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3 過分入戲 前篇
秋日的午后,綠皮的列車不知在向那座城市疾馳。 在這特別的包廂里,是一片詭異的靜謐。 靠窗的板桌上鋪著一塊精致的提花布料,上面放著一個圓形托盤。一套青瓷色的茶具,茶壺放在一邊,兩個青瓷茶杯里都還盛著淺金色的茶湯,飄忽的熱氣快要隨著窗邊縫隙的細(xì)小風(fēng)壓散盡,唯獨茉莉花的香氣還在。 原本他們應(yīng)該是要好好品茶的。 現(xiàn)在兩人卻變成了難以動彈的姿勢,穿著學(xué)生裙裝的青年張開雙腿,壓在他的身上,用小型匕首頂著他的喉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這是劍拔弩張的對峙,稍有不慎就會見血受傷,他的眼里卻沒有一絲驚恐,倒映著青年的容顏的瞳孔里,有一種惰怠感。 這樣的場景他見得太多了,從成為組織在華北的聯(lián)絡(luò)人以來,他不知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生死關(guān)頭,用兵器對著他項上人頭的刺客恐怕也快有一個排的人數(shù)了。這個年輕人想必還是第一次出任務(wù)吧,看得出來,他比自己還要緊張,脖子緊繃著,側(cè)臉也在掉汗,他如果是真的想殺掉自己,早就動作了,這樣的靜態(tài)僵持只能說明他另有目的—— 但是這花枝招展的打扮,原本應(yīng)該是更加干凈利落的間諜會采用的陷阱。在敵人被表象迷惑的一瞬就施展致命一擊,這才是嬌俏可愛的女殺手最喜歡用的手段。但是這個青年顯然只學(xué)到了皮毛,比起那些內(nèi)心陰狠毒辣的母蝎子,他不過是個演技拙劣的女裝間諜。從一上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這個男人是為他而來的,他那僵硬的嬌羞,面無表情的問候,全都是廉價的特務(wù)教學(xué)的產(chǎn)物,還不如裙裝下露出的半截若隱若現(xiàn)的白皙長腿更容易動搖他的心。 而且在目的暴露的現(xiàn)在,他卻還是一言不發(fā)。對峙造成的對視有時可是致命的。 現(xiàn)在他就有點看呆了。 盡管這個菜鳥的女妝如此拙劣,還是掩蓋不住他原有的秀麗模樣。他的長相并不女氣,所以這個清純的妝容根本蓋不住男性的氣質(zhì),但是他的外貌卻深得高政遠的心。他是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青年。明亮的雙眸,濃淡適中的月棱型眉毛,端正的鼻梁和薄紅的唇——這是會讓他感到心動的皮相。加上那不需要施粉都白如美玉的肌膚,讓人不禁遐想在其上用力會不會留下曖昧的痕跡。 但是細(xì)看之下,對方的眼里有著明顯的憤怒。 他是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自己的齷齪心思了呢? 那為什么又遲遲不下手,刀刃已經(jīng)抵在他的脖子上,即使不怎么用力,只要順著體勢壓下來,怎么也能讓自己喉嚨見血,他是不敢還是不想這么做呢? “你叫什么名字?” 這是最直接的試探,高政遠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再說,他也想知道這個秀麗的青年究竟是什么人物,所以他也在觀察,寧愿放縱這個生手間諜在自己身上放肆那么久,也不立刻施展他熟練的反擊技巧,也是在賭對方不會沖動。 “…你先回答我,上元節(jié)燈會時老師的意外是你指示的嗎?” 他的手雖然用力握著刀,但是眼里沒有半點即將要取勝的喜悅感,全身的肌rou充滿了緊張的僵硬,還有這虛弱的吐音,隱約表明他也沒有其他同黨,在與高政遠的對抗之中并沒有那么勝券在握。他其實也是在孤注一擲,但是不知是怎鼓起了怎么樣勇氣才敢壓到自己的身上來的,這般虛張聲勢的逞強,在高政遠的眼里變成另一份可愛的氣質(zhì),一點一點滲透入他的內(nèi)心。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他本意是認(rèn)真的,但是這句話說出口,就有種玩笑般的濃烈。 “別和我開玩笑!” 紀(jì)宇帆克制著自己的憤怒,他知道自己不能沖動,但是眼前的男人的嘴臉真是該死的油腔滑調(diào),他想要知道意外的真相,為了老師,他必須忍耐。他壓著嗓子,眼神變得暗沉,“…即使我不殺你,我也有辦法讓你難受——” 嗯,高政遠心里十分認(rèn)同,因為光是被他這樣壓在身上,對方身上淡淡的薔薇花露水的氣息飄過來,已經(jīng)讓他心癢得難受了,再憋下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奇怪的舉動來。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不合時宜,但是生理上的反應(yīng)是無法用理智壓制的,男人總是容易犯不該犯的錯誤,這并不是一句開脫的話,而是在簡單地描述著事實而已。 “我說的都是真話,就算你把我吊起來,用皮鞭抽我的臉,用老虎鉗拔我的牙,用烙鐵燙我的皮rou,我能說的都還是這些?!?/br> 高政遠作出一副豁達的模樣,他是知道那件事的真相的,他沒有說謊,但是他還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把這件事的事實透露給眼前這個年輕人,對方究竟是哪里派來的人,他心里有幾個選項,卻都不肯定。而且他和這個人將會陷入怎么樣的糾纏,現(xiàn)在誰都說不清楚。 “我可沒說過要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青年臉上卻掠過一抹薄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讓老師再次遭受意外的傷害了,其實這次的任務(wù)并不是組織的安排,只是他個人私下的決定,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組織的那一套嚴(yán)苛的手段全部拿出來,他不想用那種非人道的方式得到事情的真相。 “那么……”高政遠盯著這張認(rèn)真的臉,雙手悄悄地從緊縛的繩圈里脫出,在紀(jì)宇帆動搖的這個空隙,快速地從側(cè)方奪走了他手中的刀,同時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得更近,“你有興趣聽我慢慢說嗎?” “你什么時候…!” 這樣靠近的距離讓紀(jì)宇帆本能地感到了危險,可是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并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在失去了武器的同時,他覺得自己的勇氣也快要消耗到盡頭了,與高政遠僵持下去必然是個敗局。 “…好吧,我們只談關(guān)于老師的事情?!彼行┗艔?,但是又不能完全顯露,紀(jì)宇帆在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的同時告誡著自己不要泄露多余的情報,他知道高政遠背后和組織的對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萬一自己稍有不慎,很可能會牽連到組織。 這個時候只能見一步走一步了,紀(jì)宇帆也沒想過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但是即使任務(wù)需要他做出犧牲,他也已經(jīng)有所覺悟。但是高政遠會對他做出什么樣的舉動,他現(xiàn)在完全無法預(yù)料。會是rou體的痛苦還是精神上的屈辱?他懂得的手段肯定不會比自己少,但是事到如今,他既然已經(jīng)無法控制局面,那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 “不過你不覺得有點口干嗎?”高政遠把手里的刀扔出了窗外,然后自己拿起其中一杯已經(jīng)涼透的綠茶,一口飲盡?!啊葋砗纫槐璋?。” 若是平時,紀(jì)宇帆肯定會懷疑這茶里加了什么,但是此時他也覺得口干舌燥,看著高政遠吞咽的喉頭,他也拿起另一杯茶水輕嘗。雖然涼了,但是清香的味道在舌頭上回甘,讓人不禁想要再喝幾口。然后他好像喝了酒一樣,慢慢感到人有些醉了,高政遠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濃烈,他不清楚這是為什么,但是不妙,這樣真的不妙,他想要借助桌子的力量支撐自己,手臂卻軟綿綿的,火車經(jīng)過一個彎道,慣性讓他傾倒在高政遠的身上,然后看到那人面無表情地漸漸靠近,用手捏住他的下巴。 對方的嘴唇湊過來的時候,他還在想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唇上的溫?zé)崛彳浻|感立刻讓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高政遠親了,這是個很奇怪的羞辱。在組織里講師曾經(jīng)說過要特別提防敵方的女性對自己使用這樣的戰(zhàn)術(shù)來動搖自己的意志,所以紀(jì)宇帆一直都和異性保持著距離,但是同為男人,高政遠這種舉動究竟意義何在? 難道他還以為自己是女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