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禮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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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即將來臨,學(xué)生們已經(jīng)緊繃了數(shù)月,不差這一兩天,于是,高三班的老師們便決定這幾天帶著學(xué)生好好玩玩兒。 白宇辰出錢給他們開了派對,看著這群自己教了三年,即將離開的學(xué)生,心里很難不感慨。他被灌了不少酒,有些感性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哭了。班里的班長,平時很活潑的一個女生,為了緩和氣氛,一邊哭一邊說:“我們都要走了,訊厘集團(tuán)的老總又給我們學(xué)校捐贈了一座圖書館,我們一走他們就開工嗚嗚嗚……” 大家被她逗的又哭又笑的,倒是白宇辰聽到這個集團(tuán)的名字,有點笑不出來。 蔣喻池的公司,聽說他父親死了,他被爺爺強行要求鍛煉能力,接管公司,等他能走到公司核心高層的位置時,就放他自由。他如今是訊厘的主力了,捐助一座圖書館,確實算不了什么。 吵吵鬧鬧到半夜,等確定學(xué)生們基本都安全離開了,他這才有空打開手機。9個未接來電,二十幾條消息,全部來自謝靜臨。謝靜臨說,他在學(xué)校門口等到半夜,也沒見到白宇辰,驚喜計劃泡湯了,白宇辰連電話都不接,消息也不回,屬實是個惡人。 他剛開始憤怒中又帶著關(guān)心,后來徹底熄火了,只說,看到消息回電話,別太讓我擔(dān)心。 白宇辰覺得有點好笑,心里卻又覺得溫暖。他看著學(xué)生們安全地走了,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人在關(guān)心著他的安全,在意著他的感受。 這么多年,謝靜臨早就不是一個伴侶可以形容得了的人。很多時候,他是朋友,也是家人,二十多年,他們就算是兩棵樹,也已經(jīng)纏繞在一起。 他給謝靜臨回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的地址,讓他開車來。謝靜臨不痛不癢地抱怨了兩句,卻還是讓他站在那里乖乖等著。 出了門的時候,他看到有個人站在那里,外面天氣不太好,下著毛毛雨,這個人旁邊,有個穿著正裝的高大男人給他撐著傘。離的近時,白宇辰看到了他的側(cè)臉。 皮膚白皙,面部線條精致流暢,睫毛濃長,眼尾有一顆小小的,褐色的痣。 蔣喻池。 這附近燈光五顏六色,并不很明亮。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蔣喻池回眸沖他一笑,頗有點“蓬蓽生輝”的驚艷感。 旁邊為他撐傘的,好像是他的保鏢。果然是有兩幅面孔的人,就連白宇辰看到這副場景,都有點懷疑這和之前巷子里求cao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送你回去。”蔣喻池指了指路邊一輛低調(diào)的奔馳轎車,跟他說道。 白宇辰眉毛動了一下,說:“不用,我男朋友馬上來接我?!?/br> 蔣喻池當(dāng)年就知道謝靜臨的存在,謝靜臨厭惡他,他又何嘗不討厭謝靜臨。謝靜臨的那點心思,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他們都當(dāng)對方是路邊的一只螞蟻,從未把對方放在眼里。不過那時候,白宇辰的心在他這邊,平時自然也是比較向著他的。現(xiàn)在他離開了十年,謝靜臨已經(jīng)上位成了他的“男朋友”,而自己,也許已經(jīng)變成了謝靜臨眼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他心中驟痛,卻又無可奈何。在他消失在白宇辰生命中的這些年,又有什么資格要求他為自己這樣一個不告而別的人放棄和其他人的感情發(fā)展。他心中有種恨意,卻是恨自己,恨的整夜整夜失眠,只能吃安眠藥讓自己強行關(guān)機?,F(xiàn)在家里人終于無法再控制他,所以他回來了,他從來不怕從零開始,再重新走進(jìn)白宇辰的世界。 蔣喻池沉默良久,接過了保鏢手中的傘,走過去撐在白宇辰頭上。白宇辰站在屋檐下,顯得蔣喻池這個舉動蠢而滑稽。然而他只是冷笑一聲,沒有阻止,也沒有張嘴譏諷,只當(dāng)他不存在。 蔣喻池不會為自己叫屈,找借口,畢竟就算他有天大的無奈,消失了十年是真的。他看著身側(cè)白宇辰的側(cè)臉,溫柔的,專注的,仿佛這就是他的全世界。毛毛雨逐漸密集,下的有些大了。他在這滴落的雨聲中,輕聲說:“我很想你……” 白宇辰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像是沒聽見。 學(xué)生時期,他是英俊桀驁的少年,許多人愛他愛的五迷三道。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他變得內(nèi)斂了不少,然而那種氣質(zhì)卻還是存在的,存在于他每一個令人顫抖的,不屑的,高高在上的眼神中。他的野性和高傲刻在骨血里,一切的一切,都令蔣喻池難以忘懷。 “我想你想的快要發(fā)瘋,也只能忍著。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接受心理治療。我睡不著,心慌,情緒不受控,可無論怎樣,我都無法逃離。爺爺說,等我有能力不受控制的時候,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蔣喻池說著,握著傘柄的手逐漸收緊,青筋微凸。為了回來見他的這份自由,他花了十年?!皠e……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愿意放棄一切……” 他正說著,突然聽到車輛低沉有力的嗡鳴聲響起,帶起一陣雨水飛濺。黑色的保時捷跑車停在他們面前,車窗落下,謝靜臨面無表情地望過去,直到看到白宇辰,他才掛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說:“白老師,我來接你回家了。” 他似乎特意打扮過,頭發(fā)服帖地收在后面,露出光潔的額頭。穿的也很沉穩(wěn),手腕上戴著百達(dá)翡麗,手指上還有兩個寶格麗藍(lán)綠寶石戒指。整個人散發(fā)著奢華,深沉,位高權(quán)重的氣勢。 白宇辰想,可能這就是他特意為所謂的“驚喜”所準(zhǔn)備的吧……不過雖然給他驚喜沒做到,倒是發(fā)揮了另外的作用。他現(xiàn)在就像開屏的稀有白孔雀,亮眼的光芒直接壓倒了樸素的蔣喻池。 白宇辰轉(zhuǎn)頭對蔣喻池說:“謝謝你的故事,不過我沒什么興趣聽?!?/br> 話說完,他邁步鉆進(jìn)了謝靜臨的車?yán)铩?/br> 白天的天氣還晴朗著,這會兒夜色濃了,雨倒是越下越大,沒有停下的意思。蔣喻池站在屋檐下?lián)沃鴤悖眢w僵硬,像個傻瓜。謝靜臨扳回一局,懶懶地收回目光,跑車飛馳出去,濺起的水花淋濕了蔣喻池的褲腳。 車行使在路上,路燈的光照出綿密的雨,謝靜臨并沒有遵循回家的路線,而是駛?cè)肓艘股小?/br> “怎么感覺我這么像電視劇里的壞人?”謝靜臨說,“主角落難,我趾高氣昂地羞辱他?” 白宇辰被他這一番話逗樂了。剛才還氣場強大的跟去威脅人似的,這會兒說的話又這么幼稚,有種莫名其妙的白癡反差。 白宇辰順著他的話說:“你是壞人,我是什么?情人被逼無奈離開我十年,回來了卻又被我冷暴力,再說我以前對他也沒有多好,這樣看來我很快要遭報應(yīng)了。” 他本是順著謝靜臨的話說的,結(jié)果他這話說出口,謝靜臨反倒沉默了。車內(nèi)一時間安靜下來,謝靜臨車開的快而穩(wěn),很快便停在一個亮著燈的院子前。 院子是用白色的柵欄圍起來的,柵欄上纏繞著暖色調(diào)的小燈,很是漂亮。不過更美的還在里面——整院盛放的玫瑰,在雨中堅韌地抬著頭,花叢中也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燈光,照亮這雨夜,也照亮玫瑰迎著風(fēng)雨嬌艷的紅。雨是涼的,光是暖的。它們將整個院子、整個房子都照的通亮。 他們二人從車上下來,沒有撐傘。雨勢不急不緩,很快淋濕了他們的頭發(fā)。謝靜臨站在他身邊,用平靜的聲音說:“這個木屋,是我為你蓋的。這些玫瑰,是我為你種的。認(rèn)識你的時候,我才四歲。意識到喜歡你的時候,我才十二歲。決定要和你在一起時,我也不過二十一歲。今天我三十歲了,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有二十六年?!?/br> 白宇辰轉(zhuǎn)過頭,透過淋漓的雨水看他的側(cè)臉。謝靜臨就是這樣敏感而又細(xì)膩的人,他喜歡有儀式感,但白宇辰從不在意這些,也沒追求過什么浪漫。他們二人中,更加感性的,愛浪漫的,自然是謝靜臨。 白宇辰沉默一會兒,低聲說:“像個女人一樣?!?/br> 謝靜臨笑了一下,拉起他的手,帶他走進(jìn)院中。院子里這條小道太窄了,幾乎被玫瑰淹沒,玫瑰莖上的刺撕扯著他們的褲子,有些劃傷了他們小腿上的皮膚,帶來一點刺痛。謝靜臨說:“不好意思啊,它們長的超乎我想象的旺盛,要不我抱……背著你?” 白宇辰說:“別廢話了,快進(jìn)去?!?/br> 他們渾身幾乎已經(jīng)濕透,卻沒有顯得狼狽。木屋不大不小,里面的裝修也是比較溫馨的風(fēng)格。他們穿的都不厚,在這夏天的晚上,淋了雨,再有點風(fēng),還覺得有點冷。衣服貼著皮膚,不舒服。白宇辰皺著眉,有點想把上衣脫掉。 “白宇辰?!?/br> 白宇辰聽到謝靜臨的聲音,一本正經(jīng)地叫他的名字。他抬眼望去,看到謝靜臨嚴(yán)肅而誠懇地,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打開了一個紅絲絨方盒。 暖黃色的燈光就在謝靜臨頭頂,他的頭發(fā),衣服,還在滴著水,在他身下積成一個小水洼。他的手蒼白而清瘦,手中的盒子里,那顆戒指上的鉆石閃閃發(fā)光。可比起那枚戒指,更亮的,是他淺棕色的,清澈的瞳仁。 “我去找你的時候,天還是晴的,天空很藍(lán)。我想,這么好的天氣,帶你去吃飯,看電影,回來的時候,你看到這滿院子的玫瑰,可能會被我感動。我想把今天的一切安排的不亞于任何一部浪漫愛情影片,最完美的東西才能配得上你。可也許就是老天不想幫我……”他笑,笑的僵硬而緊張。“你讓我等了好久啊,等的天都黑了,又下起雨,我所想的一切計劃都泡湯了。偏偏看到你的時候,我還看到了在你身邊,為你撐傘的蔣喻池……你不會懂我在那一刻的心情,所有一切都在阻撓我,都在告訴我,回家吧,就當(dāng)作這些想法都不存在??墒恰?/br> 他抬起眼睛,用十二萬分的虔誠和認(rèn)真與他對視:“你愿意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嗎?” 白宇辰一時間有些怔了。在屋外的時候,他還在想,自己忘了謝靜臨三十歲的生日,沒有給他買禮物,竟然還被他送了禮物。現(xiàn)在他有些明白,謝靜臨的三十歲,不想要他的生日禮物,只想要他。 “我和蔣喻池睡了?!彼_口,十分的煞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