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哪來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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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阿姊手段高明,在年老色衰前找了個好靠山,帶著我一個拖油瓶子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又哪里知道這人人都想擠進的豪門望族,里面的人也正眼巴巴地望著外面的風景。 但我不敢在阿姊面前說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日子,怕她背著我偷偷內(nèi)疚難過。她想在姜家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最好就是把月錢攢攢,以后還能給我娶媳婦。 她是處處想著我,在我說了無數(shù)次我已經(jīng)成年了她都還是這樣子,始終覺著欠我的。 也許是多長我的那幾歲,多在北平大宅院里做大小姐的那幾年,讓她即使是落魄討生活的這些年依舊腰桿子直挺挺的,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氣質(zhì)就與其他混跡風月場的女人不一樣。 阿姊是高傲的,我倒一把賤骨頭。我一個男兒也被糟蹋去是她心里永遠的刺,但我一個當事人卻比她接受得更從容。她總以為能護著我,但是世上有權(quán)勢的人這么多,總有她護不過來的時候。 對我來說,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和阿姊不一樣,我的記憶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根本沒多少,在我看來,能夠好好活著就是最重要的。 我跪在前堂的地上,低著頭聽主座上的老爺還有大太太講話。腦袋昏昏沉沉,只聽見他們提到阿姊有孕四月余,提到讓我去陪床,提到上男人不會懷孕也不需要負責…… 我在心里道,我的傻阿姊,姜家哪里是能安生度日的地方。 諷刺得很,堂堂姜公館——富麗堂皇的西式別墅表皮下,是迂腐守舊的內(nèi)里。 大太太一張嘴還在那叭叭地說,坐主座的那位卻一直沉默,我忍不住抬眼偷偷去瞄。 姜老先生身體硬朗,精神抖擻,看著像剛過不惑之年,實際上已過半百。浸yin商場多年的老人精,一雙鷹眼銳利無比。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我,我連忙垂下頭,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阿姊嫁過來的時候,我對外宣稱是她的陪嫁傭人,但大家看著我倆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都心知肚明。 jiejie之前是上海有名的交際花,那我一個弟弟自然也不會有多干凈。他們大概都是這樣想的。不過確實也是事實。 只要和人睡一覺,就能保阿姊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平安,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還是和姜家的少爺睡,聽說他二十有一,今年才留洋回來,私底下丫鬟們都道他一表人才。我一向會安慰自己,細細盤數(shù)了這些好處以后,竟覺得賺了。 當然我的意愿并不重要。大太太還在和老爺說讓我一男的陪少爺睡的好處,我覺得她快要說得嘴巴皮干掉了,就差老爺?shù)狞c頭。 他們怕阿姊知道,一大早就把我從房里提溜過來跪著。我早飯都沒吃,在這耗了大半個時辰,頭越來越暈,加上大太太像念咒一樣的絮叨,幾乎是眼前發(fā)黑,恍惚不知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 樓下不知怎的,傳來咚咚巨響,像是春天悶雷,一聲比一聲要大,似乎那片烏云逐漸要向前堂靠近。 渾渾噩噩間,我是真的以為要下雨。雷聲越來越近,忽的一下,前堂木門被狠狠撞開,哐當一聲。 我嚇得渾身一抖,禮數(shù)都忘了,跪也跪不起來,急急忙忙縮到一旁,轉(zhuǎn)過頭往那聲巨響處望去。 來者是一個身量很高,樣貌極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英俊的青年。但此刻,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差勁。 我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大概知道他是誰了,于是又縮了縮身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這rou眼可見的怒氣誤傷到。 “父親,”他眉頭緊蹙,雖然正氣頭上但語氣仍然恭敬,“我已經(jīng)聽您的話,回國了。在我的感情方面,請您不要插手過多。” 嚯,這語氣是恭敬了,話卻大逆不道。絕對能把老爺子氣得夠嗆。誰都不敢插手其中,連嘴碎的大太太都沒出來做和事佬。 姜老先生跺了跺他的拐杖,過了一會兒才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檁你喝了洋墨水也不要忘了老祖宗的本?!?/br> 話音剛落,姜許檁就立刻反駁道:“從前是父親想送我出國學習,現(xiàn)在也是父親要我守老規(guī)矩聽你的話去娶妻。我是您的兒子,卻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您不能總是要我按著你認為的去做?!?/br> 本來還端著架子沒有發(fā)作的姜老先生忽然就把桌上的青瓷茶杯摔在了地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只有姜許檁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大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 我心道,敢這樣鬧的,也只有他了。畢竟老先生對他的寵愛是獨一份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少爺。 “呵,獨立的個體……”姜老先生緩緩站起身,走到姜許檁面前,“我花錢給你學這些東西,不是讓你回來用這個和我頂嘴的。” 姜許檁緊皺的眉一直沒松開,他與他父親對視著,似乎還要再說什么。 忽然,就被老先生狠狠扇了一耳光。 聲音大到我一個旁觀者聽著都覺得臉頰生疼。后面的大太太嚇得捂住了嘴。 姜許檁白玉一般的臉龐立刻浮現(xiàn)駭人的紅痕,甚至嘴角都有些滲血。 “獨立……我告訴你,只要你還有一天活在這個世上,身上還留著姜家的血,就不可能不為家族考慮?!苯舷壬尺^手,微微仰頭,審視著已經(jīng)比他高上許多的兒子,“你從回國之后,就一直和我鬧別扭,說我不理解你、事事都逼你。那今天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許檁垂在身側(cè)的手攥得緊緊,身體也在微微顫抖。他比老先生年輕,力量自然也比老先生大,但仍然是在父親的權(quán)威下不能反抗的兒子。 我倒是十分好奇他會回答老先生什么,還有些幸災樂禍地想會不會又把老先生氣到,給他左邊臉再來一巴掌。 似乎過了很久,一直低著頭的姜許檁才回答了他父親的問題。 要不是室內(nèi)安靜得嚇人,所有人都在屏氣,可能根本聽不到他的回答。 “我……我想要真心以待的愛人?!?/br> 噗——我不小心笑出聲來,趕忙捂住嘴。 大太太瞪了我一眼。而姜許檁似乎被笑聲弄得有些窘迫,匆匆瞟了我一眼,又轉(zhuǎn)頭繼續(xù)與他父親對峙。我從他眼中看到屬于這個年紀的羞澀與局促,他連耳尖都泛起粉紅。 似乎姜老先生和我一樣也覺得姜許檁這想法實在可笑,他銳利的眼睛瞇起,像是在想怎么養(yǎng)出了這樣一個天真的兒子。 “你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 姜許檁頓了頓,搖頭否認。 “感情這種東西可以培養(yǎng)的。那些新派的小姐們也不至于差到讓你看不上?!苯舷壬匾巫?,輕飄飄地下結(jié)論,“你這段時間也別想去和你那些朋友出去了,就待在公寓把這件事想通?!?/br> “可是——” “許檁別再說了!”這時候,大太太相當有眼力見地出來打圓場,“你是想被老爺關(guān)禁閉,還是想繼續(xù)去參加社交舞會?” 縱使姜許檁兩個都不愿意,此刻也不得不屈服。他固執(zhí)地扔下一句“我是不會和父親你妥協(xié)的”,便轉(zhuǎn)頭離開。門邊的警衛(wèi)兵想要繼續(xù)跟著他,一直維持著修養(yǎng)禮儀的大少爺終于忍不住推開警衛(wèi)兵,冷聲呵斥:“滾!我自己會回去,不必像看狗一樣看著我。” 我也不知看著門外姜許檁離去的方向多久,直到大太太叫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暗道自己光顧著看熱鬧去了,自己頭上的破事都沒解決。 我連忙跪好,等人發(fā)落。邊等還邊還有些僥幸地想,姜許檁這對感情貞潔如烈女的樣子,搞不好姜老先生一心軟就不需要我去跟他睡了。 大太太果然又提起先前少爺沒闖進來時的提議,這時,之前一直猶豫沒下決定的姜老先生在抿了一口茶后,沉聲道:“就按你說的去做吧?!?/br> 娘的,姜許檁就是個傻子,看吧,這就是頂撞你父親的下場。我心里罵。 我沒等到姜老先生的心軟拒絕,他也沒等到他父親的理解通融。 我從前堂離開后,餓得前胸貼后背,跑進后廚拿了個饅頭生啃。飽腹感讓我的心終于落了地,我啊只要能吃飽飯、穿得暖、有地方睡就滿足了。 想到了姜許檁,我忽然就不覺得他是身在福中了。家人把他養(yǎng)成天真的理想者,如今也是他的天真執(zhí)拗激怒了家人,要親手把他的美好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