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水面無風起波,滿池枯萎的碧荷重染青綠,舒展葉片,蔓挺腰身,庭下游魚倏地拍水而過,蜻蜓站立荷尖,點水振翅,庭院活了。 “殿下?” 庭中之人半闔雙眸,似在沉睡,斷神鎖披肩,刺穿皮rou,生生將他釘在此處。 忽而風卷簾動,揚起千絲長發(fā),蜻蜓落在那纖長白指上,山神大驚,想上前驅趕那冒犯尊上的蠢物,他才動,沉水之人已醒,抬指輕輕將那紅蜻蜓送上天空。 “你求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br> “謝殿下!”山神跪地叩謝,“狼妖禍世,此番驚擾殿下,小仙在此向殿下謝罪!” “回去吧!”乾嵐半側首,唇角揚起一道弧線,“得多謝你,這次斬妖,可謂收獲不小?!?/br> 認識百年,從未見過這位大人這般輕松的笑過,恰如暖陽融初雪,讓人莫名心底跟著動容。 “殿下可是遇見什么有趣的事了?” “算是?!鼻瑣诡D了頓,“我好像等到了那個能結果一切的人?!?/br> 山神豁然抬首,“殿下是想起來什么來了?” “無也?!鼻瑣姑虼?,“下次來,帶上你們當?shù)刈詈妹坩劙桑 ?/br> 他凝視著斷神鎖上鐫刻的梵文,繼而搖頭,“不,不用來了,那時我許是不在了?!?/br> 山神怔然,“殿下...” ... 男人走后,山中霧氣不消片刻便散盡了。 趕回村子,天邊已露白魚肚,村口空蕩蕩,言若煩躁的摁著眉心,冷聲喝道,“出來!” 大石后顫巍巍探出個花白腦袋,是村長。 那老頭一見言若,幾乎哭出來,沒走幾步便一跤摔在地上,還得言若上前扶他。 攀著言若的肩膀,村長聲嘶力竭,“大師!??!救命?。?!門口的道士爺!被一陣妖風刮走了?。。 ?/br> “此事我已知曉。”言若將人扶起,從胸口拿出一張黃符,黃符騰空,變?yōu)橐恢簧葎映岚虻男〖堹Q,繞著目瞪口呆的村長飛了一圈,又翩翩落回言若掌心,“勞煩先生在正午之時將此物放飛?!?/br> 村長懵懂的接過那紙鶴,突然想起來,一拍腦門,從懷中掏出一方圓盤遞給言若,“這圓盤是道士爺兒被刮走后留在原地的!” 指路標,不是師兄留下的,他沒學這個術法,那妖道當真“貼心”,還怕自己尋不到,言若面色不顯,捏著圓盤的指節(jié)用力到生白。 “大師...” “村長放心?!毖匀羰栈厥?,眉宇間具是森冷殺意,“我定會將那妖道除滅,還村子安寧!” ... “你說你,這面空鏡有什么好看的!” 馬嚴被妖風擄走,本想死期到頭,沒曾想,這妖怪是個傻妖,不單單沒動他分毫,還好吃好喝的伺候,馬嚴在山上拜師學藝都沒這般奢華待遇,眼下,吃喝當頭,娛樂至上,倒也將顧忌拋在了腦后,說話愈發(fā)沒了正形。 “空鏡?”乾嵐指節(jié)微動,“真的嗎?” “就是空——”鏡子里面的力量突然把馬嚴拉了進去。 乾嵐冷漠的看這鏡子幾乎要把整個人生吞,拽住馬嚴腳踝,將人從鏡子里扯了回來。 馬嚴頭發(fā)凌亂,呆呆的坐在地上,顯然驚魂未定。 乾嵐歪頭:“你看到了什么?”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馬嚴難以置信的捂臉,“這里面真的是我嗎?!” “是你,”乾嵐垂眸,“前世的你?!?/br> 馬嚴倒吸一口涼氣,“人生三大喜事,我居然能占倆?。?!” 此人咋咋?;#故怯腥?,乾嵐勾唇,笑意轉瞬即逝,因為馬嚴問,“你呢?你從鏡子里看到了什么?” 乾嵐淡淡道:“什么都沒有?!?/br> 縱然為妖,也會有前世今生,馬嚴不懂這鏡子,也看不透此地玄妙,卻能察覺到這妖的...傷感? 為何如此悲哀?馬嚴喉嚨哽塞,rou吃進嘴里都沒那么有滋味了。 乾嵐問:“你覺得你師弟何時能尋來?” “我那師弟法術通天!最多三日!” “好!”乾嵐點頭,“等他三日!” “也不一定...”馬嚴撓頭,“他要是三日來不了呢...” “那便信守與他的承諾?!鼻瑣姑嫔蛔?,手拂茶盞,眸色在氤氳的熱氣中波涌,“殺了你!” 馬嚴:“...” 馬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