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禛：“……”

    王大人要心肌梗塞了。試試？怎么試？？

    眼瞧老師捂住胸口，就要揮淚勸諫，弘晏義正言辭地解釋：“汗瑪法說過，為君者當(dāng)心懷天下，體察民情。我身為皇室子孫，不及汗瑪法為江山負(fù)責(zé)，肩上同樣扛有責(zé)任，應(yīng)當(dāng)深入學(xué)習(xí)民貴思想，體會百姓織布不易，跟隨汗瑪法的腳步堅定前進(jìn)！此回來到江寧，就是最好的試煉場！”

    王大人身軀巨震，那廂，皇上邁入御書房的腳步一頓。

    半晌，他低聲問李德全：“朕什么時候同他說過？”

    李德全收回瞠目結(jié)舌，絞盡腦汁地回想：“是……是……”

    皇上擺擺手制止了他，眼角眉梢舒展開來，渾身如喝了蜜水那樣舒坦，恨不能把乖孫抱進(jìn)懷里好好搓揉。接著大步走進(jìn)，欣慰地朗聲道：“好！朕應(yīng)你。如何體會百姓織布不易？”

    弘晏反應(yīng)極快，甜甜叫了聲‘汗瑪法’，想了想，引用陸游的一句詩，“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生怕皇上聽不懂，弘晏貼心地加了句注釋，“這話的意思是，雄辯不如實踐。”

    “……”伴隨王大人的欲言又止，皇上的欣慰消散得無影無蹤，“朕學(xué)過?！?/br>
    隨即換了個姿勢，把雙手負(fù)在身后，鳳眼睨著他：“你要親自上手？”

    弘晏得寸進(jìn)尺：“還要曹大人李大人陪我！”

    ——

    曹寅曹大人不知天降差事，正和李煦李大人為張羅夜宴而忙碌。對于織造府的人來說，能與皇上共進(jìn)晚膳，哪怕居于末席也是天大的榮耀，莫說還能見到太子爺，以及諸位不常得見的皇阿哥。

    要說最不常得見，還是來時露了一面，因讀書深居簡出的皇長孫殿下。這樣的場合，光憑女眷cao持還不夠，有曹寅在，大夫人李氏的擔(dān)子總算松了些，近來忙得腳不沾地，終于有了片刻閑暇，給諸位妃嬪小主請安過后，念頭一轉(zhuǎn)，來到老太君所居的正堂。

    自皇上在府前說了那樣一番話，老太君孫氏的面上滿是笑容，婢女犯錯也不讓人訓(xùn)斥，額間系著一道抹額，慈和得很。

    李氏腳步生風(fēng)，行禮的時候不失端莊，先是喚了一聲母親，“近日兒媳有所怠慢，是兒媳的不是?！崩戏蛉吮汔了骸耙粊砘噬像{臨，二來你哥哥在，有什么怠不怠慢的？凈說一些胡話。”

    “是，兒媳這不是嘴笨么?！崩钍线B忙告了聲罪，直哄得老夫人開懷大笑，眼底透出一抹喜意，把藏在心里許久的一幕低低訴說出來，“您有所不知，皇長孫殿下到來的時候，只盯著我們蕓姐兒看了眼?！?/br>
    “那樣出色的孩子，我從來沒見過，與太子爺像了五成，皇上像了三成！兒媳后來才想，殿下在宮中，莫說同齡的jiejiemeimei了，就是同齡的兄弟也沒有。此番下江南，伴讀也沒就位，您說……”

    老夫人直起脊背，霎時精神了，“你觀察的，可是半分不差？”

    李氏輕輕搖頭，嗓音壓得更低，“兒媳哪敢欺瞞與您！夫君的意思是不急，皇上駐蹕，少說也有月余，總能找到機會?？傻钕戮惯€要讀書，成日見不著一面，也不出門賞景，兒媳這心，起起落落沒個底兒，才想讓您尋個主意。”

    老夫人緩緩順出一口氣，心下轉(zhuǎn)過數(shù)個念頭，又一一否去。李氏在旁邊殷殷瞧著她，半晌，便聽老夫人當(dāng)機立斷道：“不能拖了。同蕓姐兒說過沒有？活潑一些，同時別忘了規(guī)矩。老身待會求見皇上，向皇上求一道恩典，明后容殿下到我曹氏族學(xué)參觀一二，指點一二！”

    第130章 默契 一更

    臨近晚宴，太子以及諸位阿哥接連露面，風(fēng)度卓然，各有千秋，叫地方官員們牢牢記住他們的面容，努力找尋著搭訕機會。

    上呈的都是些簡樸菜式，也沒有名貴酒水，味道卻是意外的不錯，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白菜，也能炒出格外鮮美的滋味。在座有皇上心腹，還有南巡的隨駕京官，曹寅坐在下首，面帶笑容地瞇眼望去，依舊未見皇長孫的身影，不禁在心里感慨，殿下勤奮好學(xué)，倒比皇上還難見一些。

    非但曹寅，皇阿哥們同樣戚戚，特別是幾個知己，還有意圖躋身知己的半大少年，連飲酒飲水都沒了滋味兒。

    他們身為弘晏的叔叔，成日見不上大侄子一面，沒那個膽兒詢問汗阿瑪，每每詢問二哥，二哥只說元寶在讀書。就連板正守矩的四爺都覺得過了些，這幾日隨著太子旁聽政務(wù)，好容易得了空閑，思慮過后決定求見皇上，提上一提，就趁觥籌交錯，晚宴結(jié)束的時間。

    他記得承諾元寶的那句“慢慢來”。

    ……

    待到宴席告一段落，輕瞥八爺一眼，四爺特地避開人群，哪知半路撞見行事匆匆的李德全。李大總管稍顯驚喜地道：“巧了，皇上正要尋貝勒爺您呢，快隨奴才走吧?！?/br>
    四爺神色一愣，頷首加快腳程，心下多了些猜測。與他預(yù)料的完全相反，皇上坐在御書房，不緊不慢地吩咐道：“朕叫你來，也沒什么要緊事。明兒弘晏出府，你看著他，莫讓他織……撒歡撒到了天邊去，凡事約束著些?！?/br>
    簡而言之，皇上給弘晏找了個叔叔做隨身保鏢，首選挑中四爺。驚喜來得太快，四爺有些不敢相信，恭敬應(yīng)了是，繼而收斂笑容，微微放輕聲音，“侄兒出府，為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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