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人千杯不醉，也有人一喝就倒——很不幸，陸小荷顯然屬于后一種。然而更不幸的是，她不僅僅容易醉，還嗜酒。聚餐時沒有人主動把啤酒給她，是她自己偷偷喝的。

    “……”楊穗在聽說這件事時保持了得體的微笑，而鄭雨煙的反應就直白得多，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有點毛病，都累成那樣了還偷喝酒——喝也就罷了，還醉得那么厲害！”

    “停停?！标懶『蛇B忙賠笑，“那天晚上的事就不要提了，一個字都不要提了好嗎？我知道我給大家添麻煩了，以后肯定不會在聚餐時亂喝酒了……”

    “然后私下自己喝？”鄭雨煙雙手抱臂，“可以啊陸小荷，我認識你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酒癮，藏得夠深啊?！?/br>
    “咳咳……快上課了?！标懶『芍噶酥笁ι系谋?。鄭雨煙搖搖頭，向兩人告別后就跑回她自己的教室去了。

    陸小荷松了口氣，一偏頭又發(fā)現(xiàn)楊穗用一種探究的眼神望著她。她頓時羞愧地捂住臉：“啊啊啊不用說了我知道我那天晚上很丟人！如果不是我媽攔著，我爸已經(jīng)打死我了！所以求你了不要提了！”

    楊穗張了張嘴，又無奈地把話咽了下去。她推推陸小荷：“好啦，我不說了，你也別太糾結?！?/br>
    陸小荷這才消停，迅速跑回座位上。剛翻出課本，就有人往她桌子上拍了本練習冊。

    “你酒醒了？”

    程亦然站在她桌邊，語氣不輕不重。

    “……早醒了。”陸小荷尬笑兩聲，順手抄起那本物理練習冊遮住臉，只露出兩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澳莻€，我……我沒朝你耍酒瘋吧？”

    “你說呢？”少年盯著她。

    “對不起……”陸小荷長嘆一口氣，只覺這次丟的面子恐怕很難補回來。程亦然卻看上去一點都不像生氣的樣子，臉上甚至露出了幾不可查的笑意。

    “你根本不是能喝酒的類型，以后少喝點吧。還有……好好學習，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陸小荷被他的笑容晃得愣了愣神，等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jīng)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他現(xiàn)在顯然狀態(tài)良好，和幾天前判若兩人。

    發(fā)生了什么？什么叫“以后的事”？結果他還是什么都不告訴她嘛！

    少女不爽地往桌子上一趴，又因為四肢的酸痛而齜牙咧嘴了一陣。她揉著自己的腿，用力嘆了口氣。

    她和程亦然之間好像有那么點捉摸不透的東西，但她并不確定那究竟是什么，也不敢向他本人確認。她原本覺得保持現(xiàn)狀也可以，但他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又讓她開始動搖。她想靠近他，想多了解他，因為他本人似乎并沒有對她的試探表現(xiàn)出太多反感——可他也并沒有主動向她敞開心扉，反而叫她“好好學習”？

    好好學習？？

    “這不是廢話嘛……”

    陸小荷徹底放棄了思考，發(fā)泄般地用筆在草稿紙上亂戳。

    其實這一段在長大后的陸小荷來看并不算什么事兒。那時候程亦然是個典型的青春期少年，在同學朋友面前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只表現(xiàn)出不那么消極的一面，甚至連宋遠航都不知道他那段時間在煩惱什么。這是他的性格使然，或許也有年少時不夠成熟的固執(zhí)在作祟?？傊绻麚Q成幾年后的陸小荷，就會直接讓他把事情說清楚，順便問一句他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吊著她……不，應該不會有后者的可能性。

    程亦然不是那種會吊著別人的人，他對待追求者一向很干脆，喜歡不喜歡還是表現(xiàn)得很清楚的。就比如運動會過后沒幾天，就有幾個高一女生慕名來瞻仰程亦然的顏值，其中一個對他一見傾心，隔天就開始有事沒事往高二這邊跑。這種事早就發(fā)生過不止一次，這次也大同小異，程亦然本人頭也不抬，只留一群同班同學在旁邊看熱鬧。

    “又是一個美麗可愛的小學妹呢?！标懶『蓛墒滞腥那閺碗s地望著門口那個扎馬尾的女孩。

    “是啊，可惜非要往程亦然這堵南墻上撞?！睏钏胄Γ呐乃募?。

    兩人正說著，那女孩已經(jīng)在門口堵住了要進教室的程亦然。陸小荷沒聽清小學妹說的什么，程亦然的回答倒是清清楚楚：“不好意思，我高中畢業(yè)之前不考慮。麻煩讓一下。”

    全程面無表情，說難聽點甚至還有些不耐煩。

    可這次的學妹膽子夠大，很大聲地回他一句：“那高中畢業(yè)之后就可以了嗎？”

    這下看熱鬧的男生都開始起哄，程亦然則毫不掩飾地一皺眉，這次理都沒理她，徑直進了教室。

    “看吧?！睏钏霚愒陉懶『啥呅÷曊f，“這次還加了句‘高中畢業(yè)前不考慮’呢。不過學妹倒是很厲害，頭一次見讓程亦然無語的?！?/br>
    “嗯……”陸小荷含糊地應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剛才程亦然進教室時，非常迅速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