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新生(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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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孟覺看著屋外的這一幕,心中亦是百般滋味,不知作何感想。院外似乎還傳來了一陣接一陣嘈雜的聲音,不知是這紫微宮內(nèi)又發(fā)生了何事。 昔年的范歸的居所分明就離正殿不遠,此刻卻如同與世隔絕的清靜地,沒有半點人聲。 葉孟覺終于感覺到恢復(fù)了一點力氣,可以掙扎著走下床去,他借力走到了蕭惜鴻身邊,輕聲道:“他其實比我好看得多,是不是?” 蕭惜鴻的視線從死去的亦宸臉上移了開去,他的聲音有些嘶?。骸澳悴还治液α酥罔埃俊?/br> 葉孟覺還是有些適應(yīng)不了這刺目的陽光,他吃力地看著男人俊美的面容,心里頭也是一陣悲苦:“他其實并沒有死,是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在我們投降的前幾日,他從外頭回來,身上帶了些脂粉氣?!?/br> 即使經(jīng)過了這樣的苦難,他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蕭惜鴻的無力感似乎在此時終于找到了一處宣泄口,他緊緊地抱住了葉孟覺,幾乎已是帶上了哭腔:“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葉孟覺感覺到自己肩頭有微微的濕潤感,他曉得那是男人在哭,可他自己,卻只能瞇著眼睛,仔細分辨著空氣中傳來魔門弟子的慘呼:“外頭正天下大亂呢,如你所愿,凌無缺多半是已經(jīng)死了。你現(xiàn)在一統(tǒng)魔門八部,再與正道暗通款曲,豈不是能留下千古美名?” 蕭惜鴻默然良久,又說道:“其實我從來沒有打算殺他?!?/br> 葉孟覺一怔,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是在說亦宸。 男人繼續(x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他失去記憶,送他到大陸的另一邊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他卻選擇了死,他為什么要死?” 葉孟覺推開了他,有些譏諷地笑了笑:“因為他心中篤定了你愛的是我,你一定會為了我殺了他。” 蕭惜鴻懊惱地垂下了頭,有些奇異地望了望亦宸,眼角的淚珠在陽光下閃爍著晦暗的光芒:“沒錯,我愛的是你,可是……我并不會為了你殺他。” 葉孟覺站起身來,沒有再理會他,只是定定地瞧著院中那株桃樹下站著的人。 淚再度沾濕了雙睫,他忍不住想要跳起來,想振臂高呼,想緊緊地抱住那個人。 重璋緩緩走到他身前,輕輕地拉起了他的手:“師父,恕徒兒先前欺瞞于你?!?/br> 那些喧鬧的魔門弟子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一處小院落,他們拼命地撞著門,怒吼著誰在里面,可葉孟覺再沒有感到任何害怕,他與重璋十指相握,仿佛這世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覺得恐懼。 等到重璋帶著他脫出重圍,兩人重新站在紫微城的長街上,葉孟覺幾乎要落下淚來。 在被魔門占領(lǐng)之后,另一片大陸的人紛紛遷徙至此,仿佛讓這個當年的漠北重鎮(zhèn)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機。 葉孟覺有些恍惚,好似他前一秒還在紫微宮那幽深的牢獄之中,看著重璋被泡在藥罐里毫無生氣的臉。突然一陣驚嘆聲傳來,他回首望去,卻是風吹開了蕭惜鴻懷中之人的青絲,所有人都為亦宸那傾世容顏所折服。 重璋微微蹙眉,帶著葉孟覺在城中的巷子里拐了幾次,見著身后那紫衣男子的身影仍是窮追不舍,不禁頓住了腳步:“蕭護法,現(xiàn)下你魔門大亂,群龍無首,正是你這個左護法一展身手的時候,你何苦又要跟我們師徒二人過不去呢?” 蕭惜鴻怔了一下,卻是苦笑道:“蕭某現(xiàn)下不過孤家寡人一個,既是無處可去,卻也向往能使內(nèi)心安寧之所?!?/br> 重璋翻了個白眼,冷冷道:“你我當日立下盟約,我假扮藥人替你刺傷凌無缺,你替我護師父周全,可你趁機玷污了師父不說,還將他也害到了牢獄中去。你說你愛他,好啊,那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抱著的是誰的尸體?” 蕭惜鴻垂首道:“我若不將亦宸尸身帶出,恐怕又會招魔門邪法?!?/br> 重璋正要繼續(xù)反駁,卻被葉孟覺攔住了:“罷了,不必再與無關(guān)之人多費口舌,紫微城仍是危險重重,北武大陸已無我們?nèi)萆碇缃裰?,還是早日離開此地才是?!?/br> 葉孟覺身體尚未恢復(fù),仍是虛弱地靠在徒弟懷中,重璋見狀頗有些得意,更是故意大聲道:“師父說得對,咱們可不必再跟無關(guān)之人多費口舌了?!?/br> 爾后這師徒二人一路扮作尋常夫妻,向西而行來到了新的大陸之上,兩人輾轉(zhuǎn)數(shù)地,終是尋得了一處與江南氣候頗為相似的古城。 蕭惜鴻一路跟隨二人來此,這一路上卻也再未主動言談,師徒二人視他為空氣,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葉孟覺一眼便相中了此城,便商量著要以銀錢買一處別苑定居,只是此地流通貨幣與北武大陸完全不同,兩人這一番尋找下來,不是銀錢不夠便是這居所不合心意。 這日經(jīng)了人介紹,總算尋得一處依山傍水的好居所,不遠處便是此地聞名的春山,且還毗鄰箏湖,雖是地處邊緣,卻也樂得清閑自在。 可這一打聽,才曉得這別苑幾日前已被人買走了,重璋大失所望,葉孟覺卻勸他放得寬心些,又聽得那原主人笑道:“這可真是湊巧,前頭那位便是這院落的新主人呢?!?/br> 兩人抬頭望去,卻見前方一抹紫衣身影分外矚目,不是那蕭惜鴻又是誰。 重璋心中有氣,正想上前去與他理論一番,誰想這俊美男子卻是主動走上前來,朝葉孟覺微微一笑:“蕭某新購置的居所甚為寬闊,若是好友暫且尋不到合適之地,在此暫住也無妨?!?/br> 他本就生得好看,自從亦宸死后更仿佛是大徹大悟,頗有看破紅塵之意。這一路見百姓安居樂業(yè),回想起在臥底魔門時做得那許多荒唐事,更是立下誓言此生再不提劍。葉孟覺雖已他相處時日不長,卻也還明白他對自己確有那一點真心在,當下凝視著男人面容,竟也是癡了。 這落在重璋眼中無異是眉目傳情之意,他將葉孟覺抓到一旁,狠狠道:“這城里什么樣的屋子沒有,我?guī)煾负伪匚c你在同一個屋檐下?” 蕭惜鴻但笑不語,卻見葉孟覺輕嘆一聲,似是要把前塵往事一筆勾銷:“重璋,我看這里確實還不錯,你我寄人籬下,也沒什么不好?!?/br> “師父,你……” 重璋氣憤不已,只惡狠狠地瞪著蕭惜鴻,仿佛是要把情敵的心肝脾肺腎一起挖出來才好。 這古城一年約摸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下雨,葉孟覺最愛的便是在那雨聲之中煮一壺好茶,或是同蕭惜鴻執(zhí)子對弈,一坐便是一日。重璋不喜歡這黑白子,卻又不愿離了葉孟覺去,便每次都在旁邊搗亂,弄得葉孟覺喘息不已。 他這般胡鬧下去,最后便成了雨后的一場無痕春夢。那打在青石磚上的雨,無疑成了這歡yin樂事里的點綴。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xù)了多久,直到一日三人上街之時,只聽人群中一陣sao動,卻見一名白衣少年不知從何處騎著高頭大馬徐徐走來,引起一旁的少女都輕笑起來,朝他丟擲蔬果等物。 葉孟覺只望了一眼,便覺得胸口似乎要炸裂開來,腦中亂成一團,驀然浮現(xiàn)出一個桀驁不羈的面容。 那人白衣若雪,笑容亦正亦邪,不是陸遠燈,不是戴春寒,更不是自己身旁的重璋和蕭惜鴻…… 他驚叫一聲,眾多往事如潮水般流入心頭,瞬時高聲叫道:“范歸!” 那白衣少年似是聽到有人喚他名姓,也詫異地望了過來,人群之中,兩人四目相對,卻都是道不盡的悲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