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活命快來貧道這兒，你身邊的人是個血族！”

    在零點零一秒之中我聽懂道士的話，也從記憶里找出什么血族，血族這個詞語大概充滿了我的少女時代，念書的時候看了很多關(guān)于吸血鬼的愛情和漫畫，可是我身邊的書生，哪兒像血族？別人家的血族睡古堡，他睡山洞，別人家的血族高冷不吃人間煙火，而他靠賣畫維生，別人家的血族有的是仆人管家侍候，他現(xiàn)在去侍候波斯貓。

    我連穿越時空都經(jīng)歷了，讓我知道他是血族已經(jīng)不算什么意外，現(xiàn)在說什么我都信，看他百口莫辯想解釋什么又找不到適合形容詞的樣子，這么窩囊哪兒像印象里高貴華麗的血族。

    道士還對我吼什么別被血族騙了之類的話，我揚手把頭上的發(fā)簪拔下，把發(fā)簪飛到桃木劍上，發(fā)簪插斷了這把桃木劍，叉著腰趾高氣揚對道士說：“老娘還是邪教妖女呢，不服找我落雁教算賬?！?/br>
    維比我知道他是血族更震驚的表情看我，但是嘴上沒說什么，被我這氣勢嚇到了，道士聽我是江湖中人，還弄斷他的桃木劍，對我語氣也不好：“貧道今日就要收服血族外加替江湖清理門戶?！?/br>
    看他這樣子管他道行如何，我隨手掄起一塊石頭就砸他腦門上，說起擒拿的功夫一個道士還比不上我，兩三下功夫就把這道士壓制下來，扯下一根發(fā)帶把他的雙手綁住，甩了他一巴掌蹲下來問他：“你姑奶奶我呢是來度假的，不想和你扯什么，人家雖然是個血族，要是想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這幾天早就對我下手了。”

    道士氣急敗壞喊著：“血族以吸血為生怎么不算傷天害理呢，不殺你只不過是為了當儲糧?！?/br>
    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問維：“你平常吃什么？血?！?/br>
    維發(fā)著抖答：“羊血狗血牛血雞血都吃過?！?/br>
    道士依然不依不撓：“你敢說沒殺過人嗎？你敢說害過一個人？畜生不也是生靈嗎？”

    我又甩了道士一巴掌：“他要害人還輪得到靠喝那些畜生的血維生？？什么畜生也是生靈，對，沒錯，你出家人不吃rou不殺生圣母病晚期是你的事，百姓們還天天大魚大rou呢，你咋不去城里開屠殺？”

    而維仿佛在拆我臺，弱弱地說：“前些年饑荒，我找不到動物，有幾個人類求我殺了他們，就殺過三個……”

    被他氣得我翻個白眼，看道士正想說點什么，我搶過話語權(quán)：“他也不想當血族啊，他如果是無辜被咬成血族也很無辜啊?！?/br>
    維在耳邊說：“我從有記憶開始就是血族了……”

    氣得我一甩袖子，拿起一個石頭直接把那道士敲暈，兇巴巴對他說：“你咬過的人會和你一樣變血族嗎？”他搖搖頭，我一手扯過道士的衣領塞他面前，“吃！”

    他看著我突然這么兇巴巴都看呆了，扁著嘴不敢下口：“我去喝點羊血就好了，放過他吧?！?/br>
    “不爭氣，他都鬧著要殺你了，你喝他的血有什么問題，我江湖中人就是這么不講道理?！?/br>
    維還是搖搖頭不肯動口：“殺人罪孽大，菩薩會怪罪的。”

    我深呼吸一下強忍怒氣，把道士劈暈，再塞到他面前：“菩你個頭，當做是我殺的，要怪就怪我，吃！”

    他無辜地睜大眼睛看著我，我仿佛是個刷新他世界觀的按鈕，嚇得他話都說不清：“人家不想吃人嘛……”

    “不吃就不吃，不許哭！也不許嚶嚶嚶！你這個樣子咋不去出家當和尚啊?！?/br>
    他委屈地說：“我想過出家，可是沒寺廟肯收?！?/br>
    我扔下道士，撿回發(fā)簪，扯著他下山去了，我問他：“你是個血族，為什么就不像其他故事里的血族一樣住城堡睡棺材怕陽光，優(yōu)雅地用高腳杯喝人血呢？”

    “我沒見過其他血族，在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我就是現(xiàn)在的樣子，有個高僧追殺我的時候才告訴我，原來我是血族，他見我不害人便留了我一命。也不知道其他血族是什么樣子，為什么要睡棺材呢？”

    “你不怕太陽嗎？”

    顯然他更怕我多于我怕他，不過幾日相處下來，維不像是會害人，甚至覺得他還有點窩囊：“不怕，連剛剛道士用的桃木劍我也不怕?！?/br>
    我反而更加對他感興趣了：“那你害怕什么，我聽說血族怕銀兵器怕桃木釘怕大蒜怕太陽怕黑狗血?！?/br>
    “都不怕啊，大師圓寂之前給過我一串桃木念珠，家里也有銀匕首，大蒜也會用來做菜用，甚至黑狗血我也吃過?！?/br>
    奇怪了，怎么血族會不怕這些東西，我念書的時候看的無數(shù)漫畫都說了血族會怕這些：“那你什么都不怕嗎？”

    他委屈地跟我說：“怕餓，和怕你……”

    我假裝生氣，站在原地不走：“我長得這么可愛，怕我干嘛??？沒我在，那道士早就殺死你了。”

    維伸手擦擦我臉頰上的血跡，另一只手揉揉我的頭：“不怕不怕，你是人類我是血族，你怕我才對?！?/br>
    說著我就一五一十給他交代其實我是個魔教小妖女，特意跑來綿安聽戲和度假的，那日是我貪玩扔花生扔中他，隨口編個故事出來。

    聽我說完之后他反而長舒一口氣，感嘆還好不是被叔叔賣進青樓，他看著不像壞人，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他居然不知道山洞里裝飾的花瓶能賣錢，還一整天靠賣畫維生，我給他指著說這個是多少多少年前的，那個又是多少多少年前的，保存得越好越久遠的就越值錢，算是我沒白看那些血族的，血族壽命長，活得久的血族家里隨便掏點什么都是古董，所以血族大部分都很有錢，而且還會自封自己是什么什么王子。

    而維呢，活了上千年，頭幾十年纏著高僧聽經(jīng)，總以為菩薩會怪罪殺生之人，自己靠偷偷取牛羊畜生的血維生，高僧圓寂之后就躲到這里挖山洞，挖了十年才挖成這樣，從此就住在這兒靠賣畫維生，念書倒是不少又不敢上京考狀元，當血族也當?shù)锰貏e窩囊，不敢上山捕獵猛獸，只敢賣畫得來的一個半個錢買只鴨買只羊回來放放血。對于人類的食物也不想里說的嗤之以鼻，他的主食是血，人類的食物當成零食吃，而且他還特喜歡吃綿安城里不知道什么齋的蟹黃蠶豆。甚至他有心跳有體溫，只不過他不老不死，痊愈能力快，不然我都懷疑他是個人了。

    雖然難得遇到個血族，完全大失所望，一點都不高冷一點都不優(yōu)雅還一點都不可怕，簡直是打破我內(nèi)心之中對血族的所有幻想！

    和他說過我對血族的認識之后，直接氣得我上床睡覺，留他一個人琢磨去。而第二天的早飯，我去買了只鴨子，給他放了碗血，剩下我拿去煮鴨血粉絲湯自己吃，維睡醒之后看到我的鴨血粉絲湯比他的鴨血還興奮，還嚷著說今晚要給我煮豬紅湯和豬紅粥，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完全不想回憶起封面那些俊美優(yōu)雅的吸血鬼男主……

    吃過早飯之后去城里買點藥材，家里還有只受傷的貓，維簡直就成了貓奴一直圍著貓轉(zhuǎn)，明明貓是我撿的，憑什么圍著我的貓。

    給貓敷好藥，它喵喵喵舔了我?guī)紫?，維像是吃了我的醋嚷著為什么貓不舔他，我把貓抱在懷里玩著它爪子上的小rou球，仿佛在炫耀貓愿意給我抱不給他抱，維又不敢說我什么。

    當然，那天放走的道士真去落雁教找事情了，明夕讓信鴿送信給我說，道士過來落雁教總壇說在綿安有個姑娘養(yǎng)了一只血族，問我有沒有這樣的事。我也沒打算掩飾什么，直接回信寫：是我養(yǎng)的，道士可以殺了。

    維看著我這樣寫的回信，躲在貓后面瑟瑟發(fā)抖說：“這樣成何體統(tǒng)，不要無端殺孽啊。”

    “你聽經(jīng)書聽太多了，我不信什么殺孽怪罪的，江湖本來就是廝殺，司空見慣就沒事了?！?/br>
    我把貓抱到懷里看書去了，維還是窮追不舍：“這樣死后要下地獄受苦呢，這么好看的姑娘要在地獄受苦幾百年該怎么辦？”

    “我告訴你怎么辦，沒有任何數(shù)據(jù)能指出世界上有神明，人死后也沒有靈魂去地獄上天堂，因為已經(jīng)有科學家早就上過天上也下過地心，事實證明根本沒有地獄也沒有天堂。”

    他眼中仿佛冒著星星，開始追問起來：“那天上有什么，地心又是什么？”

    為了避免他以后再纏著我說什么菩薩怪罪和下地獄，進廚房和了團面粉，搓了兩個一大一小的球，說有番邦異族先生教我，把天文地理略略簡單說了一下，和他解釋清楚我們現(xiàn)在是地球上的地球人，地球就是一個球體，最里面是溫度非常高的地心，一層一層才到現(xiàn)在腳踩的土地，也根本沒什么天神，在天上是云和大氣層，大氣層之外是宇宙，宇宙里有太陽和月亮。

    仿佛打開他世界觀的某個開關(guān)，聽得出神還做上筆記，連貓都顧不上，纏著我說多點給他聽，連月亮上沒有嫦娥，吃月餅不過是傳說都問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