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買來一個男妓
書迷正在閱讀:《致親愛的大小姐》、就是碰瓷、控制美人魚、重圓、被她的男人們?nèi)找固蹛?/a>、主人的溫柔、雨打芭蕉(舅甥)1v1h、強(qiáng)攻美受汁液橫流合集、【女攻/gb】回避型依戀、擁有大rou的農(nóng)民工【總攻】
青簫自踏入玉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頭戴菖蒲花、簪象牙木梳彈琴唱歌兒的日子徹底一去不返了,他在二十四橋艷壓群芳的時日短暫一如他母親大紅衣柜上玻璃缸里閑置的青魚的生命,那是曾經(jīng)那愛慕母親的又窮又酸又臭的江南才子在青簫十二歲的時候送給他的。青簫至今不大認(rèn)得那個轉(zhuǎn)瞬消失在茫茫燈火里的男人的模樣,只記得他唇邊無力裁剪的青灰的髭須扎得他心里一冷。幼年時他在一系討好母親的禮物中翻找到一整套,剛打開一頁就只見那滿身鱗甲的神龍從中一躍而出,龍須長長垂著,于是他幻想那男人老了也會化龍,只不過在他看來是惡龍罷了。青簫大約長到七八歲才從那些老mama和藝妓的口中略微領(lǐng)會一點(diǎn)兒自己和那長龍須的男人之間的淵源。他那時錦衣玉食,只顧忙著從二十四橋的樓上樓下來來回回地跑著叫著跟雛妓玩耍,那些小女孩大多長著一張不俗的美麗的臉,能彈琴做詩,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愛。他和她們玩捉迷藏,他自己鉆進(jìn)老mama發(fā)霉的衣柜里,在那些紅絲絨織就的影影綽綽的橫斜光暈里看老mama翹一雙黃瘦的腿在吱呀作響的搖椅上,無意中聽見老mama叫那男人“張才子”,又聽她們戲謔著笑說:“張才子又來看鳶兒了,只是帶不來錢,帶不走人,鳶兒真是個情種,情呆?!庇忠粋€打趣道,“那么多男人想要娶她當(dāng)太太、姨太太,她非要不識好歹,委身于那樣的窮酸男人,圖什么?”有人駁道,“張才子缺什么么!人家會畫畫,會吟詩作賦,會討女人歡心,鳶兒跟了他,可是少了她什么!只可惜鳶兒命不好,到最后鬧的,嘖嘖,這男人就是死了怕是也不和她相干?!崩蟤ama們吃著外面男人們送給鳶兒的蟠桃、龍果,吃得咔嚓響,像是啃rou噬骨發(fā)出夸張的脆音。鳶兒是青簫的母親,二十四橋的頭牌??腿艘欢盟姆既荩厝皇菍⒓t綃千萬匹地送來,珠翠千萬斤地捧上,她方能勉強(qiáng)欠著身在珠簾背后跪坐下,長如蔥根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一陣流水般的浮音,她很少唱歌,也很少做詩,因?yàn)椴恍枰?。她欠一欠身,呼一口氣,抬眼不慎讓睫毛挑動了珠簾,客人就神魂顛倒起來,骨頭都酥倒在她宛在水中央的溫柔富貴鄉(xiāng)里。青簫受不了衣柜里發(fā)苦的陳年霉味,從里面纏了一身綾羅錦緞滾出來,直滾到老mama們的腳邊。老mama拿鮮紅的腳指甲撥拉了他一下,隨后笑道:“你看看,還真是像張才子,別的不說,就眼睛像,一抹綠影渦在里頭。你瞧,眼角還是那蛇鱗一樣翠色的痣記?!兵S兒推門進(jìn)來,把青簫連拖帶拽地扯出屋子,雙手鐵鏈一般將他錮死在琴邊,按住他的頭往琴上砸,青簫臉上就被劃出一道道赤紅印子,連人帶琴都摔向墻壁。老mama聞聲追趕過來道:“你拿孩子撒什么氣!命是你給他的,你難道還要他死了不成!你一輩子困在這里,難道還要他也一輩子困死在這兒?!”青簫母親愣一愣,忽而慘然地笑了:“是,我是不要他死的,要死我自己死,困死也是我一人,不和誰相干?!钡诙焖戎A梯幾步?jīng)_到頂樓的隔間,打開花窗一躍而下,她跌落的時候彩帶飛起,四散如云煙,青簫以為是神龍現(xiàn)身,嚇得合不攏嘴。那以后青簫就改了面容,面施脂粉,頭戴菖蒲,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穿胸衣、鞋襪,替他母親隔著珠簾跪坐在客人面前,欠身在琴弦上攏出一陣流水般的浮音。老mama暗自驚嘆道,真是不知這孩子像誰,又像張才子,又像鳶兒,只是別像他們一個薄情,一個癡愛,到頭來還是短命??腿嗽诤熀舐牭脺I落如珠如玉如雨,青簫一勾手指,收了尾音,睫毛不慎動了珠簾,眼角青鱗閃閃,輕嘆一聲,呼吸如缸中青魚浮游撞擊缸壁,又似菖蒲花悄無聲息地安靜地開。 六爺駕到二十四橋之時,青簫正將頭伸出花窗淋著細(xì)細(xì)的小雨,面上的胭脂洇成紅霜。老mama手腳并用地驚慌爬上樓,旗袍早已濕了大半。老mama拉扯著青簫往樓下走,一面道,玉府的六爺來了,你可仔細(xì)!青簫第一次走出珠簾,望著六爺。六爺二十出頭,年輕,俊美,一雙眼睛憂郁,里面像是鎖著庭院深深的心事。人道六爺?shù)氖雷嬖o康熙皇帝鞍前馬后,加官進(jìn)爵,玉府就是圣上敕造的。六爺揮一揮手道,我不聽琴,不聽曲兒,不要詩,一百兩銀子,買他回玉府享富貴。老mama急忙搓手道,六爺,這是個男娃,您可別……六爺笑一下,面上的髭須跟張才子的別無二致。老mama又點(diǎn)頭哈腰道,六爺,那您可放心,我們這兒的孩子,都是冰清玉潔的干凈身子,不見到您這樣的貴客是不開口要價的。六爺轉(zhuǎn)身面著青簫道,你是不是養(yǎng)了蛇?青簫道,沒有。六爺又湊近他嗅了嗅道,那怎么有股蛇味?青簫抬頭道,六爺說的是龍罷。六爺?shù)?,也對,總之皆是珍寶異物。六爺?shù)降哪翘烨嗪嵉淖詈笠粭l青魚也死了。肚皮翻上來橫陳在水面上悠悠地浮著,如一葉扁舟意欲順著水流回故土。青簫睜眼看著六爺打開紅帕子,里面一對翠得逼眼的水滴狀耳墜。六爺?shù)?,見面禮,怕你不喜歡。青簫接過去,在耳垂上比了比,笑笑,就捻上了耳。六爺驚了,連連道,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最是適合你,不能再有第二人與你媲美,正如日月不可同輝。六爺去了,第二日玉府就有人來接。六爺走前叮囑到,妝別卸了,就這樣最好。青簫沒做聲,晚上從鋪上爬起來拿紅泥抹在臉上、身上,一并洗了,又去把最后一條魚扔到后院,玻璃缸砸成晶塊用綢包著埋到樹根下。第二日有人來,老mama歡天喜地地迎出去,以為是六爺?shù)娜藖斫忧嗪?。黑著一張黃臉上來叫青簫,才知道是張才子來了,他一下不知如何應(yīng)付。老mama說,你叫他走就成了,你媽就是他害死的,那可是個薄情寡義的冷心人。青簫下樓,張才子高他兩個頭,整個人都是清瘦如竹,看著絕不可迎風(fēng)而立,雙腳卻是死死釘在那里的。青簫初次正眼瞧他,還需費(fèi)力地仰著頭,他的髭須更長更青更亂了。眼里渦著抹綠影,眼角是翠色的鱗似的痣記。像,真是像。青簫自己都難以置信。張才子忽的拉住青簫道,你等等爹,爹來贖你,千萬別進(jìn)了玉府。老mama追上來道,你是什么東西,攪和人家生意算什么回事?張才人道,看在鳶兒的份上,求您開恩放過這孩子。老mama道,鳶兒?她就是你害的,你現(xiàn)在還要害你兒子呢!他去玉府,離了你這窮酸鬼,那是享清福去了,人家想要,只怕沒得前世的福分!張才人急哭了,抻袖扶淚。青簫冷眼看著,撒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玉府好。這時外面忽的鑼鼓喧天起來,青簫應(yīng)到是玉府的人來,行囊也沒拿,晃著耳上的翠滴子就往外一步一步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