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鋒 第一部 第一卷 第十章 夢破西都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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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在先,叫我如何娶她?」 賀紫薰不意他是因這般事情煩惱,心中微甜,卻故意板起臉道:「怎么?你 嫌你們儒門所許的娶妻數少了?」 墨天痕不知她心理到底作何感想,只得苦笑一聲道:「我哪有?!官R紫薰卻 不依不饒,一路數落他,直到緝罪閣門口,正看見柳芳依安靜地站在門前,這才 住口。 柳芳依見墨天痕和賀紫薰并肩而來,關系似乎很是親密,秀眉微微一蹙,但 仍是遠遠的揮了揮手迎上來。 賀紫薰與柳芳依打過招呼,轉頭遞給墨天痕一個怪異的眼神,將一串銅鑰匙 丟給他道:「先帶她回我房舍去吧,讓她現住樓上,我先去看看義父狀況,過一 會再回去。」 墨天痕依言領著柳芳依走了,賀紫薰走近大門,見賀立人仍在守門,便問: 「立人,義父情況如何了?」 賀立人搖頭道:「不清楚,我只聽說閣主出事,還無暇前去探望?!?/br> 賀紫薰知曉他不能擅離崗位,也沒再多問,正欲進門,卻聽賀立人道:「薰 師姐,你的墨少俠還真是桃花不斷啊,有你這樣的大美人相伴不說,方才來尋他 的姑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真是好福氣。」 賀紫薰一聽,頓時停下腳步,冷冷的對賀立人道:「你很羨慕?」 賀立人頓感一陣涼意襲來,不禁打了個哆嗦,連連擺手道:「哪有,哪有! 我賀立人最看不起那種朝三暮四的男子了!」 賀紫薰冷哼一聲道:「算你識相!」說半轉身快步往藥房而去,留下賀立人 在原地冷汗直流,嘆道:「乖乖,薰師姐平日里說話溫柔似水,嬌嬌糯糯的,怎 么這么大醋勁!那墨少俠攤上這么個醋壇子,也不知是福是禍吶!」 且說墨天痕領著柳芳依來到賀紫薰住處將她安頓好,已經過了亥時,他連日 奔波,傍晚又負劍狂奔,此刻已疲累至極,但他心事重重,睡意全無,徑直來到 門外石階處坐下,望著空蕩蕩的漆黑巷口,等待賀紫薰的歸來。過了片刻,巷口 仍未出現賀紫薰的身影,墨天痕低頭看向手中木鳥,摩挲著那已老舊平滑的木紋 心痛不已,他制作夢鸝時并未打磨上漆,木面還很粗糙,經過這么些年,夢鸝雖 已陳舊,木面卻光滑不已,顯然是夢穎將它視若珍寶,常年把玩所致。想到這, 墨天痕心中擔憂不已,就目前掌握線索來看,夢穎無疑是被摧花藥王捉住,并且 已過這么多天,以藥王對女色的癡迷程度,只怕那涉世未深的活潑少女早已慘遭 侮辱! 想到這里,墨天痕一拳狠狠地錘在身下的石階上,這一拳滿含恨意,毫無節(jié) 制,骨節(jié)處頓時皮開rou綻,鮮血直流,而墨天痕卻恍無所覺,他只恨自己無能, 無力保護親近之人,竟讓歹人一次又一次的對她們下手! 顫抖的鐵拳,緊繃的身軀,粗重的鼻息,墨天痕心緒激蕩,卻又在努力地平 復,因為他心知自己需振作起來為下一步早做打算,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責! 過了不久,賀紫薰回到住處,正見墨天痕坐在門口仰望天空,她下意識的一 同望去,只見滿天繁星在兩邊屋檐當中閃耀,徹夜明亮,卻不知他為何如此,問 道:「你在想什么?」 墨天痕見她回來,沖她疲憊一笑,道:「我在想很多很多事情,想母親,想 夢穎,想晏師姐與寒大哥此行是否順利,想柳姑娘日后該如何安頓?!?/br> 賀紫薰見他憂心勞神的疲倦模樣,心疼不已,來到他身邊坐下,挽住男兒臂 膀,臻首輕輕靠在他上,柔聲勸慰道:「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很累,我也知道 你有許多責任需一己承擔,但事情一股腦的堆積過來,總還要一件件的做,你不 要想太多了。」 墨天痕感受著身邊的熱度,以及手肘處傳來的豐彈綿軟之感,郁郁之情緩解 不少,用臉頰親昵的蹭了蹭女捕光潔的額頭,撫住她的柔荑輕聲道:「謝謝你, 紫薰。」 賀紫薰只覺男兒手掌冰涼,觸感粘膩,趕忙端起來就著月光一看,頓時大驚 失色道:「你受傷了?發(fā)生何事?」 墨天痕尷尬的抽回手掌,道:「沒什么,方才捶了地面一圈,不小心弄破了 而已。」 「你這笨蛋!尚有許多事情等你去做,你就這么虐待自己嗎?」賀紫薰頓時 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沖他發(fā)起脾氣,但卻是心疼他的傷勢。 墨天痕自知佳人是出于關切才對他怒目相向,心中暖氛洋溢,情不自禁抱緊 女捕的火辣嬌軀,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那日剛轉身,我也想你了。」 男兒氣息在耳邊吹響,賀紫薰頓覺耳根一陣酸癢,俏臉頓時一片緋紅,但墨 天痕懷抱結實溫暖,讓她醉心不已,難以割舍,只得任由他抱著自己。 二人在夜色下相擁良久,賀紫薰突聞耳邊呼吸聲變的均勻,心中驚訝的道: 「該不會是睡著了吧?」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男兒并無反應,惹的她一陣陣氣 苦:「難不成我要在門外過上一夜?這若被人看見也太羞恥了!」一想到明日里 街坊鄰居投來譏笑的目光,賀紫薰一咬牙把男兒搖醒小聲道:「哎,我們回屋里 睡去。」說罷領著睡眼惺忪的墨天痕進屋,把他丟在床上蓋好被褥,這才上樓準 備休息。 賀紫薰來到二樓,卻見柳芳依正坐在臨時的地鋪上望著她,眼中滿是艷羨。 賀紫薰被她盯的頗覺尷尬,開口道:「柳姑娘,還沒休息呢?」 柳芳依卻道:「賀捕頭……你與墨公子是什么時候……」 賀紫薰忙解釋道:「我和小墨沒什么!你別誤會?!箙s不知自己此舉無異于 此地無銀。 柳芳依神色一黯,苦笑道:「你真有福氣,不像我……」察覺賀紫薰面色尷 尬,她忙道:「對不住,你收留我在這,我還與你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請你不要 見怪?!?/br> 賀紫薰尷尬回應道:「哪有哪有……柳姑娘你休息吧,我也很累了,先去休 息了?!拐f罷,繞過柳芳依所打地鋪,爬上自己的床鋪翻身睡去。 同處一屋的二女皆情系在樓下熟睡的少年,然而境遇卻截然不同,賀紫薰雖 知柳芳依或對自己無甚威脅,但總覺有些不大自在,柳芳依卻是心中凄苦,墨天 痕桃花不斷,身邊佳麗迭出,這賀捕頭無論長相身材皆不遜自己,而自己卻殘花 敗柳一枚,日后又能以什么借口留在他身邊? *********************************** 夜去晝來,墨天痕有美人關懷勸慰,相知相伴,難得一夜好眠,柳芳依與賀 紫薰各懷心思,睡的卻不甚扎實,然而遠在五百里外的東京邑锽中,一男一女正 結伴圍繞錦朝皇城——銘鈺宮宮墻騎行,男子長褂白衣鑲藍,長相柔美俊逸,女 子短褂負劍,明艷綺麗,正是前來面見醒世三圣的寒凝淵與晏飲霜! 朱紅宮墻高聳,二人行不多時,一座宏宅漸從墻后顯現,竟是依墻而建。寒 凝淵見那宏宅院墻比宮墻略地一籌,門口又有成隊兵卒巡邏駐守,往來頻繁,再 望門梁之上,「醒世公府」四個大字赫然在列,心知目的地已達,便招呼晏飲霜 下馬,道:「晏姑娘,這兒應該便是三圣府邸,接下來就靠你了?!剐闹衅娴溃?/br> 「雖說三圣地位崇高,但畢竟已退居幕后,為何府上還有如此多的兵馬守備?」 晏飲霜點頭「嗯」了一聲,從背后將錦繡連鞘去下握在手中,率先向三圣府 大門走去。 為首將官見二人攜兵刃堂而皇之的前來,登時大吼一聲,來往部隊迅速挺槍 列陣,策馬迂回,瞬時將二人圍在當中,厲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二人四周槍戟森然,殺意沖天,但寒凝淵常在軍旅,晏飲霜亦見識過行伍, 對此陣仗并無畏懼,晏飲霜錦繡出鞘,朗聲坦然道:「正氣壇晏飲霜攜玉龍山莊 二少莊主寒凝淵前來,有重要事情需面見醒世三圣,此為儒門七劍之錦繡,可證 吾身份!」 話方說完,只聽一頓兵甲鏗鏘,戰(zhàn)陣倏然裂開,走出一道清逸絕俗的倩影, 來人青衣翠發(fā),紅袖粉裙,負劍配玉,文質儒雅,竟是一名秀若淡荷般的美貌女 子,而兩邊將官皆對她躬身行禮,很是尊敬。那女子煙眉一掃二人,又掃過晏飲 霜手中錦繡,開口道:「你來自正氣壇?」其音清正雅麗,似古弦奏律,又似碧 水凌波。 晏飲霜應道:「正是。」 那女子又問道:「你們是來尋三圣?」 晏飲霜點頭道:「不錯?!?/br> 那女子「咦?」了一聲,星眸微轉,摒退一旁軍士,對二人道:「你們隨我 來吧。」二人旋即跟上,寒凝淵觀那女子的外表嫻淑恬靜,姿容與晏飲霜相去不 遠,氣質卻隱透俠骨儒風,更勝晏飲霜一籌,心下奇道:「此女修為怕與段塵緣 不分伯仲,儒門之中有如此修為的女子,嗯……難道是她?」 晏飲霜跟著那女子走入三圣府中,卻一直盯住她背負之劍,越看越覺眼熟。 那劍似以青玉制成,通體碧翠如細長竹葉,劍尾墜珠掛串,瑯佩嵯峨,劍鋒線條 流利暢然,短鞘(注2)卻以紅為底,淡金作畫,繪出一副冬梅迎雪,疏影橫斜 的絕逸之姿。 再過兩堂,晏飲霜翛然道:「是疏影!您是商清璇前輩!」 那女子也不回頭,淡淡一笑道:「小飲霜,多年不見,你長大了呢?!?/br> 一旁寒凝淵卻是震驚萬分,劍名疏影,人名清璇,若不是她,天下間哪還會 有第二個人擔得起儒門清劍之號? 「前輩莫不是三教劍鋒之一?」 那女子終于轉身,沖二人淡淡一笑道:「不錯,正是斜影疏樓?!?/br> 晏飲霜興奮笑道:「師伯你怎會在此?」她心道有此高手在此,若能一并請 去助力攻打快活林,豈不更好? 商清璇微笑搖頭道:「抱歉,此事機密,恕我不能透露,你們既要見醒世三 圣,便隨我來吧?!?/br> 晏飲霜與寒凝淵對視一眼,發(fā)現彼此眼中皆有疑問,但商清璇既然不說,他 們也不好追問,只得跟她一路走下去。 天子帝制,九間九進,三圣地位在朝可謂一人之下,府中七間七進,榮寵自 不必說。商清璇領晏飲霜二人直至第五進方才停下,站在門邊道:「三圣已在堂 中等候,請。」 二人依言進入,繞過院中挺拔青松、嶙峋山石,走進廳堂之中,只見大堂上 首端坐三人,當中一人紫袍繡金,鶴顏白須,氣度恢弘,眼中之色俾睨天下,右 首一人,靛袍紋鶴,白發(fā)黑髯,面目剛正,英姿筆挺,冷峻孤高,不茍言笑,左 首之人黑發(fā)短須,金衣補鶴,貴氣逼人,儀態(tài)斯文俊雅,隨和可親。 堂上三人雖是不動,其身散發(fā)氣勢卻令晏飲霜冷汗直流,倍感重壓,雙腳如 同鐵澆銅鑄一般,難動分毫! 正當晏飲霜局促之際,只覺身后一陣暖流襲來,轉頭望去,只見寒凝淵正用 手抵住她的背心,為她輸送真氣,并道:「別怕,三圣乃正道大儒,斷不會為難 于你?!购靡粫螅田嬎接X適應那股威懾,對寒凝淵感激道:「謝謝你?!?/br> 然后咬牙緩步邁進,向堂上三人躬身行以重禮,道:「正氣壇晏飲霜……見過醒 世三圣?!?/br> 這時,只聽左手金衣之人溫和道:「想不到世緣女兒竟出落的這般水靈,倒 是與他十分相像?!褂沂帜侨藚s面無表情道:「玉龍山莊的二少莊主,當真氣度 不凡,在我三人威壓下竟仍能閑庭信步?!?/br> 寒凝淵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圣人謬贊,晚輩不過得見兩軍血戰(zhàn),其殺 意沖霄,氣勢震天,非數人所能比擬?!?/br> 「哈!」一聲輕笑,卻是氣勢如虹,如雷貫耳,正是當中紫袍之人所發(fā),那 人目光如電,盯住寒凝淵道:「如今英雄年少,倒是傲骨天成?!?/br> 寒凝淵依舊不卑不亢道:「不敢,晚輩只是實話實說?!?/br> 紫袍老者白須微動,道:「不必機鋒相對,既有事,則說事,君舍稷洗耳恭 聽?!?/br> 寒凝淵又對老者行一禮,道:「原來前輩便是紫微圣,敢問另兩位前輩的名 號?」 靛袍人道:「吾等名號你不必盡知,說明來意便是?!?/br> 寒凝淵點頭道:「前輩所言有理,那三位請聽晚輩一言:半月前鴻鸞城發(fā)生 一樁慘無人道的三方廝殺,不知三位前輩可有耳聞?」 靛袍人道:「江湖幫派之事,自有當地官府把控,只要不危涉江山,儒門從 不過問?!?/br> 寒凝淵追問道:「那如果事涉一方安定,關乎民眾生計,儒門可會過問?」 金袍人挑眉道:「江山民為天,若百姓遭難,朝中不會坐視。」 寒凝淵向金袍人躬身道:「前輩溫和謙沖,心系黎民,定是三圣中的天市圣 了罷?!菇鹋廴藫犴氁恍?,并不作答,寒凝淵又轉向靛袍人道:「既然如此,前 輩正氣凜然,氣度剛正,定是太微圣無疑。」 靛袍人仍是聲色未變:「既然說事,何必問事?!?/br> 寒凝淵笑笑,接著道:「既然如此,還請三位前輩耐心聽晚輩最后一問—— 如若有心人暗中經營,意圖顛覆我錦朝江山呢!」 此話一出,堂上的氣氛頓時一滯,晏飲霜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凝 淵,不知他為何有此推斷。三圣默然片刻,忽聽君舍稷道:「不必用話術讓我等 先入為主,說出詳情吧?!?/br> 「既然三位前輩認定晚輩主觀臆斷,那此事我想交由晏飲霜姑娘向三位敘述 再合適不過?!购郎Y輕松道:「晏姑娘,請吧?!?/br> 晏飲霜原以為他會自己說明,不料他卻將此任務交給自己,不禁露出疑惑的 神情。寒凝淵微笑鼓勵道:「晏姑娘你與我同樣知曉事情始末,只管大膽說出你 的所見所聞便是?!龟田嬎獰o奈,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下緊張的心緒,隨后將自 己在鴻鸞城半月來的所見所聞一一道出,當說到醉花樓中,藥王的「噬魂青霧」 讓人狀若魔瘋,自相殘殺時,三圣眉頭終見一絲抖動。 待晏飲霜說完,宦孝臣道:「聽到此處,依然只是江湖門派廝殺。」 寒凝淵知曉三圣其實已有觸動,躬身道:「之后推斷,以及晚輩所查訪的證 據才是重點,望三位前輩再給晚輩一些時間?!?/br> 「你但說無妨。」民為天允道。 「謝過天市圣?!购郎Y向民為天再施一禮,隨后道:「那日醉花樓一戰(zhàn), 鴻鸞兩派損失慘重,易主換血,除卻晏姑娘的儒門一行外,兩派僥幸生還的兩人 卻分別是兩派的少主、副門主,而這二人,恰是現今繼位、執(zhí)掌之人,這其中未 免太過巧合!再來,此二人繼位后,首要便是整合自家勢力,其平順程度,全然 不像大事突發(fā),倉促應付,反而是有條不紊,似已準備許久一般輕車熟路!若說 回雁門副門主年長穩(wěn)重,可堪高位,如此也并不稀奇,但飛燕盟少主楊憲源紈绔 惡劣,乃無能之輩,登上其位全仗亡父余蔭,可倉促繼位后,為何他也能如此駕 輕就熟?而快活林將兩派精英一網打盡之后,卻不曾趁勢收編兩派勢力,而是遁 出鴻鸞,棄大好局面于不顧,既然不是來爭搶地盤,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再大開 殺戒?所以晚輩斗膽推測,這等反常舉動,怕是已超出江湖紛之范圍,而是將江 湖勢力換血洗牌,掌控在手!」 聽他說完,宦孝臣卻道:「確有可疑,但即便快活林將鴻鸞門派掌控在手, 你又有何證據證明他們包藏禍心?」 寒凝淵取下背負的木匣,雙手托于身前,道:「這便是晚輩所說的證據!」 隨后轉身遞給晏飲霜:「有勞晏姑娘代為轉交?!?/br> 晏飲霜依言接過木匣上前將其交與君舍稷,君舍稷取出其中賬本,卻并不翻 看,問道:「你查訪的結果如何?」 寒凝淵將前日有關玉雪苔流向的種種推斷向三圣說出,接著又道:「晚輩愚 見,玉雪苔乃天關重要戰(zhàn)備物資,卻被民間組織大量收購,若他們有心造反,只 怕再過幾年便會儲備完善。況且,用玉雪苔本不易保存,但若制成那yin藥后廣為 流傳,對我大錦百姓而言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旎盍诌@些年作惡多端,殘害良 家婦女無數,即便其并無反意,我想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理。再者……」他話頭一 頓,又從匣中取出一本書冊,同樣讓晏飲霜代為呈上。 晏飲霜不料他竟還有證據,卻未向自己與墨天痕提起,頓時一怔,但還是結 果書冊,送到民為天手中。 寒凝淵接著道:「晚輩既起疑心,自然不會簡單處之,此乃晚輩遣下屬查訪 多日總結出的孟坪鎮(zhèn)近幾年的一些交易記錄,不知三位前輩可否看出端倪?」 民為天接過那書冊翻過數頁,眉頭微皺,對君舍稷與宦孝臣道:「孟坪鎮(zhèn)每 年都會流入生鐵、牛皮、牛筋、桐木等物資,數量與邊關重鎮(zhèn)每年匯入量的半數 相當。」 宦孝臣亦皺眉道:「這些都可作為制作兵器與鎧甲的原料,一座腹地城鎮(zhèn), 竟暗地囤積如此之多的戰(zhàn)備物資?」 民為天將書冊遞與君舍稷道:「按此書冊上記載,這五年來孟坪鎮(zhèn)所流入的 戰(zhàn)備物資足可武裝數千人?!?/br> 君舍稷接過書冊翻看兩頁,抬頭對寒凝淵道:「所以,你此行目的并非只是 講述?!?/br> 寒凝淵道:「紫薇圣明鑒,緝罪閣日前已盯上快活林,依賀閣主判斷,緝罪 閣恐無一戰(zhàn)之力,故而晚輩才斗膽出此下策,望能面見三圣說明利害,再由三位 幫忙請神將出馬相助,剿滅這幫yin徒!」 此言頗為震撼,大廳之中氣氛頓時一寂,卻聽民為天問道:「你既求朝廷發(fā) 兵,可有確切地點?」 寒凝淵昂首道:「這是自然,晚輩早已遣人跟蹤那些貨物,查到快活林大致 所在,只是那里好比龍?zhí)痘ue,晚輩的下屬并未能潛入其中再探詳實?!?/br> 就在這時,寒凝淵突感一道銳利視線,幾乎將自己射穿,饒是他膽大沉著, 仍被驚的一顫,卻見宦孝臣眉眼如刀,盯住他問道:「你乃玉龍山莊之人,為何 對此事如此上心?」 寒凝淵忙答道:「不瞞前輩,晚輩亦有私心,晚輩一名結義兄弟,也是儒門 弟子,他數月前全家遭屠,母親下落不明,連日來他多方奔走查訪,得知其母可 能就身陷快活林中,故而望助他一臂之力。況且,玉雪苔乃是我玉龍山莊之物, 其落入jian賊之手荼害一方百姓,山莊亦有責任,所以于義于理,晚輩皆不能置身 事外?!?/br> 聽寒凝淵說完,宦孝臣與民為天皆轉頭看向君舍稷,似是在等待什么。君舍 稷垂眉片刻,抬頭道:「多謝寒公子坦誠相告,此事我三人會再行商議,你與晏 飲霜旅途勞頓,先回去休息吧?!?/br> 寒凝淵躬身道:「謝過三圣,晚輩告退?!龟田嬎蚕蛉ス硇卸Y,隨寒 凝淵一同退出大堂,心中卻惴惴不安,向他道:「寒公子,三圣并未應承此事, 只說會再行商議,這事我總覺不大穩(wěn)妥。」 寒凝淵停下腳步,面色一沉,道:「我們人微言輕,所謂證據,也不過是推 斷而已,他們相信的幾率當真小之又小?!顾ь^望向天井上空的一片云彩,竟 皺眉悵然道:「墨賢弟,我恐怕也只能幫你到這了?!?/br> 他平日里瀟灑自信,晏飲霜還是次見他露出頹然之色,不禁上前勸慰, 道:「寒公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盡己所能,相信天痕也不會怪罪于你 的?!?/br> 寒凝淵自嘲一笑道:「借你吉言,美人說話向來都能撫慰心靈?!箾]想到他 悵然之刻也仍有如此風流言語,晏飲霜不禁臉一紅,不敢再多話。 二人前腳離開,三圣便離了坐下的云木大椅,轉身看向身后屏風。屏風之后 轉出一男一女,女子青衣翠發(fā),紅袖粉裙背負綠玉長劍,正是方才晏飲霜二人所 見之「斜影疏樓」商清璇,而男子的面容飽經滄桑,卻氣質謙謙,正氣內斂而自 發(fā),一身灰色儒袍,顯得干練沉穩(wěn),風骨傲人,眼中睿智非常,更有驚鴻雷霆, 讓人能不自覺間生起敬意! 三圣見那男子到來,竟微微欠身,向其行禮道:「恭迎掌教?!惯@灰衣男子 不是別人,正是天下儒門總掌教,煌天破的啟蒙恩師,當今儒門人:「圣陽 儒俠」孟九擎! 孟九擎欠身回禮,道:「三位師伯不必多禮?!菇又苯訂柕溃骸肝曳讲旁?/br> 屏風后已聽的分明,不知三位師伯有何看法?」 君舍稷道:「回掌教,現今南亂未平,著實不宜遣將,但若其所言為真,怕 也并非小事,且其地深在錦朝腹地,若真爆發(fā),后果不堪設想。」 宦孝臣接著道:「寒凝淵此人恃才自傲,有求于人卻話術層出,偏又想搏人 好感,讓人難知其心,故難信其言也,而若要證其所言,恐怕得花費些時日,但 若不經查訪便輕信他之言語調派神將,弊處甚多矣?!?/br> 民為天將賬本遞與孟九擎,問道:「不知掌教如何看待?」 孟九擎翻看著玉龍山莊賬本,沉思片刻,道:「先不論神將調派的問題,快 活林之事,我等早有耳聞,只是苦于分身乏術,無暇顧忌?!?/br> 民為天點頭道:「鴻鸞城大戰(zhàn)確有其事,前不久鴻鸞知州趙廉已遞折上奏此 事,快活林之人買賣民女之事證據確鑿,對抗官兵、殺人放火亦是明目張膽,已 引發(fā)鴻鸞百姓的惶恐之情,趙知州在折中亦懇請我們能出手剿滅快活林?!?/br> 宦孝臣道:「緝罪閣已盯上快活林,但數月不得眉目,可見其手段確實非一 般捕快所能應付。」 孟九擎合上賬本,沉吟片刻,道:「賬本不假,確實是玉龍山莊這些年買賣 玉雪苔的明細,與寒凝淵所說并無二致。況且,摧花藥王有何能為,三位師伯也 必然知曉,他之分析,多半不錯?!?/br> 君舍稷道:「其事即便為真,其要求我等也難以答應,此次我們邀請三教同 道來此共商如何應對南土妖邪之亂,除卻一甲侯需拱衛(wèi)京畿,汗武、白虎、藥花 三位神將皆已回到東京整頓待命,不日便會開拔向南,此時貿然調兵遣將,只怕 會誤了大事。」 孟九擎皺眉深思,眼中不時精光閃過,不多時,便聽他道:「孟坪鎮(zhèn)距葬雪 天關不遠,如果那里真有組織包藏禍心,串通北海妖族兩面夾攻天關,那北方再 無險可守,中原危亦。退一步說,即便它未與北境聯(lián)合,但如若起事,將是在中 原腹地啟戰(zhàn),屆時黎民遭苦,其危害不言而喻也?!?/br> 三圣相互對視一眼,宦孝臣上前問道:「掌教的意思是……」 孟九擎道:「孟坪鎮(zhèn)距東京西都距離相仿,依我看,可這般而行……」 *********************************** 距墨天痕返回西都已過兩日,兩日來,他與賀紫薰輪流監(jiān)看快活林暗樁,那 人卻始終閉門不出,不見動靜。墨天痕牽掛夢穎安危,等的心焦氣躁,好幾次按 捺不住想沖進屋揪住那人審問,皆被一旁捕快們攔下,勸阻他不要沖動。 這日,賀紫薰探望完賀巽霆,前來替換與墨天痕搭檔的捕快,墨天痕見到她 后,問道:「賀老閣主傷勢如何了?」 賀紫薰想到賀巽霆傷情,心中黯然道:「義父功底深厚,性命無虞,但重傷 至此,沒個兩三個月估計難以恢復?!?/br> 墨天痕自知無力相幫,頭一撇,望向那處不起眼的小屋,咬牙問道:「還得 等多久?」 賀紫薰搖頭道:「屋中之人不知接到什么計劃,已多日不曾走動,我們還得 再等等?!?/br> 聽到此言,墨天痕再也按捺不住,當即便道:「這還得等到什么時候?你們 就沒有想過他挖地道的可能嗎?」地祉發(fā)布頁4V4V4V點 賀紫薰剜了他一眼,訓斥道:「這屋中每日都有炊煙升起,說明他還未走, 你不要因沉不住氣而壞了大事!」 墨天痕不敢大聲擾了屋中之人,只得低吼道:「夢穎就在藥王手中,你讓我 如何沉得住氣?」那日他先得夢穎與藥王同行的線索,又見夢鸝被裝在設有橙輝 焰火的盒中,早已篤信夢穎身陷魔爪,心中更是焦慮不安。 賀紫薰亦不甘示弱道:「我們監(jiān)視多日,此時最忌打草驚蛇,我明白你的心 情,但你不要給我亂來!」 就在二人針鋒相對間,突聽賀紫荊道:「你們看!」二人趕忙望去,只見小 屋中那人鬼鬼祟祟的探出頭來四下張望,直至確定四周無人注意,這才大搖大擺 的走上街去。 墨天痕一見,頓時起身就要追上,卻被賀紫薰一把拉住,她先吩咐賀紫荊等 人先行跟上,隨后板著臉對一臉不解的墨天痕道:「我們此去乃是追蹤,不是抓 捕,你若不能忍住抓他的沖動,那就待在這等我們消息!我絕不能能讓你的沖動 壞了大事!」墨天痕頓時啞口無言,他自然不愿原地待命,但以他目前心態(tài),看 見那人恐怕真難以按捺自己。 正躊躇間,賀紫薰又道:「你不如回緝罪閣等我消息,我會沿途留下記號, 你可隨緝罪閣后續(xù)人馬一同行動?!?/br> 墨天痕忙道:「不成!明知夢穎有難,你讓我如何坐視?我要與你同去!」 「那你就乖乖給我收斂住性子,如若因你沖動而導致線索斷開,打草驚蛇不 說,誰知再找新線索又要花費多久?若到那時,薛姑娘也只會吃苦頭,這些 你應該明了,不需我再重復!」賀紫薰嚴厲道。 墨天痕咬牙道:「我自然知曉,我答應你絕不意氣用事!」 賀紫薰盯著男兒雙眼片刻,點頭道:「好,我們出發(fā)!」 那快活林暗樁出門后一路往城北走去,時不時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以防有人 跟蹤。賀紫荊帶的緝罪閣捕快都是跟蹤好手,也不懼他反偵察,一路牢牢緊跟。 待到出城后,城外人煙稀少,大路上人亦不多,眾捕快才放慢腳步,分兵三路, 一路遠遠吊著此人,一路在道路兩旁林中潛行,一路超至此人身前,形成四面合 圍之勢,以免被其走脫。 賀紫薰與墨天痕沿著先頭隊伍留下的暗號而行,不就便追上跟蹤小組,問明 情況后,賀紫薰看了墨天痕一眼,道:「我們就在追蹤組,你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事情?!鼓旌勰稽c頭。 而就在賀墨二人北出城門追蹤嫌犯第二日,寒凝淵與晏飲霜也從東京并馬而 回,進城之后,寒凝淵勒馬對晏飲霜道:「晏姑娘,勞煩你前往緝罪閣通知墨賢 弟,待我去過龍皇飛將府便往那與你們會合?!?/br> 晏飲霜點頭答應,拍馬而去,寒凝淵向沿路百姓問明方向后,亦撥馬往另一 方向而行,在城中策馬足有三刻鐘,方才到達一座氣派府邸之前,抬頭望去,正 見「鎮(zhèn)西龍皇飛將府」七個大字。 龍皇飛將位列錦朝十二神將之辰,前代飛將千楚棠乃當朝太后之兄,在先帝 鐘鍇未登基之前便與其在戰(zhàn)場之上結為生死至交,又兼在南疆、西域戰(zhàn)功赫赫, 殺敵無算,與十二神將「將神」北落師門二人同被先帝加封為當朝僅有的兩名異 姓王,北落師門被冠「一甲侯」之名,受封「鎮(zhèn)東神王」,坐鎮(zhèn)京畿邑锽,統(tǒng)領 十二神將,而千楚棠與皇室關系斐然,受封「鎮(zhèn)西龍皇」(注3),坐鎮(zhèn)西都鎬 京,與北落師門一東一西,相互呼應。怎奈千楚棠戰(zhàn)陣中創(chuàng)傷頗多,頑疾難愈, 英年早逝,「龍皇飛將」之名便傳與其子千鎏影。 千鎏影承接「龍皇飛將」一職時年方二九,尚不及弱冠,但其生于將門,自 小耳濡目染,熟讀兵書,精練武藝,亦隨父親上過戰(zhàn)陣,浴血殺敵,本領資歷在 軍中都是數一數二,且其少年老成,沉穩(wěn)持重,善用兵又不乏拼勁,頗具乃父雄 風,深得先帝喜愛,怎奈千家已位極人臣,再難封賞,便將其收為義子,與太子 鐘錚結為義兄弟,又封其妹千蘭影為「龍影郡主」,享盡榮寵。 寒凝淵遠遠見那座府邸兩扇大門之上各雕一只有翼金龍,威武燦芒,氣派非 凡,大門前兵丁披堅執(zhí)銳,甲胄森然,共有八隊,其中四隊往來巡邏,行進間章 法有度,另四隊則結成陣勢,顧守正門。寒凝淵久在行伍,一眼看出那八隊兵丁 看似只是守門巡邏,實則按戰(zhàn)陣之序,相為呼應,若遇敵來攻,則可迅速圍成剿 殺之局,心道:「這龍皇飛將貴為皇親國戚,府邸確是氣勢不凡,不過用戰(zhàn)陣守 門,倒也太過唬人。」隨即翻身下馬,來到戰(zhàn)陣之前,亮出一枚金黃之物,對守 門將士道:「在下從東京邑锽攜密令而來,求見龍皇飛將千將軍,煩請這位大哥 通報一聲?!?/br> 那守門將官定睛一看,認出他手中之物竟是調兵印信,頓時不敢怠慢,抱拳 躬身道:「不必通報,請大人隨我來?!?/br> 寒凝淵隨那將官走入將軍府,進門不久,便聽到一陣擊鼓吶喊之聲,好奇問 道:「貴府中怎會有如此聲響?」那將官道:「回大人的話,我家將軍正在校場 cao練私兵,故而有此聲響。」寒凝淵恍然,十二神將除掌朝廷軍權以外,一些神 將亦容許留有私兵,人數一般不足千人,僅充護衛(wèi)之用,但這些私兵既為近衛(wèi), 通常都是各神將精心培養(yǎng)出的嫡系精銳,其作戰(zhàn)能力任誰都不可小覷。 二人一路來到將軍府校場,只見偌大場地之上,數百兵丁正披掛周全,結陣 而行,場邊演武臺之上,一名少年將軍身披金甲,手執(zhí)令旗,正在cao演兵士,金 旗揮舞間氣度從容,頗具威勢,陣中軍士行進間亦流暢自然,不見一絲生澀。寒 凝淵看那將軍身姿挺拔,器宇軒昂,冷峻沉靜,再觀場中演練,不禁點頭心道: 「想來那就是千鎏影了,人說龍皇飛將少年英雄,就觀此陣cao練的而言,確非等 閑?!拐潎@間,耳邊忽聞連聲歡呼,卻見是一旁靶場中,又有一名少年將軍策 馬挽弓,一連三箭,箭箭射中遠處箭靶正中,箭靶之上亦有數根羽箭,皆是在紅 心正中,想來也是他之前射中。那將軍體型削瘦,身量頗短,宛如一名志學之年 的童子,頭盔之下卻是一張白白凈凈的瓜子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皓,生的十分 俊俏。寒凝淵見他雖是箭法如神,身上卻并無行伍之氣,眼中雖有殺意,但渾身 卻并無殺氣,顯然未經戰(zhàn)事磨礪,剛想開口問話,二人已走到演武臺前,守門將 官上臺對那少年將軍道:「啟稟將軍,東京有傳令官前來?!?/br> 那少年將軍將令旗交與身邊副將,從臺上一躍縱至寒凝淵身前,上下打量了 他幾眼,鄙夷般諷道:「儒門如今連傳令官都要安插自己親信了嗎?!谷缓蟛艈?/br> 道:「你帶來什么消息?」 寒凝淵也不惱怒,半跪于地行禮道:「參見將軍!」,隨后從懷中取出一封 書信遞與那少年將軍,同時亮出調兵信印,道:「圣上密旨,快活林賊人包藏禍 心,于我大錦腹地私屯戰(zhàn)備物資,殺戮良民,禍害良家無數,擾亂民生治安,其 罪不容赦,其人不可留也,但因南亂未平,特令龍皇飛將千鎏影率本部精兵奇襲 其據點孟坪鎮(zhèn),望將軍盡量做到速戰(zhàn)速決,保證如期出兵南土?!?/br> 「快活林?」千鎏影常年帶兵在外,對政事民生本不大過問,但朝廷遣神將 對一個從未聽過的組織用兵,還是在發(fā)兵前夕,難免會令他心生疑竇,忙拆開密 函一看,其中所書與寒凝淵所說一般無二,不禁道:「雖說為將者令行禁止,但 圣上這道密旨未免太過怪異,不知本王可否得知詳細情形?」 寒凝淵恭敬道:「這是自然?!贡惆芽旎盍种抡f與千鎏影。千鎏影聽罷, 皺眉道:「僅憑推斷便往孟坪進兵,是否太過草率?再者,依照推斷,孟坪鎮(zhèn)賊 人可能有三千之數,縱然我麾下親兵以一當十,也無法保證以少敵多仍能速戰(zhàn)速 決?!?/br> 寒凝淵說道:「這在下便不知了,想圣上有朝中慣戰(zhàn)大儒輔佐,調兵定有深 意,將軍不妨暫且聽命行事?!?/br> 千鎏影嘆道:「也罷,且看朝廷后續(xù)有何動作便是?!?/br> 正說間,寒凝淵身后馬蹄聲作響,只聽一道銀鈴般的女聲傳來:「大哥,你 練完了沒有?」回頭望去,卻是方才在靶場射箭的少年將軍,那將軍策馬走到近 前,脫下鐵盔,竟散下三千如瀑青絲,寒凝淵觀「他」星眸炯然,肌膚白皙且嬌 嫩,水靈出彩,不禁恍然,先前他在遠處未看真切,「他」又甲胄在身不見原本 身材,原來這「身材消瘦」的少年將軍竟是名可愛嬌美的精致少女,直嘆自己看 走了眼。 那少女下馬來至千鎏影身前,一旁將官皆對她行禮,寒凝淵稍一思索,便想 到關竅——這神將府中地位崇高,又稱呼千鎏影為大哥的女子,除了她,還會有 誰?當即半跪行禮道:「參見龍影郡主!」 此女正是鳳月樓上女扮男裝,與墨天痕發(fā)、賀紫薰發(fā)生沖突的嬌蠻少女千蘭 影,此刻她見有名俊逸不凡的陌生男子,頓時心生好奇,問道:「大哥,這人是 誰?」 千鎏影雖對寒凝淵不大喜歡,但對這meimei極是寵溺,見她發(fā)問,便向寒凝淵 道:「報上你的名字吧?!?/br> 寒凝淵答道:「在下姓寒名凝淵。」 「寒凝淵?」聽到此名,千鎏影頓時一怔,問道:「你來自玉龍山莊?」 「正是?!?/br> 「哈,原來是你,倒是本王看走眼,不過你與凌峭長的也太不相像了?!沟?/br> 知其出身,千鎏影對他態(tài)度竟好轉不少。 寒凝淵微微一笑道:「家兄自早年與將軍共事后,便常與我提起將軍英雄威 武,乃國之棟梁,凝淵對將軍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千鎏影擺手道:「你這窮酸不要在我這擺弄文采,我早聽凌峭說他弟弟心思 縝密,智謀超群,臨危不亂,來日可堪大器,今日見來卻也無甚過人之處。」他 得見熟人兄弟,反而放下架子,口中言論雖是不屑,卻帶著玩笑的口氣,使得氣 質親和不少。 寒凝淵亦微笑道:「將軍的八鎖金龍陣也不過如此,若在平原遇騎兵包抄繞 后,外四鎖同御八方來敵,便會捉襟見肘,甚至任人屠戮?!?/br> 一旁副將聽了,大怒道:「無知小兒休要在那信口雌黃!」千鎏影卻招手讓 那人收聲,笑道:「有意思,此陣我與凌峭共事時只用過一次,當時他也未曾看 懂,不想你竟能一眼看出其中玄奧,看來凌峭所言非虛!你路途勞頓,可先到府 中休息,今日申時便可動身,屆時我會通知你隨軍前往的。來人,帶寒先生去客 房!」 寒凝淵行禮告退,一旁副官見他走遠,方才不忿問道:「將軍,那廝辱及老 將軍所創(chuàng)陣法,為何就這樣放他走?」 千鎏影淡淡道:「難道他說錯了?」 那副將不悅道:「老將軍所創(chuàng)八鎖金龍陣在當年中原平亂與南疆大戰(zhàn)時所向 披靡,是歷經戰(zhàn)事磨礪的陣法,他一介黃口小兒,怎敢如此不敬?」 千鎏影笑道:「你也知那是中原平亂與南疆大戰(zhàn),中原多水路,多城寨,而 南疆多山林,少平原,八鎖金龍只需背依城墻天險,便能拒數倍之敵,然而你可 見父王在野戰(zhàn)用過此陣?」 那副將想了想,道:「這道不曾?!?/br> 千鎏影突然嚴厲道:「八鎖金龍,取金龍鎖關之意,只能倚險御敵,是 為背水之陣,后防全無,如若遇上騎兵迂回,需分出兩鎖御后,威力自然削減大 半,你帶兵多年,竟連此理也不知嗎?」 那副將連忙請罪道:「末將知錯!請將軍責罰!」 千鎏影冷冷道:「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讓你失去進取之心了嗎?罰你回講武堂 重新學習戰(zhàn)陣要識一個月,歸來時若還有讓人貽笑大方的話語,你便回家種地去 吧?!?/br> 那副將驚的冷汗涔涔,連連道謝而去。千蘭影睜大眼睛好奇問道:「大哥, 那寒凝淵到底是誰?」 千鎏影憐愛地摸了摸meimei的后腦,答道:「他是我一位同僚的兄弟,前來傳 達圣上密令,蘭兒,抱歉,我今日就要開拔,不能再陪你了?!顾麖男【秃軐櫮?/br> 這個meimei,自父親去世,他秉信「長兄如父」,對千蘭影倍加呵護,除了應有的 家教嚴管外,其他方面皆是百依百順。千蘭影亦對這位長兄十分敬怕,自己雖有 些小性子,卻從不敢違逆于他,只是千鎏影常年領兵在外,兄妹倆聚少離多,近 幾日千鎏影剛被調回,原準備還有十數日才會出征,如今卻突然要走,她自然有 些不舍,撅著紅潤小嘴道:「你才回來幾天?朝廷就不能讓你消停片刻嗎?」 千鎏影笑了笑,道:「為將者,江山未定,哪有消停的權利?你就好好待在 家里,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br> 千蘭影不料自己偷溜之事還是被大哥知曉了,頓時俏臉泛紅,尷尬道:「你 都……知道啦……是不是雨芊那個死丫頭告密的!她死定了!回去我一定要打她 屁股!」 千鎏影失笑道:「我想掌握你的行蹤,還需你的丫鬟向我告密嗎?你在府中 之時,下人們處處讓著你,任性點也就罷了,怎能在外也對人頤指氣使,端小姐 架子?」 千蘭影搖著嬌小身軀,一聲「大哥——」甜甜膩膩的拖了老長,撒嬌著道: 「你是不知道那個臭女人說話有多難聽,滿嘴的污言穢語!」 千鎏影不動聲色的后退小半步,道:「少在那賣乖,你不招惹人家,人家為 什么會罵你?再說,我還沒追究你私自出府之事呢,仗著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就 敢四處惹事,虧的這次是碰上的是明事理之人,若是碰上武功高強的歹人,我看 你該如何處理?!?/br> 千蘭影自知理虧,嬉笑著又貼了上去,說道:「好啦……大哥,我知道我錯 啦……你這次出去,什么時候回來呀?」 千鎏影斜睨了眼正在發(fā)嗲求憐的meimei,道:「這次是奇襲,應該很快吧,你 就老老實實待在府中,如若我回來又聽到你到處亂跑的消息,那你你就別怪大哥 心狠手辣了。」 千蘭影俏唇撅的老高,不情愿道:「知道啦……大哥,我方才騎射出了一身 汗,就先回去沐浴啦!」說罷將方才所騎戰(zhàn)馬交給一旁兵丁,自己一人邁著小碎 步朝校場外走去。 目送這個調皮又讓自己無可奈何的meimei離去,千鎏影輕輕一笑,轉瞬面容一 肅,轉身對眾副將道:「傳我命令,兵武庫即刻準備兵甲糧草,務必在未時前全 數備齊,交與飛龍營,不得有誤!你們命令傳達到后,便去議事廳等我。」 眾副將領命,各自出發(fā)前去準備,這時,校場中整齊的步伐戛然而止,陣型 演練已然終了,方才接手練兵的副將將令旗雙手奉上,道:「啟稟將軍,飛龍營 陣法cao練完成,請指示?!?/br> 千鎏影借過令旗,道:「傳令下去,飛龍營未時在校場集結,整裝出征?!?/br> 那副將雖是生疑,仍是轉身傳令去了。 出了校場,千鎏影來到飛將府議事廳中,之前前去發(fā)令的眾將已經歸來在此 等候,見他前來,齊齊上千行禮。千鎏影徑直走到主位,掀裾而坐,取下頭盔環(huán) 顧四周,眾副將皆是定定地望著他,眼中滿是期待。 「我知道朝廷突然要求發(fā)兵,諸位將軍必有話要說?!骨逃爸钢罱囊?/br> 名中年副將道:「張將軍,你先說吧?!?/br> 那張將軍躬身道:「啟稟將軍,方才將軍回來之前,我們幾人已商議過一段 時間,大家一致認為,正值發(fā)兵南疆前夕,朝廷此令頗為蹊蹺,不但讓我們以寡 敵眾,還在對手實力不明的情況下要求速戰(zhàn)速決,我怕……」他欲言又止,似乎 有所顧忌。 千鎏影擺擺手,輕松道:「張將軍不必顧慮,但說無妨?!?/br> 「是。」張將軍應道:「以三百對三千,戰(zhàn)損難以估計,我們擔心……將軍 功高震主,朝廷想借此機會,剪除將軍羽翼?!?/br> 聽罷張將軍所說,千鎏影神色一繃,卻是憋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們這幫 大老粗,打了幾十年仗,現在怎喜歡瞎掰起政治來?功高震主?一甲侯之功,我 與父王加起來都及不上,圣上若要玩弄權術,也該去剪他的羽翼。好好動動你們 的腦子想一想,朝廷調兵,是圣上一人說的算嗎?沒儒門那幾個窮酸同意,這虎 符能輕易出的了邑锽?」 一旁另一名副將驚道:「難道說……是儒門想要動將軍?」 「唔?」千鎏影聞言,眉頭一揚,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我說諸位將軍, 你們莫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覺大難臨頭,朝廷正是用將之際,儒門若想借刀殺人, 這做的未免也太過張揚,除非是那幾個窮酸腦袋壞了,不然誰有閑心來害本王? 你們能不把本王想的那么招人厭嗎?」 「這……」堂下眾將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千鎏影取出懷中的密 旨,對堂下眾人道:「圣上密旨我已看過,里面已向本王詳細說明此次調兵的理 由和計劃,眾位將軍請自行傳閱?!勾妼⒅畷r,他又道:「孟坪鎮(zhèn)周邊地 勢狹窄,多為山地,陣型不易展開,最適小股精銳突襲,而我們常年在南疆,慣 熟山地作戰(zhàn),故而朝廷才有此選擇。」 原來寒凝淵在校場時所說之話只占密旨內容半數,密旨后半段有詳細的朝廷 調兵計劃,以防千鎏影心生怨言。眾將看完密旨,方才釋然,但仍有人擔心道: 「將軍,出兵南疆,刻不容緩,我們這幾日也只是修整,朝廷此令讓我們速戰(zhàn)速 決,如果屆時我們未能取下快活林,豈不打亂朝廷全盤計劃?」 千鎏影不以為意道:「以我飛龍營精銳之力,打不下個區(qū)區(qū)快活林,那我們 這幫神將也別守邊關了,乖乖回家種田,靜看世事紛爭,豈不舒服?再說,密旨 中只說盡量做到,并未下死命令,如若攻打不下,諒朝廷也無法怪罪?!箙s是不 動聲色地摸了摸胸口,暗道:「這陣仗若是打不下來,我真的可以帶小妹找處田 園頤養(yǎng)天年了。」 一番辯論,眾將再無異議,各自回營整頓,準備發(fā)兵去了。 且說寒凝淵走出校場,與引路的副將知會了一聲,便出府去尋晏飲霜,來到 緝罪閣門口,卻見晏飲霜俏臉煞白,正牽著馬在門口焦急等待。 晏飲霜看到他前來,快步迎上,急道:「不好了,天痕他們已經出發(fā)了?!?/br> 寒凝淵忙安撫道:「你莫急,詳細說與我聽?!龟田嬎惆奄R巽霆受傷,眾 人發(fā)現并監(jiān)視快活林暗樁之事說了出來,接著又道:「他們昨日上午便已動身, 我們不知還能不能追上?!?/br> 寒凝淵皺眉道:「焉知那暗樁的行走路線是否與龍皇飛將的行軍路線重合? 況且賀巽霆老爺子受傷,他們一眾捕快若遇上快活林人馬,焉能抵敵?是我疏忽 了,求得援兵后沒有用飛鴿先行傳書,這時間差真是令人難受……」 晏飲霜聽他推斷如此悲觀,心下?lián)鷳n墨天痕安危,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要不然……我們先行去追?」 寒凝淵觀她手不離韁,知曉她早有想法,他自己其實也有此意,眼中頓時一 亮,但轉瞬搖頭道:「不妥,先不說我需為龍皇飛將引路沒法先行離開,即便我 們追上墨賢弟,若遇上花千榭與藥王那個層級的高手,也是不大夠看,弄不好會 白送性命,還會打草驚蛇,壞了大計……」 晏飲霜關心則亂,早已六神無主,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在 這干等就成嗎?」 寒凝淵久經戰(zhàn)陣,慮事自會從大局出發(fā),并未理會晏飲霜情急之下的責難, 撫頷深思片刻,方道:「我們按原計劃行事,隨龍皇飛將一道前往快活林?!?/br> 晏飲霜驚道:「難道就不管天痕他們了嗎?」 寒凝淵鎮(zhèn)定道:「你冷靜點,聽我說,墨賢弟他們只是跟蹤,只需要小心行 藏,也未必會有危險,賀捕頭機敏過人,若循著那暗樁找到快活林所在,絕不會 輕舉妄動,我們既然幫不上忙,不如隨軍同行,到那與他們會合才是正理?!?/br> 晏飲霜聽他沉著分析,懸著的心才放下大半,翻身上馬道:「事不宜遲,我 們即刻去神將府吧?!?/br> 寒凝淵亦調轉馬頭,應道:「好,但有一事我需與你說明,命令剛剛傳到, 部隊不可能立即開拔,整軍整備是必須,所以你得耐心等待?!?/br> 晏飲霜頓時又急道:「這要耐心到什么時候?」 寒凝淵無奈解釋道:「朝廷密旨讓他速戰(zhàn)速決,千鎏影又是久經沙場,整軍 速度自然不會慢,你定要沉住氣,莫要像薛姑娘一樣擅自行動,那樣反而平添麻 煩?!?/br> 晏飲霜知他言之在理,只得點頭應下,二人同時策馬揚鞭,往神將府而去。 *********************************** 時光轉逝,賀紫薰與墨天痕帶隊追蹤快活林暗樁已有四日,期間那人并未有 所發(fā)覺,只如平常行人一樣,白天趕路,晚上住店,看似是要返回快活林交差。 這日早上,那快活林暗樁終是抵達孟坪鎮(zhèn)外,卻未進入,而是繞鎮(zhèn)往不遠處 的山群而去。賀紫薰與賀紫荊敏銳的意識到那人是往快活林據點而去,之后只會 離魔巢越來越近,怎奈確切位置并未查明,眾人也不好現在退去,賀紫薰只得吩 咐眾人小心跟隨,若遇敵人能走便走,不可戀戰(zhàn)。 眾捕快得令,小心跟在那暗樁身后行了約兩三里,兩邊已盡是荒山野林,不 見人煙。賀紫薰擔心眾捕快太過深入,正欲退去,卻見那暗樁忽的停下腳步,竟 朝眾人所在方向詭異一笑!賀紫薰頓時瞳孔一縮,俏臉煞白,叫道:「不好!大 伙快撤!」 話音未落,兩旁山上已是殺聲遍野!墨天痕四顧望去,只見山上之人皆是藤 條纏身,綠枝束頂,手中持槍握刀,一時竟不知有多少人馬沖殺而下! 「走!」賀紫薰當機立斷,指揮眾捕快向原路返回,不料眾人一轉身,卻見 后路上亦有一支人馬包抄而來,已與山上敵人形成合圍之勢! 眼見難以走脫,眾捕快迅速拔劍在手,背貼背靠攏,賀紫荊凝重的道:「師 姐,我們中計了,現在怎么辦?!?/br> 賀紫薰望著四下不斷逼近的敵人,知曉如若強行突圍生機渺茫,一跺腳,高 聲道:「你們是哪一路人馬?請領頭人與我說話!」 話音落下,前方人群后,一道人影飛躍而出,來到賀紫薰面前一丈左右,卻 是一名面容妖異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先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賀紫薰與賀紫荊半 晌,表情如同在欣賞兩件珍世玩物一般,隨即開口道:「不錯,都是一等一的美 人,尤其是大美人,簡直堪稱尤物!」 賀紫薰不料來人開口竟提及這種事情,俏臉一繃,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為何要埋伏我們?」 那人笑道:「在下快活林玉千機,摧花藥王首徒,奉家父之命在此請賀捕頭 與墨少俠往林中作客?!?/br> 賀紫荊在一旁小聲道:「聽他言語,好像是想生擒我們,師姐,要拼嗎?」 墨天痕亦聲道:「快活林之人殘忍好yin,如若落到他們手中,還不知會怎樣 對待我們。」 賀紫薰心道:「無論如何,先探探口風,再不濟,拖延時間也好。」于是對 玉千機道:「你們這陣仗,是來請我們作客的?看來玉公子也無甚誠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