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驅(qū)車離開后，曹勇徑直開上了高速，狂飆到一百二十邁。去城郊最豪氣輝煌的別墅里，找那個保他離開地下城后平安順?biāo)斓亩?。道上人都稱他“神龍”，神出鬼沒，要見著面當(dāng)屬難上加難。

    “出來混要靠腦子啊，砍得人尸首分離，嫁禍栽贓，以為自己贏了。老把戲了，不夠看啦——”

    水晶燈絢爛的光撲撲簌簌薄紗一樣飄搖著下沉，照得整個屋子里亮堂如斯，黑暗無處藏身。二爺給他兇殘的藏獒喂了一大塊生rou，血淋淋的，著實駭人。屋子里血腥味太濃啊，他好像屠夫。看著藏獒狼吞虎咽的樣子，他一邊順毛，一邊像哄小孩似的，說慢點啊，我不虧待你。

    曹勇恭敬地坐在他身旁的沙發(fā)上，眉頭緊蹙，“他這下算是狗急跳墻了，要說剛子沒少替他賣命，他這樣遲早失了人心?！?/br>
    二爺干笑兩聲，狠厲了大半輩子的臉上掛著一絲難見的慈祥。他這般疼惜曹勇這個小崽子，不然也不至于放他回歸更為萬全一些的生活。他在刀尖上舔血五十余載，如今也老了。想讓曹勇接班的心，也在看著其他花甲老人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時，漸漸消退了。

    這條不歸路啊，他不想讓眼前這小子繼續(xù)走。他這一生，也就這個愿望了。

    “你媽最近怎么樣?。窟€會跟那幫太太打麻將嗎？她性格古怪得很，估計沒人想跟她走太近啊?！睔q月不饒人，二爺?shù)聂W角早已斑白，在明晃晃的光下銀光閃閃。

    曹勇不作聲。他從來不待見他母親。在他印象里，自他出生以來，除了奶奶，家里沒什么人關(guān)心他。他mama對他的態(tài)度也很惡劣。從不抱他，冬天把他關(guān)在屋子外面，要不是奶奶發(fā)現(xiàn)，他說不定早就一命嗚呼。

    他甚至不清楚，為什么那個狠毒的女人是自己母親。

    “靜雅，去把老羅昨天送我那塊表拿來?！倍斖蝗幌氲绞裁?，朝門外朝了朝手，動作比以前遲緩不少。

    曹勇心揪了一下，他的靠山，越來越老了。越來越孱弱。就像草原上快被人奪走王冠的雄獅。他不敢說他老，不愿意就這樣承認(rèn)自己的避風(fēng)港已經(jīng)搖搖欲墜。

    “表是青山送的，不是羅爺?！膘o雅糾正。她是二爺專門請來協(xié)助自己管理幫里事務(wù)的助理，臉盤子跟曹勇母親有七八分相似，但性格相去甚遠(yuǎn)。靜雅溫柔恬靜，不似曹勇母親那般有野心。

    曹勇母親是娛樂圈里公認(rèn)的花瓶，仗著老公是財閥，從來沒考慮過要拿出好作品示人。她并不以此羞愧，反倒沾沾自喜。她特立獨行，也沒見把誰放眼里。似乎故意將一把好牌打得稀爛。

    “人來人往的，鬧心的事太多，這些小事我記不住啊。快快快，快拿出來，勇少爺戴的話一定好氣派?！?/br>
    靜雅轉(zhuǎn)過身對曹勇一笑，紅的唇黑的眼，俏皮地眨眨眼，“二爺?shù)胗浿隳兀裁春猛嬉鈨憾剂艚o你，別人想見都見不得，更別說碰了?！?/br>
    語氣里是醋意，但也不做作不爭寵。到底她跟二爺?shù)娜兆舆€不算長，頂替不了將被揍得滿身是血的他從垃圾場背回家的曹勇。

    那時候曹勇才十二三歲，個子小小的，力氣也不大。二爺是個大塊頭，差點沒把曹勇累脫氣。這都不算啥，那時候鬧不愉快了就拿著刀滿大街追著砍人啊，被人吊了單線差點被一刀子了結(jié)了性命啊，十七歲的少年橫空鉆出來護(hù)，腰上挨了一刀。

    砍得倒是不深，但那條長長的疤至今還在，觸目驚心。

    二爺掏出那塊江詩丹頓，遞給曹勇，“厲家那幫人不安分，蠢蠢欲動啊，靜雅和青山兩個人處理八個街區(qū)十六家娛樂城的事務(wù)，忙不過來啦。你要提防著點，不要讓厲家那幫人鉆了空子。”

    “您放心，我倒能忍，但要是再碰幫里其他人，我饒不了他?！辈苡逻@話幾乎是從牙縫里鉆出來的，眼里的視線冷冰冰的，有些凍人。

    二爺拍拍曹勇的肩，“受委屈了要跟二爺講，知道不知道?你好不容易不摻和幫派間的事了，別胡來。厲邯那小子要再胡鬧，我就帶人上門找他老子談?wù)??！?/br>
    曹勇聽了，抿緊嘴不敢發(fā)話。

    厲老爺子當(dāng)年差點要了二爺?shù)拿?，二爺忍下了這口氣，才在傷好之后奪下了厲老爺子一整片街區(qū)的掌管權(quán)。

    從二爺房間里走出來，額頭和背肌，全浸了汗。兜里手機(jī)震了一下。

    他竟然期待發(fā)消息來的人是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