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一笑：當(dāng)真是癡心妄想了。

    “是寧棠來了？”里邊祁重月?lián)P聲問道。

    陸向頻連忙收回心神：“回祖母，是寧棠meimei來了?！?/br>
    陸向頻比季南嘉大了五歲有余，陸向頻本是先帝第四個皇子所出，本來作為皇子之子，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奈何他父親的生父本就是洗腳婢出身，被醉酒的先皇寵幸才生了他父親，加之站錯陣營自然成了犧牲品，而他父親自己看中僅是舉子的母親，宮中無人管他，自然隨他自己愿意嫁了出去。

    他母親本就有心儀之人，卻被個不受寵的皇子看上，當(dāng)今太鳳君為了給新皇做個好名聲自然不愿意被人說苛待庶子，做主賜了婚。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誰敢抗旨？

    就這樣也好了幾年，生了陸向頻這么個長子，后面又生下一個女兒也算圓滿。奈何他母親那個青梅不遠(yuǎn)千里來了京城，帶著兩個孩子，這下徹底捅了馬蜂窩，陸父自然不干，在矛盾越來越激烈下，終于和那個青梅同歸于盡葬身火海，陸母為了救人也折在里邊。

    就剩下陸向頻和幾個弟妹，還有他父親從宮中帶出來的老仆勉強(qiáng)度日。

    而祁重月則是陸母的親生母親，她去趕考正巧遇到那段路鬧地龍受了重傷，在農(nóng)家將養(yǎng)兩年后回去發(fā)現(xiàn)他祖父已經(jīng)被家里人逼著改嫁，連孩子也改了姓，自然心灰意冷醉心文學(xué)。

    在京都得知女兒的事后，趕過來發(fā)現(xiàn)只剩幾個年幼的孩子，像祁重月這種文壇大家自然能得到尊重，當(dāng)今為了表示誠意封陸向頻為慶平郡公，賜了宅子，這日子才漸漸好過了些。

    陸向頻男生女相，肖似其母，若是女子自然是極好的樣貌，可是因為是男兒身沒少受旁人的譏笑謾罵。

    雖然母親時常教導(dǎo)他不可以貌取人，亦不必自輕自賤，但是父母的緊張關(guān)系，直到祖母來后，悉心教導(dǎo)，加之自己也漸漸想通這才好過許多。

    只是祁重月自由慣了，不樂意住京城，就喜歡山野的自得，故而陸向頻會經(jīng)常過來給老人送些用品吃食。

    “學(xué)生愚鈍，堪堪拿了第三，有負(fù)老師教導(dǎo)。”季南嘉跪下磕頭。

    “起來吧！江南才子遍地開花，能得前三已然不錯。你也不必自謙，論才華你自然略輸一籌，可做官不是紙上談兵文章做的花團(tuán)錦簇就成了的，你勝在務(wù)實，這是好的。讓你與那老婦學(xué)，也正是如此！”祁重月道。

    季南嘉自然知道老者的苦心，也不說日后高中如何報答，只拿出在江南尋來幾株百年老參：“這是學(xué)生從蘇城尋的百年老參，對您的病有大益，要記得喝?！?/br>
    祁重月也不推辭，知道她的性格。

    “我與舒文一致認(rèn)為你可以繼續(xù)參考，你不必?fù)?dān)心，盡管去做就是。”

    “學(xué)生謹(jǐn)遵恩師教誨！”

    ……

    文茵小朋友已經(jīng)六個月了，又白又胖的，整日里一張嘴阿巴阿巴個不停，戚賢苦惱的想，他和季南嘉都不是話多的人，怎的就生出了這么個小話癆。

    抱著孩子下了馬車就見門房笑著說季南嘉回來了，連話都來不及聽全連忙帶著孩子往院里走，一進(jìn)門才發(fā)現(xiàn)人不在。

    厚容看見自家主子失落的樣子連忙說：“姑娘回來洗漱了就往華杰山去了，說是晚上回來呢。”

    戚賢放下在懷里嗯啊不停地小冤家，連忙喚人梳洗打扮。

    瓊英等人笑而不語。

    季南嘉回到燕衎院就聽見孩童啊啊啊的聲音，不由心中一暖。

    戚賢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看著季南嘉眼眶都濕潤了。

    季南嘉快步過去接過小胖墩：“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戚賢看著女人不復(fù)走前白皙，也清瘦了許多，不由一陣心酸：“可是沒有好好吃飯，瘦了許多?！?/br>
    季南嘉躲開男人的手，見他有些難堪，結(jié)巴道：“吃的比往日都多。也不知為何還瘦了。倒是這小丫頭，胖的跟小豬似的。”

    說罷還顛了顛，惹的小姑娘興奮大笑，竟是一點都不認(rèn)生不說，還高興的拍著季南嘉的胳膊好似在說再來一次。

    昏黃的燈光下，男人坐在妝臺前擦拭半干的發(fā)絲，女人溫柔的拍打著床上的孩子，嘴里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

    戚賢看向季南嘉的目光繾綣又溫柔，在此刻他突然萌生出一種若是時光留在此刻該多好的想法。

    “行了，你去洗漱吧，被她鬧了半晌該歇著了。”戚賢抱著胖丫頭準(zhǔn)備遞給奶爹，卻被季南嘉扯住了，戚賢疑惑的轉(zhuǎn)頭看她。

    “你不帶著她一起睡嗎？”季南嘉問道。

    戚賢瞬間臉紅了，想起父親的教導(dǎo)，又瞪了一眼這不開竅的蠢人：“她夜里要醒好幾回，若是在這兒你會睡的不安穩(wěn)?！?/br>
    季南嘉撓了撓頭：“我今天是有些累了，我去睡書房罷，歇息好了，明日咱們都擱這屋里睡，我還沒有和她一起睡過呢。”

    說罷還露出了點羨慕，給戚賢氣的話都懶得跟她說了，白了她一眼把孩子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隨你！”

    季南嘉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里的男人，這么難懂的嗎？

    灰溜溜的抱著被子躺在書房的季南嘉感慨，男人心，海底針！

    翌日

    季南嘉把在江南的紡織廠的分紅給了戚賢。

    戚賢驚訝的問她哪兒來這么多銀錢，隨著孩子長開了，季父便把管家大權(quán)慢慢都放到了戚賢手中，如今家里上下自然都是他在打理。

    這也是戚父為什么急著讓他們夫婦趕緊更進(jìn)一步的原因，旁人家的正君那都是得看公爹愿不愿意放權(quán)，遇到那種死抓著不放的，十幾年都未必能接管妻家。看著公爹臉色過日子，哪有戚賢這般有底氣的？

    “雖然錢不多，但我只是入股，加之廠子才起步，故而只有這些。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公中走賬不方便的就用這些。待日后改良擴(kuò)張了會越來越多?！?/br>
    季南嘉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娶了人家一年多，都是靠著父母養(yǎng)活丈夫孩子，在江南的時候看著都是女人養(yǎng)家，令她更深刻的明白即便是季家養(yǎng)著丈夫孩子，怕是花起來也沒自己的錢自在的。

    加之陸向頻也打算尋摸些小生意替弟妹打算，她跟著曹先生到處跑發(fā)現(xiàn)織布機(jī)費時費力，跑遍江南花重金請了有名的能工巧匠為班底，改良織布機(jī)，做剝玉米機(jī)，打谷機(jī)和各種農(nóng)具。

    如今江南地區(qū)這些農(nóng)具還是少數(shù)人家有，由于多數(shù)要用上鐵，而鐵又受朝廷管控，要普及全國，那就是個持久戰(zhàn)。

    索性先開了個織布廠，既能有些收入，還給許多男子有個謀生的地方。

    至于為何入股而不是自己單獨做，要考科舉的人，從商那就是自斷青云路了。

    戚賢攥著手里的銀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咱們家也不缺這個錢，你安心讀書就是了，何苦這么累的？”

    季南嘉則是不贊同道：“公中的每走一筆都要記得明白，自然沒有自己的錢花的順心。也無需報備，即便是父親給的產(chǎn)業(yè)，留那兒的人到底還是他手底下的，你若是看上了什么稀奇玩意兒，花銷太大總能知曉。雖然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至于說花不起，但是這不是怕你怕麻煩委屈了么？”

    戚賢看著女人邊打著哈欠，邊往軟榻上鋪被子：“軟榻不寬敞，又不舒服，你上來歇著吧?！?/br>
    季南嘉躺下被子一拉：“不礙事，跟著曹先生風(fēng)餐露宿的，野外都睡過，這不算啥。”

    話音剛落轉(zhuǎn)個身人就睡著了。

    戚賢看著同樣呼呼大睡的女兒，都是些沒心肝兒的。

    ……

    季南嘉在京都待了倆月，那邊的曹先生已經(jīng)來了三封書信催她過去了，說是季南嘉上次提的那個試驗田，果然產(chǎn)量比旁的高出一倍，加之應(yīng)考時間也快到了，只得盡快啟程。

    季南嘉只得在飯桌上提出要再次去江南。

    季父給小丫頭喂蛋羹的手一頓：“以往你不出門也不上進(jìn)，爹總盼著你出息，如今才知道，這出遠(yuǎn)門求學(xué)，一年半載的見不著又想的緊?！?/br>
    季南嘉只得道：“是女兒不孝?！?/br>
    季父嘆了一口氣：“做父母的，既盼著你出息，又盼你能在眼前日日看著。只是孩子大了，終歸是要出去飛的，你這一去倒是沒什么，可是賢兒與你新婚不過半年，你這華杰山一月回來一趟。

    孩子出生了，你愣是也沒待幾天又去了半載。留著他一個男人家又帶著孩子，又伺候我們老的?！?/br>
    戚賢低著頭也不說話。

    季南嘉歉疚的看了他一眼。

    “罷了罷了，你去便去，如今這小丫頭也大了，留在家里，你們夫妻二人同去，有賢兒在你身邊照應(yīng)著，我也放心。”季父見女兒那副有罪的樣兒也不忍苛責(zé)，便提議道。

    戚賢抬頭，眼里滿是不舍。

    季南嘉知道，自己十月懷胎掉下來的rou，哪舍得分開??？

    “爹！孩子還小，怎么離得了父親？”

    季父氣急一拍桌子：“那你倒是離得了夫郎！你倆才新婚一年多，聚少離多的心都要散了！再者你在那兒也沒個貼心的人照顧，我哪里放心的下？你要是不想他們爺倆跟著也成，我給你挑幾個可心的侍兒你帶著同去?！?/br>
    戚賢聞言手中的筷子吧嗒一下掉了，見大家都望著自己，艱難的吐出一句：“手…滑了。”

    季父聞言也是無奈嘆了口氣，他又何曾愿意當(dāng)這個壞人，只是這家里的事他哪能不知道？

    二人到現(xiàn)在都沒同房，肯定是自己女兒對這個女婿并不喜愛，只是這孩子像她母親，責(zé)任心重。

    她是他生的，能不心疼嗎？

    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除了那一回開過葷，被讀書分了神才沒有亂來。這出了京城又沒有家里人在跟前看著，身邊也沒個可心人，若是被什么下三濫的貨色勾住了魂，那以后的日子還不得雞飛狗跳？

    他當(dāng)然也知道這對不住女婿，可女人都是這樣的，三夫四侍的是常態(tài)，與其讓她自己找些不三不四的敗壞門風(fēng)，不如早早替她安排了以絕后患。

    女人只要被滿足了，外頭的貨色也就那么回事了。

    “阿爹！此事不用再提！我不同意！”

    季母一如往常，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基本都是季父說了算。

    “你爹也是為你好，你若是不愿，就帶你夫郎去?！?/br>
    戚賢看著季南嘉，眼里的無助刺痛了她。

    季南嘉咬了咬牙：“可以！但是文茵也一起去，這次就不急著趕路，多帶些護(hù)衛(wèi)再請些鏢師，醫(yī)者奶爹也都帶上?！?/br>
    待二人都躺下后戚賢翻來覆去睡不著，季南嘉也是在想孩子也帶著的話還有什么缺漏。

    “公爹今日說的你為何不同意？是怕你心上人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