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SP番外此時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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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只能從旁人口中得知九陌真人以一招半式之差勝過對手后又贏下一場比試最終躋身前五之位的結(jié)果。 門內(nèi)尚未辟谷的弟子酉時用晚飯,當(dāng)天負責(zé)食堂事務(wù)的雜役弟子則要再早一些去給廚娘打下手,今日正輪到殷瀟,他不情不愿地離開了試練場,在食堂忙到戌時過半,忽然有內(nèi)門弟子找上門來,給了他一袋靈石,他這才想起自己下過的注。 他攔下那名內(nèi)門弟子,追問宗門大比結(jié)果如何——他在后廚幫忙,前頭的消息是半個字也沒能聽到,——對方很是興奮地給他描述了一番九陌真人比試時的情形,直把人夸得天花亂墜,末了才用輕描淡寫中帶點遺憾的語氣說九陌師兄如今是大家的三師兄了,若非最后一場比試對手是出招詭譎的某某師兄,九陌師兄也不見得會輸。 殷瀟忙完食堂雜務(wù),正要離去時卻聽廚娘閑談間提及九陌真人,似乎是清笙閣的隨侍小童晚間沒有來取準(zhǔn)備好的飯菜。他自告奮勇提了食盒便往澗云峰去,到了九陌真人院門前,就見那一向無甚表情的冷面小童居然蹲在院中皺著個眉。 “啊,晚飯?!憋埐讼銡夤雌鹆碎L至的注意,他小跑上前從殷瀟手里接過食盒,直率地道了聲謝。 殷瀟看了眼饑腸轆轆的小童,又望向一片漆黑的臥房,疑惑道:“哥哥不在嗎?” 小童聞言放下筷子,搖了搖頭:“在是在的,但……真人回來時神色不太對,進屋后便沒了動靜。” “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童不明內(nèi)情,滿心滿眼只有他快涼了的晚飯。見從他口中問不出更多,殷瀟思來想去,決定進屋瞧瞧。 許是同樣擔(dān)心著屋里人,這回長至難得沒有攔他。殷瀟點了根燈燭,敲開了九陌真人的門。 借著燭火微弱的光輝,他看到了銀發(fā)道修蜷縮在帳中的身影。白日里才贏下大比的人,現(xiàn)下本該是最意氣風(fēng)發(fā)、志得意滿的時候,可九陌真人卻是這樣一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 “哥哥?你怎么了?”殷瀟將手中燈燭插上燭臺,試探著揭開床帳一角,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銀發(fā)道修落滿污泥的衣袖——那顯然是被人反復(fù)踩踏留下的痕跡,而后是對方一身的土灰。 醉瀲宮的弟子服白得不染片塵,故而九陌真人此刻的狼狽也顯得相當(dāng)刺眼。 魔族少年兇獸般的深邃眼瞳在逆光的黑暗中倏然緊縮,迸發(fā)出屬于捕獵者的殺氣。 “是誰???誰欺負哥哥了?誰敢欺負哥哥???” 在銀發(fā)道修抬頭與他對上視線的剎那,少年胸中奔騰著怒火像是被澤雨澆熄了,看著對方濕紅的眼眶,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哥、哥哥……怎么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說句話……”他爬上床,膝行至銀發(fā)道修身前,笨拙地伸手拍落對方衣上的塵土。 秋明嵐咬緊發(fā)顫的唇,半虛半實的目光不知望向何處,他懷抱著膝頭,神態(tài)幾近崩潰。 “我……我以為……”他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每一個字都是從喉間勉強擠出來的嘶啞,“……與我再無關(guān)聯(lián),我……可以忘記以前那些、那些……” “為什么……不肯放過我……我已經(jīng)沒、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哥哥,九陌哥哥!”殷瀟一把擒住秋明嵐使力抓撓自己臂膀的手,試圖將他從泥沼般的過往中喚醒。 少年的聲音傳入耳中,秋明嵐黯然無光的雙眸忽地有了些許生氣:“對……對,師尊賜我道號‘九陌’,秋家于我而言……早無任何干系……我是醉瀲宮含霂長老門下弟子,秋家……”不論他再怎么說服自己,過往的種種仍是在他記憶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沒法忘記秋知暮看他的那個眼神,更忘不掉那人嫌惡的語氣舉動,他好不容易直起來的腰桿就在今日,被秋知暮的三言兩語再次折斷了。 他萬萬想不到,秋家那個赫赫有名、最為受寵的嫡系長子,居然會和他拜入同個宗門,居然就是逢霜長老近來新收的親傳弟子……又居然,在宗門大比中勝出,成了他們的大師兄。 或許這便是命罷,似他這樣的不祥之物,無論逃到何處,也終究是與常人不同。是他安逸日子過久了,險些就要忘了這個事實…… 可他又奢求過什么呢?他只是想活得像個人一樣,僅此而已,他做錯什么了嗎? 若是能選,難道他就愿意生成這副模樣嗎…… “哥哥,”少年的聲音聽來遠在天邊,卻又近在耳旁,還隱隱帶著點茫然失措的哭腔,“哥哥你別這樣……松一松手吧,別扯頭發(fā),會疼的。” “九陌哥哥,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九陌哥哥……你要是心里難受就朝我來吧,別對自己下這么狠的手……” “哥哥……哥哥不哭,我在呢?!?/br> 秋明嵐被殷瀟擁進懷中,在少年輕聲安撫下情緒徹底失控,淚水洇濕了少年肩頭。他嗚咽著低喃道:“‘秋明嵐’這個名字我不要了……早就不要了……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要讓我記起那些過去……我不想再被人視作不祥之物……” “哥哥不是什么不祥之物,哥哥是……是我的月亮,是我眼里的光。哥哥很好,我不許別人欺負哥哥。” 少年的話語猶如一陣微風(fēng)掠過耳畔,也不知是否能入得他人心底。 身心俱疲的秋明嵐在殷瀟懷里沉沉睡去,溫?zé)岬耐孪⒎鞔蛟陬i間,激得少年打了個小小的顫。 秋明嵐醒時人還倚靠在少年單薄的胸膛上,魔族生性冰涼的身軀早已浸透了屬于人族的溫?zé)?,他自欺欺人地閉緊雙眼,只覺自己無顏面對現(xiàn)實,殊不知在他的呼吸聲中徹夜未眠的殷瀟早在那平穩(wěn)吐息變化的瞬間就察覺到懷中人醒了。 “九陌哥哥,你要起了嗎?”少年騰出手來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背脊,討?zhàn)埶频淖哉Z道,“唔……哥哥再不起,我的腰就快要撐不住了……已經(jīng)辰時了哥哥,教課堂今天講課嗎?” “……” 秋明嵐:“……不講?!?/br> 裝睡不成,無奈之下他只好睜開眼,面上佯裝無事,卻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澳恪被厝??雜役弟子這兩日,應(yīng)當(dāng)有不少事要忙?” 殷瀟就坡下驢,揉捏著肩骨下了床:“不打緊,只要我能把分內(nèi)事做完,管事就不會多說什么。”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去撈自己昨夜蹬進床底的鞋子,“那……哥哥,我走啦!” “等等,”秋明嵐突然將殷瀟拉回身邊,挽起他的衣袖,露出肌膚上尚未褪盡的青紫淤傷,“這是怎么回事?有人為難你了?” “沒有沒有,不是哥哥你想的那樣?!币鬄t笑得一派純?nèi)?,嘴上卻說著半點也不天真的話,“就是……跟人打了一架。小事而已,不要緊的,哥哥不用擔(dān)心,我自己能解決?!?/br> 聞言,秋明嵐扣在他腕間的手不覺加重了幾分力道。 “哥哥,疼。”殷瀟半真半假地撒著嬌。 秋明嵐不僅不松手,反而把人拉得更近了些:“你平時,有在修煉那門功法嗎?有沒有被別人撞見?” 殷瀟連連搖頭,可還不等他開口,秋明嵐便又追問道:“看你總喜歡來我這里待著,是在雜役弟子那邊住不慣嗎?還是跟他們處不來?” “……哥哥?” 對上殷瀟不解的眼神,秋明嵐抿起了唇,許久才說:“我……不怎么放心。你要是愿意,往后都在我這里修煉罷,有人在身旁照看多少也穩(wěn)妥些,若是覺得雜役弟子太辛苦,我去跟師尊說說……興許,能允你掛名做個普通弟子——” 話未說完,少年頗具重量的身子便迎面撲來! 一聲重響后,兩人雙雙栽倒在床,殷瀟前額抵著秋明嵐頸側(cè)來回蹭個不停。 “九陌哥哥對我真好!” “……雖說為師知曉那孩子身份,也信他不會危害宗門,才讓你考慮將他收作隨侍小童以便看顧,但——”含霂長老抿了口靈茶,話中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九陌,你倒也真會給為師尋事。” “師尊……”秋明嵐聞言,不由得將臉伏得更低。 他正思索著怎樣才能說服師尊給殷瀟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座上的含霂長老便已放下了茶杯。 “罷了,橫豎你也不曾求過為師什么,此事為師記下了。你且起身,來陪為師手談一局?!?/br> “謝師尊!” 當(dāng)繡有醉瀲宮宗門紋樣的弟子服連同刻有自己姓名的翠玉腰牌一并擺在面前時,殷瀟愣怔半晌未發(fā)一語,將象征身份地位的翠玉腰牌捧在手中翻來覆去摩挲了許久,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真成了醉瀲宮的內(nèi)門弟子。 正式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當(dāng)天,他就從雜役弟子的通鋪院落遷至澗云峰,與秋明嵐所在的清笙閣僅有一墻之隔。 次日,殷瀟穿上白潔的弟子服,束起一頭烏黑長發(fā),早早等在清笙閣外,和已是醉瀲宮三師兄的九陌真人一道前往教課堂。 初次踏上遙望過不知道多少回的千階道,殷瀟內(nèi)心既雀躍又緊張,下意識地拽緊了秋明嵐袖角左顧右盼。那亦步亦趨的小模樣惹來周圍不少弟子的打趣調(diào)侃——倒是沒人問及這面生的小師弟是何來頭、緣何能與三師兄同進同出。 以秋明嵐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到教課堂來與其他內(nèi)門弟子一同聽講也是理所當(dāng)然——事實上,除秋明嵐之外的首席弟子無一人現(xiàn)身此處——但他還是一如往常落座席間,正襟危坐等候講課之人的到來。只是能留給初來乍到者的僅余后排臨近角落的空位,被迫與秋明嵐首尾相隔的殷瀟一瞬不瞬地用目光描摹銀發(fā)道修挺實的背影,大半日下來,課上講的內(nèi)容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雜役弟子與內(nèi)門弟子,待遇天差地別。無論是鮮香可口的飯菜,還是熱情隨和的同門,都是殷瀟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盡管如此,這幼獸似的少年像是只認定了秋明嵐一人,夜深回巢永遠回的是僅隔一墻的清笙閣。 “殷瀟,魔族的功法與人族、與我所修功法皆不相同,步入瓶頸時就算是師尊也無法指點于你,若是獨自硬撐又容易誤入歧途,當(dāng)真不需我去藏書樓里為你尋些相關(guān)典籍來?” 功法行過一周天,身周有如實質(zhì)的魔氣盡數(shù)歸藏于體內(nèi),殷瀟睜開眼后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銀發(fā)道修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切。 殷瀟雙手搭著足踝,一派純?nèi)坏赝崃送崮X袋:“可是哥哥,我眼下既沒有碰上瓶頸,也沒有在硬撐什么呀?” “……真的?”秋明嵐收起四周隱藏氣息的結(jié)界,臉上仍是寫滿了擔(dān)心,“這些日子,我見你修煉時魔氣愈發(fā)濃厚,甚至隱約透著紅光——” “九陌哥哥,”殷瀟輕笑出聲,打斷了秋明嵐的話,“身為魔族,如此再正常不過了。這門功法與我契合度極高,修煉起來很是順暢,再說有哥哥在旁照看,我又怎么會誤入歧途呢?”他說著,微涼的手指觸上銀發(fā)道修溫?zé)岬恼菩?,劃過掌紋、合入指縫。 秋明嵐的靈力被外力引導(dǎo)著自兩人十指交握處緩緩流向殷瀟體內(nèi),少年的修為境界乃至經(jīng)脈識海頓時一覽無遺。 “——看到了嗎,哥哥。”殷瀟仰頭湊到秋明嵐眼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少年眸底的倒影。 在銀發(fā)道修的注視下,少年那雙深邃而神秘的眼眸中浮現(xiàn)出陣陣轉(zhuǎn)瞬即逝的瀲滟紅光。 秋明嵐被這從未見過的奇景蠱惑了心神,恍惚間仿佛聽見有誰附在自己耳邊問了句:“好看嗎?” 一聲“好看”險些脫口而出,便在此時,他猛然回神,指端還殘存著殷瀟運轉(zhuǎn)功法時魔力在經(jīng)脈中流淌的感觸。 “……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 他是姑且安了心,榻上的殷瀟卻悄悄紅了耳廓。 “殷瀟?” 不明所以的一聲輕喚,令殷瀟成了驚弓之鳥,兩人相互交纏著的十指也因一方的退避而驟然分離。 殷瀟赤紅著臉,神色慌亂、欲蓋彌彰地轉(zhuǎn)開視線,起身便走:“我、我回去了,哥哥早些休息,明日教課堂見!” 秋明嵐?jié)M心迷惑,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望著殷瀟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無聲嘆息。 ——往日不都是在院外等我的嗎,突然這是怎么了? 宗門大比過后,來尋秋明嵐答疑解惑、噓寒問暖的弟子數(shù)量更甚以往,仔細算來他已有月余不曾得空外出了。適逢教課堂休課日,本想兌現(xiàn)諾言帶殷瀟去鎮(zhèn)中游玩,但不知為何,隔壁院中空無一人,于是秋明嵐只好獨自前往逝心澗靜心修煉。 秋明嵐靈根體質(zhì)異于常人,唯有在靈氣充沛之地,修煉起來才不會事倍功半。逝心澗是他歷練途中偶然發(fā)現(xiàn)的,此地位置偏僻,鮮有人跡,于他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了。 許是從未對某人起過防備之心的緣故,秋明嵐始終沒有注意到,有個鬼祟身影自下山起便遠遠跟了他一路。 殷瀟藏身林間,從枯木后面偷偷探出臉來,遙望佇立在山崖峭壁上的銀發(fā)道修。 他知道九陌真人時不時就會離開宗門來此修煉,他也清楚記得自己那一日是怎么逃出魔界、又是怎樣遇上九陌真人的。 如今再度踏入此地,他的心境已是迥然不同。 瀑布撞擊山石的聲響在山林間層層回蕩,震落片片殘葉,驚飛無數(shù)鳥雀,然而此時此刻殷瀟耳邊只剩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眼里也只容得下一道纖白的身影。 那道身影忽地有了動靜。 銀發(fā)道修開始寬衣解帶,褪去了身上所有不必要的負累,虛罩著一件里衫,緩步邁進靈池中。飛流直下的山泉濺濕薄衫,水滴凝成細流沿著肌膚蜿蜒淌落,繪就滿目絕景春色。 濃郁的靈氣似煙似霧,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銀發(fā)道修身側(cè),更添幾分欲說還休的柔情。山風(fēng)揚起銀絲,薄衫滑下肩頭,如玉肌膚在靈氣的滋潤下瑩然生光。 “——!” 殷瀟慌忙背過身,腦中一片空白,嚷亂的心跳震耳欲聾,一股尚未成形、難以言說的沖動在他胸中升騰發(fā)酵,化作熱潮炙烤著他的每一寸血rou肌骨。 他落荒而逃。 他不敢再多待片刻。 他想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意識到——但身體的反應(yīng)卻比什么都要真實。 漸升的體溫,與隱隱泛疼的小腹,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 他對九陌真人動了情欲。 雖說親身確認過殷瀟于修煉功法上并無不妥,但畢竟人魔有別,短暫的安心過后,秋明嵐又捺不住替他cao起了心來。 得含霂長老應(yīng)允,他登上藏書樓頂層,將與魔族有關(guān)的藏書典籍全都仔細翻閱過一遍,又細致地謄抄成冊,讓隨侍小童給殷瀟送去。 未幾,長至便把書冊原模原樣帶了回來,言道對方不在屋里。 秋明嵐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當(dāng)殷瀟又背著人悄悄修煉功法去了,想著隔天便是教課堂休課日,到時候再給也是一樣。 豈料一連數(shù)日,秋明嵐都沒能見著殷瀟一面。 初時,他還以為只是碰巧,可“碰巧”的次數(shù)多了,饒是他再怎么自尋借口,也無法不去正視事實——殷瀟在刻意避開他。這令秋明嵐百思不得其解,曾經(jīng)同被而眠的兩人仿佛一夜之間便形同陌路,可要究其緣由他卻毫無頭緒。 望著隔墻相鄰的空寂院落,一股失落感驀然涌上秋明嵐心頭。他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書頁,心下惘然,暗道也不知這本冊子是否還能有交至殷瀟手中的一天。 ——思及此,秋明嵐忽地明白了自己該做什么。 無論如何,他都要與殷瀟見上一面。哪怕是被厭棄,也得是對方親口說了才算,否則他絕不認。 好在殷瀟私底下再怎么躲著他,教課堂的課還是會按時來聽——盡管課上講的內(nèi)容不見得對他有用。 于是乎,早課剛一結(jié)束,秋明嵐就急切地攔下了混雜在內(nèi)門弟子之中準(zhǔn)備離去的魔族少年。 “殷——” “殷師弟!今天也要勞煩你了,可以嗎?——啊,三師兄也在!” 因有旁人在場,秋明嵐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間,殷瀟已然趁機溜了個沒影。 懊惱之余,他倒是沒忘叫住方才與殷瀟搭話的內(nèi)門弟子,問他何事需要勞煩一個新入籍的師弟去做。對方倒是坦蕩,直言自己近日忙于煉丹,無暇顧及藥林中的靈植,是以拜托看起來很是有閑的殷瀟幫忙照看。 聞言,秋明嵐暗暗舒了口氣:“怪不得我這些時日總不見他回澗云峰,原來是這個緣故?!薄贿^比起此事,他更在意這兩人到底是何時變得這般熟稔的。 “我原先也沒想到殷師弟竟如此樂于助人,照看靈植一事是他主動提出要來幫忙的!” 普通弟子平日與首席弟子接觸的機會不多,難得能同九陌師兄說上話,那名弟子歡喜得忘乎其形,恨不得將自己所思所想一股腦全倒出來,話匣子一開,一時半刻便再難關(guān)上。 “三師兄有所不知,殷師弟初來乍到那陣子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三師兄身邊,好像除了三師兄誰也瞧不上,我們都還以為殷師弟跟十六殿的小師妹一樣是個生人勿進的冷淡性子呢!那時若不是殷師弟開了口,這點小事本來也沒打算勞煩他的,萬一殷師弟累著傷著了,那不是自找麻煩嗎——啊,三師兄別誤會,我不是說殷師弟麻煩!” 橫豎就算自己此刻追上殷瀟也只會是妨礙,秋明嵐想著恰好可以借此機會了解旁人究竟是如何看待那被他拾回宗門的魔族少年,這便擺了擺手以示無妨。 那內(nèi)門弟子見狀說得更是起勁:“現(xiàn)在宗門上下有誰不知道殷師弟呢!小小年紀(jì)便能被長老破格收入門下,想來定是資質(zhì)不凡!我聽說在這之前殷師弟在管事手底下當(dāng)過兩三年雜役弟子,可見師弟心性堅韌,要是換了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隨侍小童倒也罷了,雜役弟子的日子有多不好過,光是想想我就受不了!” “……是嗎?!鼻锩鲘馆p咳一聲,適時拉回對方猶如脫韁野馬的話頭,“那你可曾聽聞過雜役弟子之中有誰與你殷師弟不對付的?” 對方擰著眉頭左思右想也沒回想起什么來,只能撓著腦袋哈哈尬笑:“這個我就不知道啦!三師兄與其問我,倒還不如去問管事要更清楚些。不過,三師兄對殷師弟是當(dāng)真上心,我入門也算挺久了,還不曾見三師兄這般關(guān)心過誰呢!” “我,對那孩子……”秋明嵐若有所思地垂眸自語道,“——有這么明顯嗎?” 那名弟子錯以為秋明嵐在和自己說話,一時點頭如搗蒜。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突地發(fā)出一聲哀嚎!“??!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丹爐要炸了!”他著急忙慌地往丹藥房的方向奔去,“三師兄!等改日丹藥煉成了我再上門拜訪??!” 觀霞峰,落蒼殿。 秋明嵐神色匆匆,不等殿外侍女通報便踏入了殿中,可一抬頭卻見傳訊急召自己前來的含霂長老斜倚在坐榻上,只手抵額雙目未睜,好似仍在午睡。 “……師尊?!鼻锩鲘箽庀⑽y,心下既焦灼又疑惑,但該有的禮數(shù)卻不曾落下,“不知您召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沉靜許久后,大殿之上響起了含霂長老懶倦的話音:“既是不知,你又為何如此慌張。莫不是已經(jīng)從誰那里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 在沉悶厚重的吱呀聲中,殿門緩緩關(guān)合,坐塌之上的化神大能悄然掀開眼簾,靜靜注視著下方的銀發(fā)道修。 “‘魔界局勢有變’,”秋明嵐低頭看地,十指不自覺緊握成拳,“近來眾人私下都在談?wù)摯耸?。?jù)說魔尊集結(jié)座下魔將本欲與人界開戰(zhàn),卻反被魔將屠于殿上。魔尊一死,為奪其位,魔將開始相互廝殺,以致魔界如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若是放任不管,這場戰(zhàn)火遲早會燒到我們?nèi)私鐏怼?/br> 瓷器落桌的脆響截斷了他的話音,含霂長老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語調(diào)悠然而又漫不經(jīng)意:“你們這些小輩,倒是會杞人憂天。魔尊已死,他座下那些魔將不足為懼。再者,就算戰(zhàn)火波及人界,還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在,哪里又輪得著你們來cao這個心?” 秋明嵐聞言忙說:“師尊莫要如此——” “罷了,為師尋你來,也并非完全與此事無關(guān)?!焙庨L老赤足步下臺階,長發(fā)在身后拖曳,那張遠山芙蓉面忽地就到了秋明嵐眼前,“那孩子近況如何?” “殷——殷師弟他……”秋明嵐無奈嘆道,“不瞞師尊,他近來似乎躲著弟子……弟子也不知他近況如何?!?/br> 含霂長老眼底浮上幾許深意:“哦?這倒是稀奇,你九陌也有被人躲著的一天?” “師尊莫要打趣我了。弟子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鼻锩鲘箍嘈χ?zhàn)埖馈?/br> “好罷,頑笑話到此為止。為師喚你前來,一是想告知你近來魔界動蕩——現(xiàn)下看來倒是沒了這個必要,二是有意托你這段時日多加看顧你殷師弟?!焙庨L老負手于身后,緩步朝大殿門口走去,“畢竟他是我醉瀲宮中唯一與魔界有關(guān)之人,要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倘若某些人非要棄魔尊之位于不顧,執(zhí)意打一個無名小卒的主意,那為師這個師尊的身份也不能白掛著?!?/br> 秋明嵐本想一口應(yīng)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師尊,弟子正打算閉關(guān)一陣,照看殷師弟一事……” 含霂長老駐步回首,那目光敏銳得仿佛能連秋明嵐心中所想也一并看穿。 “是了,你一向勤修苦練,若非如此也難在大比上取得第三。但九陌,孰重孰輕你自己要掂量清楚。人,可是你帶回來的。” “……弟子明白了。勞師尊費心?!?/br> 將枝椏上新結(jié)出的靈果盡數(shù)摘下收于匣中后,殷瀟如釋重負地伸了個腰,原地歇息片刻后便帶著余下的靈泉肥料去往藥林深處——那里種著大片大片奇特珍稀的靈花靈草,若非受人所托,他也沒有這個機會進到這種地方來。 早在數(shù)月前,自他主動提出代為照看靈植的那日起,殷瀟就在這塊靈氣充沛的肥沃土地上,偷偷開辟出了僅屬于他的一小片天地。每每照看過內(nèi)門弟子負責(zé)的靈植,他都會來給他種下的種子澆水施肥。 轉(zhuǎn)眼數(shù)月過去,種子已然生根發(fā)芽,長出了不同于周圍花草的姝麗顏色。 “……八十四……九十一……”殷瀟慎之又慎地點數(shù)并摘取著品相極好的培育成果,一邊摘一邊不由自主綻出笑來,“……九十九、一百。太好了,終于攢夠了?!?/br> “殷師弟——殷師弟你還在嗎——殷師弟你人在哪啊——聽到應(yīng)我一聲——?” 便在這時,托他照看靈植的內(nèi)門弟子一路尋了進來。 “啊,可算找到你了殷師弟!” 殷瀟趕忙收起剛摘下的一抹芳華,迎上前去:“怎么了?靈植的話我已經(jīng)照看過了?!?/br> “多謝多謝,改日送你一罐我親手煉制的丹藥——不對,我來找你不是因為這事!你最近都沒回澗云峰嗎?三師兄在向我們打聽你的去向,我還奇怪你不是就住在三師兄隔壁嗎,怎么還要找我們打聽……總而言之,話我?guī)У搅?,你要是忙活完了就回去一趟吧,三師兄找你像是有急事呢!?/br> “……知道了,辛苦師兄。”殷瀟低頭揉搓著自己沾了花泥的指尖,含糊不清地應(yīng)了一句。 秋明嵐守著空無一人的院落直至夜深也沒等來它的主人,隨侍小童熬不住困,先行回屋睡下了,只剩他獨自坐在院中與自己對弈。 寧靜的夜里,拂過耳畔的是蟲鳴微風(fēng)以及落子時分的輕響,當(dāng)少年既輕且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于院前戛然而止時,秋明嵐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么心情。 “回來了?” 黑白棋子一枚接一枚地被收入棋罐,秋明嵐無聲的嘆息就這么隨風(fēng)隱沒在夜色之中。 “九陌哥哥……”此刻殷瀟就像干完壞事被逮了個正著的頑皮孩童,滿臉心虛不安,“……我聽人說,哥哥有事找我?!?/br> “坐吧?!?/br> 秋明嵐抬頜示意殷瀟在自己對面落座,手上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棋局。殷瀟背著雙手,小步挪到他跟前,卻沒有要坐下說話的意思。 “我的確尋你有事。想來你也應(yīng)當(dāng)聽說了,魔界近來不甚太平,雖說有師尊護你,但也不可掉以輕心——這先不提,難道我無事便不能來尋你了嗎?”他側(cè)身對上少年的清潤眼眸,話到喉間卻先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你最近究竟做什么去了?日日夜不歸宿,教課堂一放課便不見人影。我都不知你是真有事要忙,還是單單為了避開不見我才有家不回。” 一聽這話,殷瀟霎時慌了,忙不迭否認道:“哥哥怎么這么說!我怎么會不想見到哥哥!幫忙照看靈植一事是真,有事要忙也是真,這個時候回來不止是因為知道哥哥在找我,也是因為我忙完了事,終于能給自己一個交代,所以就算今夜哥哥不在我院里等我,我也會去找哥哥的?!?/br> “……當(dāng)真?”秋明嵐將信將疑,“那你,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在這之前,我有樣?xùn)|西想請哥哥收下?!?/br> 殷瀟說著,將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秋明嵐面前——少年的手心里躺著一把顏色姝麗的花,在月光下散發(fā)著清淺的光芒,粗看之下數(shù)量竟有百朵之多。 “這是什么?”那花長得精致小巧,仿佛琉璃般輕薄易碎,秋明嵐接過花時手上甚至不敢多使半分力,生怕碰壞了一枝半葉。 “琉光花。”見秋明嵐收了花,殷瀟臉上的笑意明艷得想藏都藏不住,“是我從魔界帶來的種子,好不容易才種出來、湊夠了數(shù)的?!?/br> “整整一百朵的琉光花,是魔族人表明心意的信物?!?/br> “九陌哥哥,我喜歡你,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br> 秋明嵐捧著輕軟馨香的花束,只覺得它重逾千斤。 那是少年炙熱真摯的一片情意。 他從未收到過這樣貴重的贈禮。 他低垂著眼眸,心間猶豫不決:“……可我,并非女子……” 殷瀟見他如此反應(yīng)卻是不解:“這與哥哥是不是女子又有什么干系?九陌哥哥是不喜歡我嗎?” “我不……”望著少年純澈的眼眸,秋明嵐剎那間猶如醍醐灌頂,總算意識到人魔兩族的差異不僅僅是種族體質(zhì)之差,以魔族一貫的行事作風(fēng),恐怕也沒有人族這套陰陽相配之說?!啊俏矣馗?。” 話雖如此,但他仍不敢輕易就這么信了少年的率性之言:“你說的‘喜歡’,是小輩對長輩的依賴敬愛,還是……想要與我結(jié)為道侶的‘喜歡’?” “哥哥這是當(dāng)我年紀(jì)小,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嗎???” 被再三回拒質(zhì)疑,饒是殷瀟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心存奢望,也無法繼續(xù)故作從容了。他一把扣住秋明嵐的肩,不容分說地咬上銀發(fā)道修溫軟的唇,舌尖舐過齒列抵入牙關(guān),一觸著對方口中的軟物便是好一番糾纏,又含又吮,直吻得秋明嵐舌根發(fā)疼。 “……嗯……唔……哥哥……呼……” 少年俯身抵著銀發(fā)道修前額淺淺喘息,兩雙盈滿水光的眼眸以咫尺之距無聲對望。 殷瀟輕吐一口熱息,執(zhí)起秋明嵐微微發(fā)顫的手貼上自己小腹:“……我對哥哥是這種‘喜歡’,哥哥現(xiàn)在信了嗎?” 喧鬧而有力的鼓動在秋明嵐掌心之下,透過少年單薄的衣衫傳入心底,兩顆全然不同的心此時擁有著同樣的青澀與悸動。 “我……你容我好好想想,之后定會給你一個答復(fù)的。今夜這般,太……太突然了……”秋明嵐雙頰飛紅,仿佛被少年直白的感情給燙著了。明明魔族之人生來血冷體寒,但此刻他掌心感受到的溫度竟遠勝于自己體內(nèi)的燥熱。 少年心滿意足地笑了,露出一對白潔可愛的小尖牙:“哥哥慢慢想,多久我都等的,至少這段時日哥哥愿意把我放在心里?!?/br> “你啊……”秋明嵐似嘆非嘆地搖了搖頭,起身準(zhǔn)備回屋。 可還不等他邁出步子,衣袖就被殷瀟揪住了。 “夜已深了哥哥,不如今夜就宿在我這里吧?——對了,哥哥大比前答應(yīng)帶我下山去玩的事我可還記著呢!” “好好好,過幾日我便帶你下山如何?” …… ………… ……………… 【if SP番外·此時彼時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