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師尊包辦婚姻
二人聞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覷。 云瀿抿唇不語。他心中自是希望與師兄永結(jié)雙修之好,可師兄此時的心思,卻分明并無此意。 青珩將那童子打發(fā)走,只道稍后自會稟明師尊,回頭便看見云瀿低眉垂眼,一副失落模樣。 青珩以為云瀿低落是因為被心慕之人指婚他人而受打擊,微微蹙眉道:“師尊所修煉為無情道,師兄勸你還是及早收回那些無謂心思?!?/br> 云瀿呆愣。師兄既然明知師尊修煉無情道,絕無可能回應(yīng)于他,又為何一心系于師尊癡戀不改?且后一句勸他收回?zé)o謂心思又是何意? 青珩見他不語,以為他心中抵觸,便進(jìn)一步好言相勸:“甚愛大費(fèi),知止不殆。天地悠悠,大道渺渺,吾輩修真者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豈不快哉?” 云瀿:“……” 師兄突然一本正經(jīng)與他論道……難道就因為師尊修了無情道,師兄便也隨之同踏,從此一心唯有向道? ——反正師兄有情無情,都只系于師尊一人罷了! 這么想著,云瀿頓時心灰意懶,悒悒不樂。 青珩見對方仍是消沉不語,唯恐他心中執(zhí)念已生,不禁為之心憂。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必要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住,定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機(jī)會誤入歧途! 青珩不再多言,二人便一路沉默,直至到了白杏峰春蕪君座前。 春蕪君白袍廣袖閉目端坐,兩位弟子已近前也并未睜眼,仙姿落落,冷漠神態(tài)自成威儀,令人不敢直視。 青珩不禁心中感嘆,師尊自修煉無情道,隨著道法精進(jìn),愈發(fā)不似凡人了。 重活這一世,青珩心中對師尊春蕪君確實(shí)再無半分雜念。之前他有心規(guī)勸云瀿之語,“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實(shí)乃他肺腑之言,心馳神往矣。 青珩滿目欽佩地看向春蕪君,這一世他唯愿與師尊一般,見素抱樸,道法圓融,只求登上玄妙之巔峰,覽盡道途無上風(fēng)光! 一旁,云瀿瞥見青珩投注于師尊身上的閃動目光,卻是心頭一窒,原本垂放身側(cè)的手掌暗暗捏成了拳。 春蕪君道:“七日之后便是良辰,爾等籌備得如何了。” 青珩看了一眼云瀿,上前恭謹(jǐn)?shù)溃骸暗茏討M愧。弟子與云師弟皆無此心,雙修之舉蓋因重傷之時情急所為。若因此勉強(qiáng)締結(jié)道侶,只怕道心有虧。還望師尊收回成命?!?/br> “哦?” 春蕪君微微掀起眼皮,看向自己的二弟子,淡淡道:“其言屬實(shí)?” 云瀿心中波瀾起伏,目露掙扎之色,身側(cè)雙拳握得緊緊,望著師尊欲言又止。 青珩看云瀿這番模樣,一顆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唯恐他說出大逆不道的冒犯之語,忍不住通過金丹烙印急急傳音與他:慎言! 云瀿本是隱忍至極,青珩這二字提醒卻乍然激起了他的叛逆之心。這烙印傳音之法明明是道侶之間方才有,師兄既無此意便該知避嫌,卻憑什么偏偏擅自對他一用再用!? 既不愿與他有此羈絆,便該離他越遠(yuǎn)越好!師兄卻不但從不抵觸他的靠近,反而還對他溫柔有加,如何教他不留戀?! 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甘與對所求的渴望牢牢占據(jù)了云瀿整個心神。 當(dāng)春蕪君淡淡生疑的目光再一次斜睇于他,他便忍不住渾身一震,腰背挺直,抬起頭直視著春蕪君,果決道:“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若得師兄相伴一同求索,從此大道不孤,無憂亦無懼?!?/br> 春蕪君微微頷首,淡淡一笑:“善?!?/br> 又看向自己的大弟子,無視其懵然臉色,一錘定音,“七日后良辰吉日,為師親自為爾等主持見證結(jié)道之盟?!?/br> 二人一道告退,出了白杏峰。 云瀿見青珩師兄神色莫辨不發(fā)一言,心中早惴惴已極,不敢多說一句話,召出靈劍便一徑飛往自己洞府。 不成想,青珩竟尾隨在他身后,似要與他一同回去飄渺峰。 云瀿并不知青珩不過是神思不屬之下,慣性使然“回自己家”罷了,心中忐忑,緊張極了,只怕師兄要與他翻臉。 想到那一句“生死陌路,兩不相干”,竟是打了個寒顫。此時方知后悔,只恨自己太過沖動。 等到了飄渺峰,二人落了地,云瀿已然眼眶紅了。 “師兄……” 于是青珩回過神來,便看見另一個自己泫然欲泣,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不禁心下嘆息,抬手輕觸他泛紅的眼尾眼瞼,溫言道:“別難過了,師兄還在呢?!?/br> “師兄!”云瀿一哽,重重?fù)淙肭噻駪阎校o緊抱住了不放手,“師兄,對不起,對不起……” 青珩無言擁緊了懷中之人,心道,若能教你放下對師尊的執(zhí)念,從此道途漫漫你我同行,不也是十分美妙之事么? 青珩一下下拍撫著懷中人的后背,神情無限溫柔,隨后出口的話卻似漫不經(jīng)心:“大道風(fēng)光無限好,若得與師弟同行共覽,吾愿足矣?!?/br> 云瀿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既驚且喜,眼中卻有雙淚倏地滑落:“師兄……師兄此言當(dāng)真?” 青珩微微一笑:“再真不過?!?/br> 云瀿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淹沒,破啼為笑,再一次緊緊抱住了青珩,在他耳邊低語道:“師兄,我好高興……” 青珩不適地偏了偏頭,微微將懷中人推開些許,仍是含笑道:“什么時候改改你這老是在人耳朵邊上說話的毛病?怪癢的?!?/br> 云瀿“嘿嘿”地笑開了:“我只是喜歡與師兄親近些罷了。師兄不喜歡么?” 青珩只道是他身為另一個自己,冥冥中與他有著最天然的親密,且加之金丹烙印的關(guān)系,自然更愿與他親近,便不再多言。 云瀿松開青珩,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兄還要與我一同回去么?” 青珩不明所以:“嗯?” 云瀿漸漸紅了臉:“七日后便要舉行合籍大典,按照規(guī)矩,師兄該回挽嵐峰,在大典之前暫不能見面了?!?/br> 青珩一怔,挽嵐峰?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原來早該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云瀿目送著青珩御劍離去,直到背影都已遠(yuǎn)遠(yuǎn)不見,唇邊的笑容依然不曾收斂。 目光卻漸漸變得堅定。是他自私,明知這個人心系他人,仍然一意孤行要將他強(qiáng)行縛在身邊!可對方并未怪罪于他,反而給予溫柔安慰—— 如今他已然不可能再放手了。 這個人是屬于他的。就算他心有所屬又如何?他相信,遲早有一天,這個人終將完完整整地,全部屬于他! —— 卻說青珩本是飛往挽嵐峰,途中卻似想到了什么,便掉頭換了一個方向疾行而去。 到得一處古樸無華的九層樓閣前,只見上書“藏書閣”三字,便停了下來。 身為春蕪君真?zhèn)鞔蟮茏?,擁有隨時出入這藏書閣的權(quán)限自不在話下。除了頂層禁書需宗主特批方可閱覽外,其它八層的所有藏書皆是對其無限制開放的。 青珩一入樓中,便有一名當(dāng)值的弟子主動過來行禮。 青珩道:“我欲找些雙修功法或與之有關(guān)的書籍,該往幾層?” 那弟子聞言目瞪口呆,誰不知春蕪君座下的青珩師兄為人冷漠,與其師尊如出一轍。眼下這一本正經(jīng)地詢問雙修功法之人,當(dāng)真是那個冷心冷情的青珩師兄么? 青珩見那弟子兀自發(fā)呆,不由皺眉,又將前言重述了一遍。 那弟子方才陡然回神,慌忙道:“師兄見諒!師兄所尋書籍當(dāng)是在七層。弟子無權(quán)進(jìn)入樓閣五層以上,不能為師兄領(lǐng)路了,還請師兄自行前往?!?/br> 青珩道一聲“無妨”,便徑自直奔七樓去了。 青珩在這第七層呆了足足三個時辰,方才找到自己所需的內(nèi)容,頓時長松了一口氣。 —— 卻說那名接待青珩的弟子也是個嘴碎的,當(dāng)日下了值,便將“青珩師兄竟然有心借閱雙修功法,且一閱便是三個時辰”一事,津津有味地告知了同院的另兩名弟子。 青珩作為玄微宗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翹楚人物,平日高冷慣了,難得冒出這么一則與他本人反差極大的八卦,這消息一出來頓時在年輕弟子中炸開了鍋,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 于是第二日早課,輪到云瀿帶領(lǐng)并指導(dǎo)低階弟子們修行,中場休息之時,便聽到幾名弟子在下面竊竊私語:“哎,聽說了嗎?青珩師兄他……” 云瀿耳聰目明,將那幾人竊語聲聽了個一清二楚,“騰”地一下,頓時臉燒如火,心臟狂跳。真沒想到,師兄他居然…… 他本以為與師兄結(jié)為道侶,全是他單方面強(qiáng)人所難,師兄雖然不曾怪責(zé)于他,心中到底是對他多少有些介懷與不滿的。他只想著日后一定要竭盡所能地待師兄好,絕不讓師兄有后悔答應(yīng)他的一天。而且,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師兄遲早有一天也會對他敞開心扉的…… 師尊吩咐師兄多多用心籌備大典,他以為師兄并沒有放在心上,最多走個過場罷了。誰叫這一場合籍全是他勉強(qiáng)師兄,他自知理虧,也不敢再要求什么。卻沒想到,師兄居然主動去借閱關(guān)于雙修的書籍了。 師兄那樣一個人,從前是多么的冷心冷情,疏離冷漠呀,不可想象,而今為了他,竟然做到了這一步…… 云瀿一顆心guntangguntang,只覺無數(shù)感動喜悅漲滿了胸口,令他握劍的手都有了一絲不穩(wěn)。 緊接著又想到,師兄竟都已為他做到了這一步,他也該去好好了解學(xué)習(xí)一下這周公之禮才對……不然到時候豈不是單單勞動師兄一人?他可是暗暗發(fā)誓要對師兄好的,無論哪一方面,他都定要為師兄做到好的極致…… 還有六日了…… 一時間,云瀿心中的期待如野草瘋長,幾乎按捺不住,只恨這等待的時光太慢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