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早上六點半姜沅睜開雙眼,自蔚完之后他睡得很快,睡了一次干干凈凈的覺,連夢都沒有做。他做賊心虛地瞟了一眼姜引港的睡衣下擺,昨天晚上設(shè)上去的經(jīng)液沒有擦干凈,留下了一點淡淡的白斑,他期盼姜引港不會發(fā)現(xiàn)。 姜引港睡在他旁邊,肌rou流暢的手臂仍然搭在他的腰上,臉挨得很近。拉著窗簾,臥室里透出很輕的光,攏在姜引港的側(cè)臉剪出分明的曲線。姜引港的骨相很漂亮,眼窩深,鼻梁高,姜沅用手碰他眼角的皺紋,想象自己老了之后有沒有姜引港好看。 也不知道姜引港什么時候醒的,姜沅正像個變態(tài)一樣癡癡地看人家的睡臉,他忽然睜開眼,晃進姜沅的視線里,四目相對。 “怎么這么早就醒了?”姜引港伸出手,蜻蜓點水般撫過姜沅亂糟糟的頭發(fā),夾著早晨沙啞的聲音讓姜沅的臉龐發(fā)燙發(fā)熱。他如今的表情一定傻乎乎的,偏偏叫姜引港看見。 這樣的場景實在很曖昧,姜沅沉浸在“扮演爸爸老婆”的沾沾自喜里,用被子捂住腦袋,“我習(xí)慣了……” 姜引港看了他一眼,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里面,收回胳膊平躺回去。 “爸爸,”姜沅有點失望地松開摟著姜引港的那只手,“你和鄭阿姨睡過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br> 姜沅咬咬嘴唇,不由自主地往姜引港身邊挨了挨,然后把糾結(jié)了好幾天的問題問出來:“就是問問,上床是什么感覺。” “在學(xué)校談戀愛了?” “沒呢,不過有看上的了,向您討教一下經(jīng)驗,以后知道該怎么做?!?/br> 姜引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把話題引向了另一邊,“沒談戀愛就別這么早問,到時候不用人教就會了,你現(xiàn)在還在上學(xué),把心思都用在學(xué)習(xí)上,別整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br> “那我同學(xué)都……”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姜引港突然伸手拽姜沅的后領(lǐng)子,把他從被子里挖出來,“大夏天別捂在被子里,臉都憋紅了。” “我不好意思嘛?!苯溆秩隽藗€小謊,其實是不想讓姜引港看見他得意洋洋的那張臉。姜引港沒有正面回答,那就是還沒和鄭亞玲做過,沒有正面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吃完早飯之后姜引港送姜沅上學(xué)。客觀地說姜引港是一個負責(zé)的父親,任勞任怨地幫兒子準備每一頓飯,回來晚了就要打電話問干什么去了,衣服穿臟了就幫他洗干凈。這點讓姜沅很受用,有種被一個潑辣老婆管著的感覺,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這幾天鄭亞玲一直沒來過華府,所以姜沅可以每天找理由讓姜引港陪他睡覺,有些理由拙劣得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不信,姜引港也不戳穿。每天上學(xué)之前他都會偷偷噴一點姜引港的男士香水,或者偷穿姜引港的衣服,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和父親當(dāng)成新婚夫妻。 這些秘密就像是隱蔽了了一整個冬季的蝴蝶,可能會被凍死,也可能等到春天毫不猶豫地飛出來。 周三下午只有一節(jié)課,講的還是大學(xué)生職業(yè)規(guī)劃,姜沅坐在教室里迷迷瞪瞪,什么都沒聽進去,一門心思等著下課下課。打鈴之后袁來叫他一起去打球,他沒去,收拾好書包閑庭信步地往外走,聽袁來在后面罵他有了媳婦忘了娘。 的確是有媳婦了,姜沅想,不過媳婦是他爸爸。 走出校門口的時候,姜沅沒看到姜引港的車,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心臟猛然提了起來——他敏感地覺察到有人在看著自己。 他下意識握住了兜里的手機,一邊往公交車站走,一邊謹慎地回頭朝那道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并沒有看到可疑的身影。 周圍都是出來玩的大學(xué)生,還有幾個推銷考研輔導(dǎo)機構(gòu)的人圍在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一團。就算姜沅站在人群里,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是投向自己的——不懷好意的、直勾勾的眼神,像是鬣狗流著涎水觀察一只走散的幼獅。 手機鈴聲響了一下,姜沅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趕緊低下頭看。 【爸爸:今天晚上我有個手術(shù)要做,飯在冰箱里,記得熱一熱再吃。】 姜沅若無其事地低下頭,靠在樹上回了一條“好的爸爸”,再抬起頭的時候那種令人不適的目光沒有了,他心里還是有點怕,叫了輛出租車回家。 華府的安保工作做得很不錯,進小區(qū)前都需要刷門禁卡,東門和北門都有保安亭,每天定時巡邏,監(jiān)控到處都有。進門之后姜沅松了一口氣,被人偷窺的不安卸了下去,想想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從小到大沒惹過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跟蹤他。 家里只剩下姜沅一個人。他把飯熱了熱,自己一個人吃得沒滋沒味,剩下的都用盤子扣了起來,一直到他準備上床睡覺了,姜引港都沒有回來。 大約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姜沅起來上廁所,剛推開臥室門,就看見玄關(guān)處放著一男一女兩雙鞋,心里頓時生出不好的預(yù)感。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姜引港的臥室門口,門關(guān)著,但沒鎖。 有女人的聲音,姜沅認得出來,是鄭亞玲。 姜沅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他蹲在地上,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里面的動靜,暗暗安慰自己每個單身男人都需要姓生活,鄭亞玲只不過是姜引港的一個泡友,解決完生理問題就一拍兩散。 他扭頭想要離開,緊接著聽見鄭亞玲說“輕點”,又把腳收回來。 如果用動物來形容自己的話,姜沅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一只炸毛的公雞,十七歲和二十歲他都親過姜引港,可姜引港要去親別人了。姜引港跟他說接吻只能和愛人,所以姜沅沒覺得自己有錯,從出生開始他就是姜引港的一部分,姜引港也是他的一部分。他和姜引港吵架、任性、離家出走,他們分別過,但從來沒有真正分開過。 親父子的關(guān)系是斬不斷的,構(gòu)成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有姜引港的一半,所以如果他感覺痛,姜引港會比他更痛,他愛姜引港,姜引港會更愛他,彼此融合馴服。 姜引港可以不和他接吻,但決不能和別人接吻。 他嫉妒得發(fā)瘋。 于是他輕輕把門推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