笑話講與謝檀軒,或許現(xiàn)在叫林安更合適,林安知道他心里是極開心的,也不拆穿他,看著他晶亮眼睛,陪他笑鬧了一會,忍不住就送了個清淡的吻過去。

    他的明哥哥,從小就跟自己說要做一個厲害的大俠,最后卻變成一個誰都不認(rèn)識的人,如今掙開了內(nèi)心的仇恨和壓制,又拋掉了身份的束縛,反倒做回了以前的樣子,直爽率性,任意而為,在他心里,自然是當(dāng)?shù)钠稹皞b”這個字。

    謝明淵被林安的示好取悅,更是神采飛揚,小安早已不怕他,心想所愿,琴瑟和鳴,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快活日子,現(xiàn)在看著乖巧的愛人,滿含贊賞和笑意的看著自己,腦子一熱,便又把人抱著壓在了床上。

    親吻纏綿,動作溫柔,然后用堅固布索將他緊緊綁在床頭。

    這是他永遠(yuǎn)也放不開的心魔,明知道懷里的人早已死心塌地,也壓抑不住的想把他牢牢捆在身邊,哪里都去不了。

    林安幾乎被他大力的沖撞給掀翻,又拉著腰胯扯回來,整個人被cao弄的渾身通紅發(fā)軟,還要勉力撐著身子來親吻他。

    飛蛾撲火,以身祭火。

    他有次無意間跟謝明淵起了爭執(zhí),又怕又悔,竟一人偷偷溜到郊外的小樹林躲了起來,林間高低層疊,他腿腳又不便,一時不察摔下陡坡,第二日才被謝云他們找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著異常沉默的下屬回去,一路上都心驚膽戰(zhàn),唯恐小命不保。

    謝云也跟他講過謝明淵失心瘋的事情,但他不信,謝明淵這樣的人,強大殘忍,把自己逼成失心瘋還有可能,怎么可能會因為微不足道的一個他就把自己搞成那個樣子。他沉默良久,直到親眼看到瘋狗一樣的謝明淵。

    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林安心神俱驚的看著他奉為主宰的人像失去尖利爪牙的盲獅一樣橫沖直撞,被人牢牢的按著掙扎,連嘶吼里都帶著絕望。

    那次他被謝明淵綁了整整七天,房都出不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明哥哥一點點平靜下來,重新變回強勢溫柔的樣子。只是偶爾還是會神智混亂,抱著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些胡話,他一動不動的靠在他懷里,心里似悲似喜,酸澀難言。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受盡磨難,卻原來你在這段感情里,也是遍體鱗傷。

    八月三日請神還愿,祈禱秋收順利,州官叫了好幾臺戲班輪番開唱,攤販擺了好幾條街,吃食吆喝,還有雜耍玩意,人頭攢動,很是熱鬧非凡。

    林安一大早就被謝明淵拉著出來看熱鬧,俊秀的眼下滿滿都是睡眠不足的青黑,看著前面俊拔挺直的背影,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

    深夜壓著不讓睡的是他,大清早不讓補眠的也是他,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

    謝明淵被背后強烈的怨念激回頭,看到身后氣鼓鼓的小臉,心里好笑,知道他是起床氣沒過,不開心,干脆一把把人抱到路邊石堆上,轉(zhuǎn)身蹲低,笑道,“來來來,路途漫長,莫要累到我家小懶貓,我背著過去?!?/br>
    你!林安俊秀的臉皮紅了通透,含羞帶怒的瞪他,可到底是身上酸疼,默默糾結(jié)了好一會,還是撲到了謝明淵的背上,謝明淵一個不備,被他差點壓在地上,他堪堪穩(wěn)住身形,回頭看了嚇白的小臉一眼,取笑道,“原來還是我叫錯了,這沉甸甸的,明明是頭小懶豬才對?!?/br>
    “你……”林安語塞,輕輕哼了一聲,傲嬌了一會,還是把頭輕輕靠在寬闊肩膀上,不說話了。

    謝明淵背著自己的小愛人慢慢的往前走,偶爾回頭看一眼,一片溫柔。

    街上的確熱鬧,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林安一見那些小玩意眼都直了,拉著謝明淵一個攤子一個攤子逛過去,買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林安心滿意足的啃著糖葫蘆往前晃,在一個小攤前卻意外看見兩個身影,似曾相識。

    不是是青大夫師徒還是誰。

    相逢來的如此突然,顧寒夜和謝明淵尷尬相對。

    倒是青彥很驚喜,林安的死是他心頭一根刺,每每想到都遺憾悔恨,如今看他好好的活著,心里便落了一塊巨石一樣輕松,現(xiàn)下又幫他診了一回脈,見他身體果然無恙,才放心與他攀談起來。

    兩人相談甚歡,聊了分別之后種種,剩下兩個棄夫默默相對,油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憐的挫敗感來。

    “對了,”林安突然想起一茬事來,“我剛跟明哥哥過去的時候,你跟寒少俠是起了爭執(zhí)?”

    寒少俠神智不清時尚對青大夫照顧有加,如今恢復(fù)了神智,怎么會無故起了爭執(zhí)呢?他這些年慢慢又被謝明淵寵出了孩子心性,心直口快,想不通便直接問了出來。

    青彥卻是一下子紅了臉,啊了一聲,竟不知如何作答,正尷尬著,顧寒夜在一邊接了話頭,“是我看攤販的瓷娃娃可愛,想多買幾個,阿彥覺得費錢了些,就沒允。”

    青彥:………

    明明是你打的那下流主意我才不允的!

    林安謝明淵:…………

    家教好嚴(yán)。

    最后還是顧寒夜得了逞,買了一整包大小各異的娃娃,帶著莫名沉默的青彥回去了。

    兩人目送他們遠(yuǎn)去,林安喃喃自語,“青大夫看起來好失落的樣子,難不成真是在心疼那些銀子?”謝明淵失笑,“我看青大夫不是那小氣的人,想來是有別的原因罷,何況,”他伸手揉揉小傻瓜的頭,“就算青大夫真的愛財如命,寒兄怕也是一樣對他愛護(hù)有加,哪里輪得到你這小傻瓜cao心呢。”

    林安聽前面還好,聽到后面又開始想炸毛,謝明淵按住伸爪的小貓,狠狠親了一口,又把人甩到背上背著走,小貓安靜了一會,趴在耳邊小小聲的問,“明哥哥,如果我以后很任性,還……不講道理,你還會……喜歡我么?”

    “喜歡,”謝明淵頭也不回的說,“小安什么樣子我都喜歡?!?/br>
    “很老很丑呢?!?/br>
    “喜歡?!?/br>
    “一臉胡須呢?”

    “喜歡?!?/br>
    “快死的呢?”

    ……………

    謝明淵停住腳步,把林安放了下來。

    林安后知后覺的閉上嘴,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面目凝重的謝明淵。

    他說錯話了。

    沒有想象中的巴掌或是什么,謝明淵只是用手捧著他的臉,認(rèn)真的烙了一個吻上去。

    “小安,”他聲音低低的,像情人間的耳語,卻字字有聲,“你老了,我會比你更老,你變丑,我可能會比你更丑,你活著,我會一直對你好,你若是死了,”他停頓了一下,極力控制著什么,隔了一會才接著說,“你死了,我就下來陪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br>
    林安傻傻的看著他,眼淚流了一臉,他緊緊抱著面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如此歡喜過,也從來沒有如此難過過,在這段兩敗俱傷的愛情里,他們互相傷害過,彼此逃離過,但是感謝上天,還是讓他們有機會走到了一起,他還愿意愛他,他還愿意被他愛。

    無論生離,還是死別,我們都會在一起,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