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賓館的被子太厚太重，我睡得不太舒服，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但手機(jī)好像始終沒有響過。我八點的時候醒過來，想起昨天何總說會給我批假，一時有點糾結(jié)：我是該享受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假期轉(zhuǎn)頭回去睡回籠覺呢，還是去看看衣食父母怎么樣了？

    掙扎了有小半個小時，我還是決定去看看何總。但我敲門的時候沒有回應(yīng)。

    我轉(zhuǎn)頭問路過的保潔阿姨：“勞煩您幫我問問，”我指了指何總的房門，“這個房間退房了嗎？”

    阿姨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頭對著對講機(jī)用方言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堆，然后告訴我沒有。

    媽的，要是他燒昏了該怎么辦？？？

    18.

    我趕緊下樓跟前臺說明情況，前臺小姐也有點緊張，其中一個立即拿了房卡陪我上樓，路上還叫了個保安過來。

    我們開門進(jìn)去，只見床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我也顧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親，趕緊跑過去把何總的腦袋從被子里挖出來。

    “何總？”

    何總眼睛皺了一下，但是沒睜開，一副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我趕緊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比尋常體溫高些，但是不排除是因為剛從厚厚的被子里捂熱的原因。

    “小謝？”何總終于清醒一點了，他使勁地眨眨眼睛，茫然地看著我，聲音嘶啞，有如未經(jīng)打磨的砂紙。

    “何總沒事兒吧？有哪里不舒服嗎？”

    他看著我，似乎是努力地感受了一下：“……喉嚨疼，頭疼，后背也疼?！每?。”

    我：“……”

    你是小學(xué)生嗎？要命。

    但是我看他嘴唇都起了皮，大概是真的渴，估計他進(jìn)房間就一直睡覺沒喝過水。

    “既然還清醒就好……何總，我去燒個水你先喝點兒，然后我去買早餐和溫度計。”

    他點點頭。

    我轉(zhuǎn)頭跟前臺小姐和保安說明后，兩人就離開了。我拎起水壺準(zhǔn)備燒水，又想起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的惡心新聞，最終把水燒燙后，把房間里的礦泉水整瓶放進(jìn)了進(jìn)去。

    反正這個天，溫水應(yīng)該夠了……

    燒水的時候何總掙扎著坐了起來，倚在床頭看我給他忙來忙去。水溫了以后我把瓶子拎出來給他。

    何總拿著塑料瓶猛灌，我怕他嗆著，只好守在旁邊看，想了想，干脆訂了早餐外賣，又打電話給店家和騎手說加錢插個隊，順便帶支溫度計。

    他喝了半瓶水，似乎終于緩過勁來了，聲音沙啞地問我：“小謝，你吃過早飯了嗎？”

    我一邊擺弄手機(jī)，一邊順口回答他：“沒啊。”

    他不吭聲了。

    加錢果然還是有用的，沒一會兒電話就打過來了，我趕緊去電梯口取東西。結(jié)果回來一看，何總又貓進(jìn)被子去了。

    “何總？”我先把溫度計拿出來，對著光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水銀在哪，只好學(xué)著印象中我媽的樣子甩了甩，然后把何總翻過來，把溫度計遞給了他。

    何總拿著溫度計，卻不低著頭不動。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轉(zhuǎn)回去拆外賣，再回頭看時，溫度計果然不見了。

    何總怎么如此純情羞澀？

    我把外賣中的八寶粥和豆沙包給他，自己捧著油條rou包豆腐腦開始啃。何總看我一眼，一聲不吭地吃起來。

    吃完我又給他把剩下的水拿去溫了下，把藥片數(shù)好放進(jìn)他手心，看著他乖乖吞下藥片：“何總，我這耽擱半天，你昨晚上說給我批假還算數(shù)嗎？”

    他突然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我心里一驚，我剛說了什么刺激人的話？趕緊過去給他拍背。

    “沒、沒事兒，”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角，拂去被子上沾到的水，“算數(shù)。我昨晚上就跟人事說過了，給你開一天假。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先回家去吧。我叫了人來接我。”

    我猶豫一下：“那個，溫度計……”

    剛剛吃得太開心，一不留神給忘了；這人不知道什么腦回路，居然也夾著不肯拿出來。

    他臉有點紅，低頭從衣服里抽出溫度計——怪我眼尖，我看到了他皺巴巴的襯衣里邊一抹明顯異于皮膚的顏色。

    “時間太久了，”我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重新測一次吧。”

    他依言照做了。最后我一看，37.8度。只是低燒，大概沒什么危險了。

    “那何總，我先回去了?！?/br>
    他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地坐在床上，矜持地沖我微微頷首。我居然有種自己是個拔吊無情大渣男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