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變化
靳元是在一陣烤rou的香氣中蘇醒的,妖族打不死的小強體質(zhì),喂了水,其實本來就該醒了,貓科動物神志還沒清醒,首先鼻子一動,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液,這才渾身酸痛地坐起 靳元轉(zhuǎn)頭一看,圖南身上的衣服如破布一樣掛著,很多地方都不能蔽體,露出一點微微顯懷的小肚子,秋天天涼了,她生了一堆柴火,上面架著快被烤熟的野豬rou,眼神晶晶亮地盯著rou,火焰烤得她臉上微微出汗,于是圖南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于是在那里留下了幾道黑手印 莫名地,靳元就覺得這幅畫面很熟悉,他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走上前去 圖南看他醒了,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小屁股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一片干燥的地方,而后右手一勾,挑出一塊豬腿rou,遞到靳元面前 靳元撕下一塊烤得冒油酥脆的皮,遞到圖南嘴邊兒,她不客氣地張嘴吃了,靳元這才抄起木棍挑著的豬腿,大口撕掉了一整塊還在冒血的,半生不熟的rou,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 就這樣,靳元時不時地把全熟的rou撕下來喂給圖南,兩人狼吞虎咽,整整吃了一個豬腿,才來得及說上話 靳元隨手擦了擦嘴,問道:“剛下完秋雨,這林子里的樹枝柴火,有的浸了水,有的已經(jīng)曬干了,但是從表面上看上去,都是干燥的,你怎么撿的這一堆柴,沒有一根是濕木頭?” 圖南沉默了一會兒,沒答話,靳元又問道:“他們都還沒醒,這野豬……是你打的?小薛只教過你鏢術(shù),沒教過你箭法,你射得好準” 圖南:“……” 她輕輕地往靳元肩膀上一靠:“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信嗎?” 靳元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沒有人能在一夜之間學會這些,只有常年打獵,有野外生存經(jīng)驗的人才會……無論如何,你一定是經(jīng)歷了什么特殊的事,才導(dǎo)致了這種變化” 圖南揉了揉太陽xue:“如果非要說什么特殊的事……我碰到金烏弓之后,第八層突破了,然后就忘記了后面的事,試圖去回憶的時候,就頭疼欲裂” “第八層……”,靳元轉(zhuǎn)過頭:“你這次的突破口訣是什么?” 圖南看著他毫不掩飾的眼神,想起小溫說過的“魂轉(zhuǎn)九世,煉魂歸元”,忽然就心虛了,難道,我真的要變成別人了嗎?我到底是誰?我還是我自己嗎?她腦子里一亂,就嗡嗡作響,忍不住撒了個慌:“……我不記得了” 靳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答話 在水邊躺尸的眾人都紛紛醒來,然后被野豬的香味吸引,很快圍城一個圈,不客氣地大吃起來,狼多rou少,很多野豬rou甚至還沒來得及烤熟,就被幾只餓綠了眼睛的妖族分尸了,唯獨薛云奕,坐的離火堆很遠,還微微側(cè)過了身子,沒有面對火源,渾身緊繃 白鶴軒觀察了他一會兒,把手中的rou遞給了他一塊,薛云奕余光又看了眼火堆,才迅速接過表哥遞過來的豬rou,吃了起來 眾人一邊吃,一邊用各異的眼神看圖南,圖南為了緩解尷尬,指著蒙太乙笑道:“小烏龜,你這身衣服上的刺繡,是宋代官家小姐們最喜歡的針法,栩栩如生,價值千金,可惜了,現(xiàn)在都成破布條了,哈哈~” 蒙太乙轉(zhuǎn)過頭來:“那可不,來這一趟,小爺可虧大了” 令會林卻眼神連變,他狠狠地撕咬一塊肘子,終于忍不住了,質(zhì)問道:“你是誰?” 蕭鈺和白鶴軒不解,一臉驚詫地看著令會林,又看看圖南,沒明白怎么回事 令會林把手上的骨頭一扔:“你是誰!我的卿卿一輩子都生活在城市里,她不可能會打獵,更不懂刺繡,你說……你把她弄哪兒去了?!” 圖南心里一緊,心跳幾乎停止,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委屈,受傷,而是被這句“你是誰?”給問住了,一時間咀嚼的動作都放緩下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幾乎要凝滯的氣氛里,薛云奕沉著臉不說話,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表態(tài),只是坐得很遠,眼神沉凝,而蕭玦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幾乎快繃不住了,他眼中布滿紅血絲,理不清思緒 蕭玦忽然站起,啞著嗓子道:“都別急,圖南,你跟我來”,說完轉(zhuǎn)身往密林深處走去 圖南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呆呆地放下手上的rou,跟了過去,一進入林間,就被一條熟悉的粗壯蛇尾包裹,大蛇帶著她翻過了一個山頭,才把她放下 蕭玦重新化為人形,他焦躁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只覺得在自己幾千年的生命里,還從未如此糾結(jié)痛苦過,圖南身上第一次出現(xiàn)黑云,是溯淵試圖擄走她,圖南為了掙脫神器對靈魂的束縛,身上陡然爆發(fā)開來的,當時蕭玦不在場,只聽薛云奕的描述,以為那是圖南的法力被溯淵的神力沾染,形成的黑色,但誰也沒想到,那一抹黑,和溯淵神力的灰色,完全不同 后來,他在金烏弓拒絕薛云奕的時候,看到了神弓上面爆發(fā)出的黑云,薛云奕不記得,是因為他雖然在蛋殼里感受過玄女的神力,但從來沒有見過玄女本人,所以只覺得親切,卻想不起來,蕭玦則是從小跟在玄女身邊長大,她的神力是什么樣子,蕭玦見過無數(shù)遍… 再后來,玄女改動過的傳送陣只被圖南打開,玄女觸碰過的金烏弓只對圖南認主,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個可能……一個他肖想了幾千年,但如今卻完全沒法面對的可能 蕭玦終于頓下腳步,喘了口粗氣,渾身顫抖,甚至因為難以面對而閉上了眼睛,艱難地開口問道:“阿玄,是你嗎?” 半響過后,一個溫暖的掌心貼上了他的額頭,蕭玦睜開泛紅的眼睛,只見圖南一臉悲憫:“孩子,這是餓傻了,還是發(fā)燒了?又開始想前女友了,嘖嘖……要不要我再給你捉只青蛙吃?” 蕭玦:“……” 蕭玦無語凝噎了一會兒,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興許是自己太累了,太多心了,泛臆癥了吧,不知為何,忽然有種心放回了肚子里的感覺,然后他突然驚覺,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圖南在身邊,已經(jīng)比玄女回來還要重要了呢? 蕭玦閉著眼睛深呼吸了口氣,揉了揉圖南的頭發(fā),就這樣原諒了她叫自己“孩子”的大逆不道之言,嘴角竟然掛上了一絲輕松的笑意,蛇尾展開,施施然地卷起她,又回到了河岸邊 令會林還在氣鼓鼓地生悶氣,一個人坐在了河邊,連rou都不吃了,九條尾巴散開來,背影既孤單又委屈 圖南跟蕭玦使了個眼色,蕭玦放開她,自顧自坐下吃rou,圖南則挪到了令會林旁邊 令會林抽了抽鼻子,往旁邊躲了躲,沒讓她碰到自己 圖南:“……” 她喚了一聲:“令老師” 令會林折下狐耳:“別和我說話,我不想理你” 圖南:“……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 令會林立刻展開耳朵,大聲道:“不行!” 眾位聽力太好的妖族:“……” 蒙太乙拿肩膀懟了一下白鶴軒:“和這種人并列第一,感受如何?白學霸” 白鶴軒生動地用一臉面無表情詮釋了“不屑與之為伍”,啥也看不到的瞎子也立刻接收到了他的信號,自顧自答道:“我這個千年老三也是同樣感受,恥辱??!” 圖南還在孜孜不倦地哄令會林,表示自己的記憶,性格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突然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技能,浪費了一升的唾沫,才把持續(xù)嚶嚶嚶的小狐貍哄得差不多能見人了 白鶴軒收回放在令會林身上的思緒,冷淡到無機質(zhì)的眼神又轉(zhuǎn)回薛云奕身上,試探問道:“你應(yīng)該去醫(yī)院檢查” 薛云奕愣了一下,勉強一笑:“我沒事……” 白鶴軒指指身邊:“那你為什么不坐過來?” 薛云奕眼神躲閃:“太熱” 靳元忽然抄起一根半點燃的木柴,往薛云奕那邊丟去,這種力道,連玩鬧都算不上,可是薛云奕卻立刻像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一下子跳開老遠,而后自己意識到了什么,臉色沉了下來 靳元和白鶴軒對視一眼,同時說道:“PTSD” PTSD,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當有些人經(jīng)歷、目睹或遭遇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后,所導(dǎo)致的個體延遲出現(xiàn)和持續(xù)存在的精神障礙,薛云奕經(jīng)歷了朱雀真火的洗禮之后,自己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火焰之一,卻被一點點干柴的火嚇到不敢靠近,連他自己都還沒意識到,這種觸景生情的創(chuàng)傷應(yīng)激,已經(jīng)如此嚴重了,白鶴軒本來就是醫(yī)生,他最先注意到薛云奕對火焰的回避態(tài)度,而靳元被他提醒之后,也很快發(fā)現(xiàn),因為在部隊上,軍人很容易在戰(zhàn)后得PTSD,所以也有一些了解 圖南才剛剛哄好令會林,兩人攜手從河岸邊走回來,就聽到了這個詞,她眼神一暗,默默地把那根被扔到薛云奕腳邊的柴火丟進了河水里,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吃完rou之后,眾人又喝了山菌湯,玄鳥族一行,雖然得勝而歸,但眾人都沒什么勝利的喜悅,反而身心俱疲,心亂如麻,圖南忙到不知道該陪哪個,該勸哪個,又開始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無能 后來還是蕭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咦?金烏弓的箭怎么只剩兩根了?” 眾人皆無語地看著她,心想野豬rou已經(jīng)進了你的肚子,還問這個? 蕭鈺讀懂了眾人的眼神,一臉三觀崩塌:“不會吧?金烏弓,開弓沒有回頭箭,人皇當年耗費百年,才煉出三根箭,就為了打兩只野豬,就……就消耗掉了一支?!” “想開點,蕭大小姐”,蒙太乙抹了抹嘴邊的油:“你都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了,這一根箭,救了我們幾個人的命,這野豬可是救命糧啊,你這么一想,它是不是就值得了” “……”,蕭鈺摸了摸被撐鼓的胃:“我現(xiàn)在忽然感覺,自己的命金貴許多了呢……” 作者: 嗯很多姐妹都發(fā)現(xiàn)小雀兒的問題了,沒錯,短時間經(jīng)歷兩次生死,怎么可能沒有變化? 圖南的個性完全沒變哈,只是換了個大號繼續(xù)打怪,以后會慢慢解釋她這種變化的,是融合不是代替,四只也不會失去他們的小南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