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暮色沉沉,太陽落下山頭,安營扎寨的帳篷里逐漸亮起火光,只剩幾隊夜間巡邏的士兵在營地外走動視察。 遠(yuǎn)處,馬蹄踏碎黃沙,塵土飛揚(yáng),馬背上坐了個白衣公子,斗笠遮面,韁繩在透白的手背上壓出鮮明的紅印,他策馬還沒靠近,就被兩柄長槍堵住了路。 “什么人?”門口站立著的士兵攔著他。 白衣公子從自己腰間解下一枚玉玦,遞給了攔人的小兵,他嗓音清透卻透著股虛弱:“我要見顧小王爺?!?/br> 那攔人的小兵雖然覺得小王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見的,但是那塊玉玦上刻的的確是他們顧小王爺?shù)念欁峙c家紋不假,又覺得馬上坐著的公子雖然著裝打扮破落了點,但周身氣質(zhì)看著也不像個普通人,保不齊會是個貴客。 那小兵留了個心眼,他搶先雙手接過那塊玉玦,沖著馬上的那位公子恭敬道:“我這就去給小王爺匯報。” 另一旁他的同僚既有些嫌棄他這幅狗腿的樣子,又有些嫉妒他能在王爺面前露面。 “有勞?!卑滓鹿釉捯舨怕?,便緊接著咳嗽了兩下。 看著像個病秧子。 那小兵兩條腿跑得飛快,心想若是貴客,自己趕去匯報不僅能在見到王爺,說不準(zhǔn)還能討到賞錢。 小兵將手上的玉玦交給王爺營帳外的侍衛(wèi),并氣喘吁吁地補(bǔ)充道:“軍營外有人說要見王爺!” 帳營外的侍衛(wèi)都是從王府里帶出來的,他們顯然是認(rèn)識玉玦上顧字與上頭的花紋,其中一位接過了玉玦,向王帳走去。 小兵面露失望,還以為至少能見一見王爺。 沒過半刻,先前拿玉玦進(jìn)去的侍衛(wèi)就從王帳里走了出來,他面無表情道:“王爺說不認(rèn)識,不見。有什么閑雜人等,只管趕出去?!?/br> 小兵目瞪口呆地接過那個玉玦,著實沒想到事情如此發(fā)展。 他以為這是個能討賞的好事,不想如此晦氣,白跑了一趟。走回去時還不忘恨很地呸了一口唾沫。 如今態(tài)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殷勤了,他將玉玦還給那個白衣公子,像趕蒼蠅似地?fù)]了揮手:“我們王爺說不見,公子你快些離開吧?!?/br> 白衣公子的目光投向了遠(yuǎn)處的軍營,他咳嗽了兩聲,眼神凄楚:“他說他不會負(fù)我的……罷了,就當(dāng)我今日認(rèn)錯了人?!?/br> 那隊巡邏的士兵們一聽這話眼神便亮了,雙雙在各自眼中找到了吃瓜的興奮,畢竟這可是小王爺?shù)陌素园。。?/br> 顧小王爺今年二十有三,不娶王妃是沒遇上心上人。但連對美色都沒有半分興趣,這就……據(jù)說老王爺為此快要愁白了胡子。如今想一想,那么斷袖的可能性很高啊! 那白衣公子正要策馬離開,他余光望過遠(yuǎn)處,手里的韁繩陡然一松,單薄的身軀正要往下栽倒,巡邏的普通士兵哪見過這樣的場面,慌亂間一個黑色身影幾步飛身向前,先一步接住了墜馬的那位白衣公子。 來人正是顧承明,顧小王爺。幾個小兵紛紛彎腰行禮,顧承明嘖了一聲:“這麻煩勁兒,都起來?!?/br> 他接住的白衣人已經(jīng)靠著他的臂彎昏迷了過去,顧承明隨意在那隊巡邏兵里挑了兩個:“你們兩個把他抬頭哪個空的營帳里去,再找個軍醫(yī)去看看?!?/br> 兩個小兵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正要上手把接過那位白衣公子時,不巧的是那蒙面的斗笠細(xì)繩散落,再被風(fēng)一吹,露出了那公子好清俊的一張臉。 顧承明看著眼前這張化成灰他都能認(rèn)出來的臉,只覺得渾身上下如遭雷擊,他避開那兩個士兵來接人的手,他啞聲道:“別碰他?!?/br> 那兩個小兵簡直要糊涂了,這到底是要不要帶著位公子去營帳看軍醫(yī)? 顧承明將人打橫抱起,大步往自己營帳里邁步走去。 只剩下那一隊巡邏士兵迷茫地面面相覷,直到其中一個默默地開了口。 “還真有一腿啊?!?/br> 大家瞬間了然,并涌上一種看了小王爺現(xiàn)場八卦的興奮。 顧承明將人放到帳內(nèi)的床褥上,外頭的侍衛(wèi)只看見他們小王爺抱了個人回來,嚇了一大跳,但也知道什么該看什么不該看,也沒在臉上展露出多少的情緒出來。 又聽見里頭顧承明吩咐。 “把李榮給我找來?!?/br> 李榮是軍營里醫(yī)術(shù)最好的大夫,侍衛(wèi)抱拳領(lǐng)命,轉(zhuǎn)身出去去找了軍醫(yī)。 顧承明向來是個心智堅定的人,卻總在周淵如的事情上栽跟頭,他不敢回頭去看那張他記得清晰而又模糊的臉,他茫然地想,這如果又是他的夢,那為何在他心口上作怪的情緒卻這樣真切。 還不等顧小王爺將自己雜亂的心緒理清,臥榻上周淵如緩緩轉(zhuǎn)醒,他長著一雙狹長而上挑的鳳眼,閉眼時還尚且不覺得有什么,睜眼后便橫添了凌厲的氣勢。 顧承明瞬間恢復(fù)成一張又冷又硬的假面,他冷聲啟唇道:“你如今又想讓我做什么?怎么,堂堂太傅現(xiàn)在身邊沒了人,如今就需要你自己親自前來和我談條件了?” 周淵如迷茫地看著他,一雙鳳目里含著柔情水意,他雙手搭上顧小王爺?shù)牟弊樱崧暤溃骸霸谡f什么胡話呢?” 他嗔怪地瞥了一眼顧承明,輕咬住了下唇,像是壓下了多大的羞怯似的,他又補(bǔ)上了那個稱呼:“夫君。” 顧小王爺呆若木雞。 剛剛掀起帳簾走進(jìn)的軍醫(yī)李榮覺得似乎是挑錯了時機(jī)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