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于是摁滅屏幕，假裝自己還沒寫完黑板上的例題，把目光放回黑板上，右手習(xí)慣性轉(zhuǎn)起筆來。

    一邊正懸著心替明池盯講臺上老師視線的后桌和鄰座：還好還好，老板還沒看過來！

    鄰座的女生憋紅了臉，拿書擋住了眼睛。

    坐明池斜后桌的男生低著頭，左手架在檔上飛速敲字：

    “沒騙你們吧！”

    “我聽到的時候也差點把拖把扔出去！”

    一秒都沒到，消息框里的綠色氣泡立即被七八條白色氣泡頂了上去：

    “szd……我看到明池給對面的備注了……是jwm……”

    “我也……我看到了壁紙……戀愛約法三章……沃日……”

    “？？？？我靠，搞真的？我現(xiàn)在就心碎了我真的要心碎了！”

    “雖然但是，jwm也帥啊，我同意這門親事！”

    “靠哈哈哈哈哈哈約法三章！是小學(xué)生吧！”

    “啊?。。。　?/br>
    ……

    “怎么回事？我聽課錯億？？？”

    “謝邀，人在樓上，英語老師問我為什么對著她的ppt流淚……”

    “用戶分享單曲：?！?/br>
    低頭盯襠的男生在刷屏的新消息里緊張地補充：

    “別張揚啊……他們也許不想別人知道呢……[鴨子癟嘴.jpg]”

    為時已晚矣，一言既出，群聊人數(shù)蹭蹭上漲，新消息一波又一波，這條可憐無助的勸告很快淹沒在一片哀嚎和問號里面，沒幾個人看見。

    “那今天就這樣，有什么不清楚的隨時來學(xué)生會辦公室找我?！睍h室里，長桌盡頭的男生“啪”得合上筆帽，抬起深邃好看的眼睛環(huán)視一圈，“還有要補充的嗎？”

    “沒有沒有?！薄皩W(xué)長辛苦了！”下面低年級學(xué)生紛紛很賣勁地鼓掌，然后麻溜地起身道別：“學(xué)長再見！”

    許響垂著眼睛喝水，點頭權(quán)當默應(yīng)。

    許響自確認保送h大后日子就不太好過。

    每天不是被老師派去學(xué)生會監(jiān)工，就是被拉到教務(wù)處當苦力整理資料，后者出力就是了，前者簡直是渡劫。

    每每被嘰嘰喳喳的學(xué)生會新干事們常常吵得頭痛時，他很難不在心里咬牙：這些家伙為什么不能像明池一樣可愛一點？再不濟閉嘴也行。

    冷靜之后會勸自己：想想就好，明池一整個里有半個是他養(yǎng)大的，誰能像兩分？

    他分配完近期活動里每個人的任務(wù)安排，散了例會，終于能解開風(fēng)紀扣放松一會兒，順手拿起手機點開了常年飄著99＋紅氣泡的微信。

    周水伶：？

    周水伶：[截圖]＊4

    周水伶：姜無謬把你家小孩兒拐走了？[托腮]

    許響一手去放馬克杯，一手點開截圖，很隨意地看過去。

    不知道這圖傳了幾手了，糊得字快看不清，頂上的群聊名稱顯示著“花果山申中分山”，消息框里就是群魔亂舞。

    他快速瞟了幾眼，文字都沒進腦子，看了兩張就打算退出app弧了周水伶，視線卻突然定在了消息界面里新跳出來的一張照片上。

    姜無謬站在樓梯后人流很少的轉(zhuǎn)角，右手捧著面前人的下巴，左手去拽對方的口罩，低著頭，光側(cè)臉就流露出在意。

    畫面里另一個人的肢體語言流露出不自在和推拒的意味，但手停在了半空，沒去真的推開。

    許響放大了那張照片里另一個人的背影。

    ……為什么沒推開呢，明明？

    許響沒打算直接開口逼問，他不想他自己給明池任何不安全的感覺。

    他只是讓周水伶把照片發(fā)給了明純獅。

    ＊

    傍晚時很冷，一中校門對面停著的白色奔馳卻降下了一半車窗，從外面能看見駕駛座上的美人和后視鏡上掛著的鋼鐵俠模型內(nèi)飾。

    許響靠著椅背望著對面，捕捉到那個身影，就前傾了幾度，更靠近了車窗一點。

    明池原本心不在焉地走在小廣場上，目光經(jīng)過對角，眼睛頓時很明顯地一亮，立刻同身邊的同學(xué)匆匆道別，向他們飛跑過來。

    少年把橙紅交錯的天空和熙熙攘攘的涌動人流甩在身后，披著余暉，滿眼驚喜地奔過來，許響看著氣都消了一半，于是移開視線，得攢著剩下一半。

    “嘀嘀——”明純獅摁兩下喇叭，長發(fā)拂過車窗，對明池喊：“看車！跑慢點！”

    明池聞言堪堪收住往前沖的勁，對jiejie很燦爛地笑一下，才收回目光認真過馬路。

    可是他上了車就沒有剛才那么興奮了，明池看jiejie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做了什么讓她不高興的事，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許響身邊，沒再像從前明純獅來接他放學(xué)時一樣抱著前面副駕的椅背嘰嘰喳喳個不停。

    后座上，許響把熱牛奶從外套里面拿出來，神色很溫和地遞給明池：“先墊墊胃，晚上哥哥去你家蹭一頓飯，好嗎？”然后摸了摸他腦袋。

    明池果然抬起含著一點點委屈和殷切的眼睛說好，然后不自覺地往他身邊蹭。

    這就讓后來許響的所有問題變得很好開口，也很方便提要求。

    許響由下向上看明池，握著他的兩只手，讓他站在自己兩腿之間、像挨訓(xùn)的孩子那樣低頭看自己，讓他所有小表情都無處遁形。

    明純獅在和餐廳沒有完全隔斷的客廳里用筆記本，敲擊鍵盤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餐桌前，明池聽著，緊張的眼神要往后飄，許響就用一點勁，揪回他的注意力。

    這是明池從小到大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但對他威懾力從沒有減少過的場合，只有哥哥在他可能會撒嬌，jiejie也在他就不敢搪塞了。許響用這一招屢試不爽，因此明池和他之間從沒有秘密可言。

    許響先從那張照片問起。

    明池猶豫越久，許響心里越發(fā)如貓撓，可只能用目光把他包裹，希望他不要說出太傷自己心的話。

    “對不起哥哥，下次不會了?！泵鞒乜粗?。

    眼神向下，肢體表達出拒絕交流的態(tài)度。

    許響看在眼里，沒有很快讓他放松，說：“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不可以，哥哥和你說過很多次，對不對？”

    明池有些想反駁，想和盤托出自己和姜無謬的關(guān)系證明自己沒有亂接近人，但是他答應(yīng)了要保密。

    “對。”他只道。

    “照片里是你和姜無謬？”

    許響伸一只手攬他的腰，把他拉近一點，感受到手下的肌rou繃緊了，又聽見明池擠出一個“是”。

    他很努力才保持住平靜語氣，道：“你們當時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