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Walkin My Baby Back Home》- Nat Kin
第八章?。at King Cole(四) 跟胡八道聊天兒在趙錢孫李看來真是新鮮極了,除了新奇,還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興奮與迫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表達更多,但又害怕表達的太多。 平淡無奇、索然無味的生活突然就好像打開了什么開關一樣,一切都變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輝,他們不停的說呀、笑呀,就好像要把過去錯過的時間都補回來,一直到趙錢孫李筋疲力盡到昏昏欲睡。 胡八道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色里像一勺巧克力慕斯那樣低沉柔滑,“困了?睡會兒吧,快到的時候我叫你?!?/br> 趙錢孫李睡眼惺忪地點點頭。 “需要來點兒輕柔的動靜兒【就是聲音的意思】助眠嗎?” 趙錢孫李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胡八道抬手調(diào)高了車里的溫度,又打開了音樂。 爵士風的薩克斯立刻從音響里飄出來,瞬間讓這個夜晚充滿了浪漫、隨性的色彩,接著就是Nat King Cole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令趙錢孫李心醉神迷—— “Gee, it,s great after bein, out te,誒,能那么晚在外面真高興, Walkin, my baby bae,護送著我的寶貝回家, Arm in arm, over meadow and farm,手挽手,走過一個個草地和農(nóng)莊, Walkin, my baby bae,護送著我的寶貝回家, We go ,long harmonizing a song,我們一起哼著首歌曲, Or I,m re, a poem,或者我背誦一首詩, Owls go by and they give me the eye,貓頭鷹飛過,斜睨了我一眼, Walkin, my baby bae,護送著我的寶貝回家, We stop for a while, she gives me a smile,我們停下來休息會,她給了我一個微笑, And snuggles her head on my chest,然后把頭藏進我的胸膛里, We start into pet and that,s when I get,我們幸福地親親抱抱,那時我的, Her talcum all over my vest,馬甲沾滿了她滑石爽身粉的味道, After I kinda straighten my tie,在我馬馬虎虎系好我的領帶后, She has to borrow my b,她又得借用我的梳子, One kiss, then I tinue again,輕輕一吻,然后我接下來繼續(xù), Walkin, my baby bae,護送著我的寶貝回家, She,s ,fraid of the dark, so I have to park,她怕黑,所以我只得將車停在, Outside of her door, till it,s light,她家門外面,直到那里有光, She says, if I try to kiss her she,ll cry,她說,如果我試圖去親她,她就會哭, I dry her tears all through the night,我整晚都在幫她擦拭眼淚, Hand in hand to a barbecue stand,手拉手在燒烤架邊, Right from her doorway we roam,就在她家門前我們追跑打鬧, Eats and then it,s a pleasure again,吃吃喝喝,愉快又幸福, Walkin, my baby, talkin, my baby,護送著我的寶貝,和我的寶貝談笑風生, Lovin, my baby, I don,t mean maybe,愛著我的寶貝,才不是模棱兩可, Walkin, my baby bae,護送著我的寶貝回家?!?/br> 趙錢孫李突然甜甜的哧兒哧兒笑了起來,“你是故意選的這首歌嗎?” “如果我不故意選一首歌,音響自己怎么知道播哪一首?” 胡八道這個回答可真是“I mean maybe”(歌詞倒數(shù)第二句,去掉don’t )的典型代表,既可以這樣理解,又可以那樣理解,但是趙錢孫李這會兒不想深究那么多了,畢竟他們才剛剛深入認識了一下午,有些話沒有一定的感情基礎是不能深究的,而且他這會兒確實困的要死,傻頭傻腦的搖搖頭,嘟嘟噥噥地說道:“你說的很對。” 不一會兒,他就在各種旖旎的幻想中沉入黑甜之鄉(xiāng),這是他來到這座城市后,第一次毫無焦慮、顧及、擔心、憤怒的睡著,只有全然的放松、浪漫與滿足,他愛這樣的感覺,他也愛這樣的自己。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穿上了一件淺綠色麻質(zhì)襯衫,這綠色加上亞麻微微褶皺的質(zhì)地,既清爽干凈又有幾分閑適松弛,他很少會穿這件襯衫,因為總是覺得沒有合適的場合讓它嶄露頭角。 其實他內(nèi)心里想更過分一點兒,系一條尼加拉藍的小絲巾,少扣三顆扣子,領口就像一道窄細的峽谷一樣,筆直的縱深下去,然后把那條絲巾像系領帶一樣系起來擋在領口前面。 一邊裸露,一邊遮掩;一邊風情,一邊羞赧。 媽的,這可真sao。 趙錢孫李下意識認為自己的想法十分鄙夷,況且他現(xiàn)在身在基礎醫(yī)學院,大家都是一副蓬頭垢面、風塵仆仆、殫精竭慮、受苦受難的打扮,但凡有一個人稍加修飾,就如同一只五彩斑斕的雞在路上昂首闊步一般?!?】 倒不是說不好看,也不是說大家會覺得這人有病,他就只是單純的害怕受人關注,害怕路上的每個人都盯著他爭奇斗艷的雞毛看,一想到這樣的場景,他就尷尬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快速地收拾了自己,最后還是穿的規(guī)規(guī)矩矩、平平無奇,出門之前他瞥了一眼鏡子,嗯—— 鼻青臉腫,但神采奕奕。 他神清氣爽地坐在休息室里,開始投身于今天的科研生活,突然,手機來了一條消息,他瞥了一眼,嚯!是老板!他立刻就緊張的坐直了,趕緊看打開消息界面—— “來我辦公室一趟” 簡單粗暴又明了,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就是這種不確定感,讓趙錢孫李既緊張又焦慮還恐慌。 他立刻攏了攏頭發(fā),看看全身都扣子都扣好了嗎、拉鏈都拉上了么,拿著本兒握著筆,開著手機錄音,忐忐忑忑、誠惶誠恐的就去深入領會講話精神了。 剛敲了兩下門兒,門就被從里面拉開了,他一看開門的人,立刻就傻眼了。 這人他可太熟了,還是老樣子,穿著分外嚴肅刻板,皮膚久不見天日而十分蒼白,耳朵上有一顆與他本人格格不入的、性感的要死的痣。 但趙錢孫李愣了幾秒鐘立刻恢復了機動能力,開始透支自己的自控力,要不是因為他導師郝奇老師在這兒呢,他可就立刻罵罵咧咧的摔門而去了,他勉強像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成年人一樣,面帶一種僵硬的微笑,邁著詭異的步伐,如坐針氈地坐在了辦公室嘎吱嘎吱響的皮沙發(fā)上。 郝老師今天看起來很忙,來不及跟他們多費口舌:“小趙,這是尤用,就是我之前給你提過的,今年剛入站的博后,你們肯定不需要我多介紹了,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聽小尤說你們之前就已經(jīng)很熟悉了,那這樣就更好了,今年就由他帶你做實驗,他做細菌的那一套技術咱們實驗室之前都沒有人涉及到,你得多多努力,跟他好好學習,那咱們就都別浪費時間了,你們?nèi)ビ懻撚懻?,把方向定好就先把實驗做起來吧。?/br> 趙錢孫李真是自控到前額皮質(zhì)【2】都要抽筋兒了,才能勉強自己笑的像鬼一樣,說了一些恭維尤用、聊表決心的鬼話。 估計郝老師只聽說了他倆原來很熟悉,卻沒聽說他倆是因為啥熟悉,尤用TMD是趙錢孫李的前男友?。?/br> 趙錢孫李真是耗竭了最后一絲自控力,才能假裝心平氣和地把辦公室門兒關上了。 他的手剛一離開門把手,就立刻怒不可遏地扯過尤用的胳膊,連拉帶拽的把他扯到了樓梯間,厭惡到如同在拖一堆染菌的爛茅草。 尤用還是那副活死人的表情,像用水泥砌的一樣毫無波瀾,對他挑了挑眉毛,“感動嗎?” 果然,跟趙錢孫李想的一樣,抱起胳膊,站的筆直,冷冷地回他,“你認為你放棄了其他更好的機會,跟著我來到了這里,就會讓我驚喜到痛哭流涕,滿心歡喜地跟你復合?” 尤用就一副“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的表情,這種理所應當更加激怒了趙錢孫李。 他一字一頓地把每個字都丟到尤用的臉上,“你這不是在挽!回!我,你這是在道!德!綁!架!我!” 他倆分手之后,每當趙錢孫李有了新桃花的苗頭,老是莫名其妙的就黃了,尤用還當趙錢孫李不知道他搞的那些小把戲,趙錢孫李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糾纏了,便沒再跟他多理論,本以為畢了業(yè)就能老死不相往來了,沒想到這人走到哪里都擺脫不了。 尤用的目的沒有達到,也頗為不悅起來,“你怎么對我這么刻薄?” 趙錢孫李翻了個白眼,“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老話,cao火的人會燒傷jiba?!?/br> 尤用此時的表情可以稱得上“嚴厲”二字,“控制一下你的情緒,別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意氣用事,你除了情緒波動的時候,其他的時間都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用理性分析一下,第一,咱們倆在各個方面是不是都非常合適?你喜歡男的,我是個男的,你追求克制嚴謹?shù)纳睿乙沧非罂酥茋乐數(shù)纳?,你追求更高層次的教育,我也熱衷于投身科研,你喜歡干凈整潔的環(huán)境,我也喜歡井井有條的生活,你很安靜,我也喜歡有獨立空間等等;第二,不論我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但都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我是不是應當再得到一次機會?”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趙錢孫李被尤用這樣“教訓”,都讓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情緒失控、歇斯底里的低等人,雖然他非常不適,但他還是像之前無數(shù)次做的那樣,延長呼吸,控制情緒,開始理性的分析。 他反感尤用的話,但自己卻每次都按照他的話去做,太諷刺了。 但趙錢孫李仔細想想,在某種程度上尤用還是有點道理的,妥協(xié)了一步:“我既不全盤認同你,也不全盤否認你,我現(xiàn)在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就是不排斥你,與你相安無事的一起做好應該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不會發(fā)生其他的事情。” 尤用看起來對趙錢孫李現(xiàn)在冷靜自持的狀態(tài)很滿意,“可以接受。我已經(jīng)想好我們要做的課題了,也已經(jīng)提前跟郝老師討論過了,我待會兒給你發(fā)二十三篇相關文獻,你把我們要做的實驗列出來,把protocol(實驗方法)寫好,把要買的試劑列一個單子,明天九點之前把這兩個東西給我?!?/br> “我搞不完。” “這才多少事情,你要提高效率,之后咱們會比現(xiàn)在還要忙的,到時候你怎么辦?” 趙錢孫李只能又一次延長呼吸,控制自己,點了點頭。 他懷疑尤用依然執(zhí)著于他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很好用,他很拼命,不論在什么事情上都很拼命。 所以,他這一整天差不多就無法滿足正常的生理需求了,飯也來不及扒拉幾口,水也來不及咕咚幾口,尿也來不及滋兒幾股,孜孜矻矻、勤勤懇懇一直搞到圖書館自習室關門。 他頭昏腦脹收東西的時候,一只手突然壓在了他的肩膀上,嚇得他發(fā)出一聲抽氣聲,一抬頭,胡八道正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1】我發(fā)現(xiàn)時尚完成度確實需要領頭羊,去年整個實驗室都穿的非常非常普通,今年我不是剪了個浮夸的短發(fā)嘛,剪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只要我穿正常的衣服,整個人就會顯得很不正常,就沒辦法嘛,從此就走上了奇裝異服的康莊大道,害,總結起來就是——我超勇的。后來呢,實驗室的姐妹們漸漸都開始放飛自我了,開始爭奇斗艷,都挺勇的,這我就感覺很棒,能給這個沉悶的環(huán)境打開一扇追求美和自由的窗口,也算是為課題組心理健康建設做出了一點點的努力吧。 【2】就是靠近腦門子的那塊兒腦子,負責自控的,這兒只是打一個比喻,腦子是不能抽筋兒的,但它其他方面確實很像肌rou,自控能力可以被鍛煉,自控儲備也可以被耗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