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日二人正在樓下用飯,那李云兒竟然又跑了過來鬧了一番。 靜林擺出隨你鬧的態(tài)度,繼續(xù)吃飯,一語不發(fā)。柳易云好說歹說,才將那李云兒勸走,然后偷偷看了看靜林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但又隱隱透著怒意,便不敢出聲,悶頭吃飯。 二人正吃飯間,客棧走進了三個像是商人模樣的人,那三人叫了幾個菜,一壺酒,邊喝邊聊了起來:“胡兄,你可聽說最近長沙城出了一件大事?”“什么大事?莫非那長沙首富江府的小妾跑了?哈哈哈哈...”那姓胡的亂語一通,笑容猥瑣。那先開口之人搖搖頭,神秘兮兮的說道:“那長沙城,鬧了妖怪了!” 靜林和柳易云聽到妖怪二字,忙豎起了耳朵仔細聽那三人說話。 那姓胡的和另一人俱是一臉不信,說那人吹牛。那人急了,大聲說道:“我是聽那老王說的,他昨日不是剛從長沙做完綢緞生意回來么!”聽這么一說,姓胡的忙開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說??!”那人頓了頓,開口道:“老王說,有個賣菊花石雕的,家里有塊據(jù)說是幾百年前刻的石雕,不知怎的,那石雕竟成了妖了!”“嘶...”老胡和另一人嚇了一跳,忙讓那人仔細說說。 靜林聽到此處,就示意柳易云一起上樓,柳易云忙點頭跟上。 進了房間,靜林開口說道:“不知這長沙一事,與郴州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這幾日,那些妖都沒什么動靜,莫不是到別處密謀去了?”柳易云想了想,開口道:“我們在這猜想也是與事無補,不若就去那長沙看看?”靜林點頭應(yīng)允,心里想著,正好也可以躲一躲那個李小姐,避避風頭?!罢靡部梢远阋欢隳莻€李云兒。哎,真是煩不勝煩啊?!膘o林一聽柳易云如此說,不由暗道:這真是想到一塊去了。沒辦法啊,這李云兒是人不是妖,又是個女子,惹不起就只能先躲躲了。 二人商量好,就收拾行李,找掌柜的結(jié)了帳,便出發(fā)趕往長沙。 長沙離郴州比較遠,二人租了輛馬車,用了近十日才到。說起這長沙,真是歷史悠久:長沙是楚文明和湘楚文化的發(fā)源地,因屈原和賈誼的影響而被稱為“屈賈之鄉(xiāng)”。長沙又稱“楚漢名城”,馬王堆漢墓和走馬樓簡牘等重要文物的出土反映其深厚的楚文化以及湖湘文化底蘊。長沙特產(chǎn)“長沙三絕”,即湘繡、棕編(另一說為中國紅瓷器)和菊花石雕。 看來這菊花石雕成妖之事鬧的挺大的,柳易云隨便找了個路人打聽,就得到了一堆消息。 二人按著那路人所指,一路到了喬口鎮(zhèn)金盤村,待尋到那賣菊花石雕的馮姓人家門前,就聽到里面有個大嗓門的人吵吵嚷嚷。 靜林和柳易云互看一眼,本打算靠近門口聽聽里面都在吵些什么,哪知耳朵還沒貼上大門,大門就“嘭”的一聲被打開了!靜林二人不由一愣,那開門的人許是也沒想到有人正站在大門口,也愣住了。 靜林最先回過神來,拉了拉柳易云的袖子,柳易云忙站直身體,緊緊盯著對面的人看。 那人身穿道袍,看起來三四十歲上下,一開口就是大嗓門:“你們二人,站在門口干什么?!” 原來在門內(nèi)大聲嚷嚷的就是這個道士啊...靜林作禮答道:“在下二人路過此處,想向主人家借口水喝?!?/br> “借水喝?你二人當貧道是三歲的小孩?不知道你們是為了那菊花石雕的事情而來?”那道士嗤笑一聲,嗓門更大。門內(nèi)的人聽到門口的聲音,忙走到道士身后,卻不敢上前。 想不到這人大大咧咧的樣子,倒不糊涂。靜林正尋思接下來該如何說,旁邊柳易云開口道:“這位道長,不瞞你說,我二人本是生意人,一路走南闖北,路過長沙,聽聞這,長沙三絕,,便想見識下,順便進點貨回去。沒想到,一找人打聽,就聽聞了這菊花石雕成妖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好奇得很...” 那道士聽到柳易云如此說,就點了點頭,說道:“哎,年輕人就是好奇心重,這妖怪作祟,豈是你們這些俗世之人能隨便靠近的?”道士身后的那人聽到門外二人是生意人,忙出聲道:“這二位,在下家中沒鬧妖怪,沒鬧妖怪!” 想必那人就是那事主馮金了,靜林正欲開口說話,就聽那道士喝道:“好個馮金!你家沒鬧妖怪,那貧道日前收的是什么?”那馮金聽道士如此大聲嚷嚷,急得直皺眉,這道士是想斷盡他家的生意不成! 靜林想了想,出口問道:“在下林力,不知這位道長該如何稱呼?”那道士哼了一聲道:“不敢,貧道三元派太虛!” 三元派,怎么聽著如此耳熟,靜林看了看柳易云,柳易云眼珠一轉(zhuǎn),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湊近靜林耳語道:“林兄,你忘了?就是在那桐梓縣殺了人的道士清一,他就是三元派的!”然后又嘿嘿低笑了一聲,繼續(xù)耳語道:“林兄,看來這三元派倒是凈出人才!”靜林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面容一肅對那太虛作了一禮說道:“原來是三元派高人,在下方才魯莽了?!?/br> 那太虛見那二人咬了半天耳朵,想也知道沒說什么好話,本想發(fā)火,但靜林禮數(shù)周全,實在不便發(fā)火,便哼了聲算是應(yīng)了。 靜林看了看那太虛的表情,心里好笑,開口繼續(xù)說道:“方才聞聽二位所言,似乎這妖怪的說法有些...” “有些什么!你莫聽這馮金的片面之詞!那妖怪已被貧道除掉了!”馮金被這太虛左一句妖怪右一句妖怪的說得無法,急出聲道:“這位道長,在下求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太虛在靜林二人面前鬧了個沒臉,哼哼幾聲,拂袖就走了,邊走邊怒道:“日后你家再遭了妖怪,貧道可不會再出手了!” 馮金見那太虛走了,嘆了好大一口氣。柳易云好奇問道:“主人家,你這究竟是鬧的哪出?。俊瘪T金搖了搖頭,將靜林二人迎進了院內(nèi)。那院內(nèi)站著兩個小孩,約莫七八歲的樣子,見到生人來,露出很害怕的樣子,直往邊上縮,卻并不進屋里。 靜林自從站到了這馮家大門外,就覺得事情蹊蹺得很,但又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對。 柳易云也很是好奇,一般人家,小孩子都會緊緊跟在母親身邊,但這家里,感覺沒有女主人的樣子,氣氛又很詭異,實在是... 柳易云終是沒忍住,開口問馮金道:“主人家,方才在門口,你與那道士爭辯,究竟是何原因?” 那馮金本不想回答,但那兩個小孩一聽到道士兩字,就嚎啕大哭起來,柳易云忙走過去柔聲安慰,靜林也開口說道:“不論真相究竟如何,你總不能瞞著一輩子。你這兩個孩兒看來是驚嚇過度,怕是心里陰影過深,日后也會受到影響??!” 馮金身體一震,喃喃說道:“都是我自己作孽!自己作孽啊!”片刻后想是下定了決心,便對靜林道明原因: 這馮金家里做的是菊花石雕的生意,娶妻馬氏,馬氏賢惠,夫妻感情融洽,又生了一雙嬌兒,日子倒也過得紅紅火火。不想三個月前,同村的馮阿三在外做生意發(fā)了大財,風風光光的返鄉(xiāng),大擺流水筵席,真是羨煞旁人。 這馮阿三早些年就是個潑皮無賴,那是遠遠不及馮金的。但現(xiàn)如今他發(fā)了大財,逢迎拍馬的那是絡(luò)繹不絕,真可謂門庭若市。馮金看在眼里,心里那可真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想來想去,就打起了家里那塊菊花石雕的主意。說起這菊花石雕,可真有年頭了,是馮家祖上傳下來的,那雕工,可真是栩栩如生! 馮金尋思著,這做菊花石雕生意的人也多,怎么就能讓自家這塊賣出天價呢? 這馮金整日地盯著那塊石雕看,差點把自家石雕生意給荒廢了。 馬氏見他如此癡迷,便開口勸道:“這又不是活的,你整天盯著看,就能盯出什么來了?”一句話讓馮金茅塞頓開!忙準備銀兩,就去附近道觀求靈符去了。求來了靈符,馮金滿以為這下能發(fā)大財了,卻萬萬沒有料到:這幾百年的菊花石雕竟然在貼上靈符后,就,就成妖了!馮金頓時傻眼,雙腿哆嗦個不停。馬氏一見情況大大的不妙,忙呼喊馮金把兩個孩子帶走,自己就直沖上了那石妖! 馮金回過神來,忙不迭的把兩個孩子抱出了門,還沒跑出幾步,就聽馬氏一聲慘叫。馮金方欲回頭,那太虛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就徑直沖進門去。 石妖是被除掉了,但馬氏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旁邊鄰居聽到慘叫,都跑來圍觀,這馮家遭了妖怪的事情不脛而走,鬧得是滿城風雨,馮家石雕生意一落千丈... 馮金說完,有種解脫的虛脫感,便走過去抱住兩個孩子痛哭起來。 靜林和柳易云面面相覷,默默走出大門,將門輕輕合上。 柳易云心里難受,嘆息不已,對靜林說道:“林兄,任憑我二人如何想,也絕想不到是這么個情況啊...哎...” 靜林也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馮金,算是自作自受?也不由出聲嘆道:“哎,現(xiàn)在只要一聽到有妖,我們就草木皆兵了...如今看來,人的貪欲,倒是比妖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