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記悶雷
這天天氣非常不好。 方佩卓早早到了別墅門口等李竹,天上還飄著小雨。 李竹推開顧追壓在自己身上的手,洗漱去了。 唯一能讓李竹覺得心安的就是自家廚房,有種煙火氣息,不至于讓人覺得不真實。 他超廚房窗外一看,沒想到看到了遠(yuǎn)遠(yuǎn)就撐著傘等待的一個很像方佩卓的身影。 時間才剛過七點。 李竹有一點近視,瞇起眼睛,發(fā)現(xiàn)真的是方佩卓,他朝方佩卓招了招手,示意他進(jìn)來,卻突然想到好像這個距離對方可能看不大清。 遠(yuǎn)處方佩卓似乎笑了一下,向別墅走過來了。 “吃早飯了嗎?”開門時一陣風(fēng)順勢吹了進(jìn)來,李竹抖了抖。 “吃了,”方佩卓關(guān)上了傘站在玄關(guān),“不急,慢慢來?!?/br> 李竹嗯了一聲,給方佩卓拿了雙一次性拖鞋。 方佩卓就坐在客廳里,一轉(zhuǎn)頭就可以看到李竹在廚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剛剛李竹低頭找拖鞋的時候他就看到李竹脖子上沒有消下去的紅點,他感到下身有些燥熱,但還是壓了下去。 他常常會想李竹在床上是什么樣子的。 可他或許永遠(yuǎn)都不會見到。 可能接吻是他和李竹之間做過的,對于李竹來說,最出格的事情了。 李竹出門的時候顧追還沒醒,李竹示意了一下方佩卓,上樓去喊顧追起床。 顧追睡眼惺忪,一把抱住了李竹。 李竹身上有油煙味,不是很好聞,但顧追還是把脖子擱在了李竹頸窩。 “好啦,”李竹拍了拍顧追肩膀,“我會早點回來的?!?/br> 顧追點了點頭,坐在床上打算穿好衣服起來了。 李竹下樓,方佩卓跟在他身后一塊出了門。 住址沒變,小區(qū)還是老樣子,多了個車牌號識別,外來車輛停滿兩小時得收費,李竹讓顧追在路口放自己下來,叫他先去酒店。 “你晚上回酒店嗎?”顧追問道。 李竹搖搖頭:“不大清楚,別等我了,你先休息?!?/br> 顧追點點頭,開車走了。 李竹摁響了自家門鈴。 來開門的是李竹mama。 畢月晴活的不像其他小區(qū)里的大媽一樣細(xì)致,李竹離家去大學(xué)的時候是什么樣子,過了九年依舊是什么樣子。李竹也總是和她說人老了要好好保養(yǎng)自己,畢月晴就笑笑,嘴上答應(yīng)快了也沒去實踐過。 李竹進(jìn)門就看到李生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 “爸,老花鏡都不戴,咋,老花眼不花了?” 一下被戳穿的李生瞪了李竹一眼,嘴角微翹,還裝出來一副生氣的樣子:“沒大沒小?!?/br> 李竹嘿嘿笑了笑,家里的感覺特別好。 畢月晴端上了所有的菜,等一家子人都坐下了,才提到顧追,她問:“小顧呢?沒一起來嗎?” 李竹頓了頓,只說顧追公司有事。 李生當(dāng)時極力反對李竹顧追,認(rèn)為他們有違倫理道德,聽李竹這么一說,自己細(xì)品了一下,越發(fā)覺得不吃味,這次是真的皺眉了,他說:“我早說不靠譜……” 畢月晴朝李生揮了揮筷子,讓他閉嘴,又給李竹夾了一個雞腿:“兒子吃,看看媽手藝退步了沒?!?/br> 李竹擠出了一個笑容。 或許爸爸說的是對的…… 李竹心里沒來由的難受,隨便扒拉幾口飯,就回自己房間了。 房間樣子沒有變,什么都在原地,唯獨少了的是自己當(dāng)年高中時候?qū)戇^的試題卷子。他坐在書桌前,他當(dāng)時就是坐在這里,在想顧追。 書桌靠墻,他記得他在墻上畫了個相合傘,正好在被書桌擋掉的地方,左邊寫了顧追,右邊寫了他。 很幼稚,但他現(xiàn)在特別想找到。 白凈的墻上有一團(tuán)烏漆墨黑的墨涂涂,他蹲下身才看清,就是那把相合傘。 原來到頭來,沒人真的祝福我和顧追。 李竹這樣想,搖了搖頭,這一團(tuán)烏黑,一看就是畢月晴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想要擦掉這個倒霉玩意。 肯定用了濕抹布。 “篤篤——” “小竹,是我,”畢月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李竹開了門:“怎么還敲門啦?以前都直接進(jìn)來的。” 畢月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和你聊聊嗎?我想和你聊聊小顧?!?/br> 李竹心里在打鼓,他知道聊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他和顧追之間那點事,他心里也和明鏡似的。 “你和mama說實話,你和小顧怎么啦?”畢月晴看自己兒子一臉不情不愿的樣子,跟著說,“mama知道,你過三天就28歲了,不是十年前的18了……可是mama看著心里難過,我當(dāng)初和你說過,這條路很難走,等人家熱情一耗掉,就什么都不剩了……” “媽看到了,你從高中就開始喜歡小顧了,媽當(dāng)初就不該讓你去那什么夏季活動,說不準(zhǔn)你還碰不著他……媽后悔啊,可后悔有什么用,兒子喜歡就讓兒子去吧。” “可媽不希望你后悔啊小竹……小竹,媽就你一個兒子,孫子可以不要,可你不能受委屈啊……媽看你這樣,和小顧是不是吵架了?你這孩子,什么都不說,媽替你干著急啊,真是,你爸說對了,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br> 媽,說了也沒用。 李竹在心里這么想。 真的沒用,他喜歡顧追,已經(jīng)喜歡成了習(xí)慣。 上次在醫(yī)院和方佩卓那一吻,他覺得已經(jīng)萬分對不起顧追了。 “媽……”李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媽,我不后悔……我還喜歡他,我習(xí)慣了……媽,是不是你覺得你兒子特沒出息,成天圍著一個男人……可沒辦法啊mama,我習(xí)慣了,我已經(jīng)喜歡了他將近十年了啊mama……” 李竹終于哭了出來。 不甘,痛哭。 腦海里一次次閃過顧追和林辰逸接吻、性交的場面,一次次響起林辰逸的叫床聲,又一次次聽到顧追在床上,錯把他叫成“辰逸”…… 是啊,這是我愛了十年的男人啊……他其實根本不愛我啊…… 李竹心里一涼,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滾落到地板上,散開來,炸成一朵沒有色彩的煙花…… “喂?醒了嗎?”電話那頭傳來方佩卓的聲音。 “嗯,”李竹其實是剛剛被電話聲喊醒的。 方佩卓明顯笑了一下,他說:“我都處理完事情了,小懶貓?!?/br> 不知道是那個詞語擊中了李竹,他突然覺得渾身很舒服,就像是被人寵著一般。 仔細(xì)一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二點了。 李竹起床才發(fā)現(xiàn)畢月晴給自己留了字條,讓李竹自己醒了熱一下早飯。 李竹回房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把訂好的八點的鬧鐘關(guān)掉了。 “一起吃中飯吧?”方佩卓笑的更開心了,不加修飾。 “好,”李竹也跟著笑,顯得自己傻兮兮的。 不得不說其實李竹和方佩卓待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像是認(rèn)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可是李竹從來沒在方佩卓這里體驗過心動。 偏偏在顧追那個脾氣爆還不溫柔的那里小鹿亂撞。 真是……犯賤…… 李竹覺得自己又賤又廉價。 “你什么時候回北京?”李竹問道。 “你想什么時候?我都可以的?!?/br> “明天吧,中午吃完飯?!?/br> “好啊,”方佩卓不知想起了什么,盯著李竹笑,他說,“那記得早點起哦,小懶貓?!?/br> 這招對李竹很受用,李竹也大方表示了自己很喜歡這個稱呼,不過更希望方佩卓不會講話就閉嘴。 隨后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其實李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早點回北京。 那里不是自己的家,可那里有顧追。 顧追肯定在等自己。 至少李竹在路上,在沒進(jìn)家門前都是這么想的。 李竹開了門,卻聽到二樓傳來喘息聲。 他像個提線木偶,機械般地走到主臥門口,曾經(jīng)他和顧追在臥室里面zuoai,從來沒覺得聲音可以傳到大門口。 門本身就開著一點縫,床上有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一個是顧追,顧追身下是林辰逸。 林辰逸,又是林辰逸。 李竹推開門,門撞了一下墻壁。 顧追回頭,發(fā)現(xiàn)是李竹,立馬從林辰逸身體里抽了出來。 一股白濁的液體,從林辰逸xue口流了出來。 “李……李竹……”顧追有些結(jié)巴,心里七上八下的。 “林辰逸,你起來,”李竹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向林辰逸,“穿上你的衣服,滾出去?!?/br> “憑什么?”林辰逸大張著雙腿,任憑顧追的jingye流出,像是在炫耀。 “就你他媽的不是人,你他媽躺我的床上躺的可真他媽爽?。俊崩钪裰刂睾粑艘幌?,“你哥哥還在家里等你吧?” “你憑什么提他?”林辰逸一下紅了眼睛,仿佛李竹是什么污穢不堪的東西,白白弄臟了林未鳴。 “我憑什么?憑我是這個家的人,憑房產(chǎn)證上有我名字,”李竹笑了聲,“你又憑什么呢?” “你說……你哥哥真的一輩子都會這么讓著你嗎……” 林辰逸和林未鳴之間那種藕斷絲連的感情,沒人確切了解過,卻多多少少略有耳聞。李竹偏偏就要挑林辰逸痛處,偏偏就要撒上這么一把鹽。 這下輪到林辰逸失語,他狠狠瞪了李竹一眼,拿起衣服就走了。 等樓下大門傳來砰的一聲,李竹才看向顧追,慢慢開口,李竹說: “顧追,咱們散了吧?!?/br> 這像是一記悶雷,劈到了顧追腦子上。顧追覺得自己的大腦就像混沌的宇宙,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清晰。 李竹動動嘴,其實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可沒想到一到家就看到這一幕。 散了吧,李竹想,散了吧。 “不,”顧追一把拽住了李竹,“想都別想?!?/br> “散了吧顧追,對你我都好,”李竹踮起腳,吻了吻顧追的眼睛,“別哭,我愛你。”