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突發(fā)的狀況(上)(水)
就在日子平靜毫無波瀾,林澤宣以為能跟女人一直過著清貧安穩(wěn)的生活的時候,林父用搜集了很久人證物證報了警以拐賣兒童罪將女人抓了起來,林澤宣接到派出所電話的時候還在上課,他跟輔導(dǎo)員交代了兩句就匆匆趕往派出所。 女人在警方的嚴肅的問訊過程中對她二十多年前將張詠寧跟林澤宣調(diào)包,然后將張詠寧遺棄在福利門口的事實供認不諱。等林澤宣趕到的時候,警察就讓林澤宣給女人準備一些衣物,女人要在派出所拘留幾日,然后由法院審理,等判決下來之后再將女人移交監(jiān)獄,警察提示按照法律規(guī)定女人大概會被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讓林澤宣通知犯人其他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林澤宣說:“不用了,我是她唯一的家屬。” 林澤宣回了家,按警察的要求給女人找了幾件沒有口袋的衣服褲子還有必備的內(nèi)衣褲,然后又來到派出所見到了女人,林澤宣在警察的監(jiān)視下探視女人。 女人被警察帶進探視室的時候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輕松自在,可是一看到林澤宣她的眼淚馬上就流了出來。 林澤宣問女人:“在這里害不害怕?” 女人說:“不害怕,警察是好人?!?/br> 女人的話一出更讓林澤宣內(nèi)心五味雜陳,是啊,警察是好人,女人才是壞人。 于法于理林澤宣都認為女人被判刑是罪有應(yīng)得是司法公正的一次體現(xiàn),可犯罪的人為什么要是他的親人。 林澤宣想了一會兒,終于對女人說:“媽,你在里面要聽警察的話,如果有人欺負你,你要跟警察說,我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等你出來我會好好孝順你。” 女人第一次聽到林澤宣開口喊她“媽”,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輕聲抽泣著點頭答應(yīng),面對即將到來的牢獄生活,她也不擔心了,不就是坐牢嘛,幾年之后她就能出來跟兒子團聚了。 林澤宣覺得身上背負的道德枷鎖被解開了,他終于有理由去認這個媽了。 法院開庭的那一天,林父林母、張詠寧甚至是梁白瑜都出現(xiàn)了,這些人都站在林澤宣的對立面,林澤宣注意到林母用仇恨的眼神盯了他一會兒,林父更是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睥睨著他,就連跟案情沒有關(guān)系的梁白瑜也拿眼神譴責著他。他們都忘了或者說刻意忽略了一個事實:林澤宣從頭到尾沒有都沒有錯,不然站在被告席上的人就不止他生母一個。 林澤宣本以為他生母會被判個幾年的有期徒刑,他連律師都沒請也不打算申訴,法官判要幾年就幾年吧,他們都接受??墒情_庭審理時,雖然被告人也就是林澤宣生母已經(jīng)直接認罪了,可法官提出被告人在十八年前因吸食過量毒品而導(dǎo)致精神方面出現(xiàn)了問題,而被告人所屬的街道辦也證實了這一點。 法官提出了這一點,林家的所有人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他們擔心那個壞女人要逃脫法律的制裁了。 法官宣布為了保守起見,先給被告人做精神鑒定證實被告人精神方面異常,然后再給被告人量刑。 林家的人聽了法官的話,都明白了雖然壞人逃脫不了法律責任,可很有可能會因為精神原因得到減刑,退庭后,林父要求律師一定要爭取給被告人最嚴重的刑罰,律師對他點頭哈腰表示一定,林澤宣從法院離開的時候又遭到了林父的注視,他的眼神落在林澤宣身上,像針扎一樣,要是以前林澤宣一定想不到維持了二十年父子關(guān)系的兩人再次見面竟跟仇人相見一樣。 第二次庭審,不出意外法官果然因為被告人的精神問題酌情減刑,由原來的六年有期徒刑減成三年有期徒刑,退庭后林母只能感嘆這個世界果然不公啊,居然讓壞人少坐三年牢,而林父則一言不發(fā),看到還沒走遠的林澤宣便怒氣沖沖地走到他跟前捏起拳頭往他白皙的臉上砸去,事發(fā)突然,林澤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挨了他好幾拳,最后還是張詠寧過來拉住情緒激動的林父:“爸,別打了,這里是法院?!?/br> 林父氣得恨不得將林澤宣扒皮拆骨,對林澤宣撂下狠話:“你等著吧,你媽愚弄了我們林家整整二十年,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倆有好日子過的!” 林澤宣用手把嘴角流出來的血擦干凈,迷迷糊糊地走出法院,他被嚇到了,倒不是因為挨了這頓打,他早已習慣了林父林母對他毫不掩飾的恨意,這幾下拳頭還在他的承受范圍內(nèi),他怕的是林父那句不會讓他們母子倆有日子過,他知道林父那不是隨口說說的氣話,林父這個人過去對他向來嚴厲,為人更是言出必行,他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他好不容易放下心結(jié)去認回這個親媽,他不能失去現(xiàn)在僅存的東西,比如說他親媽,比如說他們母子兩人構(gòu)建的小家。 許飛揚本來是躲在車里等的,今天是林澤宣mama二審的日子,他就過來偷偷看看,可是林澤宣一出來他就林澤宣臉上的淤青擦傷,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龐竟然腫起來了,許飛揚立即打開車門向林澤宣飛奔過去,也不擔心怎么向林澤宣解釋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許飛揚撫上林澤宣的臉頰,林澤宣僅僅受了點輕傷他都感覺心臟疼得快糾成一團了,是誰將林澤宣打成這樣的,答案很明顯。 許飛揚拉住林澤宣手腕,把他拉進車里:“我們?nèi)ニ幍曩I藥?!?/br> 林澤宣道了聲謝謝,他也不去想許飛揚為什么會剛好出現(xiàn)在這里,他只知道臉上腫痛難耐,傷口最好上點藥。 許飛揚開車到藥店買了藥,回到車上把消腫止痛的藥膏抹在林澤宣臉上,在受傷處將藥膏按摩揉開,林澤宣看了眼許飛揚,只見他神情專注地給自己上著藥,林澤宣這才明白過來他跟陳啟中的那伙人不一樣,雖然不清楚他的動機,可他卻是真心想幫自己。 許飛揚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他邊琢磨邊說:“是高中同學說的,他們有人在這里看到你,你知道的他們很喜歡八卦你,畢竟你高中的時候這么有名?!?/br> 許飛揚隨口胡說,反正林澤宣根本不認識他的高中同學,沒辦法找人對證。 林澤宣對他所說的毫不知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高中的時候有名,所以他選擇相信許飛揚,他再次向許飛揚道謝,雖然只是個小忙,但難得的是到這種地步了還有人愿意幫幫他。 林澤宣按照當初答應(yīng)女人的,每個月都去探監(jiān),開始的時候還擔心女人在監(jiān)獄會不會因為精神問題被人欺負,見到女人安然無恙才安心,然后又想起林父對他的警告,提心吊膽地過了三個月,林澤宣發(fā)現(xiàn)這三個月里都沒有遇到大麻煩,于是就放松了警惕,把這件事放到一邊,日子過得平凡枯燥,林澤宣畢業(yè)了,留在實習時期的公司繼續(xù)工作,林澤宣一邊努力地工作把錢攢下來,一邊數(shù)著日子等女人出獄,他說過等女人出獄就會孝順她,跟她好好生活的。 兩年后,林澤宣照常去監(jiān)獄探望,獄警告訴了他女人在監(jiān)獄表現(xiàn)良好,獲得了減刑可以提前出獄了。雖然事實是在監(jiān)獄里犯人是要勞動改造的,每天都要站在流水線的崗位上干活,跟普通的工廠無異,但是女人精神有問題,教她也教不會,不管做什么都做不好,監(jiān)獄還要管她吃住,于是就把減刑名額優(yōu)先安排給她。 快到女人出獄的那幾天,林澤宣老是一下班就到街上逛逛,專門看那種賣中老年女裝的店鋪,他要給女人買新衣服,以前女人的衣服穿來穿去只有那幾件,他那時跟女人的關(guān)系還沒緩和,就沒想過要給她置辦幾身行頭。 女人很瘦,林澤宣看到覺得好看的衣服,就跟店主比劃女人的體型,讓店主拿合適的號買下來,夏裝、秋裝、冬裝,幾天下來林澤宣竟買了一大堆衣服,堆滿了女人的床,林澤宣這才意識到買太多了,算了,留著慢慢穿吧,他想,女人以后幾年都不用買衣服了。 林澤宣買了個新衣柜回來把女人的衣服收拾好,女人的東西他都準備好了,就等女人過幾天回家。 就在這時,林澤宣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是林家的司機馮伯給他打來的,馮伯告訴他張詠寧要出國留學,林母也跟著過去,很可能就在國外定居不回來了,她在離開之前想跟林澤宣見一面。 林澤宣覺得再見亦是仇人,他與林母之間早已斷絕關(guān)系,便一口回絕了,但是馮伯勸他,說林家畢竟養(yǎng)育了他二十年,這么用心培養(yǎng)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暫時放下過往的恩怨,滿足一下林母小小的要求吧。 都說到這份上了,林澤宣不好推脫,只好赴約去見林母一面。林澤宣到了約定的咖啡廳,與林母面對面地坐著,沉默了很久都沒人說話。 最后林母先開口說:“澤宣,好久不見?!?/br> 林澤宣也面無表情地回應(yīng):“好久不見。” 林母喝了口冰美式接著說:“澤宣,說實話看到你現(xiàn)在過得還挺好,我真的很生氣,不過也是,我花那么多心思把你培養(yǎng)得這么優(yōu)秀,你想墮落都難,我一想到這二十年我都是在幫別人栽培孩子,二十年的勞動果實都拱手讓人了,你想我得有多氣啊?可是詠寧那個孩子勸我放下過去,才能好好享受未來的生活。我就選擇聽他的,跟他到國外定居,決定忘了這里的一切。林澤宣你要記住,你的名字我們給你的,你的優(yōu)點是我們培養(yǎng)的,你能有今天的生活都是我們林家白給你的。” 這次最后的會面僅持續(xù)了十幾分鐘,林母說完就拎包走人,林澤宣來之前就預(yù)想了下林母會對他說些什么,林母沒有潑他咖啡或扇他耳光,比他設(shè)想中的態(tài)度友好太多,既然林母能放下過去,那真的太好了,以后他們母子跟林家就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