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溫(12-16)
12. 甜點上來的時候何總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吃了這些都是我的,他隨口問我在公司里感覺怎么樣。 我握著小勺有點糾結,但還是回答了他。 后者看上去已經(jīng)不是心不在焉,而是精神不濟了。 您沒事吧。 我忍不住問。 “嗯?”他抬眼看我。 我放下餐具:“不如今天就到這里吧。您喝了酒也不能開車。洪哥呢?” 洪哥是他司機。 他沉默一會兒,說叫代駕吧。說完就摸出手機開始戳。 他很反常,并且讓我覺得違和。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他聯(lián)系代駕的時候,我干坐了一會兒,也摸出手機打算叫個車。剛把界面調出來一會兒。何總按住了我的手腕。我抬頭看他,他正聽電話,用口型跟我說“送你”。 我單手打字給他看:不用了,您早點回去休息。 他沒理我,按住我的手也沒松開。過一會兒掛了電話,跟我說:“走吧。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呢。” 我聳了聳肩,沒再堅持。他結了賬,我們一起出去。 代駕來得很快。何總給我打開后座的車門,等我坐定后,他自己也鉆了進來,問我住哪兒。 “一囿。”我說。 “是那個很新潮的小區(qū)啊?!彼卣f,“走吧,先送你回去?!?/br> 以公司為坐標原點的話,餐廳和我家其實是反方向。我聽說過何總住的小區(qū),跟我家似乎也不是一個方向。 何總確實是精神不濟。走到半路他有點打瞌睡,腦袋在窗戶上磕到兩次后他開始往我這邊倒,有一次靠得極近,連灼熱的呼吸都灑在了我脖子上。 我突然覺得不對,一摸他的額頭,果然已經(jīng)發(fā)燙了。我趕緊叫代駕轉到最近的醫(yī)院去。 “誒喲,發(fā)燒啦?”代駕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小姑娘誒,怎么男朋友生病了都這么不上心的,拖到發(fā)燒了才發(fā)現(xiàn)?!?/br> 我比竇娥冤。 但是反駁路人大叔毫無意義,我什么都沒說,看到車門里放了兩瓶水,便抽了一瓶出來,倒在軟巾上給他暫時冷敷。 放到他額頭上之前我用空調吹了下。何總被冰得一個哆嗦,居然也沒醒。 13. 我跟代駕說好了加錢,他在醫(yī)院外邊等著。不過他好像也無聊,干脆幫我把何總背進了醫(yī)院,還一邊跟我念叨要學會心疼自己男人。 我冷漠地“哦”了一路。 好吧,也不怪叔叔誤會,畢竟這人睡得不省人事還抓著我的手不肯放。 進醫(yī)院掛了急診,值班醫(yī)生兩句話沒說,大手一揮,要掛水。 何總還抓著我,我只好請代駕叔叔幫忙繳費,等人走了,我看著委委屈屈靠在我肩膀上的男人,心里盤算著等他清醒了要怎么敲他一杠。 14. 因為何總看起來還是個身強力壯的壯年男人,護士小姐給掛的鹽水滴得飛快,兩瓶藥只輸了一個多小時。何總抓著我一只手睡覺,我單手拿著手機刷ins,代駕坐在對面椅子上,也睡著了。 快輸完的時候何總突然醒了過來,我一轉頭,就看見一張臉上還留著印子的懵逼臉,差點沒笑出聲。 他調整了一下狀態(tài):“怎么了?我這是……” “你發(fā)燒睡昏了,何總,”我抽回自己的手,又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僵硬的肩膀,“在醫(yī)院輸液呢,馬上就完了,過會兒咱就回家,啊?” 他耳下浮起一片薄紅,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拉了我的手、睡了我的肩膀,還是因為我哄小孩兒一般的語氣。 “……不好意思,”他期期艾艾道,“我沒想到……” 我轉過頭盯著他,懷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這好像是個很合理的解釋吧?性格突變是因為皮囊里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了,穿內衣是因為穿過來的大概是個小姑娘不穿內衣沒有安全感,生病發(fā)燒是因為還不適應這個身體…… 我猛地一拍大腿。 何總怯生生地看著我:“給你添麻煩了,小謝?!?/br> 魂穿個蛋啊,發(fā)燒的是何總,為什么腦子不清醒的是我? “何總不用客氣,”我努力地笑了笑,“馬上就輸完了,我去叫護士?” 他點點頭。 我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跑到護士站請值班護士來拔針,回來的時候看見何總正在打電話,我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正好把電話掛斷。 15. 從醫(yī)院出來我表示何總你要早點休息就別送我了,你快自己回家吧我叫個車就行了。何總看起來特別憂慮,不松口也不撒手,說讓我坐代駕他來打車。 我讓他這芝麻糊邏輯給逗笑了:“和我打車回去有什么區(qū)別嗎?還要把車還給你,更麻煩了?。俊?/br> 何總傻了一下,說算了,我不回去了,就住酒店,你…… “坐你的車回去?”我笑著看他。 他終于卡殼了。 我搶過手機要繼續(xù)叫車,然而他把手一揚:“那就不回去了,行不行?我真的不放心你一個人,要是你出了事我良心過不去?!?/br> “那怎么著,露宿街頭?” “我給你也開間房,”何總說,“明天給你批個出差或者調休,好好休息?!?/br> “該好好休息是你啊何總。” “那就這樣,”何總開始自說自話,轉身就往對面的酒店走,沒走幾步又轉回來給代駕結錢,“不好意思差點給忘了……辛苦你等這么久。小謝,跟我走?!?/br> 我見他不知是太慷慨還是腦子不清醒抓了一大把錢給代駕,后者連連推辭,又把錢塞回他手里,自己只留了幾張,轉身跑了。 “小謝?!彼譀_我招手。 我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16. “您要不要找個人來照顧下自己?”等電梯的時候我問他。 何總看著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您燒得厲害,半夜要是病情突然加重就麻煩了,”電梯開了門,我等他先進去,卻看見他差點一頭撞在門上,趕緊攙住他——他可能燒得不清醒,剛開房都是我在跟前臺溝通,“您沒有女朋友或者什么好朋友,可以照看下您的嗎?” 他搖搖頭。我感覺他情緒有些低落,本想聯(lián)系他的助理,見狀便不出聲了。 訂的房間沒有相鄰的,我的房間在23樓,他的在17樓。我把人送到門口,又替他開了房門:“何總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剛開了鈴聲。您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嗎?” 他倚在門邊,看著我點了點頭。 “要是您晚上病情加重,務必告訴我?!蔽野阉七M門,“我先走了,何總早點休息?!?/br> “再見。”他含糊不清地說。我轉過頭又看了一眼,他挺拔的身影被陰影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