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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行為

    于是這樣我的地窖里多了一個人,這幾天他都指喚我干這干那,我才知道他腰哪里被子彈打出了一個血窟窿,每到半夜,他就疼得直叫喚,擾得我也跟著睡不著覺。

    這幾天我都必須去找吃的,好在運(yùn)氣很好,在翻過后山的一座村子里,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有幾條餓得皮包骨頭的老狗在村口晃蕩,一看見人就叫,沒力氣了還一陣一陣的吠叫。

    地里有些菜,因為沒人打理,就被瘋長的野草占據(jù)了大部分位置。其他地里還有些地瓜,我全挖出來了拖回地窖里去,把不大的地窖堆得滿滿的,只留下睡覺的地方。

    男人的身體情況沒有好轉(zhuǎn),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救人,我不會醫(yī)病。

    男人腰那里爛了,先是發(fā)膿,后來就爛了,一股味道。他被我拖回來的那天渾身都是泥,到現(xiàn)在也全是泥,他臉上灰仆仆的,只有那雙狹長的眼睛亮锃锃的,好看的很。

    因為我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甚至一個字。他也就漸漸的不怎么和我說話了。

    我覺得他已經(jīng)熬不過幾天了。

    今天的天又黑了,我很早就鉆回了地窖里,男人本來是閉著眼的,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盯著我看,我以為他餓了,把吃了還剩一半的地瓜地給他。

    “你是啞巴?”他問我。

    “……”我有點(diǎn)不舒服別人說我是啞巴。但我就是一個啞巴,嘴里只能發(fā)出啊啊啊的難聽叫聲。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那半個地瓜塞進(jìn)嘴里。

    “今年多大?滿十六了沒有?”他看著我。

    我估摸著這幾天他可能真的閑著了,太無聊,完全沒有人跟他說話,所以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

    我都十八了,早就滿十六了,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覺得不對勁,又搖了搖頭。

    我看見男人好笑一般的看著我,我有點(diǎn)惱火,這又不好笑。我繼續(xù)吃地瓜。他笑完繼續(xù)睡覺。

    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男人的傷越來越重,他還沒死我都覺得不可思議,除了偶爾跟我說句話,問我一些問題,也沒其他。

    ……

    “這個拿著,去買點(diǎn)藥回來?!彼麖亩道锬贸鰞纱髩K銀元,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字,但是我看不懂。

    他讓我照著上面的去抓藥,別被騙了。

    他仔細(xì)的交代我,語氣平淡,跟平時那些趾高氣揚(yáng)的軍爺好像不太一樣,長得也俊俏了不止一點(diǎn)。

    我按照他的吩咐去把兩塊銀元拿去當(dāng)鋪換成了一大口袋的銅錢,沉甸甸的,去給他買了藥,因為是啞巴,不能說話,廢了半天勁兒才買好東西。

    跑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掛在山那邊了,紅通通的,從我這邊看過去,像是隱在了橫七豎八的光禿禿枝干后面。

    我是吃飽了回來的,這里離城里很遠(yuǎn),所以我早上就出去的。男人餓了一天,昏昏沉沉的趴著。我把他推醒了,往他嘴里塞了個白面饅頭,就爬出去給他煮藥。

    我不清楚外面到底怎么樣了,可能比之前好一點(diǎn)了吧。

    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軍隊經(jīng)過這里了,我一天一天的照顧這個要死的軍爺,運(yùn)氣好,他居然好轉(zhuǎn)了起來。

    我還記得他拿著燒紅了的刀子把腰里的子彈挑出來,光是看著就覺得疼,但他只是皺著眉,咬著牙齒,冒了一腦袋汗。我開始有點(diǎn)佩服他了。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一陣秋雨綿綿的日子跟著過去了,天氣轉(zhuǎn)涼了。

    ……

    男人告訴我他叫沈斌,他說斌是一個文字和一個武字,是文武雙全的意思,我覺得他名字真好,很適合他,他洗干凈了臉之后,白生生的像個富貴人家的公子,而且體格很高大。

    他問我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娘就叫我幺兒,我記得我是有個書名的,是村里的教書先生給取的,只是沒人這么喚我,也就記不清了。

    我啊啊啊半天,他也不知道我說什么,就不再問我,一直小啞巴小啞巴的叫我,起初我是很煩這個稱呼的,但是后面就無所謂了。任他叫了。

    因為他的兩塊銀元,最近的生活并不困難,天天都有白面饅頭吃。

    他有時還叫我買些燒雞回來,那味道,真的好吃得要把舌頭吞下去。

    ……

    我覺得我最近似乎長胖了,連沈斌也挑了挑眉,問我:“小啞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他用長長的手指捏著我的臉,東拉西扯的看了一番才放開。

    我有點(diǎn)惱火,他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奇奇怪怪的,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我現(xiàn)在都和他窩在一起睡,他狹長的像狐貍眼睛一樣的眼睛就經(jīng)常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往我身上看,還動不動就掐我。一點(diǎn)也不像起初那么有禮。

    這天下午我又買了燒雞,趁著天還沒黑就鉆回了地窖里,沈斌躺著聽到動靜后就起身了,我把包著燒雞的油紙剝開,放在草垛上。

    他沒說話,上手就吃,我也不客氣,往嘴里胡亂的塞,塞的腮幫都鼓鼓囊囊的,我這副餓鬼模樣惹得沈斌頻頻朝我看,只不過他神色奇怪,我也看不明白。

    吃得只剩下骨頭的時候就停下來了,摸了摸肚子,也躺在草垛上。突然感覺有人靠了過來,然后……然后我的嘴巴就被人舔了……我嚇得一下子騰起來,啊啊啊啊啊的沖沈斌吼,他在干啥?。?!他居然舔我嘴巴?。?!

    “噗!”沈斌忍不住笑出來,笑得肩膀都在抖。

    ,    我又氣又惱,他分明就是在戲弄我!

    我氣得想撲上去咬他,但是卻被他一把按住了。

    我差點(diǎn)忘了他是個軍爺,是個帶兵打仗的人物,而且現(xiàn)在又恢復(fù)了,力氣大得很。

    我的喉嚨里發(fā)出呼呼的氣憤聲音,惡狠狠的看著他,他的狐貍眼睛也看著我,死死的按住不讓我動,看我不怎么掙扎了才說:“小啞巴,你嘴巴邊上滿是油,可真浪費(fèi),我不過是幫你,現(xiàn)在有錢就不懂珍惜,沒錢的時候啊……”

    ……我怎么反倒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了一通?

    說實話,雖說他是個有文化的軍爺,但是我總覺得他剛剛說了一堆歪理,根本就沒有道理。

    但我還是怕他的,我立即把嘴巴一圈舔了個干凈,我伸出舌頭的時候,無意間好像看到了他喉結(jié)動了動,好像在咽口水一樣。沈斌沒有說話了,然后就放開了我。

    我繼續(xù)躺著沒動,心里想著什么時候戰(zhàn)爭才能結(jié)束,西城這邊已經(jīng)天昏地暗了,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出去找阿姊啊,我好想她。

    “怎么,想家里人了?”沈斌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點(diǎn)好奇他怎么知道的。

    “戰(zhàn)爭,總是會有結(jié)束的那一天的?!鄙虮笳f。

    城里來了一大批的難民,一堆一堆的坐在街頭巷尾,連小孩也餓得皮包骨頭,哭著嚷著要吃東西。但根本不會有人去管的,富貴人家富得流油,窮的人家窮得啃泥,貧富差距大得無法想象。我也要活命,我沒法解救任何人。

    我把買的饅頭塞進(jìn)衣兜里,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以免被人看見了來搶。

    說書人在茶館說長道短,從國家大事說到雞毛蒜皮,圍了一堆人跟著聽。說是,好像最近有國民黨的軍隊要來,但是來干什么,那倒是不清楚了。

    沈斌最近好的差不多了,他第一次出地窖,在我家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問我為什么不住回屋子里?

    我知道日軍已經(jīng)走了,但是我還是不會回去住了。娘的血灑在了那面墻上,到現(xiàn)在那墻還是一片暗紅色。

    沈斌問不出什么,看了會兒就不再談那些了。

    沈斌長得很高,比我估計的還高一點(diǎn),我很羨慕他有這樣偉岸的體格,長得還好生俊俏,就我娘的說法來說,天生就是富貴命。是我們這種人不能比的。

    我在城里酒館找了個端盤子洗碗的活,我沒有其他謀生的路子,所以特別的認(rèn)真,就被留在了酒館里。日子好像就這樣漸漸有了那么點(diǎn)順暢了。

    我拿自己賺的錢給自己和沈斌做了套棉衣服褲子,我試了試暖和得緊。不過對那些有錢軍爺闊少來說,衣服倒是丑得可以,沈斌看到衣服的時候沒有嫌棄,反而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他的舉動有時候的確怪得很,不過看到他高興那樣,瞬間覺得自己也挺厲害。估計是沈斌也看出了我臉上那神氣十足的樣兒,笑著打我的趣:“我家的小啞巴也會賺錢養(yǎng)家了呀?!?/br>
    我穿著大棉襖棉褲,灰色的布料,里面的棉花又軟又鼓,灰湫湫像個灰煤球。而沈斌穿著完全不像我這樣滑稽。

    但是最近很奇怪的是,好像有意無意的,沈斌都愛往我身上挨,這倒是沒什么,主要是沈斌他偶爾居然咬我,還是那種使勁兒的咬,害的我臉上,耳朵上都是印子。我懷疑他是不是好久沒吃rou了,看見個人也咬,況且我也沒多少rou。

    我一躺在草垛上,還沒睡多會兒呢,身邊就壓過來一個人,我的肩膀被壓個正著,很難受,我啊啊的嚷了幾句,讓沈斌讓開。但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動,忽然一下翻過來,整個身子就這么壓在了我的上面。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把我嚇了一跳,看著我大驚小怪的樣子,沈斌笑得瞇起了眼。

    ……

    我覺著自己被戲弄了。但是我又打不贏他。這很可恨。

    我不跟他一般計較,阿姊總說,人要處處讓著點(diǎn),才能真過得去日子。

    只是……

    他總不能就這么一直壓著我吧?但是……估摸著都一個鐘頭了……沈斌好像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他不會睡著了吧?!

    我推了推他的腦袋,他的頭剛好卡在我脖子上的,都不知道他這樣好受嗎。他的腦袋隨著我的動作動了動,冰涼涼的頭發(fā)直撩的我脖子癢。我忍不住從他腦袋邊把手?jǐn)D進(jìn)去,想把他的頭推過去。

    可是剛推過去一點(diǎn),他就突然轉(zhuǎn)過臉來了,直勾勾的看著我,那眼神我都不敢看,我怕他生氣,但是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細(xì)細(xì)的啊啊啊了幾聲,又繼續(xù)推他過去。

    他還是那么看著我,突然就一把抓著我的手,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然后手指頭就被他咬了。。。。。。。我覺得他是真的變了,現(xiàn)在真的,完全沒有以前的樣子,他要是想吃rou吩咐我去買就是了!

    我啊啊啊的大叫起來,就算被打我也要反抗!但是我這個小身板能打得過就不是我了。我還沒動得了手就被壓死了。

    他按住我的兩只手,把腦袋又靠到我脖子邊上去,離得近近的,我估摸著快貼上來了都。他嘴巴有那么一瞬間都挨著我耳朵了,“別叫喚了,快睡覺?!彼曇粲悬c(diǎn)沙啞,低低的響在我耳邊。

    說完,就好像我同意一樣,把腦袋繼續(xù)搭在我脖子上,他的臉貼著我的脖子rou,熱乎乎的,淺淺的呼吸就打在那片皮膚上,我寒毛都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