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良緣遂締金丹毀
因著時間倉促,二人這一場雙修之禮并未廣邀天下同道參與,只在玄微宗內(nèi)部慶賀一番罷了。 到得初五這日,玄微宗內(nèi)各峰各處皆是張燈結(jié)彩,宴席遍設(shè),一派喜氣洋洋。 空中有靈力化成的五彩鸞鳥飛來飛去,遇人便口吐紅箋,上書金色小字“恭賀我宗春蕪君門下青珩與云瀿喜結(jié)道侶”。這紅箋到了人手中,待人一眼看完便倏忽化作了一杯靈酒。靈酒清香四溢,聞之已令人五內(nèi)俱清。若有低階弟子喝了這酒,體內(nèi)靈力劇增,當(dāng)場突破一個小境界也不無可能。 這靈鳥賀喜兼之靈酒饋贈可謂極闊綽,且彰顯道法之精奇,卻是出自青云二人的師尊春蕪君的手筆了??梢姶菏従龑ζ渥逻@唯二的兩名弟子確實是頗為上心了。 雙修大典的正禮亦是在春蕪君所在的白杏峰舉行。不過能入場正典的皆是各峰峰主、長老,及其名下核心弟子。玄微宗的宗主長真道君亦赫然位于高座。 此時正到了締結(jié)盟約,昭示天道的時刻。 只見春蕪君手執(zhí)金色卷軸,雙唇開合,便有融合了靈韻的道音一字一句傳出,直達在場眾人的識海之中——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lián)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大道三千,與君共履。天地日月,與君齊賞。雙修同心,矢志不渝。良緣遂締,三清可鑒。此證!” 青云二人皆隨之默念在心,言出法隨,待得二人再各滴一滴精血印于雙方署名處,便表示契約已成,經(jīng)天道認可,受其約束。 天道之下無可作偽。青珩雖然此時對云瀿并無情愛,但他待云瀿之心確是至真至誠。當(dāng)日沒有出言反對與之結(jié)為道侶,也是一心為了近距離看顧于他。 青珩此世所求唯有大道,可正如云瀿那日所言,“路漫漫其修遠”,若能與另一個自己比肩同行,既不違背本心,亦能引領(lǐng)對方,何樂而不為。 此時青珩心中對道侶的定義實乃“一同求道之伴侶”,不過是一個因云瀿在他心中意義特殊,而賦予的比“道友”更為親近一些的稱呼罷了。卻因他心意至誠,“三千大道與君共履,天地日月與君齊賞”,何償不是他由衷之言,于是這合籍之約便仍然毫無障礙地被天道所認同了。 而云瀿又怎知青珩待他一片赤誠,卻與他心中所念相差甚遠。 此時他與青珩雙雙從春蕪君手中接過結(jié)契盟約,巨大的喜悅籠罩而來,恍然令他有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 幸而師兄一直緊緊握住他的手,溫?zé)岬挠|感不斷傳遞過來,才令他一再確信,此情此景并非做夢。 眼前的師兄是真實的,手中的契約亦是真實的,從今起,他與師兄真的是道侶了!哈…… 待得宴會終了,酒闌人散。亦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了。 修道之人結(jié)姻未有鬧洞房一說,二人約好一同回飄渺峰,便去拜別師尊了。 甫一回到飄渺峰云瀿洞府內(nèi),云瀿便牢牢抱住了青珩不松手,耳鬂相貼,臉頰磨蹭,嘴里喃喃低喚著:“師兄,師兄……” 青珩笑著側(cè)了側(cè)臉:“別!和你說了,師兄怕癢。” 云瀿心道:師兄這么敏感,待會雙修的時候師兄豈不會哭出來?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師兄淚眼迷離,紅唇輕喘的模樣,云瀿頓時有點不能自已。 “師兄,我想……” “師弟,我有話要與你說。”青珩并未注意到云瀿此時的異樣,兩人同時開口,對方微啞的低語頓時被蓋了下去。 云瀿見青珩神色莊重,便暫時斂了心思,認真聽師兄說話。 青珩道:“是關(guān)于金丹烙印。師兄查閱了大量典籍,仍未找到消除之法。不過,雖不能完全消除,倒也讓師兄尋到了暫時屏蔽的方法?!?/br> 云瀿茫茫然地看著青珩,只見對方朝自己微微一笑,接著道:“這方法需兩人一同施為方才奏效,我這便將口訣傳授予你?!?/br> 云瀿迷茫道:“……屏蔽烙印的口訣?為何要屏蔽?”以他這幾日對雙修功法的研究所悉,這烙印對兩人的影響要是屏蔽了,雙修之時豈不是平白少了許多樂趣? 青珩被問得一怔,為何要屏蔽?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見對方神情懵懂,似是當(dāng)真不解,青珩便正色道:“你我并非兩情相悅的道侶,卻受這金丹烙印時時影響,舉止超出常人親密,實在不妥?!?/br> 云瀿猛然呆住了,心微微一疼。他何償不知他二人此時并非兩情相悅,可親耳聽到師兄當(dāng)真如此說,卻還是止不住心中酸澀。 他以為師兄不排斥他過分的靠近,是因為師兄也有意與他親近一些,原來在師兄眼中,這些親近之舉全是受了那金丹烙印的影響!? 云瀿忍著淚目的沖動,倔強道:“我喜歡親近師兄,方才那樣做,絕不是受什么烙印的影響!只有師兄才是吧?” 青珩微訝,沒想到會被對方否認。不過他也并未在意。就算如他所說,他們之間的這種古怪親密并非因為烙印的關(guān)系,那也不過是因為他們實際上是同一個人罷了——來自同一個靈魂的吸引,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想要彼此靠近。 青珩抬手捂住對方隱隱泛紅的雙眼,微微嘆息:“我也并非完全是。但這無關(guān)緊要。只是如今你我已然結(jié)契,這烙印的影響怕是會與日俱增,天長日久,只怕將你我引入不可控的歧途?!?/br> 云瀿笑道:“歧途?師兄是指什么?” 青珩蹙眉,沉吟道:“妄動不可動之情。” ——動情便是歧途?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只有去修師尊的無情道才是正途?! 云瀿一把拿開青珩的手,臉色陰沉道:“師兄既然唯恐動情,為何又要答應(yīng)與我結(jié)為道侶???” 青珩微微驚疑:“不是你說的么?路漫漫其修遠,若得一人相伴,守望相助,從此大道不孤,不亦幸甚?” 云瀿只覺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去,一直涼透骨髓。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他向來知道他二人之間皆是他一廂情愿,他卻不知他不僅僅是一廂情愿! 他以為他二人已然結(jié)為道侶,便代表著師兄嘗試接受于他,便以為總有云開見月的一天!卻原來從頭到尾,師兄都不曾想過給他一絲機會…… 可笑他還當(dāng)真以為師兄為了二人合契,竟去研習(xí)雙修功法,原來對方研習(xí)的是如何避開他! 云瀿心中慘笑,面上卻反而漠然了。 “師兄當(dāng)真容不得這烙印的存在?” 抱著最后一絲縹緲的期待,他眼神空洞地問道。 青珩皺眉:“這是自然。只是這消除之法尚未尋到,姑且只有暫時屏蔽而已?!?/br> 云瀿笑道:“既如此,就不勞師兄費心了?!?/br> 青珩疑惑地看著對方,只見云瀿面帶微笑,忽然一手插入腹中,竟是將丹田內(nèi)金丹一把掏了出來,然后緊緊一捏! “你?。?!” 青珩驚駭已極,惶然接住了云瀿搖搖欲墜的身體,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大滴的淚珠已接連掉了下來。 云瀿的金丹碎了…… 那一絲烙印聯(lián)系倏忽間消失無痕,青珩卻并未感到一絲輕松,反而失去了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一般,令他心中一慟。 而眼下青珩又哪里顧得上什么烙印聯(lián)系,眼前人浴血的模樣已教他心驚rou跳,方寸全無。 大把靈丹喂進他嘴里,手掌貼上他腹上血洞,將帶有他本源生機的木靈力源源不絕輸入他丹田之中。 腹上的傷口rou眼可見的愈合了,受創(chuàng)的丹田卻不是那么容易恢復(fù)。 云瀿費力地抬手,碰了碰青珩淚濕的臉,呢喃道:“……你哭了……為什么?” 青珩捉住他無力的手,那冰涼的觸感讓他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無比痛惜道:“你行事怎地如此沖動?你叫師兄如何心安!” 云瀿靜靜凝視著青珩,道:“師兄不是不喜這烙印么?師兄不必掛懷,是我也實在覺得心煩了。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 青珩含淚道:“知道什么?” 云瀿伸手勾住了青珩的脖子,吃力地偎依了過去,青珩連忙將人摟進懷中,緊緊地抱住了。 云瀿便輕輕笑著在青珩耳邊道:“想知道,沒了這所謂烙印,師兄還愿意與我親近嗎?” 青珩回抱他的舉動已說明了一切,只是心中實在痛憐,忍不住道:“我自是愿意與你親近的,從來都是。一直都是?!?/br> “真的么?”云瀿驚喜地笑開了,望著青珩雙眸湛湛有光,“那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想必師兄也不會反對了?!?/br> 青珩柔聲道:“你還想做什么?師兄全都依你便是?!?/br> “哈!”云瀿簡直開心地笑出聲,神色間卻有一絲狡黠,“師兄可要說話算話!” 青珩無奈道:“我以道心起誓?” 云瀿“嘿嘿”一笑:“那倒不必。我現(xiàn)在一絲靈力都不想浪費了,先勞煩師兄對我使個清潔咒吧!” 青珩見他這一身血污,果然十分礙眼,且讓他見之心疼,便立即如他所言施了個清潔咒。 云瀿見二人身上都已清爽干凈,便笑得眉眼彎彎,再一次摟住青珩的脖頸,在他臉頰印下一吻,隨后耳語道:“師兄,我不敢算計于你。我與你明說了吧,現(xiàn)下我要對你下個縛靈咒,我而今靈力匱乏,你若是不愿受我束縛,隨便一掙便也掙開了……” 只是掙開之后,他作為施咒之人會遭到靈力反噬,丹田之創(chuàng)必定傷上加傷。端看師兄舍不舍得了…… 青珩微微凝眉,不解道:“我現(xiàn)在已然有了防備,你又如何下咒?” 云瀿當(dāng)真笑開了,歪了歪頭道:“那師兄能否答應(yīng),我若成功施下咒語,隨后不管我做什么,師兄都不可反抗,且事后也不能怪責(zé)于我?” 不待青珩答話,云瀿便已然捧住青珩的臉,對著那兩片淡紅的薄唇吻了下去。 青珩呆住了,尤其當(dāng)對方探出舌尖輕輕舔過他的唇縫,他腦海中轟地一聲,當(dāng)即陷入了一片空白。 緊接著一道白色靈光閃過,未及反應(yīng),便已從二人額頭相貼之處遁入他紫府之中。 “咳咳!”云瀿輕咳著退開些許,懊惱道:“區(qū)區(qū)一個縛靈咒,也讓我有些吃力了……” 青珩見他臉色蒼白,神情難受,頓時又是憂心又是生氣:“誰叫你非要妄動靈力!行事還是如此沖動,為了引開我的注意竟然……” 云瀿“吃吃”笑道:“竟然……竟然什么?” 青珩黑著臉,不欲說話。 云瀿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笑道:“這個嗎?” 隨后又是一吻,然后退開:“師兄竟然以為只是為了引開你的注意么?” 青珩驚愣中被對方接連吻了幾下,雖然只是觸之即離,但青珩再遲鈍,也已然察覺有哪里不對勁了。 云瀿舔了舔唇,望著青珩笑意盈盈:“師兄啊,縛靈咒我已然下了,你是反抗還是不反抗呢?” 青珩臉色微變:“你究竟想做什么?” 云瀿輕嘆一聲,湊近青珩耳邊,聲音低不可聞:“我只是真的很好奇,沒了這金丹烙印,師兄與我究竟能親近到哪一步呢?” 語落,便銜住了眼前這一顆微紅的耳垂,舌尖微抵,輕輕含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