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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半生緣在線閱讀 - 小皇帝醒了,丞相雞動了

小皇帝醒了,丞相雞動了

    雨過白鷺洲,留戀銅雀樓。

    靜夜如歌,白鷺臺上宮燈搖曳,在冬夜里無聲無息地散發(fā)溫暖的微光,照亮了被一層薄雪覆蓋的石子路。路旁一樹樹梅花凌寒綻放,紅的像一點朱砂,白的像一抹月光。

    廊亭中,一指檀香冉冉升起,在起風的夜晚被吹散在前方凝固的冰湖上,仿佛是瑤池騰起的仙氣。

    一輪孤月下,披著猩紅狐裘的散發(fā)男子懷中揣著一個精致暖爐在亭中獨自佇立,幾聲輕輕的嘆息仿佛花兒的低語,又好像冰雪的消融。

    寧入宸在離他五米遠處停駐了腳步,怔怔地看著那人,仿佛下一秒那人就會化作雪花飄散了一般。

    他想喊他的名字,但所有的音節(jié)都哽在他的嗓子眼,竟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該說什么?說什么好?

    韓黎說他醒了之后,他便不顧一切地趕來,卻聽陳玨說他好像失去了記憶,一個人在紅梅亭里等候著什么不讓任何人靠近。

    寧入宸的影子被身后的宮燈拖得老長,長得吻到了那人腳邊,而他本人卻不敢走近,將那人牢牢摟進懷里。

    一時間,明明有兩個人,卻像是他一個人對著殘影獨徘徊。

    “你終于醒了......”想了半天,寧入宸卻還是說出這么尋常的話。

    尚貞不知在想些什么,又不通武功,聽見男子的聲音才發(fā)現身邊有人走近。

    他轉過身來,視線與寧入宸碰撞在一起,宛若隔了千年。

    “臣等皇上許久了?!?/br>
    這話宛如穿越時空般擊中寧入宸的心,他的心像是被眼前這個眉目依舊的男人抓在手中擰干。

    寧入宸鼻中一陣酸楚,眼白爬滿了紅絲。

    ......

    “朕等愛卿許久了。”

    黃袍之人眼中浸滿了笑意,話中的柔情化作一縷春風鉆進他的心底,令他心中的喜悅沉淀出一壺美酒,未飲人先醉。

    ......

    “愛卿等久些,便能多思念朕些?!睂幦脲返臏I光轉瞬即逝,像變臉般露出如花笑容,大步走上前去,淺握住尚貞抱著暖爐卻還是有些冰涼的手。

    尚貞渾身一震,想要抽出手而不得。

    他醒來之后,不記前塵往事,江太醫(yī)看見他這這番模樣,皺眉拂袖離去。只有個名叫陳玨的小侍衛(wèi)簡單給他講了幾句,只道他是這皇上寵愛的郎倌兒,失足掉進湖中,昏迷不醒,江太醫(yī)悉心醫(yī)治終于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本以為所謂的皇上定是個色令智昏的老頭子,便心情低落,不許他人跟隨,獨自來到這寂寞園林中默默等待自己未知的命運。

    誰知道眼前一身黃袍,身披黑色大裘的是一個眉如刀裁,眼若秋水,薄唇朱紅的年輕男子。他雖心中寬慰了些,但在這皇帝觸碰他時,他卻還是本能的閃躲。但因他久臥不起,四肢乏力,一時間竟難以抽離。

    尚貞撞上寧入宸直白的目光,立即低頭:“臣......”

    “你我之間不必用君臣相稱?!睂幦脲穵Z下他已經漸冷的暖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捂住尚貞的手。

    尚貞也并非是扭捏做作之人,只是看他這樣,略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這個皇帝待自己竟是如此殊榮,不過他自稱為臣的時候,心中的確有些別扭。

    “......我醒來后,忘記了許多事,如今連自己的名字也忘記了。皇上勿怪。”

    寧入宸看著他這幅從未有過的謹言慎行的模樣,甚是愉悅,正好酒勁兒上來了,道:“我一向都是管你叫阿貞的?!?/br>
    “阿貞......阿貞......”尚貞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寧入宸一陣暖意涌上心頭,手指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攀援上去,伸入尚貞的袖口。

    尚貞的素顏一下子羞得通紅,像是撲了胭脂,只見此人輕浮地挑逗自己,卻不敢阻攔。

    寧入宸哪里見過尚貞這幅模樣,心中喜愛,便得寸進尺,用另一只手將尚貞的手指提到嘴邊,然后將那中間三根修長手指含入口中。

    尚貞大驚失色,這些花花繞繞的風月場里的手段他從未見識過,又怎經得住這般撩撥?

    “皇上!”

    寧入宸將尚貞的前兩節(jié)手指用舌頭細細地舔弄,卻直勾勾地盯著面容比那梅花還艷麗的尚貞瞧,偏偏寧入宸這風情萬種的皮囊又叫人無法抵抗,眼看著尚貞眼中的戒備徹底破碎,打心底兒的得意。

    尚貞想抽出手指,卻被那人的皓齒輕輕咬住,用舌頭游走于他指間,如此yin蕩!

    男人滋滋有味地品嘗過后,轉而舔吻他的手心,粗糙的舌面在那光滑的皮rou上摩擦,驚起尚貞心中一陣sao動。

    突然想著,在自己落水之前,他與這皇帝是否日日夜夜都這般如此?

    他這樣一想,心中反而坦然了許多。

    尚貞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雙勾魂攝骨的眼,湊近寧入宸耳畔如蚊吶般輕聲道:“陛下難道要在這里行事?”

    寧入宸一怔,看著不像尚貞的尚貞,老臉一熱,原來尚貞委身于人時,是這幅模樣。

    寧入宸停下動作,一把握住尚貞的手腕,聲音深沉如秋日潭水:“隨我來?!?/br>
    他抬手解開那人發(fā)冠的束縛,寧入宸的發(fā)便散落下來,浮在飄滿了粉紅花瓣的水面上,海藻般怡然自得地在略微有些燙的池水中漂蕩。

    寧入宸只是寵溺地注視著尚貞的一舉一動,站在池水中發(fā)笑。

    尚貞看著面前這白色的內衫都被池水浸濕的男人,心中好像有什么秘密被揭露一般,隨著水面上蒸騰的霧氣一起浮現出來。

    悠悠風來,熏香拂過,尚貞閉了閉眼輕嗅這空中冷香,再睜眼看眼前傾國男子,竟突然有無數思緒涌上心頭,他說不清又道不明,只覺得那是一股委屈,一抹悲傷,一絲不甘,一腔遺憾。

    他雖然記不得種種往事,但此刻卻明白,他對這個人是有情的,不是情欲的情,而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情。

    尚貞解開自己的內衫,那輕薄布料滑入水中,皺起漣漪。

    寧入宸見狀一把將他攬入懷中粗粗道:“阿貞?!?/br>
    尚貞的手指溫柔地撫摸男人的臉,勾勒他的輪廓,輕輕吻著男人的鼻尖。

    寧入宸眼神顫抖,下一瞬便吻住了尚貞的唇瓣。他吻得激烈,用他尖尖的牙齒咬破了尚貞的上唇,腥咸的味道瞬間混入二人口中。尚貞痛得皺眉,舌頭卻被男人奪走了控制權,男人將他唇齒舔遍,他想要結束這個窒息的吻,卻只能發(fā)出“唔嗯唔嗯”地誘人聲音。

    寧入宸見他因喘不上氣而眼角泛淚,這才放過他,看著他的涎水從嘴角流下。

    尚貞大口喘氣,卻因對方咬住了他的舌,一句話都沒法說出口。

    方才寧入宸咬破的傷口處,逐漸凝出一顆飽滿的血珠,還未滴落便被男人舔走,他那被男人虎牙捕捉后的柔軟的舌頭也被磨破了小口。

    寧入宸放過了他的口,緊接著便開始輕咬他的白皙的脖頸,幽幽地念道:“這是你這些年欠我的?!鄙胸懖唤猓€未吭聲,脖子上已經印上若干紅痕,透著細小的yin糜。

    尚貞猛地推開他,微微喘息。

    這種窒息感,是尚貞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這種被逐漸蠶食的感覺,讓他不安。

    好像記起什么痛苦的事一般,尚貞瞪大眼睛看著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寧入宸見狀卻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伸手用拇指抹開他嘴唇上的腥甜,尚貞原本素凈的臉瞬間變得妖艷起來。

    “阿貞可是怪我弄疼你了?”

    尚貞的雙臂還撐在二人之間,給自己留出一絲喘息的空間。而那男人靡靡聲線卻如蛛絲一般,纏繞住他的心,牽扯他的每一次心跳。

    寧入宸也不心急,這種欲拒還迎的調調他見多了,最后都化作一汪春水,隨他這垂柳如何挑逗撥弄,也只抖出一片漣漪,心甘情愿地發(fā)出軟綿綿地嬌吟聲,再也不肯讓他離去。

    “月歸......”尚貞低頭看著身前男人浮現在水面的倩影,脫口而出。

    男人怔住了:“你、你叫我什么?”

    他不知為什么會念出這個名字,好像這二字早已在心底生根,可始終不見天日,今日柔情繾綣,終于得以滋潤,破土而出,生根發(fā)芽。

    尚貞悲傷地看向寧入宸,又重復了一遍:“月歸......”一滴咸淚從眼角緩緩流下,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流淚,他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男人的原本明媚的眼神會被一種巨大的哀傷淹沒,他緩緩放下阻擋男人侵略的手臂,重新靠近男人然后牢牢地抱住他。

    他雖不知道他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卻篤定地又叫了一遍:“月歸?!?/br>
    突然卷起一陣邪風,大殿里的燭火熄滅了幾根,烏云飄過,月光又透過那被風吹開的窗戶,灑落在池水中,泛起波光粼粼。

    寧入宸閉眼緊抱著他與他擁吻,剛才那樣略帶著一絲恨意的吻不同,那是綿長熱烈的釋放愛意的吻,他細舔尚貞舌尖的傷口,吮出一絲咸甜,好像在撫慰他。

    ......

    尚貞枕著快被池水淹沒的石階,手指緩緩揉進埋在他胸前吮吻的男人的鴉青發(fā)間,好似在裁剪一匹最美好的綢緞。記不起從前又如何,此人眼中的深情,吻中的眷戀已讓他甘心沉淪。想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便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他的墨發(fā)流淌在一截石階上,流淌在他的眉宇之間,也流淌在寧入宸的眼里。

    寧入宸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扣在岸上,對身下人溫柔道:“別亂動?!?/br>
    但男人進入他身體時可不像這樣溫柔,他痛得忍不住偏過頭去卻又被寧入宸粗魯地掰回來。

    寧入宸因有池水的潤滑順利地將自己的rou器全部送入尚貞體內,他不想讓尚貞分神,他只想讓尚貞無時無刻地注視著他,看著他與他yin糜的交合,讓尚貞看著自己的身體正貪婪得索要他,那充血的xue口正在恬不知恥地吮吸著男人的陽根。

    尚貞明明曾經那么喜愛他,為何突然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讓他困惑多年,令他惱怒。

    果然是因為寧家的緣故,他疑他對尚氏的忠心,最終選擇了權力而不是自己的心。

    尚貞為了自己的江山放棄了他,對他說:“有些事是不能一分為二的。”

    他不信,他偏要勉強!

    半壁江山已得,美人此刻正在他身下輾轉,這才是他寧入宸的天命。

    隨著他逐漸劇烈的動作,尚貞悶哼了幾聲,與他相扣的手越扣越緊,另一只手無力地貼在他腹部,被他cao得連連求饒。

    “咳!咳咳.......月歸,我!咳咳!”尚貞剛從長眠中醒來,大腿肌rou有些萎縮,本來行走都有些乏力,如今上來就被那人cao得合不攏腿,而隨著男人的大幅的律動,池水上涌,害他嗆了好幾口水。

    寧入宸見他如此,放開扣住尚貞的手,俯下身去壓在他身上,手臂穿過尚貞的腋下環(huán)抱住他光滑的肩膀,深深地吻上他咳喘連連的口,但下半身卻沒有絲毫減緩的意思濺起水花漣漣。

    一時間這空蕩蕩的大殿內,除了那yin蕩的水聲便只剩下兩人吮吻的口齒交融之音。

    韓黎守在殿外,看了眼天色,方才的明月已經被烏云遮蓋,這還有半個時辰就到滿城煙花燃放之時了,白鷺臺地勢高,能將那壯麗場面盡收眼底,他還有些興奮。

    只見陳玨小跑過來說道:“看這天色,今夜恐怕會有大雪?;噬犀F在不回去,明早大雪封路馬車可難走!”

    韓黎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道:“那要不你進去叫他?”

    陳玨哼哼唧唧地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然后湊到門前把臉貼在門上,韓黎見狀連忙去拉他驚道:“你干什么?找死也用不著如此猥瑣吧?”

    “我就是聽聽完事兒了沒啊!馬車我都備好了?!?/br>
    韓黎差點被他氣笑了,憋住笑惡狠狠地敲了他的罵道:“你個蠢貨!跟了公子這么多年你卻一點也不懂公子的心思!公子可白養(yǎng)你了!”

    陳玨胡亂拍開他的手,認真道:“可是明天是大年初一,是文武百官進京朝拜的日子呀!”

    韓黎越看陳玨越覺得他傻氣,嘆道:“我看公子那副樣子,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陳玨一聽,瞪著濃眉大眼問道:“那怎么辦?”

    “涼拌!”

    陳玨也不管韓黎與他貧嘴,連忙招手讓韓黎過來,說:“我咋啥聲音都沒聽見呢?”

    不等韓黎說話,殿門突然從里推開,嚇得陳玨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痛得齜牙咧嘴。

    “你若聽見,朕便割了你的耳朵?!?/br>
    只見寧入宸換上了一身素袍,頭發(fā)只是簡單挽起,身后跟著滿臉羞愧的尚貞。

    陳玨和韓黎跪倒在地,畢竟在他倆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兩個皇帝,雖然寧入宸更盛氣凌人一些,但跟在后面的尚貞的華貴之氣也是難以掩蓋的。

    寧入宸冷冷道:“若再有下次,你知道該如何。”

    陳玨連忙叩首稱是。

    待寧入宸帶尚貞走出幾米后,韓黎和陳玨連忙起身跟上。

    寧入宸故意走得很慢,為了讓腿腳有些不便的尚貞能跟上自己。兩人穿著大裘并肩走著,身后的韓黎卻一直盯著尚貞的背影看,雖然這個躺了一年多的男人他已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是突然看見他下地行走還是覺得新奇。心中暗想:此人比起那些風柳煙花之地的哥兒姐兒們還是讓人差了那一丁點兒欲望,他家公子,自己長得俊也喜歡那些長得俊的,能陪公子春宵一刻的哪個不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這個前朝的皇帝,相貌雖是極好的,卻太寡淡,不像個皇帝倒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長,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感。

    一個是天外謫仙人,一個是人間富貴花,他與公子走在一起,是如此的不協(xié)調,可卻又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橫貫在兩人之間。

    韓黎又看了一眼在旁邊不知道在傻樂個啥的陳玨,嘆了口氣,也對,像這樣長了個娃娃臉的傻小伙都有姑娘喜歡,世上也沒啥不可能的。

    寧入宸雖不舍,但眼看這天由晴轉陰不久便會下起大雪,若是封了路便要耽誤了明日天下百官進宮朝拜的大事,于是子時過半便乘著陳玨備好的馬車回宮了。

    尚貞目送著那馬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于一片純白之中,似乎有些恍惚。

    他沉睡時做過無數夢,卻在醒來瞬間盡數遺忘了,而眼前這一切又恍若在夢里,這白鷺臺上的數座華麗宮殿,遠處連成一片人間星海的萬家燈火,身旁隨著他一起靜默不語的韓黎,還有這個掌控天下蒼生的尊貴男人。

    尚貞緩過神兒來,因為未抱著暖爐,手指在冷風中有些僵了,他便將兩手揣在袖子雙手緊握。

    突然摸到一處冰涼,是他醒來就一直戴著的玉鐲子。

    尚貞擼下這質地潤澤的鐲子仔細瞧了瞧,料子雖算上等但是也常見,稀松平常也瞧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在記憶中也沒留下什么痕跡,因此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

    只是那玉鐲內壁上刻著小小的幾個字:

    永世不相忘。

    在字的后面還有一只小小的燕子。

    韓黎在尚貞身后,也瞟了一眼那玉鐲,這玉鐲從寧入宸把尚貞帶回相府時就一直戴在尚貞右手腕上,就算他與陳玨給尚貞清洗身體時也不曾摘下。因為實在太不起眼,他們也沒有特別留意。

    “這鐲子我一直戴著?”尚貞轉身問韓黎。

    韓黎點頭回:“是。”

    尚貞又問:“可有什么來歷?”

    韓黎聽了,心中暗暗叫苦,果然這人啊要是撒了一個謊,便要用一百個謊來圓。

    “是公子與皇上初遇時,皇上送給公子的信物。公子從不離身兒可心愛得緊呢?!?/br>
    尚貞聽罷,又重新把玉鐲套回右手上,說:“我與皇上的事,閣下可都知道?”

    韓黎本來對尚貞并無太多好感的,卻沒想到這個曾經的真龍?zhí)熳幽軐λ粋€小仆人如此有禮,心下一喜道:“公子有什么想問的,在下必定知無不言。”

    但剛說完這話,韓黎心中又一想,說多錯多,要圓的謊就更多,若是尚貞問個沒完沒了,他就算拼命圓回來多半也要被皇上責罰的。

    “不過皇上與公子相處時,我等多半都是回避的,若要問還得請公子親自去問皇上才是。”

    尚貞對韓黎的話倒是全然不疑,點頭稱是,說道:“皇上只喚我阿貞,卻不知我姓什么字又是什么?”

    韓黎聽他問這個倒是松了一口氣。寧入宸在得知尚貞失憶后,便已經提前告訴了他和陳玨兩人。三歲小孩兒都知道這“尚”字是前朝國姓,因此這姓氏萬不可再提,所以如果尚貞問起自己的姓名,便按照他囑咐的回答便可。

    “公子姓夏名貞字沁白?!?/br>
    這是韓黎第一次叫這個皇帝的字,還有些許緊張,只可惜曾經無人敢叫,如今又只寧入宸能叫。

    尚貞又若有所思地點頭,一絲冷風鉆進袖口,那寒涼之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眼看韓黎的臉也被凍得有些發(fā)紅了,急忙開口道:“瞧我只顧著問東問西,可別凍壞了你,我們有話進屋去說。”

    韓黎見這人明明自己也凍個夠嗆,話中卻在關心著自己,神色關切真誠,從小到大能這么關心他的感受的也就皇上和陳玨,一股暖流從他心底流遍全身。

    他似乎有些明白公子為何對這個棘手之人如此念念不忘了。

    韓黎初見尚貞下地行走時,以為他是個孤傲清冷之人因此才讓皇上這般人物苦苦求而不得,心里便沒有多大好感,現在只暗道不可以貌取人。

    如今尚貞只是一個無名無分的孤家寡人,話語便令人動容,倘若他還是那真龍?zhí)熳樱偃绱梭w貼的噓寒問暖......也難怪公子用情至深。

    尚貞所住之處是在白鷺臺中央宮以南的露華宮,東西側殿分別叫做云裳閣和花容殿。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扶檻露華濃”之句。

    東面的云裳閣內開辟了一處溫泉,夏天池旁滿樹桃花美不勝收,一到了冬天便霧氣繚繞宛如瑤池仙臺,若有人從岸邊走過,就像騰云駕霧的仙子般若隱若現、靈動縹緲。

    西面的花容殿里的尋梅園通著踏雪亭,從踏雪亭一眼望去便是戲蓮湖。冬日踏雪尋梅,夏日觀魚戲蓮,好不愜意。花容殿還有一處百花別院,由專人培育一些世間難得一見的奇葩異草。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

    來過露華宮的人都不得嘆一句此地此景名副其實。

    此處也是前朝先祖皇帝的愛妃白姬的故居,只可惜白姬紅顏薄命,只住了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殞,先祖皇帝臨終之際仍思念愛妃,立下遺詔:自他死后,露華宮除了派專人每日打掃整理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尚氏后人便都遵守著這老祖宗的遺詔,從未有人踏足這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就連那個極得圣眷的被尚紋稱作“千年一遇”的男寵薛淵也望而卻步。

    畢竟是數百年前的前朝往事了,寧入宸又不是尚氏之后,自然不必遵守尚氏祖先的遺詔,在他登基之后,將白鷺臺修繕了一番,尤其是這百聞不如一見的露華宮,不僅翻新了一番還讓能工巧匠增添了不少新玩意兒,比百年前的古樸奢華了不少。

    尚貞出身尊貴,又是寧入宸心尖上的人,他的住處就算比不上皇宮也要獨一無二。尚貞雖不是矯情之人,但是身體卻是吃不了苦的,幼年落水留下的病根已讓他身子骨不如正常男子硬朗,還好皇宮里什么珍貴藥材山珍海味都是供得起的,這才讓他從外表上看體格與寧入宸相差無幾,可剛好了沒幾年,又遭此劫。

    尚貞只在外受了些風寒,進了屋后便接連咳嗽了好幾聲。江凌遠已在露華正殿等待尚貞多時,見尚貞如此,江凌遠在自己的小冊子上寫了些什么,遞給韓黎。

    韓黎看了點了點頭,江凌遠便走出了殿外。

    尚貞不解,問韓黎:“江太醫(yī)為何總是不理睬人呢?”

    韓黎笑道:“他是個啞巴,與人溝通全靠他那個紙冊和炭條。他見公子受了風寒,說是要去熬些姜湯?!?/br>
    “哦......可惜了江太醫(yī)一表人才,怎么會是個啞巴?”

    還不是因為你。韓黎心中暗想,不過他與你的皇后私通,這也算是他罪有應得吧。

    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韓黎笑瞇瞇地答道:“江太醫(yī)兒時高燒不退,從此便啞了,耳朵也不大好使,公子同他說話還須耐心些?!?/br>
    “那是自然?!鄙胸懡饬唆靡?,坐在紅木椅上將身子湊到爐火前取暖,還叫韓黎過來一起,韓黎惶恐,只把手伸過去在炭火之上烤了烤。

    閑聊了幾句后,尚貞便問起自己的身世,他大概是憋在心里好久了,有些猶猶豫豫地問出口。

    韓黎只能敷衍答道:“這還是請您自個兒去問皇上吧,您的事皇上從來是不許咱們下人亂說的?!?/br>
    尚貞聽罷便嘆氣道:“想來除夕之夜,卻未有親人信件,也明白自己在世上不過孑然一身罷了。他不讓你們提起是怕我傷心罷?!?/br>
    韓黎知道他會錯了意,順水推舟地就著他的話笑道:“正是?;噬蠈拥男囊馐侨f人不及,今夜推了團圓家宴只為了來白鷺臺陪公子一人呢?! ?/br>
    聽他這樣一說,尚貞臉一熱,微啟薄唇道:“這、皇上對我是極好的,卻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不知如何不負圣恩,報答皇上?”

    韓黎瞇眼觀察了尚貞幾秒,見他人如其名,純良真摯,心里倒是五味雜陳的,有時候人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與此人相處就好比心中綁了一塊秤砣,一句話輕了重了都會讓人搖擺不定,沉甸甸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公子是皇上心中最為珍愛之人,只要公子保重身體,便是對皇上盡忠報恩了?!?/br>
    尚貞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他在知道自己是皇帝養(yǎng)的一個伶倌兒時,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芍蠓N種卻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無論是除夕之夜踏雪前來探望,還是將這瑰麗堂皇的宮殿賜予他一人獨居,都好像要昭告天下他對自己的心意。

    更何況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像蚌中珍珠,溫柔地含在他的眼里,小心翼翼生怕他化了。

    還不等尚貞說話,窗外突然傳來爆竹響聲,這幾聲響完后沉寂了片刻,緊接著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嘭嘭的煙花竄天聲交織在一起,滿天花火像無數破碎琉璃劃開了白鷺臺的空氣屏障,打破了冬夜寂靜。

    因爆炸之聲突然,嚇得尚貞差點碰倒激烈燃燒的炭火,但他立刻便鎮(zhèn)定下來,不安地在炭爐上搓了搓手,他從小就怕這些刺耳的巨響。

    一旁的韓黎被京城里遙遙傳來的霹靂聲吸引了主意,沒有看到尚貞的反應,喜笑顏開道:“韓黎給公子拜年了。愿公子新年身體康健,平安順遂?!?/br>
    尚貞緩下心神,沖著向自己鞠躬作揖的韓黎也抓起果盤里的一把瓜子,展露笑顏:“現下我身無長物,就拿這瓜子聊表心意,閣下可莫要嫌棄。”

    韓黎恭敬地用雙手捧過尚貞的瓜子,嘻嘻笑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能沾上公子的福氣,是屬下幾世修來的福分呢?!?/br>
    “不知江太醫(yī)姜湯熬好了沒,今年只有我們三人守歲,快叫他過來,我們一起點些蠟燭。”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