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我一直挨到晚上九點(diǎn)才去學(xué)校找齊勉。他們寢室燈亮著，應(yīng)該有人吧。結(jié)果我敲門進(jìn)去齊勉不在，他在洗澡。我和昨天吃我牛rou干的那個舍友聊天，他叫歐佳航，他坐在座位上打游戲。我看到我送齊勉吃的牛rou干放在他桌上，他邊吃邊打，牛rou干已經(jīng)嚼了一大半。

    可惡，齊勉把我送的東西給別人吃。

    我就反坐在齊勉椅子上，看他打游戲，一起吃我的牛rou干。過了十多分鐘齊勉出來了，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休閑褲，擦著頭發(fā)，看到我又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我笑著招呼他：

    “齊勉?！?/br>
    他臉色臭臭的，打開柜子拿出吹風(fēng)機(jī)，一個人站在角落默默吹頭發(fā)。我一邊和歐佳航說話一邊瞟著他，看他吹好頭了，可憐巴巴看著他。

    我想和他約會，在天臺上也行，在樓下也行，在cao場上也行，總之，在什么地方都行。他還是不愿意搭理我，我在他過來拿水杯時悄悄摸了一下他的手，他立刻避開了，生氣地瞪著我。我就委屈地低下頭，拿出手機(jī)在備忘錄上打了一行字。

    “寶貝我想你?！?/br>
    我將屏幕遞給他看，他正在喝水，余光瞟到了，氣得嗆了一口水。

    哈哈哈，好可愛。

    他邊咳邊氣洶洶瞪我，我不厚道地笑出來，又在屏幕上打字：

    “寶貝別生氣，我們出去約會好不好?！?/br>
    我又給他看，他臉繃著，因?yàn)閯偛趴人阅橆a有些發(fā)紅，一副死撐著的表情。這可愁壞了我，我快速瞟了眼歐佳航，看他在專注打游戲，沒注意到這邊，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乞求一樣地?fù)u了搖。

    他自然又縮回去了，我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可憐巴巴看著他。他很不自在，寢室晃了晃又去洗手間，我也跟著他去，一看到他要躲進(jìn)沐浴隔間立馬跟了進(jìn)去，他嚇得低吼出聲：

    “喂你做什么！”

    隔間門虛掩著，我死死抱著他腰，墊腳要去親他。他嚇得頭使勁往后仰，臉都紅了，低吼：

    “有人要進(jìn)來！”

    我自然知道這里隨時會有人進(jìn)來，只不過嚇嚇?biāo)?，雙手環(huán)抱著他腰說：

    “快點(diǎn)把衣服穿好，和我去約會。”

    他剛要拒絕，我就嚇唬他：

    “限你十分鐘，不然我今晚在你床上睡?！?/br>
    我沒臉沒皮，他好面子，我可不在乎，他要是真的犟，我當(dāng)著他室友面也能爬上他床。怕什么，都是男的，我可以編一大堆理由留下來。

    他惱羞成怒：“你瘋了？”

    我固執(zhí)地哄他：“快點(diǎn)啊，就十分鐘，我出去等你?！?/br>
    說完我就放開他，又進(jìn)了他寢室了。他過了幾分鐘才出來，臉色臭臭的。我還坐在他椅子上，看起來是在盯著歐佳航打游戲，實(shí)際上是在監(jiān)督他。

    不情不愿地，磨蹭了許久，他終于在我的目視下開始穿外套，換鞋。我笑容滿面，等他穿好了就迫不及待地推著他走，還不忘和歐佳航打招呼：

    “航哥我走了啊，拜拜?！?/br>
    他嚼著牛rou干說：“嗯，拜拜。”

    出了寢室門齊勉就不愿意挨著我了，他甩開我的手，大步朝樓下走，看都不回頭看我一眼。他下樓速度賊快，我差點(diǎn)都跟不上他，不得不小聲喊：

    “齊勉你等等我?！?/br>
    他耳朵聾了一樣步子邁不停，這么拽怎么沒他媽摔一跤？干。我小跑著跟他到樓下，因?yàn)闆]門禁卡又耽誤了一分鐘，一轉(zhuǎn)眼就看到他已經(jīng)走到寢室外的小路盡頭了。臥槽，這孫子故意的吧！

    我混在其他同學(xué)中間一起出了門，快跑著向他追過去，他雙手插衣兜，木頭一樣硬邦邦的，越走越快。

    艸，還真要追他。

    他一直往cao場那個方向走過去，我一路小跑到cao場，剛看見要追上他了，竟然看見他跑起來了。

    他媽的跑起來了！

    跑起來了你們知道嗎，真的跑啊，在cao場上繞圈跑！！

    我要?dú)饪蘖耍室獠幌牒臀液冒?？我傻乎乎地追著他跑了一圈，他?shí)在跑得太快了，我再也跟不上，就從cao場中間繞近道。晚上跑步的人多，天又黑，我好幾次都差點(diǎn)錯過他。我從內(nèi)側(cè)跟著他跑，邊跑邊哀求：

    “齊勉，你停下來?。　?/br>
    “齊勉，你別跑了！”

    “齊勉，我跑不動了！”

    他不聽，運(yùn)動健將一樣，繞著cao場飛奔，你他媽怎么不去參加奧運(yùn)會呢？狗男人。我跑啊跑，跑啊跑，實(shí)在是跑不動了，一晃神的功夫就撞到一個人，摔到了地上。

    明明是我撞了人，我卻比那人還委屈，我坐在地上根本不想起來了，膝蓋摔得賊痛，手又擦破皮了。老子自從遇見他就沒少摔過，就沒少痛過。

    被我撞到的那個男生體型壯碩，被我碰到一點(diǎn)事都沒有，停下來看我：

    “你沒事吧？”

    我強(qiáng)忍著痛，搖搖頭：“沒事沒事?！?/br>
    他過來扶我，我搭上他的手臂站起來，腿軟得又是一趔趄。我瘸著腿走到cao場邊，慢悠悠坐到座位席上，輕輕把褲子卷起來，檢查傷口。左膝蓋擦破皮了，右膝蓋也是。我抱著膝蓋埋頭默默紅眼睛，傷心了好一會兒，感覺一個人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抬頭看到是齊勉，他嘴唇跑得發(fā)白，白皙的脖子上掛著汗珠，琉璃般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似乎有點(diǎn)愧疚。

    我突然不想看到他了，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我繼續(xù)把臉埋在膝蓋上，想讓他滾。

    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僵尸一樣。

    我倆就這么沉默地杵著，我是真的耐心耗盡，氣得恨不得踢他一腳。我甚至想立刻找個男人來接我，把我抱回家。

    座位臺上坐著三三兩兩的人，有情侶坐在后邊談戀愛，偷偷摸摸接吻。我靜靜坐了幾分鐘，等心情平靜下來，抬頭看著他。他也平靜了下來，看到我看他，不自在地偏過頭。

    我就平靜地對他說：“你是不是看我摔著了你就開心了？”

    他抿著嘴唇，低下頭不說話。我突然覺得這小孩真的有點(diǎn)幼稚，折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發(fā)脾氣呢？我就說：

    “我現(xiàn)在摔慘了，你滿意了吧。你這么討厭我，還挨著我做什么，趕緊回寢室呀?！?/br>
    他瞪了我一眼，似乎又生氣了。我直接氣笑：

    “趕緊回去呀，我現(xiàn)在腿疼追不上你了，你也不用煩我了?！?/br>
    他臉色氣洶洶的，我也生氣，真是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了，就拿出手機(jī)玩，想著等他走了自己再回去。這一段時間我都不想來找他了。

    他開口說話了：“我沒想讓你摔?！?/br>
    我眼睛立刻就紅了，看著他：“你就是想讓我摔，想讓我摔疼?！?/br>
    他扭扭捏捏說：“有那么疼嗎?！?/br>
    臥槽，不疼你來試試啊?？此隼⒕危矣謥砹藙牛?/br>
    “不想追你了，我不要追你了，你每次都好兇?！?/br>
    我瘸著腿站起來，向觀眾臺下走，我看他久久不跟上來，回頭難過地看著他。他低著頭，看起來有點(diǎn)出觸動，如果這樣他都無動于衷的話，那我真的絕望了。

    我再次叫他：“齊勉?！?/br>
    他仰頭看過來，眼神里充滿猶豫和掙扎。我又說：

    “齊勉?！?/br>
    他終于回應(yīng)：“怎么了?！?/br>
    “齊勉?！?/br>
    “…………”

    “齊勉！”

    他走過來，就是不正眼看我，還是一副臭不拉幾的表情：

    “做什么。”

    我扯著他的衣袖往前走：“我腿疼，你扶我一下?！?/br>
    這次他沒拒絕了，但也不主動攙我。我腿瘸的動作夸張了點(diǎn)，現(xiàn)在也沒那么疼了，但我一直拉著他的衣袖，他也沒拒絕。

    我們一直慢慢走到大路上，我就放開他，和他肩并肩挨著。他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偶爾會偏頭看我一眼。我覺得這樣的氛圍很不錯，有種寒冰消融的跡象，就快步走到他前面，堵在他面前叫了一聲：

    “齊勉?！?/br>
    我笑容滿面，他表情不自在，偏頭看旁邊：

    “干嘛?！?/br>
    我說：“你現(xiàn)在的樣子好可愛?！?/br>
    他懊惱地瞪了我一眼，我笑得開心，又走到他旁邊，用肩膀推他：

    “快點(diǎn)走啊?！?/br>
    “喂，你別推我?！?/br>
    我趁周圍沒人快速地抱了一下他的腰，從后面環(huán)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轉(zhuǎn)身過來前立刻放開，我心情動容說：

    “我喜歡你。”

    他更不自在，傻愣愣站著，我的眼神充滿愛意，望著他道：

    “我們?nèi)ツ沁叄艺埬愫饶滩璋??！?/br>
    他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跟著我去了奶茶店，雖然走得慢，但到底和我一起來了。到了奶茶店我問他：

    “你喝什么？”

    也許是到了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神情嚴(yán)肅了點(diǎn)，看了會兒菜單，說：

    “你點(diǎn)吧?！?/br>
    我就照著自己的喜好點(diǎn)了兩杯，我正要付錢的時候，卻看到他已經(jīng)拿出手機(jī)刷了單了。嘖，小伙子終于有點(diǎn)上道了。

    買了奶茶我就直接在路上喝，他估計(jì)沒那么喜歡，我們都繞著走到另一個cao場了，他才喝了一小半。我扔了空奶茶杯，看他倚坐在無人的乒乓球臺邊，奶茶杯放在一旁，用手半握著，半天不喝一口。

    他的背影高瘦，穿著一件褐綠色的運(yùn)動夾克外套，白皙的臉頰被路燈暈染上了一層暖黃色的光。他還這么年輕，剛好大二。我們身后遠(yuǎn)處就是新修的博士生宿舍樓，方塊形的宿舍樓上亮起了一格格的白色燈光。

    我站到他面前，發(fā)呆地看了他一會兒。他神情不動，干凈漂亮的眼珠子轉(zhuǎn)過來，漫不經(jīng)心道：

    “怎么了？”

    我問：“你幾月份的生日？”

    他眉毛微微皺了皺，半天沒說話。我走過去抓住他的手，一根根看，又抬頭看他的臉，注視他的眉毛，眼睛。他抽回手，不耐煩：

    “你干嘛？”

    我覺得我有點(diǎn)賤，這樣的他讓我感覺有點(diǎn)像齊衡，他挑眉的樣子和齊衡很像。我理了理亂放的情緒，深呼吸，又開始笑：

    “不干嘛啊，想了解你啊?！?/br>
    他皺皺眉，眼神不滿。我就摸他臉，笑：

    “你好可愛?！?/br>
    他身體后仰，懊惱：“你別碰我?！?/br>
    我就碰，就碰怎么了。我沒規(guī)矩地在他臉上和脖子上亂摸，他一下子捉住我的手，死死捏著，我看著面前的手，看著面前的臉，突然沒了心情。他放開我的手，敏感察覺到我的情緒，問：

    “你怎么了？”

    我腦中不自覺浮現(xiàn)出齊衡這個臭傻逼，浮現(xiàn)出我們分手，浮現(xiàn)出過去的一些瑣碎之事，浮現(xiàn)出我曾經(jīng)繞著整個學(xué)校的大馬路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那種怨恨無法消解，那種記憶烙鐵一樣深深刻在腦子里，那種無能為力讓我喜怒無常一次又一次。那就是一根刺，被磨平了還是扎了一個坑。

    我摟著他的脖子，不想裝模作樣了，黑幽幽盯著他說：

    “把眼睛閉上?！?/br>
    他愣愣地看著我，我親他一口，問：

    “你喜歡什么類型的？”

    他明顯懵了，似乎覺得我不太一樣。我盯著他的眉眼，覺得這就是個縮小版的齊衡，還沒那么多壞心眼，還比較單純。我的心情反復(fù)跳躍，劇烈收縮，我腦子里告訴自己要溫柔，要可愛，要像之前那樣，表情卻繃不住了，感覺整個人都要分裂了。暴躁的情緒在我心中升騰，感覺整個人都要炸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按下他的脖子就去親他，他開始掙扎，我索性就就將他死死抱著，瘋了一樣去吻他的嘴唇。

    齊衡那個臭傻逼說，抓住一個男人心的法寶就是和他上床，我cao你媽。人家談個戀愛就恩恩愛愛，我他媽和你談個戀愛就又累又苦。老子在寢室里等了你一個晚上，你他媽走到半路又回去了，還他媽打電話說自己累了，不想來了。不想來你他媽還不說分手，非得逼我難過，臥槽你奶奶的。

    我抱著齊勉一頓猛親，發(fā)泄一樣。親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了，驚醒過來自己在干嘛，我他媽不把人給嚇著了？我立刻將人放開，看到他下巴上都是我糊的口水，立刻道歉地拿袖口給他擦了擦，心慌：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br>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腦子失控了。

    我手忙腳亂給他擦口水，他按住我的手，在我嘴唇上親了親。我震驚，這是被我撩到了？

    他似乎也被我親懵了，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放開了我。

    我又亂又喜悅，驚奇地看著他，他不自在地偏過頭，退到旁邊。

    “齊勉？”我叫他。

    他看過來，眼神不自在，我笑，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br>
    我們就慢慢往回走，我心情頗好，神清氣爽，他挨著我，悶悶的。走到他宿舍樓下，我問：

    “你下周末有空嗎？”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什么事？”

    我眨眼睛：“找你玩唄?！?/br>
    他不自然：“去哪兒玩？”

    我也沒計(jì)劃，隨口胡謅說：“看電影，去不去？”

    他淡淡地看著我的眼睛，問：“什么電影？”

    我著急想走，有點(diǎn)晚了，回去還得開一個小時車，就翻開手機(jī)看了看，說了一個最近上映的一個火熱大片。他猶豫半晌，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媽的，真磨人。我向他伸出手，說：

    “把你手機(jī)給我。”

    “你干嘛？”他后退一步。

    “給我嘛?！?/br>
    “你要做什么？”他把手機(jī)拿出來，防備地盯著我。

    我就把微信二維碼打開，開口：

    “加你啊。”

    他又猶豫了，我有點(diǎn)生氣，把屏幕伸到他面前，問：

    “加不加？”

    磨磨唧唧地，老子親也讓你親了，摸也讓你摸了，還想怎么樣。真得讓我跪下來求你？在我的逼迫下他還是加了，我一直等著好友驗(yàn)證通過，才笑容滿面地向他揮手：

    “那我先走了啊，拜拜?！?/br>
    十一點(diǎn)了，宿舍門都要關(guān)了，干。

    坐上車我神經(jīng)還興奮，詭異地興奮，我手抖著點(diǎn)開我平常聊天的sao0群，看到里面的閑聊信息，發(fā)了一句：

    “哈哈?！?/br>
    莫名其妙的。

    我又點(diǎn)開齊勉的微信，剛加了他，不免好奇，立刻翻開他的朋友圈。里面的內(nèi)容安安靜靜的，有他拍的建筑照片，學(xué)校里的景物，旅游照片，食物照片……總之，看起來挺溫馨，沒有奇奇怪怪的內(nèi)容。

    我快速給他發(fā)了句：“勉勉，晚安?！?/br>
    就開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