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不喜歡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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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打這天起,鸞臺路的公館前就守了兩個荷槍實彈的兵,張玉衡待在公館的時候,他們就扛著槍在外頭站著,張玉衡要是出去談生意、出去交際,這兩個人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后頭,無論如何都不讓張玉衡離開他們的視線。 這是明目張膽的監(jiān)視,可張玉衡無計可施,他總不能也在這兩個人身上開洞吧,就算真的開了洞,李北寒手底下的兵又豈止百個千個,總比他的子彈多,始作俑者是李北寒,就算他把每個來監(jiān)視自己的人都?xì)⒘耍矡o濟(jì)于事。 所幸,他近來也很少出門。 李北寒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實在太駭人,他自己已變得麻木,可總要顧忌旁人的看法,要是看見他現(xiàn)下這副尊容,只怕誰都再不肯同他做生意。他如今,除了錢,誰都不信,倘失去這賴以生存的立身之本,那他才真的是要淪落成李北寒的掌中之物,任他拿捏褻玩取樂欺壓。他不肯拿自己的生意冒險。 再就是,石宣海下了大獄,罪名是經(jīng)濟(jì)欺詐,是軍政辦公署直接簽的拘捕令,連點風(fēng)聲都沒有,警察就直接上門抓了人。石家遭此噩耗,還不知所以然,連忙上下打點,左右活動,想把石宣海從里頭撈出來,可再多的金銀都仿佛泥牛入海,花出去就再沒聲息,石家這會兒方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生意場上的事兒,是他們府上的少爺?shù)米锪瞬辉摰米锏娜?,這是有人要為難他。 石宣海的爹求到張玉衡這兒,讓人送了帖子,送了厚禮,只求他說句話,那就是對他們老石家的大恩大德了。 張玉衡放下名帖,說:“他這是抱薪救火,我要是替石宣海說話,那他才真的要丟掉性命。” 他說這話時,正歪在美人靠上吃含英喂的湯藥。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藥罐子,打從帥府出來,就沒一天離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湯藥、補(bǔ)藥,聊勝于無而已,也只有李長川的訃告登在報紙上的那段日子他興致高一點,旁的日子,他總是病歪歪的,看上去就像游蕩在人間的一縷幽魂,一不小心就要不見了。 含英皺皺鼻子,“小姐,石先生,他還出得來嗎?” 張玉衡道:“誰知道呢?!?/br> 是他連累了石宣海,沒有他,石宣海也不至于身陷囹圄。李北寒不過是在遷怒,只是不知他的怒火有多盛,要把石宣海折騰到什么地步才肯放過他。他感到厭倦,說不出的煩悶,仿佛自己正身在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大籠子里,無論如何都出不去。 日光西沉,張玉衡吃過晚膳,聽著唱片機(jī)的靡靡之音和含英說話,小太監(jiān)連翹乖覺地給小姐揉腿,他們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李北寒的事兒,就算含英私底下悄悄哭過無數(shù)次,哭得兩只眼睛腫的和桃兒也似,只要到了小姐跟兒前,她都竭力表現(xiàn)的高高興興的,不想再給小姐心里添堵,這也是她唯一能為小姐做的了。 她和連翹相互打趣兒,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把唱片機(jī)的樂聲都給壓了下去,逗的張玉衡臉上也顯出幾分笑意。這是多么難得的事,從那天讓李北寒給折騰的去了半條命,小姐臉上一點兒笑容都沒再出現(xiàn)過,如今終于肯舒展眉眼,這讓含英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她們小姐,真的吃了太多、太多苦頭了。 張玉衡正要說什么,一陣腳步聲從外頭傳來,鏗鏘有力,一聽就知道是軍靴踩過地面的聲音。這個時候,能不經(jīng)通報而進(jìn)到這間公館來的,除了李北寒,還有誰? 含英臉色一變,扭頭看過去,果然看見李北寒的身影,他一身威嚴(yán)的軍裝,戴著大檐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目光,可含英還是覺得一股冷風(fēng)隨著他的到來吹進(jìn)這幢公館。她一下站起來,憤恨地瞪著李北寒,看他怎么還有臉到這兒來,這個忘恩負(fù)義、不念舊情的白眼兒狼,做了東三省巡閱使就和他老子一樣,什么齷齪事兒都能干出來了么。 想起李北寒把她們小姐折騰成什么樣子,含英眼里就有淚花兒。 “李大少,不,李將軍,李大帥,你來我們這寒舍有何貴干?夜深了,我們這不好招待男客,你請回吧!” 李北寒看都沒看她一眼,徑自走過去,坐在二mama身旁。 小太監(jiān)連翹連忙躲到一邊,這位爺可一直看他不順眼,還曾把他踹的好半天沒捯過氣兒,他真怕再挨一下,他局促地低著頭,想出去,躲的越遠(yuǎn)越好,可,要是李北寒再為難小姐,那可如何是好?他不敢問,李北寒都知道些什么了,他心底有很深邃的恐懼,怕李北寒知道所有真相后會拿槍崩了小姐——他覺得這一天早晚會來,因為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別的不說,單說二少爺李北珩的媽和他的meimei,小姐居然留下了她們的性命,這是多么大的隱憂! “好點了?”李北寒伸出手,去碰二mama嘴角的傷,他的手指還沒觸碰到二mama的臉,二mama就往后躲了一下,躲開了他的手。李北寒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輕描淡寫道:“看來是好多了?!?/br> 張玉衡垂著眼,沒作聲。 含英只看著李北寒的手幾乎碰到小姐,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尖聲道:“你造的孽,怎么還敢這么大言不慚!這些年,我們小姐多疼你、對你多好呀!李北寒,你難道都沒有一點良心么?你怎么能這么作踐我們小姐!你明知道我們小姐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如今老帥不在了,沒法子折騰我們小姐了,就換成你了么?!你但凡還是個人,就不該這么狠心!” 李北寒終于正眼看她。 含英讓他的目光嚇得渾身發(fā)冷,這……這個人,真的不是過去那個撒嬌賴床的帥府小爺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變成了他的父親……大權(quán)在握,生殺予奪,睥睨萬物……冷血無情。這讓她感到絕望,權(quán)力,真的會把人變成怪物嗎?可為了小姐,她不肯退卻,李北寒不能再那么對她們小姐了,絕對不能。 李北寒冷冷道:“你怎么不問問你們小姐,我為什么作踐他。含英姨,要不是看在過去這些年的情分,我一槍崩了他都是輕的。” 含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去,給客人上茶?!睆堄窈庹Z氣平靜地吩咐含英,眼睛都沒抬一下兒,他的腰挺得很直,神色自若,一點兒也看不出坐在他身邊的男人曾給他造成過多么大的傷害。他的手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掐著手心,疼痛是此刻唯一能不讓他失態(tài)的法子,若非如此,他只想離李北寒遠(yuǎn)遠(yuǎn)的,遠(yuǎn)到李北寒碰都碰不到他。 含英咬著嘴唇,不甘心地道:“是?!?/br> “我是客人么,二mama?”李北寒抓住他的手,一根根掰開他掐著掌心的手指,看見那兒讓他自己掐出來的斑斑血跡和翻裂的指甲,這點血,能有多疼?“你就這么不想見我?” 張玉衡不看他,也不說話。 他的沉默,讓李北寒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卷土重來,哪怕是逢場作戲,二mama都不肯敷衍他,二mama寧肯去和石宣海那樣的廢物卿卿我我、虛與委蛇,也不肯給他好臉色,二mama明知道,只要他認(rèn)個錯兒,立誓往后再也不和那些男人來往,他不是不能把過去的事兒都翻篇?!ama知道么? 李北寒道:“姓石的小白臉兒可真是個廢物,我還什么都沒干呢,他自己就嚇得把什么都招了。二mama,我看你看男人的眼光也太離譜了,就他,就算我沒插手,他也遇到一點事就會把你賣了?!?/br> 張玉衡不為所動,目光落在虛空之中,仿佛在神游天外,沒聽到他的話。 李北寒頓了頓,不甘心道:“你以為我在騙你?二mama,我和你可不一樣,我不會撒謊,不會空口說白話。他說要帶你去美利堅……還說你沒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說你不想再和人結(jié)婚,你不喜歡他,是不是?” 他看著二mama的手心,沉聲說:“李北珩心機(jī)深沉,手段卑鄙,我不在時,你處境艱難,吃了他的苦頭,我不怪你,如今,他已沒命在,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二mama,我不逼你回帥府,你還可以住在這兒,但往后,不許再說我是‘客人’。我們,還和從前一樣,你還是我的二mama,我會好好疼你?!?/br> 李北寒自覺已把身段放得很低。 他決定對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不管二mama過去這些年為什么對他好,也不管二mama在暗中都施展了什么詭譎手段,他都不再計較,只要二mama還肯和從前一樣待他,他都不計較了。這些年,他只要一闔眼,黑暗中皆是二mama悄無聲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場景,他無法忍受再看到那樣一幕,他要二mama好好兒地活著,活在他身邊,別的,都不重要了。 張玉衡終于抬起眼,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地問:“我要是答應(yīng),你能放過不相干的人么?” 李北寒有些不悅,但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怎么能錙銖必較,“他的死活,我不在乎,你讓我放過他,我就照辦。” 張玉衡從他手中掙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成,那你就放了他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