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我得過抑郁癥和藥物紊亂綜合征。

    前者也許是因?yàn)槲艺煞颉?/br>
    后者卻是因?yàn)樾煲住€有朝年。

    真糟糕，我本來想一輩子都藏著的東西被他看到了。

    109

    謝時(shí)禹目光沒有移開紙張，但他的手在顫抖，或者說，他整個(gè)人都在顫抖。

    他痛苦地逼迫自己看下去。

    他從來不知道。

    那個(gè)溫和的青年被抑郁癥和藥物折磨了將近三年。

    許愿自殺過兩次。

    但謝時(shí)禹一次都不知道。

    110

    “許愿……”他喃喃道。曾經(jīng)的自負(fù)已經(jīng)徹底被他自己沉入泥沼，他面色頹唐痛苦。

    “為什么從來不和我說。”

    他高大的身軀彎曲得像棵腐朽的老樹。

    “我沒你想的那么不在乎你啊?！?/br>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許愿許愿許愿許愿許愿。

    他的愛人。

    他以為他最恨的那個(gè)人。

    【　“為什么想開始種花草。”

    謝時(shí)禹隨意問道。最近他們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因?yàn)楣ぷ鞣奖悖峄貋砗驮S愿一起住了。

    許愿有些受寵若驚，他抿唇笑了笑。

    他總是很喜歡笑。

    “看著種子破土就很高興。”

    “就好像看到了鮮活的生命。新生?！?/br>
    他有點(diǎn)天真的問道：“先生也喜歡花草嗎？”

    謝時(shí)禹呵笑一聲，他心情不錯(cuò)，只回了一個(gè)：“無聊?！薄?/br>
    你在渴望新生嗎？

    我都做了些什么。謝時(shí)禹感覺大腦前所未有的冷靜，清晰。

    清晰得讓他痛不欲生。

    為什么，在他生前，一點(diǎn)溫柔也沒有分給過他。

    “算了吧，先生?！痹S愿輕輕蹙眉這樣和他說，黑色的眼眸里是說不清的情愫。

    謝時(shí)禹瞇起眼，伸出手想要撫平他憂傷的眉眼，摸到了冰冷的空氣。

    他把手放了下來，任由心被撕扯成碎片，攪成rou沫。

    謝時(shí)禹疼得面目猙獰，卻依舊硬撐著吐出兩個(gè)字：“不算?！?/br>
    “不可以就這么算了?！?/br>
    他勉強(qiáng)笑了笑，笑容像快要熄滅的火焰，卻依舊燙手：“我不會(huì)再放開你了，許愿。”

    許愿又出現(xiàn)了，他沒有對他笑，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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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物紊亂綜合征。

    謝時(shí)禹將一只手的手背搭在臉上。

    “我會(huì)查清楚的。”

    他咬牙低低懇求道：

    “在我查清楚之前，陪陪我吧，許愿。”

    不要那么快消失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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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鶴的形容很貼切。

    我的先生現(xiàn)在就像條喪家犬。

    逮到誰就咬。

    但現(xiàn)在只有我一只鬼，他也咬不到我。

    他將近天亮才閉上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他的眉毛緊緊皺著，往日俊美嚴(yán)肅的臉頰瘦得有些脫形。

    他嘴巴一開一合好像在說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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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叫：

    “老婆，老婆……”

    “對不起。”

    “我知道錯(cuò)了，再看看我吧，我會(huì)改的，我一定會(huì)改的。”

    淚水打濕了他搭在臉上的袖口。

    他喊得那么繾綣和悲傷。

    已經(jīng)痛失所愛。

    124

    我又心軟了。我應(yīng)了一聲。

    他好像聽到了一般，嘴角掛上了一抹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125

    我聽了半個(gè)晚上我丈夫?qū)ξ业母姘住?/br>
    那曾是我生前最想要的。

    如果早點(diǎn)聽見，興許我就會(huì)自信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猶豫一下再去死了。

    算了。

    希望他明天起來后不要再瞎翻了。

    不要看到別的不該看到的東西了。

    我飄到他身邊，假裝靠著窗戶，仰著頭數(shù)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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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huì)成為天上的星星嗎？

    127

    謝時(shí)禹醒來的時(shí)候陽光已經(jīng)很刺眼了。

    一夜睡在地板上，他渾身都很僵硬疼痛。但他不想從有著許愿氣息的衣物堆里起來。

    藥物紊亂綜合征——他垂下眸子，看著手里被捏得發(fā)皺的兩張單子，笑了一聲。

    笑聲沒有停止，越來越大。

    他笑了很久，直到控制不住的咳嗽打斷了他的笑。

    “我是殺害了你的兇手之一。”

    謝時(shí)禹起身的時(shí)候踉蹌了一下，他昨天沒穿拖鞋被雜物室的碎瓷片劃破了腳。

    他無暇顧及這些。

    “再等等我。”他彎起眉眼，眼皮哭得有些水腫，但他笑得異常詭譎，“還有別的兇手?！?/br>
    不夠。

    還應(yīng)該有更多的人為你的痛苦負(fù)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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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藥也被他發(fā)現(xiàn)了。

    我嘆了口氣。

    他看起來又很難過了。

    還要抱著我的衣服哭得像條死狗嗎？

    那他估計(jì)要哭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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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許愿是帶著一身病痛離開這個(gè)世界的。

    謝時(shí)禹穿上了外套。

    坐在車上前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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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先生今天心情不錯(cuò)？”司機(jī)沒話找話，今天的先生看著好像比前幾日正常了一些。

    謝時(shí)禹“嗯”了一聲。

    “昨晚我老婆來看我了?！彼Z氣平淡。像極了尋常丈夫在談?wù)撟约旱睦掀拧?/br>
    好像很恩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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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司機(jī)主動(dòng)辭職了。

    謝時(shí)禹給他包了個(gè)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