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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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看清楚來者後,玉鸞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他立刻打開木門,投入來者的懷抱,大喜過望地道:「曲……曲爺?」 門外的曲雪瓏以珊瑚玉冠束起云髻盤鴉,身穿黛紫銀絲繡君子蘭錦袍,外披猞猁皮披風,玫紅的毛領顯得他的臉龐只有巴掌大小,容顏雪肌粉膩,柔紅微罥,映著眉山遠翠,寸眸翦水。 玉鸞知道曲雪瓏向來衣著淡雅,現(xiàn)在一身端容麗服,瓔珞珠垂縷,身上也散發(fā)著甜酒馥郁,想必是剛剛去過應酬了。 「曲爺怎麼來了?」玉鸞頓時忘了自己片刻之前還在煩惱什麼,只是興高采烈地撒嬌。 「我跟其他人用過午膳,順度來看望你?!骨┉嚻^看了看門里,似乎不想打擾玉鸞的正事,玉鸞佻皮地眨眨眼睛道:「老先生還在睡覺呢,我可以偷懶一陣子。」 玉鸞見曲雪瓏的神色似乎不趕忙,便問道:「稅務的事也辦妥了?」 「我已經(jīng)檢查過賬目,明天會派人把賬簿送到京城里?!骨┉囄⑿︻h首。 曲雪瓏很少來到琴坊,玉鸞自是歡天喜地,他挽著曲雪瓏的手臂走進琴坊,繞過蕭蕭楓葉,像個百靈鳥般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如數(shù)家珍地介紹著琴坊里的一草一木。 終於,玉鸞帶著曲雪瓏來到偏廳里,案頭上擺放著玉鸞剛剛擺弄的瑤琴。 玉鸞一邊鞍前馬後地侍候曲雪瓏,一邊殷勤地問道:「曲爺要不要吃點什麼?」 「不麻煩你了?!骨┉嚀u搖頭,他跪坐在金絲軟墊上,坐姿端莊優(yōu)雅,腰板挺得筆直,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大腿上,漂亮精巧得如同玉雕美人。 玉鸞當然沒有絲毫怠慢,他踩著木屐走進被檀香薰得發(fā)黃的竹簾里,背對著曲雪瓏,拿出最上好的茶餅,忙碌地張羅煮茶。? 為免被客人看出身份,給老琴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玉鸞前往琴坊時也穿得較為樸素。不同於平日的花招枝展,此刻他只以木簪挽起發(fā)髻,穿著一身雪青灰長袍,腰帶松松地系著盈盈一握的細腰。 楊花飄絮,萍曦深深淺淺地穿過竹簾縫隙,簾外麗景,香暖煙輕,玉鸞往茶爐里添了桔子皮和薄荷,熟練地以竹扇扇火,藏在竹簾後的纖細身影若隱若現(xiàn),透著說不出的柔和。 茶爐漸漸冒煙,不住噴出熱風,熱得玉鸞把衣袖疊到手肘上。他正要伸手到博古架上取出茶具,一雙瑩白的手已經(jīng)把茶具交到玉鸞的手里。 恰好是玉鸞想要拿的紫砂茶具。 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邊的曲雪瓏,玉鸞噘著嘴道:「曲爺是客,還是在外面等著吧?!?/br> 「等一下?!?/br> 曲雪瓏撩起玉鸞垂落頰前的青絲,全神貫注地以絲帕擦去他的汗水,這才把茶爐里的熱茶倒到茶碗里,端到外面。 玉鸞臉泛紅霞,幾乎打翻手里的茶具。 浮云蔽晴暉,渺渺萬遙山,柳外朱橋,竹邊深塢,古鼎氤氳云縷細。 二人靜靜地對坐品茗,不時相視而笑。明明沒有交談,卻好像己經(jīng)理解對方的所有想法。 只要跟曲雪瓏待在一起,玉鸞的心情就會極為平和,那不是曲雪瓏的金錢和權力所帶來的安全感,而是某種只有二人才知道的默契,使玉鸞愿意毫無保留地交出自己。 散落地磚的披風繡蝶縷鶼,如同彩霞漾波,曲雪瓏放下茶碗,細細地思考了一陣子,問道:「茶里加了綠葉薄荷?」 玉鸞沒想到曲雪瓏那麼快就嘗出來了,他笑道:「薄荷,不特善解風邪,尤善解憂郁,用香附以解郁,不若用薄荷解郁之更神。曲爺為了繳稅的事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我特地在茶里下了薄荷。」? 「謝謝?!骨┉嚋\淺一笑,秋陽映照著他的容顏,泛起茜色的唇瓣玲瓏剔透。 受到曲雪瓏的鼓勵,玉鸞更是雀躍地道:「那是老先生親自種植的薄荷,之前我還幫助他一同曬乾薄荷,待會我?guī)酵饷婵纯窗??!? 曲雪瓏點點頭,他的笑意愈來愈溫和,問道:「你喜歡這里嗎?」 玉鸞用力點頭。 難得曲雪瓏來訪,玉鸞自是想多說幾句體己話,偏生有人不合時宜地敲響大門。 玉鸞吐了吐舌頭,幾乎想要裝作琴坊里沒有人,曲雪瓏只柔順地道:「你先去看看吧,我在這里等著你?!?/br> 霜浮菊淺,煙淡池塘。閑軒幽樹,蹙蹙紅中煙潤,風前蘭麝作香寒。 來者是一個華衣錦服的少年,手里捧著一把瑤琴,當然是前來斫琴的。 玉鸞把少年領到大廳里,他接過瑤琴,隨手撥弄幾下便明白過來,說道:「只是琴弦松開了而已。」? 一直緊張得很的少年這才松了口氣。 玉鸞調(diào)整著琴弦,頗有興致地道:「這瑤琴是以黃花松制成,似乎有相當?shù)哪觐^了。」 「那是家父的遺物。」 玉鸞手中的動作一頓,嘆道:「那就要更加愛惜了。」 他低下頭來,比往常更為專心地斫琴。 玉鸞很快便把琴弦修理妥當,還順手把琴音也調(diào)好了。他天生聽力驚人,只消靠著耳朵已經(jīng)可以準確無誤地調(diào)音。 他打算把瑤琴還給少年,一抬眼卻看見少年正出神地看著自己的側臉。 雖然現(xiàn)在玉鸞不施脂粉,可是畢竟天天以珍珠粉和薔薇水精心保養(yǎng)著一張臉蛋,加上曲雪瓏對玉鸞呵護備至,所以即使玉鸞洗盡鉛華,還是顯出非同尋常的艷麗。 經(jīng)歷了醉夢院的調(diào)教,使玉鸞對rou欲極為敏感,但對單純的仰慕卻有點難以招架,當下只匆匆地把 瑤琴交到少年的手里,站起來道:「現(xiàn)在應該可以了。」 少年紅著臉地接過那把瑤琴,從錢袋里掏出一些碎銀遞給玉鸞。 玉鸞接過碎銀,把少年送到大門,只見一輛馬車正在小巷里等候著,大約是少年家里的馬車。 走上馬車之前,少年突然回頭向玉鸞道:「那個……請問公子叫什麼名字?我……我下次也可以找你斫琴嗎?」 玉鸞一怔,他微笑著搖頭道:「我只是偶然在琴坊幫忙而已?!?/br> 少年的臉上難掩失望,但他也沒有死纏爛打地追問,只是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馬車離開後,玉鸞合上木門,回頭看見曲雪瓏正站在盛放的桂花樹下,花顏宛如秋曉芙蓉。? 縱然玉鸞跟這少年沒有發(fā)生什麼,曲雪瓏也不是蠻不講理的性子,但玉鸞還是有點不安,他手足無措地道:「曲……曲爺……」 曲雪瓏走上前,摸了摸玉鸞的腦袋,溫言道:「你的斫琴很厲害?!?/br> 玉鸞臉色緋紅,囁嚅地道:「就……就是些見不得人的玩意而已……」 曲雪瓏琢吻玉鸞的額頭,柔聲道:「你非常了不起?!?/br> 得到曲雪瓏的稱贊,玉鸞滿心甜蜜地靠在曲雪瓏的懷中,仰頭看著桂花籠艷,金風飄葉。 他相信,他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 十里暖風搖竹塢,花娜柳垂,海棠惜吐胭脂。日照遮檐繡鳳凰,博山金暖一簾香。 晏憐緒的睫毛不住抖動著,然後緩慢地睜開眼睛。 曉臨云幄,一線晨曦灑落晏憐緒的眼簾,帶著輕柔的暖意,入目只見床帳鈎陳燦錦,羅綺繽紛。 晏憐緒作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長得好像他把這輩子又活過了一遍。 他夢見自己依然跟那個男人深深地相愛著。 半夢半醒之際,晏憐緒依稀覺得自己還是曲府的玉鸞,不過是在海霞院里枕在夫君的懷里午睡了一陣子,便習慣地伸手摸索著那個男人— 果然握著了一只溫軟無骨的柔荑。 然而平日穩(wěn)定得如同鋼鐵鑄成的素手,現(xiàn)在竟然有點顫抖。 破碎的記憶瘋狂地飛奔回到原位,晏憐緒驀然抬頭,坐在床邊的美人映入眼簾。 東風吹盡亂紅飛絮,珠幕烘香,美人柔橈輕曼,弱骨纖凝,灰眸映出一掏清蟾,肌膚欺霜勝雪。? 飽經(jīng)滄桑磨難,再次四目交接,彷佛度過了無數(shù)次輪回,看盡世間的花開花落,終究是在花開的瞬間重逢。? 刻骨銘心的仇恨,斷情絕義的一刀,身不由己的飄蕩,噬心腐骨的出賣,不過是繁花如夢的落英,如今盡皆化作春泥。 晏憐緒醒來之後,他看見曲雪瓏收拾了木榻上的錦衾,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就寢。? 一直以來,曲雪瓏似乎也留在晏憐緒的房間里休息,隨時準備應對晏憐緒的情況。 這個陌生的庭院連一個下人也沒有,甚至沒有大夫前來為晏憐緒請脈,只靠著曲雪瓏親力親為地照顧晏憐緒的一切起居,每天扶著晏憐緒下床行走,讓僵硬的肌rou重新習慣活動。 曲雪瓏日理萬機,身邊婢仆成群,大可以派下人照料晏憐緒,現(xiàn)在他卻事必躬親地侍候晏憐緒,彷佛根本不用打理曲家的生意。 但晏憐緒過了那麼多年的富貴日子,當然嘗得出每天的湯藥皆是以人參靈芝熬成,光是一兩已經(jīng)抵得上平常人家的幾年收入,所以曲雪瓏應該還掌握著曲家的滔天財力。 奇怪的是,晏憐緒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習慣。 就像這幾個月之間,晏憐緒也是這般依賴著曲雪瓏,可是自己明明是昏迷了,怎麼會感受到曲雪瓏的照顧? 疑問當然遠遠不止於此。 晏憐緒不知道自己被插了一刀之後發(fā)生什麼事。 他不知道如此重傷的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曲雪瓏會突然出現(xiàn)。 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處什麼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是不是真實。 會不會自己的一生也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晏憐緒醒來了那麼久,他和曲雪瓏之間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因為晏憐緒生怕一開口問出來,這劫後的平靜便會代作烏有,醒來後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全身赤裸地躺在血泊之中。 瀟瀟雨灑,滿庭飛絮落花,海棠零亂,梨花淡佇。 屏翠疊東風,繡扇芳菲,玉篆回紋,花窈窕,香飄渺。 半個月悄然無聲地流逝,晏憐緒裹著薰香的厚厚羅衾,斜靠象牙曲屏環(huán)枕,出神地看著咫尺之外的斜風疏雨。? 晏憐緒多次嘗試從頭到尾地整理思緒,但千頭萬緒根本不知道該從何梳理,使他始終墜於十里霧中,愈想愈是頭疼,最後索性不想了。 可是晏憐緒明白,自己和曲雪瓏早晚要說個清楚。 他不能一直逃避。 如果此刻的一切也是瀕死的幻覺,那就由晏憐緒親手打碎所有。 曲雪瓏如常地敲門進來,他手里捧著托盤,托盤上是作為早膳的碧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