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山魯佐德
Chapter 4 “紐約這么多好吃的,你居然就要了Shake Shack漢堡……” “可以說想要吃松露啊或者是魚子醬什么的吧!” 簡趟在布魯克林公寓的沙發(fā)上,聽著珍妮和艾倫沒完沒了地嘲笑自己。 “可是那個填不飽肚子,” 她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任何高級餐廳的名字。” “哎,你這個傻孩子。下次就應該矜持地說‘還是請你點吧’,懂了嗎?” 珍妮嘆了口氣,再次拿起了咖啡桌上的宣傳手冊(),看了半分鐘又馬上放下,拿起科林的合約——實際上只是簡憑借記憶手寫的紙條。 凌晨兩點,三人毫無睡意,一直討論這張被折了五六次的紙。 “只通過助手聯(lián)系,”艾倫大聲重復,“對聯(lián)系號碼要保密?!?/br> “不能拍照,”珍妮不屑地補充,“他以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啊,他的照片隨便上網(wǎng)一搜就有?!?/br> “還說要對彼此的健康情況開誠布公,”艾倫認可地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你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每到一月份都會生?。俊?/br> “莫名其妙!”珍妮愈發(fā)不滿,“他為什么不談戀愛呢?還搞了份合約,有錢人的思維真是不可理喻!” “無所謂,”簡聳了聳肩,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在為他解釋,”反正我也不想談戀愛?!?/br> 她拿過一本雜志,嗅了一下附贈的香水頁面,想著為什么香水的氣味都似曾相識,開始說她要用拿到的錢交共同房租的事。 艾倫大聲抗議,跟她說這是完全不值得的。 珍妮比艾倫還要清楚她的個性,便沒有再勸她。 “你真像一只可愛的小狗,”珍妮揉著她的棕發(fā),語氣的確像在親昵寵物,“自己得了什么好東西都跑回來分享?!?/br> 簡惟妙惟俏地模仿了小狗的叫聲。 ---- 科林·沃爾斯的心情很愉快,他在的直播當中提到自己因為吃了漢堡而健身一個小時,和主持人一起為“吃了曲奇就自欺欺人地爬樓梯”的玩笑開懷。 參加總是很輕松的,他和主持人相熟,訪問也只是關于電影的提問,只需要談論一些拍攝時候的趣事,介紹一下電影內(nèi)容即可。 “倫敦,中國北京和日本東京?!瘪R修低頭看著日程,一邊跟上他的步伐,“明天傍晚洛杉磯的宣傳之后還有采訪,所以得五點就出發(fā)?!?/br> 科林點燃了一根雪茄,對于早起一點也不在意。 “從洛杉磯到倫敦比從紐約出發(fā)要多一倍時間?!边@是他唯一的抱怨。 “老板,你在這方面總是過于夸張。”馬修頭也不抬地說,“也就幾小時而已。” “不要再提搬到洛杉磯之類的話了。”他呼出一口氣,在助手打算舊話重提之前結束了討論。 他的經(jīng)紀人一直認為他如果定居在洛杉磯,對于他的事業(yè)更加有利,馬修總是見縫插針地表示贊同。 如果是十年前,他大約會毫不猶豫地同意,可是現(xiàn)在他對于自己遠離洛杉磯六小時二十九分非常滿意。 ---- 簡走到公寓樓下買郵票。 她剛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來自珍妮(“熟食店里的猶太男人實在很可愛,他會問我的電話嗎”),一條來自她的mama,指責她在周日不上教堂會遭天譴。 “莫名其妙。” 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言語上的虐待,瞟了一眼就刪掉了,心想大概是哥哥又喝了酒。 無論哥哥做錯什么都不會被指責,而她的mama總會找到借口把怨氣發(fā)泄在她身上。 即使自己進入了紐約的大學,比旁人更快地修完大部分學分,兼職支撐生活費(她在加州的父親為她支付房租),都沒有得到母親半點的肯定,反而總聽到“我可憐的喬如果還在大學的話,肯定是榮譽畢業(yè)生”之類的唉聲嘆氣。 路旁的花店女主人微笑著向她打招呼,她正在整理一束昂貴的花,說是附近的一個小伙子打算求婚,她得在午飯時候把花送到附近的新式餐廳。 “那里的炸雞和土豆泥都很好吃。”簡說。 她對于浪漫的求婚故事并不感冒。 她和花店主人又談論了一下溫暖天氣對于鮮花的好處,才繼續(xù)往家里走。 梳妝臺上的一管粉底已經(jīng)用得差不多了,得使勁擠一下才有足夠的量。她對著鏡子刷睫毛膏,有那么半秒鐘覺得自己像一個應召女郎。 ---- “明天就出發(fā)嗎?” “是的,一早就出發(fā),在那邊還要做造型,采訪,和觀眾見面,拍照?!?/br> “真辛苦?!?/br> 兩人赤身裸體躺在公寓的大床上,科林正專心致志地親吻她的rufang。 “然后就要到倫敦去,”他揉著她的rufang,慢條斯理地說,“接著是北京和東京?!?/br> “當明星可真好,可以免費旅游?!?/br> 簡用手指梳理他的頭發(fā),仔細看著他鬢間一些灰色的發(fā)絲。她完全感覺不到這個男人比自己大好些。 至少他在性方面帶給她的愉悅是其他男人從未做到的,年齡又有什么關系。 “令人疲憊,”科林感覺到她的rufang比先前豐滿了些,“說著同樣的話,回答同樣的問題,展示同樣的笑容……還有時差……” 他的話停住了——她突然捧起他的臉,認真地看了起來。 和照片里一樣的灰色眼睛,非常好看的下頜線條。 “我在想,能不能記住你的樣子?!?/br> 她的嘴唇就在他的唇邊,呼出溫熱的氣息。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喜歡這樣挑逗他。 像相互默認一樣不去接吻,這種禁忌帶來的誘惑卻令人享受。 她親吻他的耳朵,下頜,喉結。 感受著他寬大的手掌從她的背脊一直摩挲到臀部,仿佛要把她身體的曲線印在腦海中。 “會和其他國家的女人上床嗎?” 她毫不費力地讓他轉(zhuǎn)過身,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從來不會,風險性太高?!?/br> 他伸出手把她往前提,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滿意地觀賞她的鎖骨與rufang構成的曲線。 “不想讓小報寫個不停?!?/br> “你應該嘗試一下,然后告訴我有什么不一樣。”她提議。 “不會吃醋嗎?” “完全不會?!?/br> 她的語氣異常平靜。 “這是說謊?!?/br> “也許吧……” 她把腰抬起,再緩緩沉下,讓他的yinjing進入到自己體內(nèi)深處。 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放松,就由著她控制兩人的這場游戲,直到她達到高潮后,再坐起身用力地抱著她。 他認為自己是有可能會想她的。 ---- “聽說丹佛那邊已經(jīng)下雪了?!?/br> 簡坐在客廳的窗戶前看路上的行人,手里捧著一杯英式早餐茶——公寓里只有這種茶包。她小口地喝著溫熱的茶,不忍心告訴他這種茶包沖泡的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今年的天氣很反常,” 科林坐在沙發(fā)上看她伸展的雙腿。 “看天氣預報了嗎?說是一旦降溫就會冷得厲害了。” 簡回答說自己沒有看天氣預報,因為昨晚和朋友們一起討論他的提議,直到很晚才睡。 “關于那件事,你能相信你的朋友嗎?” 他走到她身邊,和她一并坐下,看窗外稀疏陽光下的綠色植物。 ”世界上只有三個人能守住秘密,“ 她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創(chuàng)作一首詩。 ”珍妮,艾倫,還有死尸?!?/br> “那你呢?” ”把我的名字加進去就不好聽了,“她攤開手,展示這首詩的邏輯,”而且我的名字多么無趣。簡,就像蘇格蘭鄉(xiāng)下口音濃重的女孩?!?/br> ”英語名字大抵這樣,數(shù)不清的湯姆和史密斯,畢竟這個世界只有過一個莎士比亞,他能做的有限。“ ”中國名字不一樣,每一個名字都有獨特的意思,有取不盡的靈感和來源。“ ”中國名字?“ ”我小時候的鄰居,“她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笑意,手指在窗戶上輕輕劃著,”中國男人和他的法國妻子。他比她要大一些,就像你我一樣?!?/br> ”那是很糟糕的事情嗎?“他試圖想象這樣一對夫妻。 ”一點也不糟糕,他們相處得好極了,有三個好看的孩子。他們家的農(nóng)場比我家的要大一倍。mama總說這種結合是白種人的自輕自賤,可我覺得她只是嫉妒,畢竟他們很恩愛,還比我們有錢許多。中國男人跟我說過他的名字,他說每個中國人的名字都不一樣,寄托了父母的期許和希望。“ 科林對中國男人和法國女人的故事十分感興趣,問她關于這對夫妻現(xiàn)在的情況。 “大概還是幸??鞓返卦谝黄鸢??!彼参啃缘匦α诵Γ昂髞砦覀儽黄劝嶙?,幾個月之后聽說他家要回法國,于是我和哥哥騎了半天的自行車去道別,結果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一天前離開了?!?/br> 他的腦海出現(xiàn)了相對應的畫面:炎熱夏天在鄉(xiāng)間騎著自行車的兩個孩子,苦苦到達鄰居家時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就像電影一樣?!?/br> “一模一樣。” 他用手指撥出一縷她的頭發(fā),棕色的發(fā)絲在陽光下染了一層光暈。 他慢慢地撫摸著她的棕發(fā),跟她說咖啡桌上有公寓的卡,他不在的時候,她隨時都可以來。 ”這里什么都沒有?!?/br> “的確什么也沒有?!?/br> “只是一個用來zuoai的房間?!?/br> “這話聽起來倒像哲學家說的?!?/br> 她輕輕一笑,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要出國多久呢?”她故意改變了話題。 “十天,可能更久?!?/br> “我想那時候中央公園的樹葉已經(jīng)全部變色了?!彼H了他的臉頰,起身前往臥室換衣服。 ---- 科林·沃爾斯在最新上映的電影里飾演的角色是一名反派,由于在試映的時候大受好評,片方在特意加重了他的宣傳,讓人差點忘了他的戲份是一名配角。這種創(chuàng)新型的商業(yè)電影取得成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火爆程度有點超出預計。 在洛杉磯和倫敦時,除了采訪,影迷見面會,走紅毯,出席品牌設計師的開業(yè)慶祝,晚上還要參加派對。和有名的無名的渴望成名的人握手交談,說著違心或不違心的話。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令人疲憊。派對上的漂亮女人很多,也有人與他刻意調(diào)情,然而他更加懷念棕發(fā)情人的身體和她所講述的故事,暫時對其他女人沒有興趣。 就像山魯佐德。 亞洲的活動反而輕松不少,晚上不用參加應酬式的派對,可以自在地休息。他想起那個中國男人的故事,忍不住在觀眾里尋找符合她描述的人——會和法國女人在美國東部經(jīng)營農(nóng)場的中國男人會是什么樣子?無從得知。 他對這個國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以往不感興趣的中國菜也變得可以接受。 其中一個晚上,導演喝了白酒,他和同行的年輕主演得以觀賞這個嚴格認真的男人醉醺醺地大聲高歌并嘔吐收場,在第二天的活動里,導演不得不全程戴著墨鏡并寡言少語。 東京的宣傳同樣熱鬧,他三年前曾帶著文藝片來這里參展,見到的人大約是現(xiàn)在的三分之一。 真是令人感慨。 提問環(huán)節(jié)時,一位女觀眾問他“喜歡怎樣的女性”,這個問題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然而氣氛熱烈(導演和主演一塊起哄),他只好硬著頭皮說最近比較偏愛棕色頭發(fā)的女性,由于在場許多女性都染了棕發(fā),這個回答引來了許多尖叫。 “亞洲的女孩真是不一樣,”晚上十點,他和同行的主演在正對著東京鐵塔的房間喝起酒來(導演獨自出門去尋找好喝的日本酒),他是個年輕新演員,總是精神奕奕,“感覺更加有活力?!?/br> “我覺得她們很可愛?!笨屏謶醒笱蟮負u著酒杯,“比總是上趕著染金發(fā)的美國女孩好多了?!?/br> “你真的比較喜歡棕發(fā)嗎?”對方興致盎然。 “目前來說是這樣。” “哎,科林,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受歡迎。好像昨天我還在為下一個角色發(fā)愁。”他伸了一個懶腰,癱坐在沙發(fā)上,“女孩子尖叫著我的名字,要我的簽名。之前在洛杉磯的派對里,好多漂亮的女孩子主動跟我說話,我還收到了不少電話號碼?!?/br> 科林表示這是好事,只要他不惹出壞新聞就好了。 “剛成名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他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再倒了一點威士忌,“那時候我比你的年紀大一些,在電視劇里混了點年頭,然后出演電影里的配角,后來演了一個有點特色的角色……” “就是那個有殘疾的士兵吧?” “是的。突然之間很多人就對我友善多了,會喊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那段時間幾乎每晚都有不一樣的女伴。” “真像在做夢一樣……” “的確是夢。隨后就是時好時壞,我并沒有那種一帆風順的運氣,好在片酬慢慢上來了?!?/br> 年輕的演員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突然的坦白。 “所有的人都在看你的名氣,”他停了停,決定還是繼續(xù)說,“好的時候誰都是你的朋友,想從你身上得到點好處,不好的時候沒有人在意你的死活?!?/br> 他看著杯子里的圓形冰塊,想起自己付出過的令人厭惡的東西,沉默了五秒鐘。 “你必須努力攀爬到某個地位,才能自由地選擇想要的角色和生活?!?/br> “先生……我認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那個位置了?!?/br> “還差一點點。之前有個評論家說我‘永遠距離成功演員一步之遙’?!?/br> 年輕的演員表示了強烈的憤慨,他說如果不是科林一直指導他幫助他,自己早在拍片之初就被替換了。 科林很欣賞年輕演員初出茅廬的努力樣子,況且時移世易,他要經(jīng)歷得興許要比自己好很多。 這也是他愿意與他交心的原因。 他看了看窗外的東京鐵塔,想到旅程即將結束,可以回到曼哈頓聽棕發(fā)的情人講更多的故事,心情好了起來。 于是他鼓勵年輕演員,說他有很好的天賦,只要努力,很快就會愈加成功。 ---- 簡·莫里斯趴在布魯克林公寓的小床上,往嘴里塞了三顆止痛藥,仰頭喝了點水把藥吞下。 她對于宿醉過后的頭痛束手無策,只能吃了藥就這樣躺在床上。 珍妮坐在她床邊的地上翻看雜志,跟她說一些無關要緊的八卦傳聞。 剛好翻到科林接受采訪的頁面。 “這篇采訪把他說得太好了,”珍妮皺著眉頭,“說他禮貌,有風度。” “演員嘛?!焙喌穆曇魫瀽灥?,她把被子蓋在了頭上,像一個帳篷。 “他跟你說話的時候有禮貌嗎?” “倒是很溫柔。” “你看看這個,” 珍妮毫不猶豫地掀開她頭上的被子,把雜志往她面前塞,“說是對衣著很注意,不會隨便拿衣服往身上套。” “這個可能是真的吧,“ 簡瞇著眼睛看了看采訪文字,轉(zhuǎn)過頭對珍妮一臉壞笑地說, “畢竟我只看過他穿襯衫和裸體的樣子?!?/br> 珍妮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尖叫,臉漲得通紅。 “你說話太直接了,親愛的。” “只是性而已,珍妮。”她翻過身盯著天花板,發(fā)現(xiàn)了一塊沒見過的小污漬。 她的生活又回到了認識他之前的樣子,只是她不用再去打工,還能給父親打電話說不需要他匯錢了——她聲稱自己找到了一份收入還不錯的兼職——這確實也不是謊話。 她依舊穿著以前的衣服,用廉價的化妝品,拎著特價買的手提包。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給自己還有兩位伙伴在高級商場買了鞋子。 她把漫長的秋日花在了散步上,從時代廣場一路走到中央公園,坐在中央公園的湖畔喝咖啡,看小孩玩耍,游人拍照。 新聞里對科林參演的新電影諸多報道,她幾乎不用點開娛樂新聞的板塊都可以看到他的臉在朝她微笑。 那是一種克制的笑容,好像連每一分一毫都精確計算過,通過多方考核,最終呈現(xiàn)。 她用指尖觸碰手機屏幕上他的臉,想把他的笑容往上提。 中央公園的樹葉并沒有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全部落下,相反樹木依舊郁郁蔥蔥,只有湖邊的幾棵配合季節(jié)展現(xiàn)出好看的橙紅,有些則干脆把黃葉全部抖落。 不過中央公園那么大,也不好說。 她踩在落葉上聽聲音,心思往四面八方發(fā)散。 看他的照片會忍不住回想兩人赤身裸體的纏綿(即使看著時代廣場的巨幅海報也如此),她把這件事歸咎為生理期后的躁動。 她對時間的概念很糟糕,時常把不久之前的日子當作遙遠的過去,這十天對她來說似乎有半個月,萬圣節(jié)仿佛近在眼前。 她認定他已經(jīng)對她厭倦,睡了別的女人,不再對住在布魯克林的女大學生有所留戀。 “那真是太可惜了,和他再做一次也是好的?!?/br> 她自言自語,腦海里已經(jīng)上演了一整出科林·沃爾斯和異國女子相親相愛的故事。 ---- 馬修對于13個小時長途飛機之后的時差毫無感覺,他宣稱這是他平時愛好戶外運動的緣故,完全無視了科林所說的”下回坐經(jīng)濟艙試試看“的提議。 車開到曼哈頓下城區(qū),幸運地找到了停車位。 路過的學生對這臺龐然大物并不在意。 科林一眼就看到了他所想的那雙眼睛。 簡·莫里斯一點也不怕冷。她周圍的人都穿上了外套,只有她穿著扣到脖子的白襯衫,外面套了一條深色連衣裙,兩根麻花辮垂在胸前,看上去活像是私立女子高中的學生。 她坐在長椅上,手里拿著一本巴掌大的書,心不在焉地翻著。半紅半黃的落葉不時飄落,有一片落在了她肩上,她轉(zhuǎn)過頭拿起那片并不好看的葉子,臉上露出溫柔快樂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笑,消弭了他所熟悉的她本來擁有的神情,仿佛成了另一個人。 大約是他的目光有了觸感,她注意到了遙遠處的他。 笑容轉(zhuǎn)瞬即逝,眼神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她注視著車窗,目光銳利得似乎能看清玻璃后的人。 他看著她,忍不住開始設想待會兒要如何解開她的衣服。 一個蓬松金發(fā)的高大女人突然跑到她面前打招呼,后者明顯嚇了一跳,隨即開心地向?qū)Ψ秸故韭湓诩缟系娜~子,就像小孩展示寶藏。 科林心想這大概就是她常提到的珍妮。 高大女人跟她說了些話,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簡·莫里斯匆匆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挽著好友離開了。 簡自認為是最輕松的大四學生之一,她只剩一門課程要修讀(米德爾教授的最近開始激烈地討論性工作者的合法性,這讓她覺得很微妙),論文題早已擬好,不打算找實習或者工作。 下午的課結束之后,她和兩個伙伴正在討論教授的卷發(fā)是否每天都精心吹過,一輛她不認識名字的高級轎車停在了三人面前,司機彬彬有禮地下車,問她是不是簡·莫里斯小姐。 “簡直就像。”艾倫倒吸了一口氣,眼珠瞪得老大。 “所以說今晚我們只能吃外賣了嗎?”珍妮擔憂地說。 簡做了一個Peace的手勢,和朋友道別。 “唉,我可憐的小狗,”珍妮目送著車遠去,“但愿她不要說什么想吃披薩之類的傻話?!?/br> “應該不會,”艾倫對周圍幾個竊竊私語的同學怒目而視,“她最近比較喜歡吃炸雞。” ---- 簡的手機背面有一道夸張的劃痕,連她自己也不記得是什么時候造成的。 她從后視鏡看司機的樣子,對方像機器人一樣直視前方。 路旁穿著長袍的深膚色女人牽著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犬,享受著周圍對她投來的目光。 觀光巴士的等候區(qū)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鮮紅的敞頂巴士極其緩慢地到達終點。 紀念品店的門口還在維修,店主坐在一堆“我愛紐約”的套頭衫中間看摔跤比賽。 中央公園旁的馬車夫正在招攬生意,漂亮的白馬愜意地原地踏著蹄子。 博物館前聚集了一些游客,導游舉著一面可笑的旗子在講話。 汽車終于轉(zhuǎn)入上東區(qū)的建筑群中,古老大樓前的拱門上的雕飾,寬大明亮的玻璃窗戶前的綠色植物,咖啡店的戶外區(qū)坐滿了人。 大約是秋日將盡,陽光也格外慷慨,照在車窗上像夏日的黃昏。 當她再次走進那棟公寓時,門衛(wèi)像早上剛見過面一樣對她微笑打招呼。 她走到電梯前,翻出拎包里的口紅,鑰匙還有口香糖,終于摸到了那張薄薄的卡片。 抬起頭時,電梯門打開了。 科林·沃爾斯站在她面前,目光正好和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